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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回许攸施计难孟德,陈震巧舌劝子龙

    却说那曹操闻得文丑引十万众来攻延津,慌引军前去救应。将至,探骑回报文丑尚未渡河,操令粮草辎重在前,大军在后。众将不解。

    军中从事吕虔,字子恪,谏道:“今贼在前,丞相以粮草辎重在前,岂不为贼所获?”

    操佯道:“非也。吾惯劫人粮道,人多以粮草在后,吾反其道而行之,正欲保粮草不失也。”

    虔欲争辩,荀攸摇手示之,虔乃止。及文丑军到河对岸,操亦恰到河岸,徐徐整军。丑见曹军行伍不整,率军突袭,杀过桥来。曹军不能当,弃下粮草辎重而走。丑望见麾盖、帅旗,乃撇下步兵,引五千铁骑在前,直往曹操帅旗杀来,众人皆劝操速退。

    荀攸喝止道:“此正破敌之良机也,何速退哉?”

    操急视荀攸,荀攸知其意,乃闭口不谈。操只是随众缓缓后撤,单令护卫多注意文丑动向。

    许褚见丑来势凶猛,急道:“敌近矣,且速推。”

    褚见操不应,便欲翻身杀回,操不许,只问丑军马人数。行不多里,丑所引铁骑渐渐离队去取辎重,随于文丑之侧不过数百骑士,离操不过百步。军士以报曹操。

    操大喜,迅疾勒转马头,喝道:“贼势已乱,现不破敌,更待何时?”

    乃令众军冲杀,许褚、典韦翻身杀回,使两般兵器,只奔文丑而来。文丑本在追杀曹操,见此异变,顿觉不妙。慌忙举枪来挡。相交十余合,见周围兵少,丑知中计,心怯,欲拨马走,却被典韦、许褚缠着,无法脱身。曹军大举而来,丑不能抵,枪法渐次凌乱,典韦觑个破绽,一戟刺丑于马下。袁军见没了主将,争先过桥,落水而死者不计其数。操大胜,粮草辎重尽皆夺回。曹操见斩了文丑,大喜,诸人争相庆贺。

    操道:“公等以为吾以斩文丑而喜哉?非也。吾喜袁绍必不能用沮授、田丰之谋也。”

    荀攸问道:“丞相何以知之?”

    操道:“沮、田二公,有张、陈之谋,绍若用之,何至今日之败?”

    众以为然。

    绍本欲报仇,却不料连吃两场败仗,损失不少人马,更是折了大将文丑,哪里忍得下气,但相继战败,损失人马不说,单士气亦是低迷至极,绍心中忧郁。

    沮授又谏道:“不若听田元皓之言,暂且养兵蓄锐。至于曹军,将军遣将沿河据守,曹军争渡不得,迁延日久,其必自退矣。”

    绍不答,面有愠色。

    忽阶下一人高声抗道:“何太畏敌如虎耶?”

    袁绍视之,乃许攸许子远也。攸乃南阳人,才智过人,少与袁绍、曹操俱亲善,现为绍帐下谋士。

    许攸续言道:“沮公所言实不可采纳。敌已侵入家园,杀我将士,暴我妻女,似此血海之仇,不可不报也。倘此事亦可隐忍而过,岂不惹天下人耻笑哉?四方诸侯,俱未有我主之强,我主之名望者,正可谓人心所向者也。今不战自退,则却众诸侯之心以给曹操也。故袁曹之战,震动寰宇,非比寻常,实乃定天下之归属者也。将军非但要战,且必须得胜。某今献上一策,可令曹操自顾不暇,不肖旬月,便土崩瓦解,死无葬身之地也。”

    绍急问道:“何计?”

    攸道:“将军可发讨贼檄文于天下。南结孙策、刘表,西连马腾、韩遂,共逐鹿中原,以救天子于危难。中原四战之地,若一方至,曹贼腹背受敌,则必败矣。”

    逢纪道:“若天下诸侯各自观望,均不欲出手,确当若何?”

    攸道:“将军四世三公,名满天下,门生故吏遍布中国,岂无相助者之理?且曹孟德托名汉相,实为汉贼,心存汉室者亦必相助将军。元图此言,实乃藐视将军之英明,欺天下之无人也。即使天不开眼,乾坤倒悬,而使元图所言应验,无一诸侯相援,吾再施一计,则曹孟德亦无力一战也。”

    绍道:“计将安出?”

    攸道:“泰山之地,介于兖、徐之境。皆曹军产粮之重镇也,山中多有贼寇。今大军在外,内地定然空虚。主公可遣使携印绶潜入泰山,多封山中头目,令其盗寇中原,劫其粮道。主公自率大军于曹军相持于官渡。曹军乏粮,必然退走,将军趁势掩杀,便可一战而定天下也。”

    绍闻言大喜,许之,乃令主薄陈琳起草讨贼檄文。却说绍帐下有一人,姓陈,名震,字孝起,荆州南阳人,现为绍帐下谋士,闻绍欲差人往说诸侯,乃自荐往荆州说刘表。

    绍欣喜,言道:“吾与刘表素不和,正虑无人可使。陈孝起为人忠恪善辩,又是荆襄名士,非卿不足以当此任也。曹操横据中原,屯兵对岸,巡视江面,恐难成行。不知卿将从何路而过?”

    震道:“若绕路而行,则迁延日久。某意便由曹操境内而行。”

    绍笑道:“壮哉!吾令河北精锐将佐护卿去往荆州,即使说不得刘表,也壮我军势也。”

    震道:“大战在即,将佐精锐应当效命于沙场,一争不世之功,岂可旦日随某远离耶?某单举一人,可与同往。”

    绍奇道:“何人?”

    震道:“此人曾效力公孙瓒,属白马义从,往日刘玄德为瓒别部司马时,曾为其主骑兵,有万夫不当之勇。后因见瓒不能成事,乃以兄丧为由辞之。其姓赵,名云,字子龙,本是常山真定人也,现正闲居家中。”

    绍亦曾闻得此人,但因名声不著,故不曾留意。今陈震提及此人,乃道:“若其果能成得此功,待卿回时,并有重赏。”

    陈震领命而出。却说那陈震多少与赵云有所往来,领了军命,不敢怠慢,径自来寻赵云。两人相见,相互寒暄罢,分宾主坐定。

    陈震道:“子龙闲居家中,却也惬意。却不曾闻得那曹孟德引兵三十万欲平吞河北耶?”

    云歉然答道:“某父母早丧,贤兄已逝,孜然一身,只愿为山中野士,已无意于天下谁为人主,谁为人臣。孝起兄若是劝某为袁公效力,恐某不敢久留也。”

    震道:“子龙可知某此行何意?”

    云道:“非为劝子龙耶?”

    震道:“然也。但某所劝者非欲汝投袁公,实乃求子龙随行往说荆州刘景升也。”

    云道:“某不过一介布衣,恐难相从。”

    震道:“汝可还记得玄德公否?近闻得玄德公正在荆州。汝怀济世之才,智勇过人,岂甘于就此终老,默默无闻耶?汝只恨未遇明主,遇明主而不得时也。”

    云闻言,亦不避讳,道:“不瞒先生,近闻得玄德公在荆州,正欲率家族子弟往投之,兄若欲往,可与某同行也。”

    陈震大喜,乃使云收拾行装,自往先别袁绍。云聚家族子弟百余,整理停当,祭过祖宗,便往邺城汇合陈震。行至黄河之畔,想那大河之上,无一遮拦,云护着震趁夜偷渡过黄河,谁料刚刚下得船来,忽听一人大喝:

    “是何处兵马在此逗留?”

    却是曹将邓谦率兵千余巡河,撞个正着。邓谦见对方兵少,突出阵前,借着微光看去,又不似袁绍人马。

    谦道:“尔等可是北方商人?丞相有令,封锁江面,违令过江者格杀勿论。若肯留下货物,或可饶尔等性命。”

    赵云亦不答话,纵马提枪而来,照面便刺,邓谦反应不及,被刺死于马下。余众皆走。云恐其回报曹操,追兵又至,乃催促速行。看看天明,行至山阳郡地界,云等正在树林中暂歇,探骑回报,前方但见尘土飞扬,却不知多少人马,正往此处而来。赵云不敢托大,单马直出,登上附近小丘,以观虚实。为首那曹将本是吕布旧将秦谊,吕布兵败,投降曹操,妻杜氏美艳,被操纳为妾,封其为宜禄,以为铚长,人亦称秦宜禄,外为称赞,实讽之也。云觑的仔细,乃是督押粮草去往前线,直往此处而来,云暗喜,乃回与陈震商议,自过得黄河,没有马匹,行进缓慢,何时才能到得荆襄,此间所来人马不多,劫下马匹,正好前进。乃先使震藏匿林中,着两人护佑,自将所部,砍倒树木数棵横于路中,兵伏于两侧。及近时,曹军多下马去搬开树木,云一声大喝,两下伏兵尽起,云只向敌将杀来,谊不及反应,被云一枪刺死,曹军大乱,四散往林中而逃。云今番得了马匹,教人休要追赶,烧了曹军粮草,再不敢耽搁,扮作商人,催促行军,昼夜兼程,直奔新野而来。一路却也再未曾与曹军交战。将至新野界首,早有探马汇报刘备,备闻得云前来,欣喜若狂,忙引关、张出城十里相迎。

    刘备见了赵云,大笑道:“平原一别,晃眼间已过数载,子龙别来无恙乎?”

    云见了刘备,下马泣拜道:“久欲投皇叔麾下,怎奈碍于忠义,迁延至今。若皇叔不以云为不才,云愿效犬马之劳。”

    刘备大喜,忙上前搀扶道:“今得子龙,可谓大慰平生矣。”

    关、张二人亦与赵云相拥一处,开怀大笑。刘备因见一文士立于赵云之侧,知必非寻常之辈,乃施礼问之。

    陈震欠身道,“南阳陈震陈孝起拜见皇叔。”

    刘备请其入城暂歇,陈震辞道:“今奉袁将军之令出使荆襄,不敢久留,愿皇叔幸勿见怪。”

    说罢,便欲上马而行。刘备道:“不若到府暂歇片刻,略去疲劳。稍后备与先生同去。”

    震只是要行,备乃使诸人陪云先回城休息,自上马率亲卫与之同行。震见过刘表,出讨贼檄文以示之,俱述袁绍之意。表使陈震暂歇,问与刘备。

    刘备道:“此乃天赐大功于贤兄也。今曹操率大军与袁本初相持于官渡,许昌兵马必然不多,若遣一劲旅奇袭许昌,救得天子,则汉室中兴指日可待也。若迁延日久,本初虽兵多将广,却外宽内忌,非曹操敌手也。且今北方连年征战,兵士疲惫,不堪驱使,以某料之,其快则半载,迟则一年,绍必有大败。绍军若败,操趁势尽得北方,则是中国其独得七八也。到时,恐荆襄亦无宁日也。”

    刘表闻得刘备所言,略沉思片刻,乃叹道:“不瞒贤弟,某今年已六旬,已是花甲之年,时日不多,亦无四方之,能保荆襄之地一方平安,某便心愿足矣。”

    备闻刘表如此说,知其已无远志,心虽不悦,亦不便多言。表乃召陈震入,使其先暂时住下。震亦不多言,便即辞出。备亦相辞回新野。备至新野数日,忽闻陈震来访,刘备慌忙引入。

    陈震拜道:“非某不义,袁将军外宽内忌,好谋无决,有才而不能用,闻善而不能纳,久后必为操所擒,某故藉此机逃出生天也。某观当今天下,未有如皇叔英雄者,故前来相投,望皇叔不弃。”

    刘备欣然扶起,遂以震为从事,留置于侧。

    军师陈宫谏道:“如陈孝起所言,料必有诸侯起兵以应袁绍者,待曹军首尾不得相顾,主公尽起新野之兵,奇袭许昌,朝廷旧臣以为内应,一举救天子于危难,时与刘荆州成掎角之势,则大事可期也。”

    刘备道:“今即投于刘荆州麾下,其无意北伐,某若贸然行事,恐有不义。”

    陈宫道:“非也,主公在荆襄,是客,而非从也。且主公励志复兴汉室,讨伐汉贼,乃大忠大义也。”

    刘备虽然兵少,却也有万五之数。备然其说,自此多派斥候,打探北方战事,准备伺机起兵北上。早有消息传入荆州,蔡瑁往见刘表,备言此事。

    蔡瑁道:“刘备自到新野,远近百姓多往依之,更收降山贼,兵势大盛。其若真起兵北上,胜则主公难以制之,败则得罪于曹丞相也。”

    刘表疑之,乃使人往新野,招刘备至襄阳暂住,刘备不得已,乃领陈宫、祢衡、赵云率亲卫往之。

    祢衡见此,暗问陈宫道:“此乃公台兄所谋也?”

    宫道:“然也。曹操非昔只有兖州之地,操既伏击袁绍大胜,必遣重将回防许昌以为根本。主公兵少,实难取胜。且刘景升向多猜忌,必不肯使主公发兵。近闻其病势转重,必将思及后嗣之事。所以故造声势,得往荆州,从中取利也。”

    祢衡鄙夷道:“此非圣贤之道也。”

    陈宫道:“兵法之道既诡道也。”

    却说那曹操先知有百人偷过黄河,斩将而去,料其必往荆襄,因绍引兵逼近官渡下寨,无暇顾及,只是令人知会沿路各处严加提防。不想数日之间,又有败报传来,这班人斩了将领,烧了粮草,更夺走了马匹。操忧道:“河北忠勇之士何其多也。”

    贾诩见状,乃进谓操道:“此乃可喜之事也。如此勇士却只是传书送信,非效力于两阵之间,斩将搴旗,可见绍之不能用人之深也,丞相之胜指日可待也。既得河北,此等勇士岂不尽为丞相所用哉?”

    操方释然,忽流星马来报,泰山境内贼寇猖狂,公然劫掠粮草,祸害乡民,泰山周围郡县不堪其苦。操大惊,却不料还未坐定,又有使者传报西凉马腾、韩遂结幽州刺史袁熙起兵三十万杀向长安,江东孙策遣一偏师约五万人马渡河向徐州袭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