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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四章 投名状

    李家围屋的工程量,如果是在过去,就李家凤雏大匠造八瞎子预计。

    至少需要征发数千徭役,耗时几年才能完成。

    对于身处北地,人口匮乏李家宗族,这显然无力承担。

    然而,颠覆性的蓄力机械出现。

    奇技淫巧达到巅峰。

    八半瞎虽然三观颠覆,但还是做出预计。

    大概是四五个月上下。

    根据大梁国律,戎边之城,由门阀城建者,虽然属大梁所有,但归门阀所管,梁国只派遣官员监督。

    这就是说,四五个月后,这里极有可能就是属于李家的了。

    可惜,瞎子不知,这仅仅是理论法律,梁国权贵又怎会守法。

    阿骨部小山坡。

    围屋外墙三丈处的顶面,奴隶们正在全力劳作。

    下方耸立着一具大型木质起重器械,其高四丈(9米出头),其主动力是四头围着底部绞盘的不停旋转的草原矮牛。

    四头牛共同发力,为丈五的木质绞盘,带来巨大的动力。

    它们无需掉头,上下转换被特殊的棘轮掌控,由兵卒们时刻控制。

    如此,四牛之力,扣除机械损耗,最大起重达五百斤,常规负重被瞎子定为二百五。

    切莫以为二百五不算啥,确实一个壮汉也能挑二百多斤,可壮汉是人,上下土层不停挑,能持续挑几时,三天下来,人直接挑废。

    木质起重可将独轮车的黏土料自一个位置起上,原地爬升,由高处人接力,全程使用巧力,其效率指数提升。

    胚土同样是多人合作的器械,其效果,同等放大五倍。

    如此,人力可不间断使用,极大的降低了建设难度。

    “嘎吱”

    “嘎吱”

    ……

    高处的马九翘首以盼,早已来到边缘平台,这里是起黏土的位置。

    “咚”

    触顶声传来,马九拉动绳子,一辆特殊的独轮车上,满是黏土。

    熟练的解开锁扣,马九小跑的推走,卖力的干活,生怕耽误片刻,后面奴隶也赶紧接上,同样卖力。

    几人过去都是突厥人阿骨部的奴隶。

    此刻,他们的眼神渐渐恢复了灵动,不再是当初的行尸走肉。

    回忆过去,一切宛若梦境。

    自那夜大火后,一支梁军攻破了阿骨部。

    然而,同胞的解放,他们没有任何兴奋。

    呵呵!梁卒同突厥人,有什么区别,很多人都被梁国兵卒迫害过。

    可是,这伙梁卒似乎特别蠢。

    他们不但不迫害压榨奴隶,还给他们提供食宿。

    这在马九看来,简直不可理喻。

    然而,马九的看法,仅仅坚持几个时辰。

    第一口,马九喝到了第一口热粥。

    第一次,马九第一次没有睡在羊圈里。

    第一次热水澡,是女兵。兵女为他们烧的热水。

    她们说,这是新生!

    洗完这次澡后,他们将会告别过去的苦难。

    多年的污垢被清除,皮肤传来的畅快感,让马九觉得自己真得新生了。

    马九洗完后,在帐篷里根本不敢动。

    尽管有梁人一直说,穿上面前的衣物,但他还是不敢动。

    他从未穿过如此干净的衣裳,不敢动手拿。

    直到一个不高的天仙般女子,生气的将面前的布衣和皮袄甩在他脸上时。

    他哭了,奴隶七年!七年!

    他以为自己永远不会哭泣,但是他哭了。

    穿上御寒的衣物,马九发誓,就算刚才的女子叫他去死,他也干。

    很快,吃饭的时候到了。

    吃饭,竟然有饭吃。

    油渣子配的野菜,那一口,马九终生难忘,连陶碗底都快添出泥来了。

    随后,马九同其他的奴隶一样,开始被一个瞎了半只眼睛的首领,指挥建设营地。

    由于吃食上的丰盛,马九的体能有了极大的恢复。

    就是有些很奇怪的制度,衣服必须叠好放那里,鞋子必须放哪里,各类器具必须整齐摆放。

    号角一响,几个呼吸,就要穿戴完毕,否则,就是惩罚。

    但这些算的了什么,只要吃好穿好,什么都行。

    他干活特别勤快,生怕惹怒了瞎子首领还有那个不时出现的仙女。

    就是有一个奇怪的年轻人,非常不和谐。

    老是来问这问那,还说伙食够不够,辛不辛苦。

    马九怀疑这孙子脑子有问题,这活计还辛苦?伙食还不够?

    年轻人,你的阅历太浅了,没见过突厥人的残忍,没受过贵族老爷的迫害。

    在此人面前,马九没给一次好脸色,面对青年的奸笑提问,从未说过瞎子首领一句坏话。

    更别提心中的白月光,贞仙女了。

    这一日。

    月光特别明亮。

    因为马九记得,起夜的道路清晰可见。

    这伙梁卒还有个奇怪的规定,起夜必须去特定的地方,叫什么茅房。

    就在马九爽快时,集结的号角响了。

    他当即一个激灵,迅速回帐篷,过去的奴隶同伴,此刻基本穿戴完毕。

    马九急急忙忙,终于,在他们的小队首领到来之前,赶到了所谓的校场。

    “嗡嗡……”

    号角久久方才停下。

    一支脖子上套满婴儿手臂粗麻绳的队伍被这伙梁卒赶了出来。

    马九的双腿不由自主的打颤。

    麻绳让他想起了昔日的时光,队伍里,他也发现了过去的主人。

    伤害应激反应,正在刺激他,他的后背已经被汗水湿透了。

    李云骑着昔日阿德戴的西域战马,身覆一身火红精甲,腰间悬着宝剑,手中是标志性的骚包羽扇。

    他已经渐渐接受卧龙的称呼了。

    不接受也不行,大伙都怎么叫。

    难道告诉他们,以后有个叫西红柿首富的东西,让卧龙凤雏从此改变了词性。

    小贞也是一身黑甲,紧紧的追随在李云身后。

    她长高了,现在比赵昕矮不了多少。

    本来她也是长身体的年纪,以前只是伙食不够。

    只是她在意的某个地方,就是迟迟不变,这让她很苦恼。

    瞎子同全爷,多位李家的核心人员都来了。

    此刻人人骑马,战马已经不是李家的稀缺物资。

    “尔等可知,他们是何人?”

    李云打马来到奴隶们的方阵前,指着被押在雪地里的突厥人道。

    奴隶们每二百人被编入一个营,整整十个方阵。

    等了很久,奴隶们依旧不敢说话。

    李云默然的摇头。

    尽管身体上看似恢复不少,但是精神上,他们的创伤太严重了。

    不过,这也在他的预计之中。

    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

    长达数年的奴役迫害,不是几天就能恢复的。

    可惜,李云没有时间,李家兵卒也没有时间。

    这段短暂的和平期里,李云直接给他们上了后世的军营生活。

    只是,他们手里拿的是建筑工具,干的是建设城寨的活。

    兵器甲胄,暂时没有发给他们。

    当然了,现在也没有,铁器作坊刚刚规划,正在如火如荼的建设。

    “八爷!”李云不怒自威的道。

    瞎子叹息一声,打马走出。

    自小贞的马背剑囊里,抽出一柄一尺余长的短剑。

    短剑上有血槽,这种款式,已经被李云定义为最基本的兵刃了。

    随意丢在一名梁人奴隶的脚下,后者全身颤抖,豆大的汗珠,自身体脸颊划下。

    “捡起来,去刺死一个突厥人!”瞎子冷哼道。

    “啊……首……领……领。”

    艰难的咽下喉咙里的唾液,这名高大的奴隶,机械的捡起短剑。

    晃晃悠悠,走到昔日的突厥贵人面前,迟迟不敢下手。

    刚有动作,就被突厥人的凶狠,吓了回去。

    麻木呆滞,他不知所措,焦急的回头,眼神躲闪,不敢直视瞎子的失望。

    姑爷给了二十天,这是瞎子的保证,可惜,奴隶的奴性深入骨髓。

    李云身后的小贞,脸色阴晴不定,极度焦虑。

    如果李云是她的第一领导,那么瞎子就是她的第二领导。

    一直以来,辅兵营和其他后勤事务,她大多都是担任瞎子副手的角色。

    瞎子丢脸,很大程度上,也意味着她丢脸。

    就在小贞担忧的时间里。

    场中的奴隶已经彻底奔溃,他跪在瞎子的马前,哭着哀求瞎子。

    瞎子也感到无奈,深深的挫败感,油然而生。

    一鞭子,李云一鞭子抽在这名奴隶头上,顷刻鲜血染红了他的脸。

    “你叫什么名字?”

    “小的,赵……赵阿……赵阿狗。”

    “赵阿狗?哼,你还真是条狗。”李云无情讥讽。

    随后,将目光对准身后的十个方阵,大声喝道。

    “你们。是不是全都是狗?”

    “你们忘记了,自己是怎么被迫害的嘛?”

    “你们忘记了,自己父母,忘记了自己妻儿了嘛?”

    “二千奴隶营,竟无一人是男儿?”

    “可笑,可悲。哈哈哈。”

    ……

    李云仰天长笑,笑得猖狂,也笑得无奈。

    就在此时,一名奴隶自方阵中缓缓走出。

    步伐缓慢,却无比坚定。

    他捡起瞎子马前的短剑,在突厥俘虏中,仔细寻找。

    忽然,他双目赤红,对着一名突厥人,疯狂刺击。

    可惜,他没有受过武器训练,手法极其慌乱,突厥人亡命躲闪。

    几十剑下去,突厥人都没死。

    最后,李泰在瞎子授意下,如铁钳般的手,将突厥人牢牢抓住。

    奴隶一剑,捅穿了昔日突厥贵人的咽喉。

    仿佛是对自己的救赎,那名奴隶跪地,失声痛哭,哭的撕心裂肺。

    “娘啊!孩儿给你报仇了。孩儿给你报仇了……”

    奴隶被李泰如行尸走肉般,提到李云的马前。

    “你,对就是你。叫什么名字?”

    “马九,”骨架高大的奴隶,擦干眼泪,对着李云回答道。

    直到此刻,他才知道,那个不和谐的年轻人,是他们口中的梁国神将李云。

    “好!马九,这柄短剑,我就赐给你了。”

    “现在,去那边排队。”

    马九像收拾宝贝一样,收起短剑,这是他一身的第一柄武器。

    恍然抬头,是一个魂牵梦绕的身影,贞仙女!她对自己笑了。

    马九忽然不知所措。

    心脏几乎跳了出了,脸像猴子的屁股一样,呼吸极度急促。

    他想转身而逃,可是,李将军要他等待的位置,正是在贞仙女后面。

    无奈,他几乎把头几乎埋到雪地里去了,快步通过。

    小贞脸色阴冷,这个奴隶第一个杀人,她本非常开心。

    谁料,对方毫无礼仪,都不鸟她这个照顾过奴隶营的首领。

    “站住!”小贞怒道。

    马九如同被定住一样,浑身僵硬。

    一柄木质的剑鞘,丢在马九脚下。

    “滚。后面站好。”

    马九如蒙大赦,浑身大汗,站住小贞身后的空位。

    远处,李云的鼓动渐渐起了作用。

    越来越多的奴隶开始想起他们的悲惨。

    血海深仇下,被刺死的突厥人越来越多。

    黎明渐渐出现。

    当天空的第一缕阳光洒在校场时。

    马九的身后,已经足足有数百人了。

    当然,有能突破完成救赎的,自然有完全垮掉的软蛋。

    物竞天择,适者生存。

    李云没有强求。

    最终,连尸体也不敢刺的几百个奴隶,被李云放弃了。

    一千四百二十三人,他们被重新编队,从此将准备进入李家兵卒的序列。

    剩下的六百余人,当然也不是彻底抛弃,他们将从事非军事活动,不再踏上战场。

    最先动手的十五人,被任命为头领。

    短时间来看,他们依旧要从事修筑营墙的工作。

    可是,待遇上,已经同辅兵无异了。

    李兴、李泰、李昂成为骑兵统领。

    铁牛、野猪、杨延成为步兵统领。

    小贞卸下后勤同辅兵营的管理,被赵昕接手。

    暂时管理,木兰营。

    李家兵卒不同于大梁军制,在上层结构中,使用的是三三制。

    完成整编后。

    李家预计将有六百骑兵,一千五百步兵,一百余女子军。

    总体力量超过二千人,势力渐渐庞大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