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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被忽悠瘸的甄阜

    耿舒前踏几步,来到甄阜身边,侧过脸去看了看侍立营中的亲兵,压低声音道:“将军,大司马有密令。”

    甄阜摆摆手道:“你们都退下。”

    “诺。”

    目送披甲执锐的亲兵们离去,耿舒松了口气,稍觉心安:“青龙山兵败之事,大司马已经知晓了,陛下龙颜大怒,欲降罪于将军。”

    “唉…”甄阜闻言喟然长叹,这和他想象中的情况差不多。

    耿舒心中暗喜,面上却不露分毫。

    甄阜出身豪门,说的直白一点,来统兵剿贼就是为了镀金,好给甄氏家族积累军功,现在听说陛下要降罪于他,必然心情郁闷,会乱了方寸。

    “大司马的意思是,将军要尽快将功折罪。”耿舒趁热打铁道:“刘縯不是想献出棘阳城吗,将军何不顺水推舟拿了城池?此后大司马便可上书陛下为将军请功,青龙山战败之事也就无虞了。”

    “你当棘阳城是白送给本将的吗?”甄阜翻了个白眼,没好气道:“贼酋刘縯想让我送他一千匹战马,他才肯让出棘阳城,那可是一千匹战马啊!”

    耿舒沉吟片刻,作揖暗示道:“一千匹军马固然珍贵,可比之将军的身家性命,又当如何?”

    甄阜睁大了眼睛,突然觉得头皮发麻:“你是说…陛下有意想处死我?!”

    只是简短的几句话,直接就把甄阜逼上了绝路。

    嘿嘿嘿嘿…

    不给战马就拿不下棘阳,拿不下棘阳就会被朝廷处死。

    遇到这种情况,你甄阜是妥协呢?还是妥协呢?还是妥协呢?

    “前线战事接连失利,陛下想杀鸡儆猴以震慑百官啊。”耿舒‘无奈’的点了点头,撇了一眼被吓得脸色发白的甄阜,心中冷笑不止。

    甄阜拍拍额头,强行使自己冷静下来:“此事万不能被贼匪知晓,否则本将死无日矣!”

    甄氏家族一门二三公,看上去权势滔天,可其中苦楚,只有他们自己知道。

    始建二年,王莽为打压甄氏家族以求朝廷权力相对平衡,贬甄丰为更始将军,改封广新公,和‘卖饼儿’王盛同列。

    甄丰不堪其辱,上书请求告老还乡。

    按常理而言,像甄丰这样的肱骨大臣提出归养,即便皇帝乐见其成,也要假意挽留一下才好。

    可王莽大笔一挥,直接‘允’了,态度之坚决,完全出乎甄丰的预料。

    王莽改制,说白了就是想打破世家门阀垄断的格局,把土地、财产从他们手里抢过来,分发给百姓,尽可能消除社会矛盾。

    问题在于地方官吏大多都出身自世家门阀,让他们拿刀割自己的肉,根本不可能的,王莽很清楚这一点,于是大肆提拔寒门子弟,想借他们的手去施行新政,‘卖饼儿’王盛就是最好的典型。

    甄丰告老还乡的事,深深刺痛了世家门阀敏感的神经,最终演化成矛盾爆发的导火索。

    皇权与世家门阀之间的政治斗争就此展开:甄寻与国师公刘歆之子隆威侯刘棻化敌为友,合力抵制新政施行,暗中联络党羽数百人,联名弹劾以司徒王邑、太傅平晏为首的王莽亲信,并派遣私兵暗杀王莽委派到地方的官员,短短半月,就有十余名县令离奇失踪,于是王莽委派出去的人纷纷‘主动’辞官,新政难以实施不说,更有许多世家官吏借执行新政之名搜刮百姓,以求败坏王莽的名声,一时间民怨沸腾。

    王莽迫于形势,只好选择妥协,以甄丰为右伯,平晏为左伯,分而治之。

    这是属于世家门阀的胜利,也是王莽布下的局。

    两个月后,甄寻、刘棻以及他们的数百党羽被王莽全部诛灭,甄丰自杀,国师公刘歆被剥夺权力,只留了个求天祈雨的虚职。

    这就是大名鼎鼎的始建符命案。

    好在甄氏家族从不把鸡蛋放在同一个篮子里。

    甄邯并未参与符命案,故此没有遭到牵连,甄氏家族的残存势力得以保存下来,但也彻底没了和皇权对抗的资本。

    甄阜急于立功,无非是想在王莽面前表忠心,保全剩余的族人。

    如果他战败了,他毫不怀疑王莽会砍了他的脑袋震慑百官。

    “请将军放心,贼匪并不知此事,否则也不会只向将军索要一千匹军马了。”

    甄阜以手扶额。

    纵然身居高位坐拥万贯家财,没了身家性命,权势又有何用?

    无奈,只能妥协。

    “事已至此,给他一千匹战马倒也无妨,可…”

    “将军莫不是怕刘縯收了战马之后反悔赖账?”

    甄阜颔首点头道:“正是。”

    “将军大可放心,刘縯虽是匪类,却并不是个傻子,倘若当真收了将军的战马,又不肯让出棘阳城,将军必然会率重兵征讨,天下谁人不知将军用兵如神?再加之那棘阳城易攻难守,岂能挡得住将军的雷霆之怒?此自寻死路尔。”耿舒轻笑道:“再者,刘縯之所以愿意让出棘阳,无非是因为舂陵军与新市、平林这两路贼匪已然反目成仇,再向南转进已经毫无用处了。”

    这番话说的甄阜很受用。

    而且刘縯和绿林军反目成仇的事他是知道的。

    刘縯被重兵围困的时候,新市、平林的两支绿林军并没有相援,这就是最好的佐证。

    话说到这里,耿舒又添了一剂猛药:“据在下所知,刘縯欲将棘阳百姓尽数迁往舂陵,此刻棘阳北城门处仍有大量百姓出入,倘若将军不信,派斥候一看便知。”

    甄阜再度点了点头:“嗯…”

    新军细作遍布棘阳城,城内但有风吹草动,都逃不过甄阜的眼睛,大量百姓往舂陵迁徙的事,他也是知道的。

    耿舒作揖道:“大司马的话,在下已经传达完了,至于是否听从,还请将军自己决断,告辞。”

    他转身欲走,却故意放慢了脚步。

    “且慢!”

    耿舒等的就是这句话。

    “将军还有何事?”

    “一千匹战马,太多…太多了。”甄阜沉吟良久,讨价还价道:“你回去以后,可以和刘縯商讨一下,看看八百匹战马可否。”

    耿舒故作为难道:“在下愿做将军说客,然则…”

    甄阜不耐烦道:“你有什么顾虑,尽管说出来便是。”

    “刘縯那厮是个吝啬小气之人,断然不会同意用棘阳城来换八百匹战马,在下担心倘若延误了时日,待陛下圣旨送来,将军恐会丢了性命啊…”

    甄阜咬了咬牙。

    死了可就什么都没有了。

    八百匹战马都给了,再多给两百匹…倒也无妨,保命要紧!

    于是大手一挥:“好吧,就给他一千匹战马,明日凌晨送去。”

    耿舒恭维道:“将军英明。”

    “回去转告刘縯,只要他信守承诺,本将保证绝不对舂陵用兵,反之,倘若他敢反悔赖账,本将必提十万大军前来,把他全家老小尽数诛灭!”

    “诺。”

    刘縯与甄阜达成合作,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了。

    耿舒徐徐退出大营,紧绷的神经终于稍稍松懈下来,摊开手掌,掌心满是汗水。

    靠,真特么刺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