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暴躁杨老头
听到是熟人，两人还是给对方看了门。
首先引入眼帘的不是头戴莲花座的陆沉，而是推车上那脸色苍白的少女，推车下一股子血迹清晰可见。
齐修文心里咯噔一声，不由和陈平安对视一眼。坏了！这陆沉不是好人啊！
咋办啊？
看情况。
“还愣着干什么！快把人带进去啊！”看着眉来眼去的两人，陆沉没好气的说道。“没看到人都快断气了吗！”
陈平安后退数步，眼睛死死盯着陆沉：“道长，你要做什么？”
陆沉说道“救人！她受了重伤，小镇上无人愿意救她，也怪不得他们各扫门前雪，所以贫道思来想去，觉得你有可能会是例外。”
陈平安一语命中要害：“她怎么受的伤？”
道人脸不红心不跳开始自己的忽悠：“贫道方才推车经过牌坊楼的时候，见这位外乡年轻女子，竟然说是去对‘气冲斗牛’这幅匾额进行拓碑，带着拓包、刷子等物，蹭蹭蹭就爬上去了。至于拓碑啊，怎么说呢，就是这么个临摹勾当，大体是读书人吃饱了撑着，一时半会贫道也说不明白，反正这位小姑娘爬上去后，低头弯腰坐在横梁上，看得贫道心惊胆战，只得停下来，时不时提醒她一声小心，哪里想到她最后仍是太过入神，冷不丁，啪叽一下，就结结实实摔在地面上了，你也知道，牌坊那边地面，不比你们泥瓶巷，硬得跟福禄街青石板差不多，这下可好，摔得估计五脏六腑肠子都伤到了，贫道是出家人，必须要慈悲为怀啊，不能不管对不对？这一路过来，家家户户都嫌弃她一身鲜血，刚过完年没多久，太晦气，哪里愿意抬着她进家门，贫道也知道这是人之常情，所以这不实在没法子，才找到你这里来，说句难听的，要是连你也不愿收留她，贫道也不是什么能够从鬼门关拉人的神仙，就只能等着那位姑娘咽下最后一口气，再尽力找处地方，挖个坑，立块碑，就当了事。
齐修文和陈平安对视一眼，眼中的无语清晰可见，这说辞糊弄鬼呢！
不过虽然不知道到底是个什么情况，陈平安还是问了一句：“怎么救？”
听到这话，陆沉原本不算好看的脸色瞬间变化“别看她看着伤势可怕，感觉像是阎王爷在生死簿上勾去姓名了，其实没你想的那么夸张……”
巴拉巴拉说了一堆，意识到自己泄露了很多天机的年轻道干笑道：“反正你也听不懂，对吧？”
“嗯，确实，应该，差不多，听不懂。”陈平安觉得为了自己的小命着想还是顺着陆沉的话比较好。
随后陆沉看向了齐修文。
“今日太阳正圆，嗯，眼睛好痛。”齐修文捂住了自己的眼睛。
见此，陆沉哈哈大笑道，但看到那正在被两人缓慢闭合的门户，赶忙上前一脚堵在门口。“我觉得咱们可以救人了。”
见自己二人的计策被识破。陈平安无奈叹气。
看到二人依旧不动手，陆沉不由催促“发什么呆，将那位姑娘抱到屋里床上啊！”
陈平安纹丝不动，“然后呢？”
道人天经地义道：“当然是先帮姑娘换上一身洁净的衣裳，然后再去药铺抓几味补气养元的药材，到那个时候，就需要贫道亲自出山，一展身手了。”
陈平安黑着脸问道：“姑娘醒过来后，我会不会被她打死？”
陆沉斩钉截铁道：“不会！你可是她的救命恩人，世间岂会有如此忘恩负义之人？！”
陈平安默不作声。道人咳嗽一声，气势骤降，“大概不会吧？”
陈平安叹了口气，试探性问道：“隔壁家有个姑娘叫稚圭，让她来做这些事情？”
陆沉无奈：“问题症结就在这里。”
陈平安也没有坚持，蹲在地上，双手挠着脑袋。
陆沉也不由蹲在一边叹气。
“额，要不我们中和一下，只把对方受伤处的衣物剪破？”齐修文此时提议道。
陆沉瞬间眉开眼笑：“好主意。来，陈平安你先把这姑娘抱屋里。我给这姑娘写个方子，让小齐去抓药。”
等到陈平安将少女往屋内走，陆沉也跟在身后跨入门槛，环顾四周，家徒四壁，不过如此。
“要不，你还是和我一起去一趟药铺子吧。”看着正在开药方的道士，齐修文突然说道。
“这不太好吧，毕竟贫道把人带来的，怎么着贫道都应该把事情干完不是？”
“陈平安家没有纸。”齐修文不由提醒道，你难道能之外一个连床都是勉强拼凑出来的小子家里找到一张纸不成？
听到这话，陆沉一拍脑袋。“瞧贫道这脑子。贫道这就去拿纸。”
说着，就出门去拿纸笔。
“陈平安先说好，这个可能也是个大麻烦。”等到陆沉出门，齐修文看着对方衣袖之下的雪白剑刃说道。
“我知道，但.......我能拒绝吗？”陈平安反问，带着武器进门的陌生少女，一个目标直指自己的算命道士，怎么看他陈平安都是待宰的鱼肉吧。
“......就不应该让你开门的。”齐修文有些自责。
“来，这就是药方了。”陆沉再次入屋，手中出现拿着平日里画符所用的黄纸。
“.....就没有点其他纸了？总感觉怪怪的。”齐修文看着那黄纸有些无语。
陆沉从袖口中掏出一张青色纸张。
“二选一，要那个？”
接过对方手中的黄纸，顺便在陆沉心痛的目光下将对方的钱袋拿走，齐修文朝着小镇唯一的药铺跑去。
看着远去的少年，年轻道士捂着自己的心口，痛，实在是太痛了！那都是他辛苦多年的积累啊。
将帷帽少女放到床上，陈平安将其帽子摘下，露出一张满脸污血的面庞，说实话，在陈平安看来是有些吓人的。
从屋内拿起木盆木瓢，少年走到了院中用木板遮挡着的水缸前，从陶缸里勺出清水快速倒入木盆，然后将一块干净棉布搭在盆沿上，端到床边放在凳子上，开始帮摘去帷帽的少女擦拭血污。
“陈平安，难道就不想问问我到底发生了什么吗？”脸上肉疼的神色消失，陆沉靠在门前看着勤勤恳恳为少女擦拭着污渍的少年不由问道。
手上动作没有停下，陈平安头也不抬。
“我觉得之前，齐修文曾经和我说过不少话本故事，我从中领悟到一个道理。”
“什么？”看着门板的陆沉道士有些好奇。
“知道的越多，死的越快。”陈平安也不多卖关子，直截了当的说道。“傻子才能活到最后，而我还不想死。我知道有的人能为了自己的志向能奉献所有包括生死，但现在的我并没有那样的觉悟。”
“你可一点都不傻啊。”陆沉笑了起来。
“.......道长，你写的符纸烧了之后，真的能给我爹娘带来好运吗？”
少年没有接话的想法，而是问出了另一个最关心的问题。
“虽然其他事情，贫道不好说什么，但符箓一事贫道确实有着十足的把握，即便是在小镇之外，贫道的符箓也堪称一绝。”年轻道士十分自信，也是好歹也是道祖弟子，青冥天下第三掌教，要是连本门的出门在外混饭吃的手艺都没掌握的话，多少有些说不过去。
“我明白了，道长。”陈平安端起污水便要朝外面走去，就在临出门之际，他停下了脚步。“虽然不知道道长为何要特地来找我，但凭这事，我可以求道长一件事吗？”
“挟恩图报可不是什么好事情啊。”陆沉靠着门板眯眼。
“毕竟，过了今天，说不得我都不会再见到道长了。”陈平安神色平静，但握着木盆的手却不由的紧了紧。
“什么条件，你说说看。”
“我爹娘去世得早，当时我很小，不知为什么，小时候很多事情，我都记得，就是我爹娘的模样，总是模模糊糊，记不真切。后来吃了一段时间的百家饭，是靠着街坊邻居才活下来的，有一次我无意见听人说起，说我是五月初五那天出生的，听他们口气，应该不是一个怎么吉利的日子，隔壁有个人说得更直接坦白一些……”少年一直在绕弯，停了停，终于直奔主题，低下头，语气沉闷，“帮道长救了人之后，如果，我是说如果，如果我有天突然死了，道长能不能帮我下辈子投胎，还投胎做我爹娘的孩子？”
陆沉沉默不言。
对此陈平安早有预料，其实他自己都觉得这事有点为难人，但他就是想求一求，起码心安。“不行就算了。确实，天底下哪有这样的事情，是我为难道长了。”
“那位姑娘咋办？”
陈平安猛然转过身，背对着道人，破天荒开起了玩笑：“她长那么俊俏，不救是傻子！”
走在泥瓶巷里的少年，好像想起了谁，一下子就泪流满面了。
药材铺
齐修文看着慢腾腾的杨老头有些无语。“杨老头，你倒是快点啊！我还急着救人呢！”
“小崽子，催什么催！我这不是给你开着药吗！”或许是今天受气的原因，杨老头的脾气有些暴躁。
“哼，骂不过别人就来找我们出去。”齐修文嘟囔一句。
耳朵微动，杨老头抓药的速度又慢了一分。
首先引入眼帘的不是头戴莲花座的陆沉，而是推车上那脸色苍白的少女，推车下一股子血迹清晰可见。
齐修文心里咯噔一声，不由和陈平安对视一眼。坏了！这陆沉不是好人啊！
咋办啊？
看情况。
“还愣着干什么！快把人带进去啊！”看着眉来眼去的两人，陆沉没好气的说道。“没看到人都快断气了吗！”
陈平安后退数步，眼睛死死盯着陆沉：“道长，你要做什么？”
陆沉说道“救人！她受了重伤，小镇上无人愿意救她，也怪不得他们各扫门前雪，所以贫道思来想去，觉得你有可能会是例外。”
陈平安一语命中要害：“她怎么受的伤？”
道人脸不红心不跳开始自己的忽悠：“贫道方才推车经过牌坊楼的时候，见这位外乡年轻女子，竟然说是去对‘气冲斗牛’这幅匾额进行拓碑，带着拓包、刷子等物，蹭蹭蹭就爬上去了。至于拓碑啊，怎么说呢，就是这么个临摹勾当，大体是读书人吃饱了撑着，一时半会贫道也说不明白，反正这位小姑娘爬上去后，低头弯腰坐在横梁上，看得贫道心惊胆战，只得停下来，时不时提醒她一声小心，哪里想到她最后仍是太过入神，冷不丁，啪叽一下，就结结实实摔在地面上了，你也知道，牌坊那边地面，不比你们泥瓶巷，硬得跟福禄街青石板差不多，这下可好，摔得估计五脏六腑肠子都伤到了，贫道是出家人，必须要慈悲为怀啊，不能不管对不对？这一路过来，家家户户都嫌弃她一身鲜血，刚过完年没多久，太晦气，哪里愿意抬着她进家门，贫道也知道这是人之常情，所以这不实在没法子，才找到你这里来，说句难听的，要是连你也不愿收留她，贫道也不是什么能够从鬼门关拉人的神仙，就只能等着那位姑娘咽下最后一口气，再尽力找处地方，挖个坑，立块碑，就当了事。
齐修文和陈平安对视一眼，眼中的无语清晰可见，这说辞糊弄鬼呢！
不过虽然不知道到底是个什么情况，陈平安还是问了一句：“怎么救？”
听到这话，陆沉原本不算好看的脸色瞬间变化“别看她看着伤势可怕，感觉像是阎王爷在生死簿上勾去姓名了，其实没你想的那么夸张……”
巴拉巴拉说了一堆，意识到自己泄露了很多天机的年轻道干笑道：“反正你也听不懂，对吧？”
“嗯，确实，应该，差不多，听不懂。”陈平安觉得为了自己的小命着想还是顺着陆沉的话比较好。
随后陆沉看向了齐修文。
“今日太阳正圆，嗯，眼睛好痛。”齐修文捂住了自己的眼睛。
见此，陆沉哈哈大笑道，但看到那正在被两人缓慢闭合的门户，赶忙上前一脚堵在门口。“我觉得咱们可以救人了。”
见自己二人的计策被识破。陈平安无奈叹气。
看到二人依旧不动手，陆沉不由催促“发什么呆，将那位姑娘抱到屋里床上啊！”
陈平安纹丝不动，“然后呢？”
道人天经地义道：“当然是先帮姑娘换上一身洁净的衣裳，然后再去药铺抓几味补气养元的药材，到那个时候，就需要贫道亲自出山，一展身手了。”
陈平安黑着脸问道：“姑娘醒过来后，我会不会被她打死？”
陆沉斩钉截铁道：“不会！你可是她的救命恩人，世间岂会有如此忘恩负义之人？！”
陈平安默不作声。道人咳嗽一声，气势骤降，“大概不会吧？”
陈平安叹了口气，试探性问道：“隔壁家有个姑娘叫稚圭，让她来做这些事情？”
陆沉无奈：“问题症结就在这里。”
陈平安也没有坚持，蹲在地上，双手挠着脑袋。
陆沉也不由蹲在一边叹气。
“额，要不我们中和一下，只把对方受伤处的衣物剪破？”齐修文此时提议道。
陆沉瞬间眉开眼笑：“好主意。来，陈平安你先把这姑娘抱屋里。我给这姑娘写个方子，让小齐去抓药。”
等到陈平安将少女往屋内走，陆沉也跟在身后跨入门槛，环顾四周，家徒四壁，不过如此。
“要不，你还是和我一起去一趟药铺子吧。”看着正在开药方的道士，齐修文突然说道。
“这不太好吧，毕竟贫道把人带来的，怎么着贫道都应该把事情干完不是？”
“陈平安家没有纸。”齐修文不由提醒道，你难道能之外一个连床都是勉强拼凑出来的小子家里找到一张纸不成？
听到这话，陆沉一拍脑袋。“瞧贫道这脑子。贫道这就去拿纸。”
说着，就出门去拿纸笔。
“陈平安先说好，这个可能也是个大麻烦。”等到陆沉出门，齐修文看着对方衣袖之下的雪白剑刃说道。
“我知道，但.......我能拒绝吗？”陈平安反问，带着武器进门的陌生少女，一个目标直指自己的算命道士，怎么看他陈平安都是待宰的鱼肉吧。
“......就不应该让你开门的。”齐修文有些自责。
“来，这就是药方了。”陆沉再次入屋，手中出现拿着平日里画符所用的黄纸。
“.....就没有点其他纸了？总感觉怪怪的。”齐修文看着那黄纸有些无语。
陆沉从袖口中掏出一张青色纸张。
“二选一，要那个？”
接过对方手中的黄纸，顺便在陆沉心痛的目光下将对方的钱袋拿走，齐修文朝着小镇唯一的药铺跑去。
看着远去的少年，年轻道士捂着自己的心口，痛，实在是太痛了！那都是他辛苦多年的积累啊。
将帷帽少女放到床上，陈平安将其帽子摘下，露出一张满脸污血的面庞，说实话，在陈平安看来是有些吓人的。
从屋内拿起木盆木瓢，少年走到了院中用木板遮挡着的水缸前，从陶缸里勺出清水快速倒入木盆，然后将一块干净棉布搭在盆沿上，端到床边放在凳子上，开始帮摘去帷帽的少女擦拭血污。
“陈平安，难道就不想问问我到底发生了什么吗？”脸上肉疼的神色消失，陆沉靠在门前看着勤勤恳恳为少女擦拭着污渍的少年不由问道。
手上动作没有停下，陈平安头也不抬。
“我觉得之前，齐修文曾经和我说过不少话本故事，我从中领悟到一个道理。”
“什么？”看着门板的陆沉道士有些好奇。
“知道的越多，死的越快。”陈平安也不多卖关子，直截了当的说道。“傻子才能活到最后，而我还不想死。我知道有的人能为了自己的志向能奉献所有包括生死，但现在的我并没有那样的觉悟。”
“你可一点都不傻啊。”陆沉笑了起来。
“.......道长，你写的符纸烧了之后，真的能给我爹娘带来好运吗？”
少年没有接话的想法，而是问出了另一个最关心的问题。
“虽然其他事情，贫道不好说什么，但符箓一事贫道确实有着十足的把握，即便是在小镇之外，贫道的符箓也堪称一绝。”年轻道士十分自信，也是好歹也是道祖弟子，青冥天下第三掌教，要是连本门的出门在外混饭吃的手艺都没掌握的话，多少有些说不过去。
“我明白了，道长。”陈平安端起污水便要朝外面走去，就在临出门之际，他停下了脚步。“虽然不知道道长为何要特地来找我，但凭这事，我可以求道长一件事吗？”
“挟恩图报可不是什么好事情啊。”陆沉靠着门板眯眼。
“毕竟，过了今天，说不得我都不会再见到道长了。”陈平安神色平静，但握着木盆的手却不由的紧了紧。
“什么条件，你说说看。”
“我爹娘去世得早，当时我很小，不知为什么，小时候很多事情，我都记得，就是我爹娘的模样，总是模模糊糊，记不真切。后来吃了一段时间的百家饭，是靠着街坊邻居才活下来的，有一次我无意见听人说起，说我是五月初五那天出生的，听他们口气，应该不是一个怎么吉利的日子，隔壁有个人说得更直接坦白一些……”少年一直在绕弯，停了停，终于直奔主题，低下头，语气沉闷，“帮道长救了人之后，如果，我是说如果，如果我有天突然死了，道长能不能帮我下辈子投胎，还投胎做我爹娘的孩子？”
陆沉沉默不言。
对此陈平安早有预料，其实他自己都觉得这事有点为难人，但他就是想求一求，起码心安。“不行就算了。确实，天底下哪有这样的事情，是我为难道长了。”
“那位姑娘咋办？”
陈平安猛然转过身，背对着道人，破天荒开起了玩笑：“她长那么俊俏，不救是傻子！”
走在泥瓶巷里的少年，好像想起了谁，一下子就泪流满面了。
药材铺
齐修文看着慢腾腾的杨老头有些无语。“杨老头，你倒是快点啊！我还急着救人呢！”
“小崽子，催什么催！我这不是给你开着药吗！”或许是今天受气的原因，杨老头的脾气有些暴躁。
“哼，骂不过别人就来找我们出去。”齐修文嘟囔一句。
耳朵微动，杨老头抓药的速度又慢了一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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