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石头
何沧海今年七十五岁了，仅剩的白发不能盖满头顶，眼睛与他稀疏的白眉一般大，齿缝代替了曾经整齐的牙齿，他的鼻梁上架着一副用了许多年的方框眼镜。
他亲自设计的军帽和军服放在一旁的架子上，金边，徽章和雪白的布料，许多年前就已无法掩饰他的衰老。
大战老兵何司令官此刻远没有以往表现出来的那么稳如泰山，他的衬衣被解开两个扣子，领带歪向一旁，松垮的皮肤因愤怒和恐惧而泛上一层蜡红。
舰长室的白炽灯照的他大脑一片空白，面前个人终端上不止显示着座舰火德号的现状，还有一个黄黑色的弹窗冒出，使何沧海汗流浃背。
那是他准备了五十年的藏身处被入侵的提示。
何沧海强迫自己忽视脑海里涌现出的一个又一个可怕后果，他输入权限代码启动了入口防线的监控回放。
周春风鬼魅的身影和其余三人闯入的画面出现在屏幕中，但何沧海根本就没去关注几个人影，他的目光一开始就被那正在发光的碎片牢牢吸引。
尘封的记忆涌上心头，何沧海僵硬的手掌开始战栗。
他曾以为他永远不会再见到那块碎片了，即使那块碎片是何沧海的目标之一，他也总是将目光着眼于其余碎片，而下意识地回避周春风手中的那一块。
何沧海深吸了一口，启动了依照自己记忆建模的对比程序。
屏幕上不长的进度条很快走完了，仿佛何沧海的一生一般漫长的时间过去，一份对比结果报告跳了出来。
他强逼自己冷静下来，打开了那份报告：
轮廓吻合程度百分之九十八，颜色处于标准预设范围。
老头的肩膀狠狠地一抖，握的发白的指尖一松，差点使卷轴脱手摔在地上。
隐藏在他内心深处的胆怯使那张老脸青白轮换。
过了一会他感觉心尖开始抽动，急忙扑倒衣架，将藏在大衣中的药盒取了出来往嘴中倒了两三粒。
何沧海狼狈的爬了起来，不去管倒在地上的架子。
站起来的何沧海脸上带着狗急跳墙的狠厉和不易察觉的狂喜，老家伙紧咬牙关，似乎颇有魄力的自言自语道：“五十五年了，我何沧海不是那个二十岁的毛头小子，会被你这个早该死去的家伙唬住。”
何沧海就像一个压上全部身家的赌徒，他喃喃道：“我还真就不信这个邪，什么无敌，真无敌你的本体哪去了？”
“择日飞仙...”何沧海布满血丝的浑浊眼珠在队伍中另外三个人之间来回切换，仿佛是出了千的赌徒，脸上带着对美好未来的幻想：“只要能够得到那块碎片，我的夙愿就能够实现了，幸好留了后手...”
看完了四人战斗的全程，何沧海失望的看着舟井被迷晕，他早有心理准备，心知必不可能这么简单的建功。
他立刻打开了某个监控，画面上是一块小小的水潭和一条隧道。
这老家伙不知是在对谁低语：“少了一个？无所谓，你们俩可别让我失望啊。”
......
猎犬在水中维持着若即若离的速度，带着周春风一行人穿越一个又一个溶洞。
水压越来越大，几人不得不打开元气盾，放任元气在压力下悄悄流失，元气盾跟随水流在体表闪烁着美丽的涟漪。
在周春风也不得不将质疑的眼神投向杜无伤时，猎犬终于撒着欢浮向众人头顶。
随着压力变小，青光逐渐接近洞顶，一整片映的泛青的岩石保卫着一个漆黑的圆洞。
周春风率先从水面中探出头来，高举手中放光的碎片。
青色的光芒挤开洞穴中积年的黑暗，浑身水淋淋的周春风爬了上来，随后转头把狼狈的杜无伤拉了上来。
她开始查看周围的情况：洞顶大概三米，身后和两侧清晰可见的墙壁，和前方明显的开凿痕迹告知周春风这是一条通道。
前方光芒无法照耀的黑暗长廊，就像一片主人家对这些客人出示的黑色邀请函。
事实上，左侧墙面上真的镶嵌着一块灯板，白色的灯条组成几个大字：前方升仙，闲杂人等不得进入。
先祖噗嗤一声轻蔑的笑了出来：“——原来是熟人。”
周春风有些莫名其妙：“先祖，你认识在这立灯牌的人。”
先祖嗯了一声懒洋洋的回应道：“这人的能力还怪搞笑的，你们自己解决。”
这绝对是先祖在报复自己乱扔碎片，周春风侧脸不由自主的抽搐了一下，先祖居然这么小气。
周春风将碎片牢牢地抓在手中，并将另一只手搭在腰间的宝剑上：“走吧，向前。”
猎犬绕着杜无伤转了两圈，蹭了蹭他的小腿，转头奔向黑暗。
周春风随手甩掉几件湿透了的衣服，杜无伤和常玄也有样学样，湿透的衣服拍在地面上发出啪叽的声音。
柔和的风将身上的衣物慢慢吹干。
这条黑暗的通道似乎没有尽头一般，三人就这么走了半个小时，时刻要防备前后可能存在的突袭和陷阱。
杜无伤走的都有些麻木了，未知的外在黑暗使思维逐渐活跃，人会不由自主的思考一些已知的事情。
关于升仙，最近他还真就听某个队友讲过，而且就是在这次的目的地中修整时队友讲的。常玄应该也知道，当时他也在场：
据说，在寒风这片土地上曾经出现过一块完整的水晶，那东西具有令人成仙的力量，但很快便被一位不知名的强者打碎。水晶的碎片依旧具有令人升仙的力量，但这力量并不完整，需要经过某个仪式才能......
他听见自己的声音说：“周小姐，你知不知道牌子上的升仙是什么意思啊。”
这话听到一半他才意识到是自己的嘴唇在动，原来是他不小心把心里的念头说了出来。
泥土和灰尘混在一起让他们每次呼吸都是小小的折磨，前后都是深不见底的黑暗，任何微小的动静在这里都格外引人注意。
他们行进的距离甚至让周春风怀疑，他们有可能已经走到近海或者潮风周围的山脉下方了。
敌人多半有着什么交通工具。
周春风叹了口气，思考了一下“升仙”是什么意思。
杜无伤在危机中没有独自逃离，反而做了极大的贡献，周春风无法再将他视作“贼配军”。
本着不能让话落地上的精神，周春风叹了口气：“鬼知道那些天君道教众是怎么想的，升仙？”
“说不准他们找到了什么奇怪的古代武器呢，”杜无伤明显放松了一点，他尝试跟周春风开起了玩笑，“说不定他们的最终目的就像前两年那个山村村民集体自尽的新闻一样，咱们到了只会见到一地尸体和一把会低语的长刀。”
周春风自然也看过那个新闻，一个小山村大概有四五百个居民，轮流用一把刀抹了脖子。
她当时只觉得毛骨悚然，现在回忆起来则很生气——对愚昧和盲从。
杜无伤接着抱怨似的说：“这里看着就像是除了我们再没有别的东西了一样。”
周春风正分心想着怎么回应杜无伤，漫长的前进也使得周春风有些疲惫。
她在需要分心时下意识地注意脚下调整脚步，避免被什么东西绊倒。
结果周春风真的被什么绊了一下，扑向前方的地面。
她迅速地调整姿势，一只手握剑斩向脚下，一只手牢牢地握住碎片——这里不是周春风占尽优势的水中，而光源恐怕是突袭者首先要破坏的目标。
由于周春风的手将碎片的光芒遮掩，光芒消失了一瞬。
等到周春风什么也没砍到，用长剑撑住地面直立身形，放松手掌试图透出光芒时，她才发现了一个要命的事实。
什么光也没有。
她意识到碎片消失了。
那握在自己手中是什么？周春风强行保持镇定，感受了一下手中那东西的手感。
各种方面都像一块普通的石头。
他亲自设计的军帽和军服放在一旁的架子上，金边，徽章和雪白的布料，许多年前就已无法掩饰他的衰老。
大战老兵何司令官此刻远没有以往表现出来的那么稳如泰山，他的衬衣被解开两个扣子，领带歪向一旁，松垮的皮肤因愤怒和恐惧而泛上一层蜡红。
舰长室的白炽灯照的他大脑一片空白，面前个人终端上不止显示着座舰火德号的现状，还有一个黄黑色的弹窗冒出，使何沧海汗流浃背。
那是他准备了五十年的藏身处被入侵的提示。
何沧海强迫自己忽视脑海里涌现出的一个又一个可怕后果，他输入权限代码启动了入口防线的监控回放。
周春风鬼魅的身影和其余三人闯入的画面出现在屏幕中，但何沧海根本就没去关注几个人影，他的目光一开始就被那正在发光的碎片牢牢吸引。
尘封的记忆涌上心头，何沧海僵硬的手掌开始战栗。
他曾以为他永远不会再见到那块碎片了，即使那块碎片是何沧海的目标之一，他也总是将目光着眼于其余碎片，而下意识地回避周春风手中的那一块。
何沧海深吸了一口，启动了依照自己记忆建模的对比程序。
屏幕上不长的进度条很快走完了，仿佛何沧海的一生一般漫长的时间过去，一份对比结果报告跳了出来。
他强逼自己冷静下来，打开了那份报告：
轮廓吻合程度百分之九十八，颜色处于标准预设范围。
老头的肩膀狠狠地一抖，握的发白的指尖一松，差点使卷轴脱手摔在地上。
隐藏在他内心深处的胆怯使那张老脸青白轮换。
过了一会他感觉心尖开始抽动，急忙扑倒衣架，将藏在大衣中的药盒取了出来往嘴中倒了两三粒。
何沧海狼狈的爬了起来，不去管倒在地上的架子。
站起来的何沧海脸上带着狗急跳墙的狠厉和不易察觉的狂喜，老家伙紧咬牙关，似乎颇有魄力的自言自语道：“五十五年了，我何沧海不是那个二十岁的毛头小子，会被你这个早该死去的家伙唬住。”
何沧海就像一个压上全部身家的赌徒，他喃喃道：“我还真就不信这个邪，什么无敌，真无敌你的本体哪去了？”
“择日飞仙...”何沧海布满血丝的浑浊眼珠在队伍中另外三个人之间来回切换，仿佛是出了千的赌徒，脸上带着对美好未来的幻想：“只要能够得到那块碎片，我的夙愿就能够实现了，幸好留了后手...”
看完了四人战斗的全程，何沧海失望的看着舟井被迷晕，他早有心理准备，心知必不可能这么简单的建功。
他立刻打开了某个监控，画面上是一块小小的水潭和一条隧道。
这老家伙不知是在对谁低语：“少了一个？无所谓，你们俩可别让我失望啊。”
......
猎犬在水中维持着若即若离的速度，带着周春风一行人穿越一个又一个溶洞。
水压越来越大，几人不得不打开元气盾，放任元气在压力下悄悄流失，元气盾跟随水流在体表闪烁着美丽的涟漪。
在周春风也不得不将质疑的眼神投向杜无伤时，猎犬终于撒着欢浮向众人头顶。
随着压力变小，青光逐渐接近洞顶，一整片映的泛青的岩石保卫着一个漆黑的圆洞。
周春风率先从水面中探出头来，高举手中放光的碎片。
青色的光芒挤开洞穴中积年的黑暗，浑身水淋淋的周春风爬了上来，随后转头把狼狈的杜无伤拉了上来。
她开始查看周围的情况：洞顶大概三米，身后和两侧清晰可见的墙壁，和前方明显的开凿痕迹告知周春风这是一条通道。
前方光芒无法照耀的黑暗长廊，就像一片主人家对这些客人出示的黑色邀请函。
事实上，左侧墙面上真的镶嵌着一块灯板，白色的灯条组成几个大字：前方升仙，闲杂人等不得进入。
先祖噗嗤一声轻蔑的笑了出来：“——原来是熟人。”
周春风有些莫名其妙：“先祖，你认识在这立灯牌的人。”
先祖嗯了一声懒洋洋的回应道：“这人的能力还怪搞笑的，你们自己解决。”
这绝对是先祖在报复自己乱扔碎片，周春风侧脸不由自主的抽搐了一下，先祖居然这么小气。
周春风将碎片牢牢地抓在手中，并将另一只手搭在腰间的宝剑上：“走吧，向前。”
猎犬绕着杜无伤转了两圈，蹭了蹭他的小腿，转头奔向黑暗。
周春风随手甩掉几件湿透了的衣服，杜无伤和常玄也有样学样，湿透的衣服拍在地面上发出啪叽的声音。
柔和的风将身上的衣物慢慢吹干。
这条黑暗的通道似乎没有尽头一般，三人就这么走了半个小时，时刻要防备前后可能存在的突袭和陷阱。
杜无伤走的都有些麻木了，未知的外在黑暗使思维逐渐活跃，人会不由自主的思考一些已知的事情。
关于升仙，最近他还真就听某个队友讲过，而且就是在这次的目的地中修整时队友讲的。常玄应该也知道，当时他也在场：
据说，在寒风这片土地上曾经出现过一块完整的水晶，那东西具有令人成仙的力量，但很快便被一位不知名的强者打碎。水晶的碎片依旧具有令人升仙的力量，但这力量并不完整，需要经过某个仪式才能......
他听见自己的声音说：“周小姐，你知不知道牌子上的升仙是什么意思啊。”
这话听到一半他才意识到是自己的嘴唇在动，原来是他不小心把心里的念头说了出来。
泥土和灰尘混在一起让他们每次呼吸都是小小的折磨，前后都是深不见底的黑暗，任何微小的动静在这里都格外引人注意。
他们行进的距离甚至让周春风怀疑，他们有可能已经走到近海或者潮风周围的山脉下方了。
敌人多半有着什么交通工具。
周春风叹了口气，思考了一下“升仙”是什么意思。
杜无伤在危机中没有独自逃离，反而做了极大的贡献，周春风无法再将他视作“贼配军”。
本着不能让话落地上的精神，周春风叹了口气：“鬼知道那些天君道教众是怎么想的，升仙？”
“说不准他们找到了什么奇怪的古代武器呢，”杜无伤明显放松了一点，他尝试跟周春风开起了玩笑，“说不定他们的最终目的就像前两年那个山村村民集体自尽的新闻一样，咱们到了只会见到一地尸体和一把会低语的长刀。”
周春风自然也看过那个新闻，一个小山村大概有四五百个居民，轮流用一把刀抹了脖子。
她当时只觉得毛骨悚然，现在回忆起来则很生气——对愚昧和盲从。
杜无伤接着抱怨似的说：“这里看着就像是除了我们再没有别的东西了一样。”
周春风正分心想着怎么回应杜无伤，漫长的前进也使得周春风有些疲惫。
她在需要分心时下意识地注意脚下调整脚步，避免被什么东西绊倒。
结果周春风真的被什么绊了一下，扑向前方的地面。
她迅速地调整姿势，一只手握剑斩向脚下，一只手牢牢地握住碎片——这里不是周春风占尽优势的水中，而光源恐怕是突袭者首先要破坏的目标。
由于周春风的手将碎片的光芒遮掩，光芒消失了一瞬。
等到周春风什么也没砍到，用长剑撑住地面直立身形，放松手掌试图透出光芒时，她才发现了一个要命的事实。
什么光也没有。
她意识到碎片消失了。
那握在自己手中是什么？周春风强行保持镇定，感受了一下手中那东西的手感。
各种方面都像一块普通的石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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