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来者不善
卢旺昏迷后的第九天，南京的专列开进了火车站。省上县里的官员、地方的豪绅、围观的群众，各色人群簇拥于此。
由热河专员王洛甫领衔，县长刘通从旁指挥，负责安保的士兵从火车站直接列队到了县衙。显眼的“奥兹莫比尔”牌汽车居中，前后皆是锃亮的别克，迎驾的豪绅都没资格坐上其中的一辆，只能拉下黄包车的挡帘，遮盖身份的落差。
一行人马缓慢行至官署，从“奥兹莫比尔”上下来一人，既不是南京要员，也不是省上的显贵，实实在在的其貌不扬。如此阵仗却缺了登台讲话的重要环节，官署前的豪绅们也被拦在外面，准备的好些个礼物也没了用处。
县衙正厅内，原本的仆从、守卫全都换成这位稀客自己带来的人，刘通这样耀武扬威的也只能在厅外候着，只有王专员和省上的高官们，才能勉强入室伺候。
刘通在门外支棱着耳朵，生怕错漏了一丝的信息，可半天不见动静。这时有个仆从端着茶杯就要推门进去，被刘通一把拉住，手中的茶杯险些落地。刘通刚要训斥“不懂规矩”的仆人，结果就挨了对方的两个耳刮子，气得他吹须瞪眼，伸手就要教训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仆人，可是仆人一顿叽哩咕嘟的鬼子话，听得刘通是既懵又怕，最后干脆蔫得没了气势。
而屋里的王专员听到动静，赶忙开门查看，眼见这番情景，料定是刘通惹是生非，箭步上去又是两记耳光，打得刘通原地转圈、眼冒金星，正要进一步的呵斥，屋里的正主终于开口了：“专员，请注意你的身份！”王洛甫闻听此言，立刻收手，冲着屋内一阵点头哈腰，转头给了刘通一个凶狠的眼色，带着仆从进了屋，只留下刘通一人捂着脸愣在原地。
不到半晌，薛景文匆忙走进县衙，直奔正厅，刘通热情的招手惨遭忽视。
“渡边先生，卢旺醒了！”薛景文急切地告知了渡边。
“真的吗！快带我去！渡边一改多时的沉默，激动地站起身来。在薛景文的引领下，屋内众人走出正厅去向医院，而后边的王洛甫却被刘通拉到一边。
还没等刘通开口，王洛甫就破口大骂起来：“你他娘的找死也不看看时候！”
“我的专员大人啊！咱俩都是为渡边先生办事的！你就看在我连襟的份上，这趟把我也带上吧！“刘通乞求着说道。
“带你？！你也不看看渡边的反应！卢旺都醒了！真要是卢旺到时把你一指，你还能活过今天吗？你怎么跟你那个连襟一样是个猪脑子啊！”王洛甫说完，甩开刘通的手，急忙去追渡边。
“妈的！老子他妈的白出力了！还不如个死人！”刘通气得一脚踢在树上。
医院内，卢旺苏醒过来，奋力支起身子环顾四周，还是没能看到希望的那个人，他心里明白，自己已是孤家寡人了！想到这里满心的悲怆，不由得回忆起往昔的美好，神游追思之际，忽然病房外一片躁动，就看到皮特朱被人一把推了进来，摔在地上。卢旺身旁的小护士赶忙上前去扶，险些也被推倒，气得卢旺想要翻下病床，却体力不支倒在地上。这时一人缓缓走来，搀扶起卢旺，一脸微笑着说：“卢旺君别来无恙呀！”卢旺盯着眼前的人，半天说不出话来。
“卢旺君看到我好像很惊讶！你我二人分别已近四年呀！”渡边感慨道。
卢旺终于说出话来：“没想到还能在中国的土地上见到你！”
“我可是一直听说中国人是尊师重道的，卢旺君难道不该叫我一声老师吗？”渡边故作生气地说。
“如果没记错的话，当年我们的师生情谊就已终结了！”卢旺挣开渡边的手，靠在病床上坐了下来。
“卢旺君好像还在生我的气呀！此番前来就是向你道歉的！”渡边说着又上前攥住了卢旺的手。
卢旺冷着脸，淡淡地说道：“那么是什么让老师改变了想法呢？”
渡边也不急着回答，反倒是摆摆手，招呼来了王洛甫。卢旺这才看清，随行人员中，竟有自己当时百般请求也无动于衷的王专员，脑海中闪过当日吴醒遇难的情景，瞬间火气上涌，一口鲜血吐了出来，这可把王洛甫吓坏了，赶忙上前“关心”卢旺。
卢旺拭干嘴上鲜血，转头对着渡边问道：“老师用了什么珍宝，竟把三千大洋不为所动的王专员请来？”
“卢旺君玩笑了！我只是用了你们中国人都喜欢的东西！”渡边笑着拍了拍王洛甫的肩膀。
“是钱？是女人？还是官职？”卢旺依然在刨根问底。
渡边忽然收起微笑，一本正经地说道：“我给了他一个未来！一个他拒绝不了的未来！”
“是让他未来成为日本人嘛！”卢旺一脸不屑地笑道。
“卢旺君，你比他们更有未来！只要你愿意！”渡边说着，用力地摇晃起卢旺的手。
这摇晃中充斥了拉拢与威胁，连带着触及了卢旺的伤口，给了他送客的理由，双方在“叙旧”中不欢而散。
回到县衙的渡边，派人传来了刘通。这一声传唤，可是刘通等了许久的垂怜，他恨不得跪在渡边面前效忠。
“刘县长知道上午我去了哪里吗？”渡边笑着问道。
“回渡边先生，您去了医院，看了卢旺！”刘通点着头答道。
“是的！卢旺君与我是旧相识了！无论过去，还是现在，我都很看重他！但是我听说，你和他之间有些恩怨！”渡边说着收起笑容看向刘通。
刘通瞬间倒吸一口凉气，以为渡边要问责于他，一时慌了分寸，不知如何回应。
“不过刘县长既然愿意为我办事！自然就是自己人了！过去的事情我不会再提！不过我也希望刘县长今后能够好自为之，用心地帮助卢旺君！”
“我明白！一定按照渡边先生的吩咐去做！”刘通终于还是跪在了地上，像他开始时设想的那般一样。
病房内，卢旺深深陷入过往的回忆中。十五年前，在自己知晓家族惨遭灭门后，终日消沉，被吴家老太爷送到上海学医。而医学院的第一课就是渡边讲授的，整堂课下来，卢旺都无心听讲。课下他被渡边叫到办公室，进行了一番交心的谈话，这也是第一次有人耐心地劝导自己。从那以后，只要是渡边的课，卢旺都愿意认真倾听，带来的效果也是显著的，他成为医学院成立以来成绩最好的学生，而渡边之后每次诊断、手术，身旁都会带上自己，和渡边的接触，让自己在学术上有了突飞猛进的进步！而平日的生活中，渡边也像是大哥一样，处处关照自己，无形中，卢旺已将这位老师当作了自己的知心朋友。然而随时相处日久，卢旺发现，渡边无论走到哪里，都携带着一个笔记本，把看到的重要地点、信息，记录在笔记本上。起初卢旺以为渡边只是热衷记录生活，直到有一天，渡边将他带到了一处密室。
“卢旺君，是否想过要报仇呢？”密室中，渡边问出了至关重要的一句话。
“想！我一定要为父母报仇！”卢旺被复仇冲昏了头脑，忽视了渡边的目的。
“好！那么接下来，在这个地方，我将教授你一些不同寻常的东西！这些东西会实现你的愿望！”渡边神秘地说道。随后他摊开携带的笔记本，为卢旺讲解起了不同寻常的东西！
原来渡边的每一处笔记，都与上海的医院、警察局、军队部署有关。他的记录异常详尽，同时下方都写有一些卢旺看不懂的日语。对于卢旺的疑惑，渡边解释道，这是为了给家乡的人看！
可渡边讲了半天，卢旺仍然不理解哪里有不同寻常！
“卢旺君，当你想要杀死一个人的时候，应该对他有足够的了解！”
“可是渡边先生，您要杀死谁呐？”卢旺不解地问道。
渡边微笑着答道：“杀死一个人容易，难的是如何消灭一个群体！”
卢旺听得一头雾水，但还是记住了渡边的第一课——了解你的敌人。接下来的日子，卢旺白天跟随渡边在医学院学习，晚上在密室接受渡边的特殊训练，从摩尔斯密码，到隐蔽的发送电报，从各种枪械知识，到不同情景的射击训练，让卢旺学到了很多稀奇古怪但又觉得十分高级的技能，而渡边对于卢旺的学习成果，也是非常满意。
直到某一天的晚上，卢旺照常来到密室训练，却发现除了渡边以外，还有几个凶神恶煞的日本人。此刻，渡边终于显露出真实目的，他希望卢旺能为日本军方效力，去暗杀政府的几个要员！可卢旺对于暗杀要员完全没有兴趣，他只希望凭借学到的本事去报仇！面对他的拒绝，旁边的几个日本人就要强行扣留卢旺，可是被渡边阻拦，最终卢旺得以逃离密室。
以后的日子里，卢旺再也没有去过密室，只在医学院潜心研究医术，直到渡边再次找上他。而这一次，渡边没有再劝说他效忠军方，而是请他来家中做客，双方来了一番促膝长谈。
“卢旺君对于自己的国家有什么看法呐？”
“没有看法，我只了解自己的家乡！”卢旺谨慎地说道。
“那么卢旺君，家乡的百姓过得如何呐？”
“百姓们过得都很好！”卢旺信誓旦旦地答道。
“是吗？我的朋友曾经去过卢旺君的家乡。他的回答却和卢旺君截然不同！”渡边微笑着说道。
“有什么不同？”
“你的家乡，常年受灾，许多人当了土匪！百姓们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而官员、豪绅们却锦衣玉食，生活奢侈！”
“这种情况自古就有，哪里都一样！”卢旺不由得抬高了声响。
“那么卢旺君有没有想过要改变呐？”
“我能力有限，只能报自己的仇，改变不了！”
“卢旺君可以去报仇！但还有千千万万的中国人，有着卢旺君的遭遇，但他们却无法报仇！难道这一切不该改变吗？”
“渡边先生跟我讲这些干什么？”
“我仍然希望卢旺君加入我们，改变这一切，铲除那些压榨人民的衣冠禽兽，去创造一个更好的未来！”渡边说着拉住了卢旺的手。
“渡边先生作为一个日本人，对中国的未来这么重视吗？”卢旺冷笑着问道。
“我对中国很有感情，我希望中国能变得更好！”渡边故作深情地答道。
“可是贵国占了我们中国的台湾，还谋划着进一步的侵略！对此，渡边先生有何想法呐？”卢旺着重喊出了“侵略”。
“如果日本能把中国变得更好！为什么中国不可以成为日本的一部分呢？”渡边摊着手说道。
“看来渡边先生胃口很大啊！只是怕你吃不下！”卢旺眼神中充满了怒火。
“我想卢旺君还没有认清形势！你大可回去报仇！但我想如果这一切不改变，恐怕你的复仇之路不会顺利的！”渡边仍然是面带微笑。
“这个就不劳渡边先生费心了！我想今天是我们师生最后的谈话了！以后我们就各走各路！不再有交集了！”卢旺撂下了充满怒气的话语，起身离开了渡边的府邸。
望着卢旺离去的身影，渡边喃喃地说道：“卢旺君，我们最终还是会见面的！”说完，他的脸上浮现出意味深长的微笑。
过往的场景耗尽了卢旺的精力，周身的疼痛将他推出了回忆的漩涡。当卢旺重新审视眼前的现实，一股超越家仇的阴霾慢慢笼罩了他。
由热河专员王洛甫领衔，县长刘通从旁指挥，负责安保的士兵从火车站直接列队到了县衙。显眼的“奥兹莫比尔”牌汽车居中，前后皆是锃亮的别克，迎驾的豪绅都没资格坐上其中的一辆，只能拉下黄包车的挡帘，遮盖身份的落差。
一行人马缓慢行至官署，从“奥兹莫比尔”上下来一人，既不是南京要员，也不是省上的显贵，实实在在的其貌不扬。如此阵仗却缺了登台讲话的重要环节，官署前的豪绅们也被拦在外面，准备的好些个礼物也没了用处。
县衙正厅内，原本的仆从、守卫全都换成这位稀客自己带来的人，刘通这样耀武扬威的也只能在厅外候着，只有王专员和省上的高官们，才能勉强入室伺候。
刘通在门外支棱着耳朵，生怕错漏了一丝的信息，可半天不见动静。这时有个仆从端着茶杯就要推门进去，被刘通一把拉住，手中的茶杯险些落地。刘通刚要训斥“不懂规矩”的仆人，结果就挨了对方的两个耳刮子，气得他吹须瞪眼，伸手就要教训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仆人，可是仆人一顿叽哩咕嘟的鬼子话，听得刘通是既懵又怕，最后干脆蔫得没了气势。
而屋里的王专员听到动静，赶忙开门查看，眼见这番情景，料定是刘通惹是生非，箭步上去又是两记耳光，打得刘通原地转圈、眼冒金星，正要进一步的呵斥，屋里的正主终于开口了：“专员，请注意你的身份！”王洛甫闻听此言，立刻收手，冲着屋内一阵点头哈腰，转头给了刘通一个凶狠的眼色，带着仆从进了屋，只留下刘通一人捂着脸愣在原地。
不到半晌，薛景文匆忙走进县衙，直奔正厅，刘通热情的招手惨遭忽视。
“渡边先生，卢旺醒了！”薛景文急切地告知了渡边。
“真的吗！快带我去！渡边一改多时的沉默，激动地站起身来。在薛景文的引领下，屋内众人走出正厅去向医院，而后边的王洛甫却被刘通拉到一边。
还没等刘通开口，王洛甫就破口大骂起来：“你他娘的找死也不看看时候！”
“我的专员大人啊！咱俩都是为渡边先生办事的！你就看在我连襟的份上，这趟把我也带上吧！“刘通乞求着说道。
“带你？！你也不看看渡边的反应！卢旺都醒了！真要是卢旺到时把你一指，你还能活过今天吗？你怎么跟你那个连襟一样是个猪脑子啊！”王洛甫说完，甩开刘通的手，急忙去追渡边。
“妈的！老子他妈的白出力了！还不如个死人！”刘通气得一脚踢在树上。
医院内，卢旺苏醒过来，奋力支起身子环顾四周，还是没能看到希望的那个人，他心里明白，自己已是孤家寡人了！想到这里满心的悲怆，不由得回忆起往昔的美好，神游追思之际，忽然病房外一片躁动，就看到皮特朱被人一把推了进来，摔在地上。卢旺身旁的小护士赶忙上前去扶，险些也被推倒，气得卢旺想要翻下病床，却体力不支倒在地上。这时一人缓缓走来，搀扶起卢旺，一脸微笑着说：“卢旺君别来无恙呀！”卢旺盯着眼前的人，半天说不出话来。
“卢旺君看到我好像很惊讶！你我二人分别已近四年呀！”渡边感慨道。
卢旺终于说出话来：“没想到还能在中国的土地上见到你！”
“我可是一直听说中国人是尊师重道的，卢旺君难道不该叫我一声老师吗？”渡边故作生气地说。
“如果没记错的话，当年我们的师生情谊就已终结了！”卢旺挣开渡边的手，靠在病床上坐了下来。
“卢旺君好像还在生我的气呀！此番前来就是向你道歉的！”渡边说着又上前攥住了卢旺的手。
卢旺冷着脸，淡淡地说道：“那么是什么让老师改变了想法呢？”
渡边也不急着回答，反倒是摆摆手，招呼来了王洛甫。卢旺这才看清，随行人员中，竟有自己当时百般请求也无动于衷的王专员，脑海中闪过当日吴醒遇难的情景，瞬间火气上涌，一口鲜血吐了出来，这可把王洛甫吓坏了，赶忙上前“关心”卢旺。
卢旺拭干嘴上鲜血，转头对着渡边问道：“老师用了什么珍宝，竟把三千大洋不为所动的王专员请来？”
“卢旺君玩笑了！我只是用了你们中国人都喜欢的东西！”渡边笑着拍了拍王洛甫的肩膀。
“是钱？是女人？还是官职？”卢旺依然在刨根问底。
渡边忽然收起微笑，一本正经地说道：“我给了他一个未来！一个他拒绝不了的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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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卢旺君，你比他们更有未来！只要你愿意！”渡边说着，用力地摇晃起卢旺的手。
这摇晃中充斥了拉拢与威胁，连带着触及了卢旺的伤口，给了他送客的理由，双方在“叙旧”中不欢而散。
回到县衙的渡边，派人传来了刘通。这一声传唤，可是刘通等了许久的垂怜，他恨不得跪在渡边面前效忠。
“刘县长知道上午我去了哪里吗？”渡边笑着问道。
“回渡边先生，您去了医院，看了卢旺！”刘通点着头答道。
“是的！卢旺君与我是旧相识了！无论过去，还是现在，我都很看重他！但是我听说，你和他之间有些恩怨！”渡边说着收起笑容看向刘通。
刘通瞬间倒吸一口凉气，以为渡边要问责于他，一时慌了分寸，不知如何回应。
“不过刘县长既然愿意为我办事！自然就是自己人了！过去的事情我不会再提！不过我也希望刘县长今后能够好自为之，用心地帮助卢旺君！”
“我明白！一定按照渡边先生的吩咐去做！”刘通终于还是跪在了地上，像他开始时设想的那般一样。
病房内，卢旺深深陷入过往的回忆中。十五年前，在自己知晓家族惨遭灭门后，终日消沉，被吴家老太爷送到上海学医。而医学院的第一课就是渡边讲授的，整堂课下来，卢旺都无心听讲。课下他被渡边叫到办公室，进行了一番交心的谈话，这也是第一次有人耐心地劝导自己。从那以后，只要是渡边的课，卢旺都愿意认真倾听，带来的效果也是显著的，他成为医学院成立以来成绩最好的学生，而渡边之后每次诊断、手术，身旁都会带上自己，和渡边的接触，让自己在学术上有了突飞猛进的进步！而平日的生活中，渡边也像是大哥一样，处处关照自己，无形中，卢旺已将这位老师当作了自己的知心朋友。然而随时相处日久，卢旺发现，渡边无论走到哪里，都携带着一个笔记本，把看到的重要地点、信息，记录在笔记本上。起初卢旺以为渡边只是热衷记录生活，直到有一天，渡边将他带到了一处密室。
“卢旺君，是否想过要报仇呢？”密室中，渡边问出了至关重要的一句话。
“想！我一定要为父母报仇！”卢旺被复仇冲昏了头脑，忽视了渡边的目的。
“好！那么接下来，在这个地方，我将教授你一些不同寻常的东西！这些东西会实现你的愿望！”渡边神秘地说道。随后他摊开携带的笔记本，为卢旺讲解起了不同寻常的东西！
原来渡边的每一处笔记，都与上海的医院、警察局、军队部署有关。他的记录异常详尽，同时下方都写有一些卢旺看不懂的日语。对于卢旺的疑惑，渡边解释道，这是为了给家乡的人看！
可渡边讲了半天，卢旺仍然不理解哪里有不同寻常！
“卢旺君，当你想要杀死一个人的时候，应该对他有足够的了解！”
“可是渡边先生，您要杀死谁呐？”卢旺不解地问道。
渡边微笑着答道：“杀死一个人容易，难的是如何消灭一个群体！”
卢旺听得一头雾水，但还是记住了渡边的第一课——了解你的敌人。接下来的日子，卢旺白天跟随渡边在医学院学习，晚上在密室接受渡边的特殊训练，从摩尔斯密码，到隐蔽的发送电报，从各种枪械知识，到不同情景的射击训练，让卢旺学到了很多稀奇古怪但又觉得十分高级的技能，而渡边对于卢旺的学习成果，也是非常满意。
直到某一天的晚上，卢旺照常来到密室训练，却发现除了渡边以外，还有几个凶神恶煞的日本人。此刻，渡边终于显露出真实目的，他希望卢旺能为日本军方效力，去暗杀政府的几个要员！可卢旺对于暗杀要员完全没有兴趣，他只希望凭借学到的本事去报仇！面对他的拒绝，旁边的几个日本人就要强行扣留卢旺，可是被渡边阻拦，最终卢旺得以逃离密室。
以后的日子里，卢旺再也没有去过密室，只在医学院潜心研究医术，直到渡边再次找上他。而这一次，渡边没有再劝说他效忠军方，而是请他来家中做客，双方来了一番促膝长谈。
“卢旺君对于自己的国家有什么看法呐？”
“没有看法，我只了解自己的家乡！”卢旺谨慎地说道。
“那么卢旺君，家乡的百姓过得如何呐？”
“百姓们过得都很好！”卢旺信誓旦旦地答道。
“是吗？我的朋友曾经去过卢旺君的家乡。他的回答却和卢旺君截然不同！”渡边微笑着说道。
“有什么不同？”
“你的家乡，常年受灾，许多人当了土匪！百姓们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而官员、豪绅们却锦衣玉食，生活奢侈！”
“这种情况自古就有，哪里都一样！”卢旺不由得抬高了声响。
“那么卢旺君有没有想过要改变呐？”
“我能力有限，只能报自己的仇，改变不了！”
“卢旺君可以去报仇！但还有千千万万的中国人，有着卢旺君的遭遇，但他们却无法报仇！难道这一切不该改变吗？”
“渡边先生跟我讲这些干什么？”
“我仍然希望卢旺君加入我们，改变这一切，铲除那些压榨人民的衣冠禽兽，去创造一个更好的未来！”渡边说着拉住了卢旺的手。
“渡边先生作为一个日本人，对中国的未来这么重视吗？”卢旺冷笑着问道。
“我对中国很有感情，我希望中国能变得更好！”渡边故作深情地答道。
“可是贵国占了我们中国的台湾，还谋划着进一步的侵略！对此，渡边先生有何想法呐？”卢旺着重喊出了“侵略”。
“如果日本能把中国变得更好！为什么中国不可以成为日本的一部分呢？”渡边摊着手说道。
“看来渡边先生胃口很大啊！只是怕你吃不下！”卢旺眼神中充满了怒火。
“我想卢旺君还没有认清形势！你大可回去报仇！但我想如果这一切不改变，恐怕你的复仇之路不会顺利的！”渡边仍然是面带微笑。
“这个就不劳渡边先生费心了！我想今天是我们师生最后的谈话了！以后我们就各走各路！不再有交集了！”卢旺撂下了充满怒气的话语，起身离开了渡边的府邸。
望着卢旺离去的身影，渡边喃喃地说道：“卢旺君，我们最终还是会见面的！”说完，他的脸上浮现出意味深长的微笑。
过往的场景耗尽了卢旺的精力，周身的疼痛将他推出了回忆的漩涡。当卢旺重新审视眼前的现实，一股超越家仇的阴霾慢慢笼罩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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