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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O.6 舍己为人的内奸(上半)

    “我当是哪个蠢货赶着门送死,原来是你!”许允指着许召破口大骂,气虚得就要一屁股往下跌,搀他的李胥瞬间把吃奶得劲儿都用上了。

    许允瞬息之间已然在心里把大小事情都编织成一张难定鹿死谁手的大网,若给这张网浇上血,即在网上血书四个大字——兄弟阋墙!他哆嗦着死活倒不过卡在喉咙口的呼吸,憋的连连捶打自个儿的胸腔,值当这时李胥捉过他的手来又是掐穴位又是给他顺气。

    眼见亲哥哥差点一口气上不来,许召却是光想着照顾他那个过继出去的儿子许京。

    “我的好侄儿哦,叔父早来一步绝不叫你被打成这样。”许召加重了儿字和父字的咬音,该是晓得许京好面子,掏出自个儿的手帕给许京擦着满脸的血。随后他见许京眼里有了几分精神,竖起食指问道:“脑袋可没坏吧,瞧瞧这是几?”

    “一。”

    “好好好,快瞧瞧我是谁。”

    许京强忍着身体的疼痛,逼着自己不露出一分失态的表情,可还是难过地吐出了一个比起血缘而言显得生疏的称呼:“二叔。”

    “对喽对喽是二叔父。”许召别有用心地又强调了一次父字,不料许京捉起身边的剑猛打个跟头就腾身向马祀刺杀过去。

    马祀是久经沙场惯于厮杀的老兵痞了,整个人能闻见玩命的味儿似的,根本无需聂权动手,算准时机旋着裙甲一路擦着许京的剑刃就避过了暗来的招数。许京哪能想到自己孤注一掷的刺杀能够在电光火石间惨遭失手,就在愣住的刹那,马祀一头撞在他的额面,他耳朵嗡嗡的,接连两个大耳刮子就响亮的在他脸上盖上了红彤彤的巴掌印。

    “浑小子怪有血性!”马祀对许京多了些欣赏,上下量他两眼,转看许召而发笑:“又不是我要杀你老子,你犯得着么。”他用一条胳膊兜住天子董弼,另外招呼聂权过来缴了许京的械再将许京押到一边,恶狠狠地开玩笑:“我可抱着小皇帝呢,你这一剑说不好能要了你全家的脑袋!”

    许召知道马祀话里在点他,明明是个京里混了半生的人,却学着关北的粗莽语气道:“许京也轮得到你个军户教训吗?”

    “咋,你这个二老子又轮得上吗?”

    “哈哈。”马祀冷不丁的一句话反而惹得许允冷笑出了声,他料见自己站着不够力气说出后头的一大堆话,先朝董弼施加一礼,在董弼点头后方才坐到脏污着汪咸一滩血迹的殿阶上。

    李胥自不好跟着许允一块坐,毕竟也是个读过书的文士,在天子的明堂上拾起来在关外久日遗弃的礼数,默默退居到聂权旁边支耳听许允话没说上多少又骂许召:“真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啊。许召,你真,真是个蠢材,杀才,你对窦司徒和马并州待遇不薄!”

    许召的野心和他哥哥比小不到哪儿去,琢磨起事情来却慢上一大截,不服道:“好大哥都什么时候了你还端着架子骂我呢,窦司徒何在,寻他同来说话!”

    “窦司徒,”许允应证了心中所想,足足给自己气笑了,拍着大腿一回想窦完的惨状不禁汗毛倒立,有些后怕道,“你问问马并州吧。”

    噔的许召有股莫大的恶兆笼在头顶,他强掩住眼底的惊惧缓缓看向马祀。

    “哎呀,”马祀倒还接下戏来表演道,“孟文你往往算无遗策的,怎么临了忘记把窦司徒一起从后殿请出来。”

    李胥微微撇嘴,应承着往前走时眼神示意聂权不必再押着志气消沉的许京了,那大老爷抱着小皇帝就差坐在汪咸的尸体上了,赶紧去把那副无头尸搬到别处去吧。聂权晓得关北的规矩,便是马祀遇着事儿都得听李胥的,李胥的示意哪能不从?就丢下许京去给马祀腾位置了。

    此举何尝不是正合马祀的心意,把长矛往桌上一放,大套地倚着凭几有点想不通宫里的坐席怎么还没自个儿大帐里的舒服。折腾来折腾去的,董弼在他身上坐不稳,只得搭手搂住了马祀的脖子。马祀兴许是喜欢董弼种种临危不惧的表现,顺手捏了捏他的脸蛋,嘀咕道:“天家的种就是长得秀气,哪像我们这些野种,生来就五大三粗的。”

    董弼盯着马祀的蓝眼珠子看,里边冒着幽深的鬼气,遇血就翻动起地狱的波澜,但是哥哥和父亲都告诉自己有着上天的精魄,自己应当是天底下最不怕鬼的人!他稳住稚嫩的声线道:“并州牧,你坐正坐直了,朕不舒服。”

    马祀恰恰就吃这奶声奶气的软,端正正听了董弼的话,且看李胥背着不省人事的窦完走到殿中间。许允目视着这个可怜的老头,披头散发的谈不上有位及三公的尊严了,别看他就只丢了一根小手指头,那可是马祀一点点剁了八次才给剁掉的。

    “窦司徒!”许召不可置信地跑到李胥面前把窦完遮住脸的头发扒开,在看清脸的时候两眼瞪如铜铃魔怔了一般。

    “哎,论玩心眼,我马祀哪敢跟许太尉较量高下啊?我这出将计就计,您老瞧得明白吧。”马祀随意翻阅着案上的文牍书简,突然凑近了辨认一份官牒上敲尾的八个大字:无顺于天,无寿于年。这是刻在传国玉玺上的一道多么恶毒的诅咒,却又是对王朝最直接的保佑。

    说起来传国玉玺在哪儿呢。马祀有些晦气地丢开手里的官牒,忍不住贪婪地瞄了瞄怀里的天子,觉得殿里的气氛冷窒得没意思,干脆没话找话的替许允把起因后果都给开门见山地说了:“起初嘛,宫里兴风作浪的宦官们的确是惹得天下士人深恶痛绝的,可那些没根的畜生偏偏没有对不住老实的汪咸。那真是个冤大头,由着你们利用,宦官最后割了他的脑袋也算他活该。”

    马祀一边把京中世家大族的脸面都放在话里给撕了,一边想在凌乱的桌案上找到传国玉玺,不耐烦的把碍眼的竹简一个个扔下去。

    (NO.6未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