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小镇黎明（修）
艾古力从床头醒来，一睁眼，两只光脚板正对他，他险些又晕了过去。他慌忙坐起身，闹出的动静，让那大脚怪也惊醒了。
“别，别揪我头发！”
第一缕曙光，染红卡特·彭的大胡子。
昨天这两个人，在集市上相继晕倒。之后的事，他们完全不清楚，巡逻队抬他们，来到蕾迪太太家，也就是他多出的姑妈，弗黛尔蕾迪的药屋里躺着，这种离奇曲折的经过，他们搔破头皮，也是想不到的。但头皮上长的，这可一望便知。只见两人床头床尾，打量一眼，异口同声道：
“彭，你秃了。”
“少爷，你头发焦了。”
“我焦了？”
“我秃了？”
两人争先恐后，下地来到镜前。艾古力幽幽地看过来一眼，彭咽咽口水，您先，您先，于是艾古力得意地端起那面铜镜。
咣当一声。
镜子里那丑鬼是谁？该不会是他自己吧。
在彭拾起来，端量自己，而抱怨连连的时候；艾古力正带着一脸生无可恋的表情，一屁股跌坐在床沿上。他举起根手指，回忆道，“昨天，发生什么来着？我记得，我和那黑发女孩打得好好的，后来她身影一闪，好像有把木椅抡过来。那抡木椅的人有点儿眼熟……”
卡特·彭如遭电击。
他赶忙凑过来，大声嚷嚷道，“还用说，那女孩，看见少爷您威武不凡，身手矫健，自己落败是迟早的事，所以找了同党。咱俩的头发跟她们脱不了干系！”
先前那张面容，在艾古力脑海中渐渐成形。彭一搅合，那张脸又雾似的散去。艾古力愣愣的，彭再趁热打铁，终于，这事蒙过去了。他当着真正的凶手的面，放出狠话道：“我绝饶不了那小妮子。”
他转过头，瞅瞅跟班的脸。“对了，咱们现在身在哪里啊？”
盛宴节这天，蕾迪太太本不比平日里起得晚，但昨天和哥哥聊了大半宿，要不然，艾古力一出屋，大堂里绝不会空荡荡的。彭还留在客房中，洗脸盆只有一个，当然是少爷先用，先出来了。于是，艾古力孤身一人，在挂着串串药环的房梁下，展开探索活动，推开了一间屋子的门。
“滚，滚出去。淫魔。”
屋子里住着恶龙，还会喷火。大小什物朝门外掷出来，一个绣朵白云的枕头，糊在披头散发的艾古力脸上。
“哇，这屋子里的人才是小恶魔吧。我又没看见什么。再说，她那小身板又有什么几两肉？要看，也应该看我的莎秋莉啊。”
艾古力心脏通通跳。吓死宝宝了。
但，刚刚那声音似曾相识。只不过他一时想不起来。思索的当儿，不知不觉逛到另一扇门前。怎么办，开还是不开？
开。
他转动门把手，随后身形一闪。屋内没有激烈的抵抗。他趴在门框上，先露出一只眼睛，再是略尖的鼻子。
一座书架，里面住的但愿是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
再往深望，等等，是他看花眼了，还是仍在做梦。那是骨骼，一只巨大的脚掌，上面挂着衣服，好家伙，拿骨头当衣架。艾古力把下巴推回去。这里面住的，莫非是什么邪恶的灯笼师，有奇特的癖好。反正，最好还是离开，快快离开。他猫着步子，轻悄悄溜走的时候，一声呢喃从床上飘出。
“孟悠。”
“梦游？”
艾古力顿住脚步，那声音很耳熟。再回头望望，“衣架”上的衣服，也很眼熟。艾得，他反应过来，快步进去。
感觉像有一年没见到亲人了。
“喂，喂？”
艾古力拍拍他的脸，睡得那样死，是被下药了还是怎么着。他抄起桌上的茶壶，滋了股水，在他脸上。他终于边抹脸边醒过来了。
“唔，堂哥？你怎么在这儿？”
“这话该我问你，我们这是在哪儿啊？你先起来。”
“噢。”
艾得摸摸旁边，“奇怪了，他醒了出去了吗？”
“你指谁呀？”
“说来话长，我慢慢讲给你听。”
艾古力焦心地看着艾得，打着哈欠，穿好衣服。他跟着他，一块儿离开邪兽脚骨，一块儿离开房间，而昨天集市上的事，艾得才刚起了个头。就在他欲催促一声时，另一道声音在耳畔炸开：
“你这淫魔，痴汉，大无赖！”
谁在骂他？原来是丢他枕头的小恶魔。
“我想起来了。”艾古力指她叫道，“你和那个，弄坏我发型的妮子是一伙的！”
“你活该！”
“啥事，少爷？出啥乱子了？”
大胡子彭从客房里跑出来，他细心地用梳子，把一边头发撩到另一边去，然而，步子一快，那贫瘠的荒地又暴露在外。他赶忙用手遮羞，瞧见孟悠也惊呼道，“是你，那个讹诈我、冤枉我的女童。”
孟悠气笑了，“好一对主仆啊。”
然后，她噘着嘴，看看艾得，“你呢，还是跟昨天那样，跟他们一伙吗？”
“废话，我堂弟当然跟我一起，难道跟你这小魔女一伙啊？”
艾得一时紧张，变得结结巴巴。昨晚好不容易拉近的关系啊。“我、我……哎，这都是误会呀。大家都是一家人。”
“没啥误会的。我哥呢？”孟悠朝堂兄弟俩，身后的房间喊道，“哥，哥。哼，等我哥醒来，看他怎么像昨天那样教训你。”
“什么，昨天那妮子的帮凶就是你哥？好啊，我正愁找不到人呢。叫他出来，卑鄙小人，居然搞偷袭。”
孟悠比之前更气，也比之前笑得更厉害了，“果然有什么样的仆人，就有什么样的主人。同你说话我都觉着丢脸，你这种人居然是我表哥。”
“谁是你表哥，乱认亲戚。”
大堂内一时间乱得像锅粥。七嘴八舌的声音，争吵的、煽风的、规劝的，终于把药屋中的两大人拉过来。佩德罗·莱恩和蕾迪太太，兄妹俩一块儿走出房间。舅舅那张古板的脸一出现，那严厉的声音一在耳边响起，孩子们这才缩缩脖子，大胡子彭也用袖子擦擦额上冷汗。
餐桌边，佩德罗·莱恩讲清了事情经过。
“就是这样，艾古力，她是你的姑妈，你母亲的妹妹；他们则是你的表弟和表妹。不准你为难他们。对了，阿朗人呢。他还没醒？”
到这里，众人才发现孟双朗失了踪。
“我去找巡逻队帮忙。”
“不，我去。”
佩德罗·莱恩刚戴上毡帽，响起了敲门声。
“冬妮。”
艾得和艾古力一见到她，就高兴地站起身，迎过来。双胞胎中的妹妹，身边还有一人，不是她姐姐，而是身着巡逻队制服的一个人。冬妮此番过来，是来告诉他们，莎秋莉不见了。
“又一个人不见了？”佩德罗沉吟道。“走，我跟你们一块儿去找找。对了，你们那位盖盾队长呢？”
“噢，”那位年轻的巡逻队员答道，“听镇长先生说，他有事交给队长办了。”
“真是，明明今天是盛宴节，却发生这样的事。”蕾迪太太叹口气，“晚上，广场那边，剧团还有表演。但愿在那之前，就能把他俩找回来。小悠，你哪里去？”
“我去找玫莉姐，看看她有没有我哥的消息。另外，我也不想和某些讨厌鬼在一起。”
“我、我跟你一块儿去。”
“不用了！”
但艾得还是后脚追出了门。
回到客房，坐在桌边的艾古力焦心如焚。
“莎秋莉怎么会不见了？对了，昨天，我昨天好像有伤她的意思。都怪我，不对，都怪那妮子，要不是她带人偷袭，能有这种事嘛。天呐，找到莎秋莉以后，她会不会接受我的道歉？”
“我看事情没那么简单。”
“什么意思？”艾古力问道。
“你想啊，少爷，两人都在同一夜失踪了。我看这事情一准有猫腻，说不定，他们两人在一块儿呢，干对不起您的事？”
“彭！”
“我是为少爷您好，才说实话嘛。少爷您想，他俩要没关系，昨天您那个表弟，叫孟双朗的，会挺身而出，不顾灯灵的危险救莎秋莉小姐吗？他和他妹妹，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岂有此理！”艾古力屁股离开凳子，怒不可遏地打翻洗脸盆。
脸盆倒扣在地，晃出重重幻影。
卡特·彭心里偷笑着，“太好了，要是之后莎秋莉告诉少爷，说是我用椅子打翻他，毁坏他的发型的话，少爷也不相信了。他只会觉得，那是她在袒护姓孟的，这样一来，少爷只会对姓孟的更恨，我却安然无恙。”
“别，别揪我头发！”
第一缕曙光，染红卡特·彭的大胡子。
昨天这两个人，在集市上相继晕倒。之后的事，他们完全不清楚，巡逻队抬他们，来到蕾迪太太家，也就是他多出的姑妈，弗黛尔蕾迪的药屋里躺着，这种离奇曲折的经过，他们搔破头皮，也是想不到的。但头皮上长的，这可一望便知。只见两人床头床尾，打量一眼，异口同声道：
“彭，你秃了。”
“少爷，你头发焦了。”
“我焦了？”
“我秃了？”
两人争先恐后，下地来到镜前。艾古力幽幽地看过来一眼，彭咽咽口水，您先，您先，于是艾古力得意地端起那面铜镜。
咣当一声。
镜子里那丑鬼是谁？该不会是他自己吧。
在彭拾起来，端量自己，而抱怨连连的时候；艾古力正带着一脸生无可恋的表情，一屁股跌坐在床沿上。他举起根手指，回忆道，“昨天，发生什么来着？我记得，我和那黑发女孩打得好好的，后来她身影一闪，好像有把木椅抡过来。那抡木椅的人有点儿眼熟……”
卡特·彭如遭电击。
他赶忙凑过来，大声嚷嚷道，“还用说，那女孩，看见少爷您威武不凡，身手矫健，自己落败是迟早的事，所以找了同党。咱俩的头发跟她们脱不了干系！”
先前那张面容，在艾古力脑海中渐渐成形。彭一搅合，那张脸又雾似的散去。艾古力愣愣的，彭再趁热打铁，终于，这事蒙过去了。他当着真正的凶手的面，放出狠话道：“我绝饶不了那小妮子。”
他转过头，瞅瞅跟班的脸。“对了，咱们现在身在哪里啊？”
盛宴节这天，蕾迪太太本不比平日里起得晚，但昨天和哥哥聊了大半宿，要不然，艾古力一出屋，大堂里绝不会空荡荡的。彭还留在客房中，洗脸盆只有一个，当然是少爷先用，先出来了。于是，艾古力孤身一人，在挂着串串药环的房梁下，展开探索活动，推开了一间屋子的门。
“滚，滚出去。淫魔。”
屋子里住着恶龙，还会喷火。大小什物朝门外掷出来，一个绣朵白云的枕头，糊在披头散发的艾古力脸上。
“哇，这屋子里的人才是小恶魔吧。我又没看见什么。再说，她那小身板又有什么几两肉？要看，也应该看我的莎秋莉啊。”
艾古力心脏通通跳。吓死宝宝了。
但，刚刚那声音似曾相识。只不过他一时想不起来。思索的当儿，不知不觉逛到另一扇门前。怎么办，开还是不开？
开。
他转动门把手，随后身形一闪。屋内没有激烈的抵抗。他趴在门框上，先露出一只眼睛，再是略尖的鼻子。
一座书架，里面住的但愿是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
再往深望，等等，是他看花眼了，还是仍在做梦。那是骨骼，一只巨大的脚掌，上面挂着衣服，好家伙，拿骨头当衣架。艾古力把下巴推回去。这里面住的，莫非是什么邪恶的灯笼师，有奇特的癖好。反正，最好还是离开，快快离开。他猫着步子，轻悄悄溜走的时候，一声呢喃从床上飘出。
“孟悠。”
“梦游？”
艾古力顿住脚步，那声音很耳熟。再回头望望，“衣架”上的衣服，也很眼熟。艾得，他反应过来，快步进去。
感觉像有一年没见到亲人了。
“喂，喂？”
艾古力拍拍他的脸，睡得那样死，是被下药了还是怎么着。他抄起桌上的茶壶，滋了股水，在他脸上。他终于边抹脸边醒过来了。
“唔，堂哥？你怎么在这儿？”
“这话该我问你，我们这是在哪儿啊？你先起来。”
“噢。”
艾得摸摸旁边，“奇怪了，他醒了出去了吗？”
“你指谁呀？”
“说来话长，我慢慢讲给你听。”
艾古力焦心地看着艾得，打着哈欠，穿好衣服。他跟着他，一块儿离开邪兽脚骨，一块儿离开房间，而昨天集市上的事，艾得才刚起了个头。就在他欲催促一声时，另一道声音在耳畔炸开：
“你这淫魔，痴汉，大无赖！”
谁在骂他？原来是丢他枕头的小恶魔。
“我想起来了。”艾古力指她叫道，“你和那个，弄坏我发型的妮子是一伙的！”
“你活该！”
“啥事，少爷？出啥乱子了？”
大胡子彭从客房里跑出来，他细心地用梳子，把一边头发撩到另一边去，然而，步子一快，那贫瘠的荒地又暴露在外。他赶忙用手遮羞，瞧见孟悠也惊呼道，“是你，那个讹诈我、冤枉我的女童。”
孟悠气笑了，“好一对主仆啊。”
然后，她噘着嘴，看看艾得，“你呢，还是跟昨天那样，跟他们一伙吗？”
“废话，我堂弟当然跟我一起，难道跟你这小魔女一伙啊？”
艾得一时紧张，变得结结巴巴。昨晚好不容易拉近的关系啊。“我、我……哎，这都是误会呀。大家都是一家人。”
“没啥误会的。我哥呢？”孟悠朝堂兄弟俩，身后的房间喊道，“哥，哥。哼，等我哥醒来，看他怎么像昨天那样教训你。”
“什么，昨天那妮子的帮凶就是你哥？好啊，我正愁找不到人呢。叫他出来，卑鄙小人，居然搞偷袭。”
孟悠比之前更气，也比之前笑得更厉害了，“果然有什么样的仆人，就有什么样的主人。同你说话我都觉着丢脸，你这种人居然是我表哥。”
“谁是你表哥，乱认亲戚。”
大堂内一时间乱得像锅粥。七嘴八舌的声音，争吵的、煽风的、规劝的，终于把药屋中的两大人拉过来。佩德罗·莱恩和蕾迪太太，兄妹俩一块儿走出房间。舅舅那张古板的脸一出现，那严厉的声音一在耳边响起，孩子们这才缩缩脖子，大胡子彭也用袖子擦擦额上冷汗。
餐桌边，佩德罗·莱恩讲清了事情经过。
“就是这样，艾古力，她是你的姑妈，你母亲的妹妹；他们则是你的表弟和表妹。不准你为难他们。对了，阿朗人呢。他还没醒？”
到这里，众人才发现孟双朗失了踪。
“我去找巡逻队帮忙。”
“不，我去。”
佩德罗·莱恩刚戴上毡帽，响起了敲门声。
“冬妮。”
艾得和艾古力一见到她，就高兴地站起身，迎过来。双胞胎中的妹妹，身边还有一人，不是她姐姐，而是身着巡逻队制服的一个人。冬妮此番过来，是来告诉他们，莎秋莉不见了。
“又一个人不见了？”佩德罗沉吟道。“走，我跟你们一块儿去找找。对了，你们那位盖盾队长呢？”
“噢，”那位年轻的巡逻队员答道，“听镇长先生说，他有事交给队长办了。”
“真是，明明今天是盛宴节，却发生这样的事。”蕾迪太太叹口气，“晚上，广场那边，剧团还有表演。但愿在那之前，就能把他俩找回来。小悠，你哪里去？”
“我去找玫莉姐，看看她有没有我哥的消息。另外，我也不想和某些讨厌鬼在一起。”
“我、我跟你一块儿去。”
“不用了！”
但艾得还是后脚追出了门。
回到客房，坐在桌边的艾古力焦心如焚。
“莎秋莉怎么会不见了？对了，昨天，我昨天好像有伤她的意思。都怪我，不对，都怪那妮子，要不是她带人偷袭，能有这种事嘛。天呐，找到莎秋莉以后，她会不会接受我的道歉？”
“我看事情没那么简单。”
“什么意思？”艾古力问道。
“你想啊，少爷，两人都在同一夜失踪了。我看这事情一准有猫腻，说不定，他们两人在一块儿呢，干对不起您的事？”
“彭！”
“我是为少爷您好，才说实话嘛。少爷您想，他俩要没关系，昨天您那个表弟，叫孟双朗的，会挺身而出，不顾灯灵的危险救莎秋莉小姐吗？他和他妹妹，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岂有此理！”艾古力屁股离开凳子，怒不可遏地打翻洗脸盆。
脸盆倒扣在地，晃出重重幻影。
卡特·彭心里偷笑着，“太好了，要是之后莎秋莉告诉少爷，说是我用椅子打翻他，毁坏他的发型的话，少爷也不相信了。他只会觉得，那是她在袒护姓孟的，这样一来，少爷只会对姓孟的更恨，我却安然无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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