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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回 核心机密不可泄,马户又鸟梦一回

    杨佑东老师到日本后,嘉树整天伏在案上,几乎不看文献,也不做实验,他心中似乎只有莫名的恐惧。只是王佐龙老师对贺兰嘉树的态度似乎亲切起来,有时候他会来嘉树的实验室看看,夸他的工作态度认真,当然他夸奖人从来都不会用直白的话,他说的话总是内容含蓄,含而不露,费人猜疑。他是物理所资深研究员,特殊时期物理所的运动健将,是从事授控核聚变研究的老专家。授控楼大厅里的托卡马克装置就是他们高温等离子体组的传家宝贝,而杨老师他们低温等离子体组的实验装置只分布在大厅的西南角,显然不是主角。据李老师说,王佐龙老师和杨佑东老师的关系很微妙,一直是明争暗斗,但外人都看不出来他们是怎么争斗的。物理所有不少京华大学毕业的,王佐龙老师就是60年代老京华大学的毕业生,他们认为他们才是真正的天之骄子,对来自外校的研究生们颇有一些瞧不上眼。

    这一日,嘉树在食堂打完饭,在回实验室的路上碰到了王佐龙老师。他走路很轻快,很快走在嘉树前面。因为他们都在授控楼工作,王老师的办公室在二楼,嘉树他们在一楼。在上二楼的时候,王老师知道嘉树就在他下面,有意无意轻轻咳嗽了三声,“嗯、嗯、嗯”,嘉树听得很真切。开始的时候,嘉树也没在意,到实验室坐下时,嘉树忽然有了异想。要知道,此时的嘉树已经神魂颠倒、满腹狐疑,王老师为什么就咳三声呢?他想到西游记里的孙悟空的师父菩提祖师教孙悟空神通时,就用戒尺打了孙悟空的头三下,莫非王老师也在暗示自己,他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要交代给他?三下,是不是教我下午三点去找他?

    下午三点,嘉树准点到达王老师二楼办公室的门口,王老师的灯亮着,门虚掩着,他应该在里面。但嘉树此时却有些犹疑不定,不敢敲门,只听见里面传来王老师轻轻地召唤,“进来吧”,嘉树就推开门进入王老师办公室,进门时还注意把门再次虚掩上。王老师见到嘉树,眼睛忽然亮了,他有点兴奋地说:“你真聪明,我就知道你会来的。”嘉树一时不知所措,站也不是、坐也不是。王老师叫嘉树坐下,然后说:“我的学生都不如你,既没有你聪明,也没有你本分厚道。找你来是有要事相托。”嘉树顿觉受宠若惊,不知道说什么好了。王老师说:“你过来!”然后从抽屉里拿出一个封了口的信封,里面也不知装了什么重要的文件。王老师说:“你也许知道,物理所里面争斗比较厉害。现在物理所已经被一些异端分子控制了,我已经不自由了!”嘉树此时听了这话,脸上立刻露出惊愕的表情,他心里想一向庄重的王老师怎么直接和他说这样的话,定有什么吩咐。王老师接着说:“我是搞高温热核聚变的专家,这信封里装的是热核聚变的核心机密,我现在交给你。你现在一定不要打开,日后你要把它转交给国家安全部门。这是我平生的心血,现在我老了,又被人控制监视,已经没有机会把这个机密交给国家了,以后就看你了!”说完后,他又接着说:“你能接受这个任务吗?”嘉树顿了顿神,他完全理解老一辈科学家王老师的殷殷报国之心,他想王老师把这样重要的任务交给了他,这是对他多么大的信任啊!他暗下决心:“一定保守好这个机密,保证完成任务!”于是他说:“王老师,您请放心,这事就交给我了,保证不负您的重托!”王老师看见嘉树答应下来,不由得竖起他的大拇指。然后,他对嘉树说:“这一切就拜托你了!以后,我们俩就要杜绝来往了,如有互动,被别人发现恐生意外。”于是,嘉树领命之后迅速回到实验室,从此,他和王老师相见时就如同陌路之人。

    几天后,杨佑东老师从日本回来了,日本He工业部的专家山口幸一也随他来访物理所。杨老师比较忙,就叫嘉树陪同日本专家到京华城内的景点去玩玩。和大部分中国人一样,嘉树对日本人素来怀有敌意,而这次他又从王老师那里接受了这么重要的任务,而这个日本人,又是该国核工业部的专家,因此,嘉树就格外谨慎。并且,嘉树的英语口语和听力都不好,和日本人交流困难,所以接待工作自然做得不周到,倒是山口幸一对嘉树显得比较热情。从颐和园回来后,嘉树有点拗不过情面,还是请山口到物理所旁边的新四川酒店吃火锅。接待完毕后,嘉树送给山口一个纸条,上面他杜撰了几句话:悬天之鉴,雷神之锤。春秋吕览,旧慽新惶。自有后人,异日重光。这三句话,如果按照析文解字的观点来看,自有它的涵义,比如“春”字为“三人压日”,“吕”字是将“日”字拦腰斩断,以及戚继光、黄继光等民族英雄,但由此也可以看出他已有明显的精神分裂的迹象。

    在此之后,嘉树是疑心大作,一时间感觉风声鹤唳,草木皆兵,先是怀疑有人在时时监控他,监控手段是用一台专门的仪器窃取他的脑电波,于是他思想什么他们都能随时随地地破译出来。而且根据他脑电波反馈的结果正在施工中的凝聚态物理楼便成了控制他的工具,如果他一有念头出现,施工者便配合着这个念头发出一阵敲打声,人不敢想的念头你阻遏它的时候它偏偏就会出现,比如你本来不想骂某人,当你用意念去斩断这个念头时,你又偏偏压制不住它。这的确是一个“活体实验”,让嘉树昼夜不能休息,大约持续了两个月的时间,他从来没合过一眼。白天由他师弟古灵领着去吃饭,因为过度疲劳、营养不良和心里遭受的重度恐吓,他的满头黑发已变得焦黄焦黄。如此遭罪,何以复加?到底谁这么不人道呢?为什么专门选取他做实验对象呢?那时连这个念头都不敢有,其实不是别人,就是他自己的心魔!最后他干脆想了个办法,去买了顶帽子,帽子里镶嵌一大块铝箔,他把王佐龙老师交给他的机密文件夹在铝箔中,这样大约就既能屏蔽住他的脑电波又能稳妥地保守这份机密文件了。只要人还活着,帽子不离脑袋。

    当然他也试图从物理所逃跑过,逃走两次,每次似乎都被人“拦截”回来。有一天晚上,到了后半夜,他听到宿舍的墙上好像有人在敲钉子,一声一声的。他忽然想到三个字“金”“敲”“觉”,转念联想到“金乔觉”,这不就是救苦救难的九华山地藏王菩萨在指点他么?是要他出家么?他立刻从床上翻起,穿好衣服,冲下楼去,怎奈这时候宿舍大门用一把链子锁锁得铁死,不过“锁”是在里面的,所谓的“屋里锁(物理所)”么。他看到墙上挂着一块大钟,便把挂钟的钉子卸下来,又发现旁边有一个大木棒,于是就抄起大木棒把钉子狠狠地往锁里楔,怎奈这把锁太牢固,半天功夫也没有把它楔开。于是第二天嘉树便被人送进了京大六院,治疗精神病的专科医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