第二十一章：洗神鞭之罚
回程的路上，因为有了经验的缘故，不再像来时那样折腾，很快就到了子虚林入口处。
此时外面已是日照当头，漆柏羽他们率先出去，颜轻和水妖走在最后面。
看着结界外的天光，水妖习惯于黑暗的眼睛难以睁开，但知道那光就是自己这几百年渴望的东西，所以尽力睁开眼睛去感受，因为情绪过于激动，水妖的胸口不断起伏，让人看得出非常想要出去，但脚上却是定在原地、踌躇不前。
颜轻看他这个犹豫模样，以为水妖被关了几百年，此时能出去而难免‘近乡情怯’，就并未多想，干脆利落地将他带了出去，在水妖踏出结界那一瞬，结界出现了异常的波光但并未造人损伤，不是结界的施术者，很难知晓其中含义，所以颜轻对这微异样并无察觉。
他们私自进入子虚林，虽不是犯了大错，但于规总是不合，在漆柏羽的带领下，一群人避开所有人，悄悄赶回逍遥峰避避风头。
这次行动的整个过程并未有什么不妥当或者暴露之处，由于一晚神经紧绷又不得休息，刚回到逍遥峰，韩昭义就借了漆柏羽的屋子打算歇息。
不料人还没沾床，就收到了主峰的传唤。
今日午后，掌门蓝云舒回到天净殿琢磨着找出飞天先祖所说的有缘之人的事，刚有点眉目就被司察监的来人打断了。
据司察监的人上报，今日午时，监察长老感受到子虚林结界异动，应是有妖兽逃出，长老去结界口探查，发现有合虚山弟子术法的气息。
漆柏羽和颜轻在屋外商量水妖安置的事，却不料逍遥峰二师姐秦云筱突然赶来，说是掌门召集逍遥峰掌事弟子出面受讯，想与漆柏羽提前通个气儿。
漆柏羽猜测多半是他们他们去子虚林的事暴露了，如果要去主峰受讯，需要提前知会秦云筱，就把他们这次行动的事一五一十告知给了她，并打算一人前往长生殿请罚。
二人对话时，颜轻也在一旁，怎么会看不出来发生了什么，带水妖出林全是她一人的主意，怎么可能让柏羽师兄替她扛下过错，当下就拦着漆柏羽决定自己前去，而漆柏羽也不肯答应颜轻一人去，在这紧要关头，二人为此事争执了起来。
飞羽屋里的韩昭义三人闻声出来，人算是聚齐了，一群人之间，除了水妖一脸懵不在事中，其余人全部都争着自己去掌门那里认错。
一时间谁也争不过谁，场面陷入僵持。
秦云筱全程看着她的小师弟墨曜，而墨曜因为心虚一直回避着师姐的眼光，秦云筱被他这个模样逗得好气又好笑，叹了口气，看着争来争去的几人不耐烦道：“好了好了，别争了，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们在争什么好东西，全都一起去。”
四人被打断，齐齐望着她。
秦云筱接着说：“事发突然，不过我还是在来之前让解丰去主峰打探了一下，听说掌门都去了司察监，这件事必定小不了了，但也不一定是子虚林的事，先去了再说。”
最后四人都去了，颜轻还把水妖带了去，毕竟水妖刚出来，只认识他们，单独把他放在逍遥峰肯定是不行的，如果事情瞒不了，正好借此机会光明正大地告诉所有人，她和水妖结了契，这样水妖日后也不用躲躲藏藏地生活。
六人到达主峰，一到司察监就感受了不同以往的严肃气氛，倒不是场地的原因，要说起来，司察监可谓是合虚山除了主殿长生殿之外，最富丽堂皇的地方了，一点都不像它职责该有的肃杀而让人敬畏的模样。
现在他们感受到的压力全都来自几十米外的高阶上，掌门蓝云舒以及监察长老厉贤川神情肃穆的站着，浑身散发着威压，颜轻自打来到合虚山以来，还从来没见过掌门有这么严肃的时候，心里也更是紧张，很怕因她的事牵连到朋友们。
台阶下，各峰主要的弟子在那，背对着大门站着，而他们逍遥峰是最后到的。
见人都到齐了，监察长老开始发话。
“今日召集你们前来，想必已经知道是有人犯了大错，平常你们触犯规矩也就罢了，无伤大雅就好，但今日，你们中，有人居然胆敢擅闯子虚林，放走里面的凶兽，真是无法无天！劝你们犯错的赶紧主动站出来，不要浪费大家时间。”
此话一出，本来还心存侥幸的几人顿时悬石落地、心下惶然。
水妖刚出林子，第一次见到这么多人，既兴奋又紧张害怕，站在颜轻身边躁动不安，还好他们来得晚站在最后一排，不然定被眼尖的监察长老一眼发现异常。
长老话落，韩昭义只犹豫了一瞬，当即要走向前去，刚迈出步子就被墨曜扯了回去，换他前去，艾煊又出来把他们都按了回去，三人都争着上，站在中间的漆柏羽与秦云筱对了个眼神，让她拦住师弟师妹们，秦云筱知道他的意思，此事若换作是她，也不会让师弟师妹们出面。
三人被秦云筱定住动弹不得后，漆柏羽同时亲自给颜轻施了定身咒，当即迈步出去。
颜轻瞪大了眼睛，没想到柏羽师兄都不过问直接来这一招，看着柏羽师兄徐徐向前，十分着急，不顾一切打算用全力冲破定身咒。
身旁的水妖用一指往她胸口一点，瞬间就能动弹了，要是漆柏羽知道此事，恐怕平时的稳重都要被打破，他把谁都想到了，却忘了水妖这一茬。
颜轻被解开，看着柏羽师兄就快走到前排，掌门和长老都难以置信地看着他，又回头看了看水妖，实在没办法，最后下定决心，猛地拉起水妖的手，望着掌门大声喊道：“是我！都是我干的，只身擅闯子虚林，还带走了水妖。”
颜轻拉着水妖走上前去，漆柏羽深皱着眉头，因为颜轻，这是漆柏羽第二次失态了，而且还是在众人面前，“你出来干什么，给我回去！”
又立即向掌门认错请罚，“掌门，此事是我的主意，带着师妹做的，弟子行为失当，还带坏师妹，要罚就全都罚我吧。”
颜轻冷冷地在后面接声：“料想掌门不会是如此好糊弄的人，这事怎么可能是恪守规矩的漆柏羽能做出来的，没有谁能逼我做事，这件事全是我一人的主意，他本来想拦着我，但又怕我出事被迫与我同去。”
颜轻在掌门面前如此放肆，别人也许以为她就是这么目中无人，但漆柏羽怎么会不知，颜轻就是想在众人面前做出一副不尊师长的嚣张样子，最好能激怒掌门，将罪责全揽过去。
事情也果然不出颜轻所望，蓝云舒眯了眯眼，本就严肃的脸上现下更是起了怒火。
颜轻趁机添柴加火，一把将漆柏羽推开，拉着水妖跪在掌门面前，”他就是我带出来的水妖，而且他与我结了契，生死相息，不管怎样我都不会丢开他，请掌门责罚！“
蓝云舒当上掌门以来，这四百年间还从未见过犯了错还如此嚣张的人，私放妖兽还胆敢摆到明面上来，完全不把合虚山的规矩放在眼里，现下更是目无师长，简直是对她的挑衅，对合虚山的挑衅。
蓝云舒被气得一时无话，颜轻虽然跪着，但一直抬着头与掌门对视，满眼都是倔强，漆柏羽也知道场面这下完全失了控，也只能跪在一旁，请求掌门宽恕，“掌门，颜轻刚历雷劫不久，身体还未完全恢复，还请掌门看在她年纪轻不懂事的份上，让我与她一同分担责罚。”
漆柏羽的话让蓝云舒瞬间从愤怒中清醒些，想到了颜轻是第九代弟子中最出类拔萃的，之后找神器的事说不定还要让她出力，若将她一气之下赶出合虚山确实不行，想罢按捺住了些许愤怒，缓了缓对颜轻开口，
“合虚山的规矩向来不拘泥，只讲究有多大本事做多大事，你坏了规矩，能承担后果就行，今日的惩罚你是逃不了的，既然你已经与这妖结了契，于情于理确实不能再把他关回去，只要你承诺日后能够为他负全责，他出事你来担，我就不再追究，这样你答不答应？”
颜轻毫不犹豫就回道：“我答应。”
今日本来就没期望一定能让水妖留下，没想到掌门如此通情达理，这么轻易就让水妖名正言顺地留在了合虚山，颜轻当然非常愿意。
漆柏羽没等到掌门同意他与颜轻分责的事，想再开口请求，却被颜轻中途拦下了。
颜轻：“掌门我还有一件事，柏羽师兄与此事无关，还请掌门只罚我一人。”
蓝云舒看着刚才嘴里叫着漆柏羽而目无师长的人，此刻却恭敬了不少，反应过来刚才被这小姑娘三言两语就激怒了，原来全是她故意的，漆柏羽这孩子是她看着长大的，是什么人她再清楚不过，
“漆柏羽身为你的师兄，又是逍遥峰掌事弟子之一，对你有监管之责，现在你犯错，就是他的失职，而且不管是被迫还是主动，他都与你一起犯了错，不算主谋也是从犯，惩罚的事我说了，有多大本事就做多大的事，一切都按规矩来。”
说完看向厉贤川：“惩罚的事一向都交由司察监，他们私放妖兽应该怎么处罚？”
厉贤川回道：“私闯子虚林罚灵石一千，私放妖兽罚洗神鞭，颜轻五十，漆柏羽为从犯，二十。”
听完监察长老的话，台下的弟子全都跟着倒吸一口凉气，就连秦云筱也没想到能罚这么重。
韩昭义瞬间红了双眼，喉咙里支吾着解开他，墨曜更是急得头昏脑胀，狠狠地瞪着师姐，艾煊出不了声只能干巴巴地哭，三人都难以接受这么重的惩罚，那可是洗神鞭，抽人一下都能让人魂魄离体，以往都是在学堂的书本上才接触得到的事物，是从前合虚山对付大妖请求飞天先祖而得到的仙器，这怎么能用在颜轻和漆师兄身上，而是还是那么多鞭。
秦云筱知道他们的心情，她何尝不是，但现在再出面，只会多几个人受二十鞭。
合虚山从来没出过这么重的惩罚，也许是因为千年来从没有人会把妖兽放出来，还与妖结了契。
这一下也无疑给所有弟子敲了警钟，原来并不是所有错都可以用灵石挡。
监察长老挥了挥手，众人身后立刻出现了一个的大台子，原来是惩戒台，往日都没见过。
惩戒台整体沉黑，三个角落分别立有一根粗大的黑石柱子，柱子上都圈着根铁链，监察长老将颜轻和漆柏羽带到惩戒台上，“你们还是合虚山千百年来第二个上惩戒台的人，你们俩谁先来？”
漆柏羽：“她先。”
颜轻还沉重的心瞬间充满疑惑，但没来得及细想就被监察长老用三根铁链锁住了，两根束手，一根束腰，让人动弹不得。
等监察长老拿出洗神鞭，颜轻也怕疼地闭起了眼。
耳边听着鞭子破空而来的声音，颜轻瞬间握紧了拳，第一鞭落下，颜轻意识瞬间飞出体外，连痛的想法都想不起来了。
洗神鞭威力巨大，不仅需要耗费执鞭者的灵力，还要执鞭者全神贯注不可分心，不然一不小心就会反噬自己，所以每抽一鞭，监察长老都会暂停片刻，以调整状态。
这对受罚者来说可不是好事，被抽打时如魂魄抽体，根本来不及疼痛上的反应，但是停留片刻，就反应过来难以忍受的疼痛，不仅身上疼，魂魄也抽丝剥茧地疼，颜轻能做的只剩下无意识地轻轻吸气。
第二鞭、第三鞭、第四鞭……
洗神鞭抽骨洗髓，但从外人眼中看来，只有皮开肉绽，鲜红的血液像墨纸浸水一样晕染开来，布满全身。
水妖与颜轻结了契，颜轻的痛苦他完全感受得到，抽在颜轻身上也相当于抽在了他身上，但就算如此，他也爬着想要进惩戒台，可是惩戒台起，非监察长老允许，外人根本进不去。
秦云筱还是没有给他们解咒，三人只能背对着惩戒台，听到那呜呜抽响的鞭子一鞭鞭抽到颜轻身上，也不知道颜轻怎么样了，一点声音都听不到……
不知道是不是颜轻的错觉，越到后面，她已经不能去想任何东西了，对抽魂之痛却莫名起了一股熟悉的感觉，仿佛之前就在哪经历过。
她现在是人身，确实是忘了，她不久前将自己的神魂亲手抽出体外分裂成了九分，比这洗神鞭还要痛苦，因为神魂越强越难分割。
十鞭过去，监察长老满头大汗，嘴里喘着粗气，漆柏羽知道机会来了。
在监察长老抽第十一鞭之前，漆柏羽冲过去，双手抓着两边的铁链，挡在颜轻身前。
监察长老让他起开，他不动，掀他下去，由于刚才那十鞭耗了不少灵力，居然也奈何不了他，厉声喝道：“漆柏羽，你再不走，我连你一起抽，还不算在你之后的二十鞭里！”
漆柏羽仍旧不为所动，鞭子就一鞭鞭朝着漆柏羽落下，由于没有铁链束缚的原因，过了三鞭之后，漆柏羽就难以支撑自己的身体，为了挡着颜轻，漆柏羽只得死死抱住她。
颜轻还在游离的魂魄逐渐被身上的力气拉回体内，渐渐感觉不到鞭子抽身觉得奇怪，虚虚地睁开了眼，眼前只见柏羽师兄，这一下让她彻底清醒了。
“你怎么过来了，这是我的鞭子，你走，走！”说到后面，不知道是急还是气，几乎是吼着说的。
同时，颜轻拼命挣动身体，奈何三条提炼互相制约，令她在原地动弹不得，漆柏羽又不听她的话，看着一鞭鞭落在漆柏羽身上却无可奈何，这么多年情绪一直寡淡的她也忍不住流了泪，嘴里反复念到：“你走，你走啊，你快走……”
这是颜轻第二次流泪，第一次是父母出发去月息国的时候。
秦云筱了解她师弟的性子，现在的场面实在让她难以看下去，只能转过身子，和剩下的三人一样背对着惩戒台。
……
五十鞭抽完，漆柏羽早已没了动静，除了耳边细微的气息让颜轻知道他还活着。
监察长老走过来，给她解了铁链，用力掰开了漆柏羽的手，还没给她反应时间，又瞬间给漆柏羽锁上，整个过程不对他们说一句话，迅速回到原地准备接着执行鞭罚。
颜轻本想求情，但看现在的状况是容不得她求情，趁监察长老调整的时间，颜轻把漆柏羽嘴上的血都轻轻擦了干净，然后和漆柏羽一样，挡在了他身前。
这次监察长老什么都没说，直接开始挥鞭。
众人到现在已经看不下去了，就连刚才觉得他们犯了错应得到惩罚的人都看得有些难受，纷纷避开了目光。
鞭子抽在身上，颜轻本就不全的魂魄其实根本受不住，意识模糊之间，只剩一个念头，就是一定到撑到最后，连她自己都不知道何时解了头发的束带，将自己双手死死绑住，这样整个人就不会下滑，可以挡住漆柏羽了。
二十鞭抽完，两人都失去了意识，还有昏倒在地上的水妖，后面都被韩昭义他们送回了逍遥峰，一并照料。
之所以没送去火炼宗找练峰主，是因为合虚山规定，受罚之人不得用药，就算他们二人被打得如此，也不改变规矩，这也是合虚山几乎不轻易施加身体惩罚的原因之一，但此前除了掌门和长老，没人知道，经此一事，不想知道都难。
蓝云舒看完惩戒就径直回了天净殿，这一遭下来她也不好受，准备打坐休息，却发现腰间装有三清净气小玉屏在闪烁，莫不是刚才司察监里有那有缘之人……
此时外面已是日照当头，漆柏羽他们率先出去，颜轻和水妖走在最后面。
看着结界外的天光，水妖习惯于黑暗的眼睛难以睁开，但知道那光就是自己这几百年渴望的东西，所以尽力睁开眼睛去感受，因为情绪过于激动，水妖的胸口不断起伏，让人看得出非常想要出去，但脚上却是定在原地、踌躇不前。
颜轻看他这个犹豫模样，以为水妖被关了几百年，此时能出去而难免‘近乡情怯’，就并未多想，干脆利落地将他带了出去，在水妖踏出结界那一瞬，结界出现了异常的波光但并未造人损伤，不是结界的施术者，很难知晓其中含义，所以颜轻对这微异样并无察觉。
他们私自进入子虚林，虽不是犯了大错，但于规总是不合，在漆柏羽的带领下，一群人避开所有人，悄悄赶回逍遥峰避避风头。
这次行动的整个过程并未有什么不妥当或者暴露之处，由于一晚神经紧绷又不得休息，刚回到逍遥峰，韩昭义就借了漆柏羽的屋子打算歇息。
不料人还没沾床，就收到了主峰的传唤。
今日午后，掌门蓝云舒回到天净殿琢磨着找出飞天先祖所说的有缘之人的事，刚有点眉目就被司察监的来人打断了。
据司察监的人上报，今日午时，监察长老感受到子虚林结界异动，应是有妖兽逃出，长老去结界口探查，发现有合虚山弟子术法的气息。
漆柏羽和颜轻在屋外商量水妖安置的事，却不料逍遥峰二师姐秦云筱突然赶来，说是掌门召集逍遥峰掌事弟子出面受讯，想与漆柏羽提前通个气儿。
漆柏羽猜测多半是他们他们去子虚林的事暴露了，如果要去主峰受讯，需要提前知会秦云筱，就把他们这次行动的事一五一十告知给了她，并打算一人前往长生殿请罚。
二人对话时，颜轻也在一旁，怎么会看不出来发生了什么，带水妖出林全是她一人的主意，怎么可能让柏羽师兄替她扛下过错，当下就拦着漆柏羽决定自己前去，而漆柏羽也不肯答应颜轻一人去，在这紧要关头，二人为此事争执了起来。
飞羽屋里的韩昭义三人闻声出来，人算是聚齐了，一群人之间，除了水妖一脸懵不在事中，其余人全部都争着自己去掌门那里认错。
一时间谁也争不过谁，场面陷入僵持。
秦云筱全程看着她的小师弟墨曜，而墨曜因为心虚一直回避着师姐的眼光，秦云筱被他这个模样逗得好气又好笑，叹了口气，看着争来争去的几人不耐烦道：“好了好了，别争了，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们在争什么好东西，全都一起去。”
四人被打断，齐齐望着她。
秦云筱接着说：“事发突然，不过我还是在来之前让解丰去主峰打探了一下，听说掌门都去了司察监，这件事必定小不了了，但也不一定是子虚林的事，先去了再说。”
最后四人都去了，颜轻还把水妖带了去，毕竟水妖刚出来，只认识他们，单独把他放在逍遥峰肯定是不行的，如果事情瞒不了，正好借此机会光明正大地告诉所有人，她和水妖结了契，这样水妖日后也不用躲躲藏藏地生活。
六人到达主峰，一到司察监就感受了不同以往的严肃气氛，倒不是场地的原因，要说起来，司察监可谓是合虚山除了主殿长生殿之外，最富丽堂皇的地方了，一点都不像它职责该有的肃杀而让人敬畏的模样。
现在他们感受到的压力全都来自几十米外的高阶上，掌门蓝云舒以及监察长老厉贤川神情肃穆的站着，浑身散发着威压，颜轻自打来到合虚山以来，还从来没见过掌门有这么严肃的时候，心里也更是紧张，很怕因她的事牵连到朋友们。
台阶下，各峰主要的弟子在那，背对着大门站着，而他们逍遥峰是最后到的。
见人都到齐了，监察长老开始发话。
“今日召集你们前来，想必已经知道是有人犯了大错，平常你们触犯规矩也就罢了，无伤大雅就好，但今日，你们中，有人居然胆敢擅闯子虚林，放走里面的凶兽，真是无法无天！劝你们犯错的赶紧主动站出来，不要浪费大家时间。”
此话一出，本来还心存侥幸的几人顿时悬石落地、心下惶然。
水妖刚出林子，第一次见到这么多人，既兴奋又紧张害怕，站在颜轻身边躁动不安，还好他们来得晚站在最后一排，不然定被眼尖的监察长老一眼发现异常。
长老话落，韩昭义只犹豫了一瞬，当即要走向前去，刚迈出步子就被墨曜扯了回去，换他前去，艾煊又出来把他们都按了回去，三人都争着上，站在中间的漆柏羽与秦云筱对了个眼神，让她拦住师弟师妹们，秦云筱知道他的意思，此事若换作是她，也不会让师弟师妹们出面。
三人被秦云筱定住动弹不得后，漆柏羽同时亲自给颜轻施了定身咒，当即迈步出去。
颜轻瞪大了眼睛，没想到柏羽师兄都不过问直接来这一招，看着柏羽师兄徐徐向前，十分着急，不顾一切打算用全力冲破定身咒。
身旁的水妖用一指往她胸口一点，瞬间就能动弹了，要是漆柏羽知道此事，恐怕平时的稳重都要被打破，他把谁都想到了，却忘了水妖这一茬。
颜轻被解开，看着柏羽师兄就快走到前排，掌门和长老都难以置信地看着他，又回头看了看水妖，实在没办法，最后下定决心，猛地拉起水妖的手，望着掌门大声喊道：“是我！都是我干的，只身擅闯子虚林，还带走了水妖。”
颜轻拉着水妖走上前去，漆柏羽深皱着眉头，因为颜轻，这是漆柏羽第二次失态了，而且还是在众人面前，“你出来干什么，给我回去！”
又立即向掌门认错请罚，“掌门，此事是我的主意，带着师妹做的，弟子行为失当，还带坏师妹，要罚就全都罚我吧。”
颜轻冷冷地在后面接声：“料想掌门不会是如此好糊弄的人，这事怎么可能是恪守规矩的漆柏羽能做出来的，没有谁能逼我做事，这件事全是我一人的主意，他本来想拦着我，但又怕我出事被迫与我同去。”
颜轻在掌门面前如此放肆，别人也许以为她就是这么目中无人，但漆柏羽怎么会不知，颜轻就是想在众人面前做出一副不尊师长的嚣张样子，最好能激怒掌门，将罪责全揽过去。
事情也果然不出颜轻所望，蓝云舒眯了眯眼，本就严肃的脸上现下更是起了怒火。
颜轻趁机添柴加火，一把将漆柏羽推开，拉着水妖跪在掌门面前，”他就是我带出来的水妖，而且他与我结了契，生死相息，不管怎样我都不会丢开他，请掌门责罚！“
蓝云舒当上掌门以来，这四百年间还从未见过犯了错还如此嚣张的人，私放妖兽还胆敢摆到明面上来，完全不把合虚山的规矩放在眼里，现下更是目无师长，简直是对她的挑衅，对合虚山的挑衅。
蓝云舒被气得一时无话，颜轻虽然跪着，但一直抬着头与掌门对视，满眼都是倔强，漆柏羽也知道场面这下完全失了控，也只能跪在一旁，请求掌门宽恕，“掌门，颜轻刚历雷劫不久，身体还未完全恢复，还请掌门看在她年纪轻不懂事的份上，让我与她一同分担责罚。”
漆柏羽的话让蓝云舒瞬间从愤怒中清醒些，想到了颜轻是第九代弟子中最出类拔萃的，之后找神器的事说不定还要让她出力，若将她一气之下赶出合虚山确实不行，想罢按捺住了些许愤怒，缓了缓对颜轻开口，
“合虚山的规矩向来不拘泥，只讲究有多大本事做多大事，你坏了规矩，能承担后果就行，今日的惩罚你是逃不了的，既然你已经与这妖结了契，于情于理确实不能再把他关回去，只要你承诺日后能够为他负全责，他出事你来担，我就不再追究，这样你答不答应？”
颜轻毫不犹豫就回道：“我答应。”
今日本来就没期望一定能让水妖留下，没想到掌门如此通情达理，这么轻易就让水妖名正言顺地留在了合虚山，颜轻当然非常愿意。
漆柏羽没等到掌门同意他与颜轻分责的事，想再开口请求，却被颜轻中途拦下了。
颜轻：“掌门我还有一件事，柏羽师兄与此事无关，还请掌门只罚我一人。”
蓝云舒看着刚才嘴里叫着漆柏羽而目无师长的人，此刻却恭敬了不少，反应过来刚才被这小姑娘三言两语就激怒了，原来全是她故意的，漆柏羽这孩子是她看着长大的，是什么人她再清楚不过，
“漆柏羽身为你的师兄，又是逍遥峰掌事弟子之一，对你有监管之责，现在你犯错，就是他的失职，而且不管是被迫还是主动，他都与你一起犯了错，不算主谋也是从犯，惩罚的事我说了，有多大本事就做多大的事，一切都按规矩来。”
说完看向厉贤川：“惩罚的事一向都交由司察监，他们私放妖兽应该怎么处罚？”
厉贤川回道：“私闯子虚林罚灵石一千，私放妖兽罚洗神鞭，颜轻五十，漆柏羽为从犯，二十。”
听完监察长老的话，台下的弟子全都跟着倒吸一口凉气，就连秦云筱也没想到能罚这么重。
韩昭义瞬间红了双眼，喉咙里支吾着解开他，墨曜更是急得头昏脑胀，狠狠地瞪着师姐，艾煊出不了声只能干巴巴地哭，三人都难以接受这么重的惩罚，那可是洗神鞭，抽人一下都能让人魂魄离体，以往都是在学堂的书本上才接触得到的事物，是从前合虚山对付大妖请求飞天先祖而得到的仙器，这怎么能用在颜轻和漆师兄身上，而是还是那么多鞭。
秦云筱知道他们的心情，她何尝不是，但现在再出面，只会多几个人受二十鞭。
合虚山从来没出过这么重的惩罚，也许是因为千年来从没有人会把妖兽放出来，还与妖结了契。
这一下也无疑给所有弟子敲了警钟，原来并不是所有错都可以用灵石挡。
监察长老挥了挥手，众人身后立刻出现了一个的大台子，原来是惩戒台，往日都没见过。
惩戒台整体沉黑，三个角落分别立有一根粗大的黑石柱子，柱子上都圈着根铁链，监察长老将颜轻和漆柏羽带到惩戒台上，“你们还是合虚山千百年来第二个上惩戒台的人，你们俩谁先来？”
漆柏羽：“她先。”
颜轻还沉重的心瞬间充满疑惑，但没来得及细想就被监察长老用三根铁链锁住了，两根束手，一根束腰，让人动弹不得。
等监察长老拿出洗神鞭，颜轻也怕疼地闭起了眼。
耳边听着鞭子破空而来的声音，颜轻瞬间握紧了拳，第一鞭落下，颜轻意识瞬间飞出体外，连痛的想法都想不起来了。
洗神鞭威力巨大，不仅需要耗费执鞭者的灵力，还要执鞭者全神贯注不可分心，不然一不小心就会反噬自己，所以每抽一鞭，监察长老都会暂停片刻，以调整状态。
这对受罚者来说可不是好事，被抽打时如魂魄抽体，根本来不及疼痛上的反应，但是停留片刻，就反应过来难以忍受的疼痛，不仅身上疼，魂魄也抽丝剥茧地疼，颜轻能做的只剩下无意识地轻轻吸气。
第二鞭、第三鞭、第四鞭……
洗神鞭抽骨洗髓，但从外人眼中看来，只有皮开肉绽，鲜红的血液像墨纸浸水一样晕染开来，布满全身。
水妖与颜轻结了契，颜轻的痛苦他完全感受得到，抽在颜轻身上也相当于抽在了他身上，但就算如此，他也爬着想要进惩戒台，可是惩戒台起，非监察长老允许，外人根本进不去。
秦云筱还是没有给他们解咒，三人只能背对着惩戒台，听到那呜呜抽响的鞭子一鞭鞭抽到颜轻身上，也不知道颜轻怎么样了，一点声音都听不到……
不知道是不是颜轻的错觉，越到后面，她已经不能去想任何东西了，对抽魂之痛却莫名起了一股熟悉的感觉，仿佛之前就在哪经历过。
她现在是人身，确实是忘了，她不久前将自己的神魂亲手抽出体外分裂成了九分，比这洗神鞭还要痛苦，因为神魂越强越难分割。
十鞭过去，监察长老满头大汗，嘴里喘着粗气，漆柏羽知道机会来了。
在监察长老抽第十一鞭之前，漆柏羽冲过去，双手抓着两边的铁链，挡在颜轻身前。
监察长老让他起开，他不动，掀他下去，由于刚才那十鞭耗了不少灵力，居然也奈何不了他，厉声喝道：“漆柏羽，你再不走，我连你一起抽，还不算在你之后的二十鞭里！”
漆柏羽仍旧不为所动，鞭子就一鞭鞭朝着漆柏羽落下，由于没有铁链束缚的原因，过了三鞭之后，漆柏羽就难以支撑自己的身体，为了挡着颜轻，漆柏羽只得死死抱住她。
颜轻还在游离的魂魄逐渐被身上的力气拉回体内，渐渐感觉不到鞭子抽身觉得奇怪，虚虚地睁开了眼，眼前只见柏羽师兄，这一下让她彻底清醒了。
“你怎么过来了，这是我的鞭子，你走，走！”说到后面，不知道是急还是气，几乎是吼着说的。
同时，颜轻拼命挣动身体，奈何三条提炼互相制约，令她在原地动弹不得，漆柏羽又不听她的话，看着一鞭鞭落在漆柏羽身上却无可奈何，这么多年情绪一直寡淡的她也忍不住流了泪，嘴里反复念到：“你走，你走啊，你快走……”
这是颜轻第二次流泪，第一次是父母出发去月息国的时候。
秦云筱了解她师弟的性子，现在的场面实在让她难以看下去，只能转过身子，和剩下的三人一样背对着惩戒台。
……
五十鞭抽完，漆柏羽早已没了动静，除了耳边细微的气息让颜轻知道他还活着。
监察长老走过来，给她解了铁链，用力掰开了漆柏羽的手，还没给她反应时间，又瞬间给漆柏羽锁上，整个过程不对他们说一句话，迅速回到原地准备接着执行鞭罚。
颜轻本想求情，但看现在的状况是容不得她求情，趁监察长老调整的时间，颜轻把漆柏羽嘴上的血都轻轻擦了干净，然后和漆柏羽一样，挡在了他身前。
这次监察长老什么都没说，直接开始挥鞭。
众人到现在已经看不下去了，就连刚才觉得他们犯了错应得到惩罚的人都看得有些难受，纷纷避开了目光。
鞭子抽在身上，颜轻本就不全的魂魄其实根本受不住，意识模糊之间，只剩一个念头，就是一定到撑到最后，连她自己都不知道何时解了头发的束带，将自己双手死死绑住，这样整个人就不会下滑，可以挡住漆柏羽了。
二十鞭抽完，两人都失去了意识，还有昏倒在地上的水妖，后面都被韩昭义他们送回了逍遥峰，一并照料。
之所以没送去火炼宗找练峰主，是因为合虚山规定，受罚之人不得用药，就算他们二人被打得如此，也不改变规矩，这也是合虚山几乎不轻易施加身体惩罚的原因之一，但此前除了掌门和长老，没人知道，经此一事，不想知道都难。
蓝云舒看完惩戒就径直回了天净殿，这一遭下来她也不好受，准备打坐休息，却发现腰间装有三清净气小玉屏在闪烁，莫不是刚才司察监里有那有缘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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