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爱谁管谁管
张静月带着如意在村里转悠的功夫，就发现村里的所有连接村里排水沟的小河、小溪都已经干涸了，甚至有的整个河道都被建筑垃圾和农作物秸秆堵上了。张静月还发现流经村里的小河被几户村民用渣土填埋并私自占用盖房。
回来后她跟父亲说这件事时，父亲说村民收割小麦、玉米时，大量的秸秆没有地方堆积，只能扔在田边的水沟里。村里没有养牛羊的大户，所以很多秸秆都堆在排水沟里自然腐烂了。至于河道被占用，村委会都不管就更不用大惊小怪了。
张静月决定去村委会说说，父母都劝她别去。张静月偏不听，当天下午就去村委会了。
村委会的门开着，张静月进了办公室并没有看见人。她坐在旁边的沙发上打量这间不大的办公室，靠窗两张办公桌并排放着，办公桌上有一个台灯、一个喇叭话筒和一台开着的旧电脑。两把皮质的办公椅上沾满了灰尘，椅背上面的手印清晰可见。
张静月正四处张望，一个年纪五十岁左右的大叔走了进来。张静月马上站了起来，那个人问：“你找谁？”
张静月看着那人面熟，笑着说：“叔，我找村主任有点事。”那人也笑了：“你是老张家的闺女吧，我看着你怪面熟的。”
张静月点头说是。
“你爸爸什么时候搬到新房子里住啊？房子盖得好啊，你看咱庄上这么多盖楼房的，就属你家的楼房大气，花了多少钱？”
张静月连连谦虚：“没有多少，就找别人给设计了一下。具体花多少我也不知道。”
大叔走到办公桌前边关电脑边说：“村主任出去了，你找他有什么事啊？”
张静月说：“我家那里不是咱村最洼吗，现在南面的公路修好了，把排水都挤我家那一片了。现在我家盖了新房子，地基起高了，院子也抬高了。但是邻居们还是在洼坑里，我问问村主任能不能给我们那一片疏通一下排水管道？”
大叔问：“你家房子、院子都垫高了，你管邻居们干啥？”
张静月着急地说：“不管不行啊，到下暴雨的时候他们就会埋怨我家盖新房子抬高了院子，就会说水是从我家淌出去的。到时候那几个大娘肯定会骂街。”
大叔停下想了一下，仿佛想起了女人骂街的场景，接着说：“你们每户阳沟都接了排水沟，让村委会疏通哪里的啊？”
张静月认真地说：“我们每户阳沟都接了排水沟，但是排水沟被堵上了。”
大叔问：“排水沟堵了，你们自己挖一下不就行了，排水沟不是都接你们家后面的大汪（池塘的意思）了？”
张静月激动地站起来说：“大汪不是被那些秸秆和垃圾填上了吗，要我们自己去挖大汪吗？”
大叔沉思片刻，没有说话。张静月身体倚着办公桌子，等着大叔回话。
大叔看了她一眼说：“你不是都结婚了？你户口都起走了，你还管这些事干啥?谁爱骂骂去，谁爱管管去。”大叔说着就直起身走了出去。
张静月跟在后面问：“村主任什么时候回来？”
大叔说：“我也不知道，你找村主任是想让他怎么给你解决？”
张静月说：“重新挖个沟，把雨水接到田里。”
大叔站住，转身看着张静月说：“那不可能。现在各地都在防控疫情，疫情是重中之重，他不可能给你挖沟。”
大叔回过身边走边说：“再说了，你把村里的雨水排到了田里，田也会淹了的呀。”
张静月说：“谁不知道咱村每年雨季房子和田地都受灾。南湖的两个大井，都干了好多年了。这些年用水的时候它没水，雨水多的时候它也不能蓄水。咱村里把田里的排水沟也疏通一下，把村里的排水沟和田里的排水沟都接过去不就行了。”
大叔嘿嘿一笑：“大工程！那更不可能了！村里没有那么多钱！”
张静月看着大叔给办公室落了锁后扬长而去，郁闷地回家去了。她想不明白，这么容易就解决的事，为什么村里宁愿年年受灾，也没有人去做呢。
张静月回家向父亲描述了村委会大叔的模样，问父亲那人是谁。父亲沉吟片刻，说：“应该是老邱吧，他是咱们村的会计。”
张静月问：“村主任不用每天上班吗？”
母亲笑着反问：“村主任还用每天打卡上班吗？”
张静月挠挠头，打算明天再去村委找村主任。
现在还不到农忙的时候，村里人都出去打工了，村里鲜少有人在街上走。张静月的父亲闲不住，开着自己买的二手三轮摩托车出去转悠，打算倒卖废铁挣点零花钱给小孩买零嘴。母亲喜欢孩子，但是因为距离孙子太远了--她坐车要五六个小时才能到孙子那，如意算是替哥哥承欢膝下了。张静月的小侄子土豆比如意大一岁，因为和姥姥家近，从小在姥姥家长大，很少回爷爷奶奶家。爷爷奶奶只有过年的时候才能看到他，疼爱得很，一年到头攒下的好玩的、好吃的全带过去给他。
张静月每天来村委会转悠一圈，遇到了在村委会有大大小小的职务的人员。大家都认识她了，每天见面的第一句就是：“找到村主任了吗？”
张静月纳闷地想，村主任这是故意躲着自己呢？
终于，在十天后张静月终于起了个大早，她没吃饭就跑到村委会。村主任果然在，他腋下夹着文件夹，手里拿着一只笔正跟妇女主任张大娘说话。张静月走过去，他们听见动静，转头看见了张静月。
“呦，今儿这丫头终于找到村主任了。”张大娘笑着打趣说。
村主任早就听说有人找自己，听会计说了怎么回事后，他也觉得张静月提的要求村委会不可能完成，所以就一直躲着她。今天接到上面通知要去镇上开防疫例会，他才到村委会取了文件，没想到被张静月逮了个正着。
“三大爷，我跟你说个事。”张静月小心翼翼地说。
村主任忙边摆手边往外走，“我有个会呢，我赶时间。”
张静月忙跟上去，“是村里排涝的事，我跟你路上说。”
村主任一听敷衍不过去了，只好停下脚步跟张静月苦口婆心地说：“你说得那些，你邱叔都跟我说了，为了你们五六户，村里投钱去做那么大的工程，值不值得？钱要花在刀刃上。再说了疫情这么严重，都要死人的，发大水也不是每年都发，在咱们村洪水也没有淹死过人。你赶紧回家吧，别乱管闲事了。”
村主任说完就骑上院里的电动车，把腋下的文件塞进车筐里的文件包里，走了。
张静月撅着嘴站在院子里，有点生气了。什么叫只为了五六户，什么叫没淹死过人。
张大娘从办公室走出来，说：“闺女，别生气了。年轻人有想法是不错，但是你看咱们村，没有什么人了。过几年像你父母这些儿女在外地的都要投奔儿女去了，村里的宅子还不是空着。村里再怎么修整，也比不上城里。种地有苦又累，哪有人愿意种地了。你说你修排水沟，一找不到人干活，二村里没有资金，三村里的地都荒了一半了，你这是何必呢？”
张静月被说得哑口无言，垂头丧气地走了。
回来后她跟父亲说这件事时，父亲说村民收割小麦、玉米时，大量的秸秆没有地方堆积，只能扔在田边的水沟里。村里没有养牛羊的大户，所以很多秸秆都堆在排水沟里自然腐烂了。至于河道被占用，村委会都不管就更不用大惊小怪了。
张静月决定去村委会说说，父母都劝她别去。张静月偏不听，当天下午就去村委会了。
村委会的门开着，张静月进了办公室并没有看见人。她坐在旁边的沙发上打量这间不大的办公室，靠窗两张办公桌并排放着，办公桌上有一个台灯、一个喇叭话筒和一台开着的旧电脑。两把皮质的办公椅上沾满了灰尘，椅背上面的手印清晰可见。
张静月正四处张望，一个年纪五十岁左右的大叔走了进来。张静月马上站了起来，那个人问：“你找谁？”
张静月看着那人面熟，笑着说：“叔，我找村主任有点事。”那人也笑了：“你是老张家的闺女吧，我看着你怪面熟的。”
张静月点头说是。
“你爸爸什么时候搬到新房子里住啊？房子盖得好啊，你看咱庄上这么多盖楼房的，就属你家的楼房大气，花了多少钱？”
张静月连连谦虚：“没有多少，就找别人给设计了一下。具体花多少我也不知道。”
大叔走到办公桌前边关电脑边说：“村主任出去了，你找他有什么事啊？”
张静月说：“我家那里不是咱村最洼吗，现在南面的公路修好了，把排水都挤我家那一片了。现在我家盖了新房子，地基起高了，院子也抬高了。但是邻居们还是在洼坑里，我问问村主任能不能给我们那一片疏通一下排水管道？”
大叔问：“你家房子、院子都垫高了，你管邻居们干啥？”
张静月着急地说：“不管不行啊，到下暴雨的时候他们就会埋怨我家盖新房子抬高了院子，就会说水是从我家淌出去的。到时候那几个大娘肯定会骂街。”
大叔停下想了一下，仿佛想起了女人骂街的场景，接着说：“你们每户阳沟都接了排水沟，让村委会疏通哪里的啊？”
张静月认真地说：“我们每户阳沟都接了排水沟，但是排水沟被堵上了。”
大叔问：“排水沟堵了，你们自己挖一下不就行了，排水沟不是都接你们家后面的大汪（池塘的意思）了？”
张静月激动地站起来说：“大汪不是被那些秸秆和垃圾填上了吗，要我们自己去挖大汪吗？”
大叔沉思片刻，没有说话。张静月身体倚着办公桌子，等着大叔回话。
大叔看了她一眼说：“你不是都结婚了？你户口都起走了，你还管这些事干啥?谁爱骂骂去，谁爱管管去。”大叔说着就直起身走了出去。
张静月跟在后面问：“村主任什么时候回来？”
大叔说：“我也不知道，你找村主任是想让他怎么给你解决？”
张静月说：“重新挖个沟，把雨水接到田里。”
大叔站住，转身看着张静月说：“那不可能。现在各地都在防控疫情，疫情是重中之重，他不可能给你挖沟。”
大叔回过身边走边说：“再说了，你把村里的雨水排到了田里，田也会淹了的呀。”
张静月说：“谁不知道咱村每年雨季房子和田地都受灾。南湖的两个大井，都干了好多年了。这些年用水的时候它没水，雨水多的时候它也不能蓄水。咱村里把田里的排水沟也疏通一下，把村里的排水沟和田里的排水沟都接过去不就行了。”
大叔嘿嘿一笑：“大工程！那更不可能了！村里没有那么多钱！”
张静月看着大叔给办公室落了锁后扬长而去，郁闷地回家去了。她想不明白，这么容易就解决的事，为什么村里宁愿年年受灾，也没有人去做呢。
张静月回家向父亲描述了村委会大叔的模样，问父亲那人是谁。父亲沉吟片刻，说：“应该是老邱吧，他是咱们村的会计。”
张静月问：“村主任不用每天上班吗？”
母亲笑着反问：“村主任还用每天打卡上班吗？”
张静月挠挠头，打算明天再去村委找村主任。
现在还不到农忙的时候，村里人都出去打工了，村里鲜少有人在街上走。张静月的父亲闲不住，开着自己买的二手三轮摩托车出去转悠，打算倒卖废铁挣点零花钱给小孩买零嘴。母亲喜欢孩子，但是因为距离孙子太远了--她坐车要五六个小时才能到孙子那，如意算是替哥哥承欢膝下了。张静月的小侄子土豆比如意大一岁，因为和姥姥家近，从小在姥姥家长大，很少回爷爷奶奶家。爷爷奶奶只有过年的时候才能看到他，疼爱得很，一年到头攒下的好玩的、好吃的全带过去给他。
张静月每天来村委会转悠一圈，遇到了在村委会有大大小小的职务的人员。大家都认识她了，每天见面的第一句就是：“找到村主任了吗？”
张静月纳闷地想，村主任这是故意躲着自己呢？
终于，在十天后张静月终于起了个大早，她没吃饭就跑到村委会。村主任果然在，他腋下夹着文件夹，手里拿着一只笔正跟妇女主任张大娘说话。张静月走过去，他们听见动静，转头看见了张静月。
“呦，今儿这丫头终于找到村主任了。”张大娘笑着打趣说。
村主任早就听说有人找自己，听会计说了怎么回事后，他也觉得张静月提的要求村委会不可能完成，所以就一直躲着她。今天接到上面通知要去镇上开防疫例会，他才到村委会取了文件，没想到被张静月逮了个正着。
“三大爷，我跟你说个事。”张静月小心翼翼地说。
村主任忙边摆手边往外走，“我有个会呢，我赶时间。”
张静月忙跟上去，“是村里排涝的事，我跟你路上说。”
村主任一听敷衍不过去了，只好停下脚步跟张静月苦口婆心地说：“你说得那些，你邱叔都跟我说了，为了你们五六户，村里投钱去做那么大的工程，值不值得？钱要花在刀刃上。再说了疫情这么严重，都要死人的，发大水也不是每年都发，在咱们村洪水也没有淹死过人。你赶紧回家吧，别乱管闲事了。”
村主任说完就骑上院里的电动车，把腋下的文件塞进车筐里的文件包里，走了。
张静月撅着嘴站在院子里，有点生气了。什么叫只为了五六户，什么叫没淹死过人。
张大娘从办公室走出来，说：“闺女，别生气了。年轻人有想法是不错，但是你看咱们村，没有什么人了。过几年像你父母这些儿女在外地的都要投奔儿女去了，村里的宅子还不是空着。村里再怎么修整，也比不上城里。种地有苦又累，哪有人愿意种地了。你说你修排水沟，一找不到人干活，二村里没有资金，三村里的地都荒了一半了，你这是何必呢？”
张静月被说得哑口无言，垂头丧气地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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