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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章 祈祷

    “你的任务很简单,明天晚上同样的时间,找几个你最信任的伙伴,用小拖车分几趟运送到这个地址去。”瓦伦丁拿出纸条,结果机灵的尤金递来的炭笔,刷刷刷写下了自己家的门牌号。

    尤金点点头,肩上还挂着那个鼓鼓囊囊的包裹——他在离开保卫处前把那些治疗草药一一捡起,重新塞进了包裹,也不顾那些泥土的肮脏。

    “哦,你哪里有小推车吗?如果没有我可以给钱去市场买。”瓦伦丁想了想后问道。

    “有的,瓦伦丁大人。”报童赶紧点头,生怕这个好心人又为了自己再付出一笔款子,丝毫没意识到这本来就是雇主应该做的,“我们运送报纸就用的小推车,我推的可快了。”

    “那就好,另外,以后不用叫我大人。”瓦伦丁笑眯眯的和尤金一起走在午夜的道路上,一个抬头欣赏月色,一个低头注意脚下,“我们是雇佣关系,叫我老板就好。”

    “瓦伦丁……老板?”

    “就叫老板就好。”

    “好的,老板。”尤金咀嚼着“老板两个字——真不错,既没有直呼姓名的亲近有没有喊大人的卑微,这让男孩觉得自己是在有尊严的挣钱,这种感觉很好。

    “话说回来,我一直有个疑问没有在保卫处问出来,你为什么不去偷那些药材店呢?他们明明更加疏于管理才是。”

    他们已经离开了保卫处足够远,所以瓦伦丁也不顾及音量,直接以平常的语气问道。

    “嗯……”尤金沉默了。

    瓦伦丁继续抬头望月,“不愿意说也没关系,我只是有些好奇心而已。”

    没有回话,只剩下沉静而规律的踱步声音。

    “其实……”尤金似乎下定了决心,但声音仍然略微发颤,“是因为我不想去偷那些老板的钱……他们对我很好,有时会把次品药材半卖半送给我。我不管是否成功,他们都会哭,我不想这些好人哭。”

    尤金有些忐忑,不久前瓦伦丁老板还在说着平等与公义,自己这么区别对待店主和工厂,老板会不会生气?他不想说出这些深藏在内心的小心思,但尤金觉得面对老板,必须诚实——这是他自认为除了尊严仅剩的东西了。

    瓦伦丁边走边转过头来,看着比他矮上一头但格外精壮的孩子,用手柔顺的安抚着他的肩膀,“你是不是以为我会责怪你?当然不。你做了正确的事,没有伤害帮助你的人。”

    瓦伦丁很清楚,并不是所有人都像天使一样天生双翅脱离凡尘,每个人都踩在地上,拥有自己的思想、情感和偏好。

    尤金这么做无可厚非,甚至让瓦伦丁十分满意——这代表他并不是一个坚守迂腐的正义的固执狂人,而是一个忠诚于内心的天平之人。

    今天尤金能不去偷窃有恩之人的店铺,日后自然不会为了利益背叛瓦伦丁。

    尤金见瓦伦丁没有责怪他的意思,也逐渐挺直了腰板。在他心里老板已经成为仅次于兄弟姐妹们的重要之人了。那股在肩头的温热让他的内心平静下来——就像在教堂祈祷一样。

    “时候不早了,你们的聚居地应该和我家不同路了吧?”瓦伦丁伫立,不知不觉间已经走到了岔路口。

    “是的,先生。”尤金怅然若失的看着两条分离的道路。

    “那么,再见了,我的雇员尤金,希望明天你的工作顺利。”瓦伦丁挥挥手,就向家的方向继续走去。

    “再见,老板!”尤金不习惯于说场面话,他更喜欢用实打实的成绩证明自己。

    尤金一直望着瓦伦丁的身影消失在黑暗的混沌中,才迈步向自己的“家”走去,去面对那个恶心龌龊的脏汉和他可爱的兄弟姐妹们。

    得益于一直作为报童的历练,尤金的脚程飞快,不一会就赶到了熟悉的家,紧邻印刷厂的一个破落院子。

    瓦伦丁小心的静步走到门前,等倾听到一阵阵规律的打鼾声才松了口气,自破败的颓墙翻了进来——他们的头目有时候很粗心,有时候很仔细,如果从那扇门轴老化的大门进去很有可能会把他惊醒,并经历又一阵毒打。

    “哥哥,你回来了?”一个才十余岁的女孩似乎一直蹲在这里守着尤金回来,才从酣睡中惊醒。

    “你怎么在这里?”尤金又惊又喜,“平时你可是最贪睡的哪一个。”

    “不对——你是不是又被那个禽兽打了!”男孩很聪明,一看妹妹扭捏的神色就知道出事了,惊怒的看着妹妹。

    妹妹知道自己的事是瞒不住的,毕竟哥哥回去一问大家就知道了,当即吞吞吐吐的小声道:“二哥不是因为伤口感染迟迟没好吗?最近这几天一直是我们轮流分担他的卖报任务,可今天轮到我却没有卖完……”

    这个最毒的毒蛇,沼泽里的水蛭!尤金抿紧下唇,他们的头目自从把他们从孤儿院领进来,从没有休息一天,每天都要卖出足额的报纸上交钱财——无论病痛,除非死亡。而他就每天在破院子里用着他们辛苦挣来的微薄钱财嗜酒买醉!

    “我要杀了这个垃圾!”尤金低声咒骂着从背包里拿出一块植物根茎掰开,把横截面的汁水涂在妹妹的鞭痕上。

    “没用的,哥哥,我们都是被领养的飘絮,没有人会在乎我们的,没有人会在乎我们的。”妹妹的语调凄怆,因为伤口再次被触痛而语气微颤。

    “以前可能没有,但现在有了。”尤金抬起一直为了认真为妹妹伤口涂抹植物汁水而低下的头,“拜一个先生所赐,我不仅免于被工厂的保卫处抓捕归案,还获得了一份报酬丰厚的兼职工作来为我偷窃的药材抵债。”

    “啊。”妹妹惊讶的张开嘴,无法想象哥哥是怎么从本来设想的绝境中逃脱的,但她很聪明,哥哥不说,她不问,只是面带憧憬的呢喃,“那这个先生也太仁慈了——就好像专门为拯救我们下凡的弥赛亚一样。”

    尤金的手一顿,接着也露出带着憧憬的笑,“是啊,就像那个为拯救我们下凡的弥赛亚一样。”

    防止感染的草药业已涂完,尤金牵着妹妹的手像简陋的宿舍走去,“那这位先生叫什么呢?我想在睡觉和晚餐前为他祈祷,让他永远庇护哥哥。”

    尤金慢慢地走在被泥土夯实的平地上,抬头望月,“不如就叫他弥赛亚先生吧?”

    “弥赛亚先生?”妹妹歪头,她浅薄的宗教学知识不能明白这个名字的含义,只是高兴的拍着手掌,“好啊,就叫弥赛亚先生,我要为他新想一段祷告词——准和经书上的不一样!”

    “好啊。”尤金温柔的摸摸妹妹的头。

    “亲爱的弥赛亚先生,愿您的仁慈善良普照我的哥哥,就像普照万民一样。赐予我的兄弟姊妹健康的身体和快乐的笑脸,求您赐予我有吃不完的布丁和饼干,您虔诚的朱莉安娜。”

    “为什么祷告中要有布丁和饼干?你就是这么学经书的?”

    “可是我真的想吃唉……那换成糖果和蜜饯行吗?”

    “不行!再重新想一段!”

    “不嘛不嘛,求你了哥哥……”

    温馨的声音随着兄妹俩关上宿舍门而泯灭,只有庸俗惹人厌的呼噜声仍在持续盘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