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医生能做什么
三步并作两步，林闲转眼就冲进了门诊楼内，正看见几名医生陪着双眼红肿的小女孩父母，将病床往外推。
年幼的患者在氧气面罩的帮助下艰难的呼吸着，小小的身躯透着虚弱至极的感觉，让人看了就觉得心疼。
林闲一把按住病床，急道：“快，往里推，不要再出去了。”
管床的住院医一把上来拉住林闲，前因后果他是知道的，当下只觉得这年轻的实习医生受不了挫折，方寸大乱了。
林闲轻轻将他的手拦开，住院医只觉自己被不可抗拒的巨力一推，如同一个任人摆布的布娃娃般乖乖让开位置。
“你要搞什么，不要再耽误我女儿治疗了好不好，她要是有什么事……”女孩父亲已经崩溃，说了半句就哽咽着讲不下去。
“都怪你！都是你的错！还有那个老头子医生……”孩子母亲情绪更加失控，冲上来就要厮打，被两名护士拦腰抱住后在原地疯狂大骂。
“都给我闭嘴！”
林闲猛地一声暴喝，震得所有人一愣神，他借着机会脱下白大褂，并用身体挡在女孩前方，用极快的语速说道：“你们女儿患有的是光敏感性卟啉病，日晒会导致她的病情加重，目前按照她的身体情况，再出去晒到太阳是非常危险的。”
“光敏性皮炎？”那名住院医呆愣愣地问道。
“不，比那个严重得多。”光敏性皮炎也是由光照——尤其是日光引起的皮肤过敏，算是一种常见病，只不过许多人症状不明显，有可能终生都不知道自己有什么问题。
光敏感性卟啉病又被称为红细胞生成性卟啉病，是一种全球普遍存在的常染色体隐性遗传的疾病，但是非常罕见，人群中发病率在十万分之一左右。
当然，在现代大城市，十万分之一也就意味着一个城市中可能出现上百个患者，这些罕见病的患者极难得到及时和正确的诊断，白白错过最佳治疗时机。
在经受光照时，大量卟啉细胞从幼红细胞中释放出来，沉积至多个器官组织，造成皮肤、骨骼、多系统脏器的损伤。
小女孩的情况尤其特殊一些，林闲耐心解释了起来：“她并未及早确诊此病，所以一直未作防护，早已在日常的光照中积累了部分内脏损伤。其中最为关键的一种就是——排到胆汁的原卟啉引发了胆结石。”
此时患者家属已经冷静下来，林闲不容置疑地推着病床，将众人引至楼内背阴处。
“胆结石伴随着细菌感染，最终引发了急性胰腺炎。”
唐主任也跟了进来，此时恍然大悟地补充道：“这就是为何六岁的患者却患有胆结石和胰腺炎？”
“没错！”林闲笃定说道：“而且沉积的卟啉在日光照射下会不断地形成原子氧，持续伤害她的各个器官组织，这也就是为何她的胰腺炎如此之凶猛，短短几个小时就发展至危重症，便是因为她的各个器官早就遭受了持续的损伤。目前也只有这种可能最符合实际情况。”
“可能？”女孩的父亲质疑道：“你说的这些都是猜测？”
“有根据的推测。你们想想，孩子最初是在什么情况下发病的，又是在什么情况下好转的？”
唐主任伸出手指数道：“在上学的路上发病，到家后好转。再去学校又发病，到了医院又好转。然后准备离院时发病……不对呀。”他皱眉疑问道：“之前确实符合你的猜测，每当她暴露在日照下时病情就会恶化，遮蔽时就会好转，但是为何在收治住院后，她的情况还是不断恶化呢？”
“是玻璃。”林闲叹息道：“我们医院的玻璃并不是low-E玻璃，透过普通玻璃的太阳辐射依然能够引发卟啉细胞释放。所以在那段时间里，她依然是持续暴露在伤害之中。”
“但是……这些依然算不上直接的证据……”唐主任迟疑道。
“还有证据。”林闲将女孩衣服下摆撩起，指着其腹部一块淤青问道：“你们觉得，这个斑痕的颜色……想要准确描述的话，这种算是紫色还是青紫色？”
众人都凑过去仔细看，林闲解释道：“我们一直认为这种斑痕是因为胰液溶解了皮下脂肪，从而造成血管破裂导致的没错吧？但是如果是那种损伤，颜色是不是应该更加地偏向青色，而且面积更大一些？患者身上这个是由于色素沉积导致的，所以更加偏向紫色，而且更加不规则。”
“而且还有一个隐藏的症状一直被我忽视了。”林闲轻轻拿开氧气面罩，翻开患儿的嘴唇，指着她的虎牙说道：“卟啉积聚在口腔会导致牙龈萎缩出血，让牙齿显得尤为尖利，只可惜孩子正在换牙，否则这个症状会更明显一些。”
“但是……”唐主任觉得还有些不足，想要发出质疑。
“还有最后一个理由，红细胞生成性卟啉病是一种隐性遗传病。”他伸手一指孩子父母道：“你们自己肯定没问题，自家长辈呢？有没有什么奇怪的突发疾病，或者早夭之类的。”
“我没……”孩子的母亲下意识地反驳，然后忽然一愣，接着脸色发白道：“我……我有个叔叔，好像是早夭，记得是因为什么皮肤病……”
林闲长出了口气道；“光敏卟啉病很容易被当作皮肤病误诊。”
“难道……孩子这样难道是因为我导致的？”孩子的母亲顿时快要崩溃了。
唐主任扶住差点脱力倒地的患儿母亲，轻声道：“这些暂时都不重要，目前孩子还没有脱离危险，我们需要尽快安排手术。而且……”他情绪变得有些失落：“我们不需要改变原计划，孩子依然要送到州立，那边有最好的医疗条件，能够确保孩子安全。”
林闲补充道：“不需要什么艰难的抉择，无非是在转运过程中加强防护，对手术灯光进行改造，避免进一步伤害即可。”
唐主任也不等患者家属同意，自行招呼住院医去安排了。小患者的父亲眼中露出希冀之色，将孩子母亲扶起，一人一边握住孩子的小手。
不一会，在五院医生的严密防护之下，女孩被送上了转运的救护车。
望着救护车的尾灯，唐主任拍着林闲的肩膀说道：“孩子还有足够的血液样本在这，我让人做了个总血浆卟啉类化合物水平测定，结果还没出来，但是我相信你的推断是正确的。”
林闲却没有多少兴奋的神情，悠悠叹道：“我们并没有告诉那对父母他们孩子的病情有多严重。”
“是啊，光敏卟啉无法治愈，没有特效药，终身都要做好防护，而且孩子会持续受到不可逆的损伤，她的预期寿命会比平常人缩短许多。”
“极度畏惧阳光、皮肤苍白、牙齿尖锐血红、惧怕大蒜素、饮用血浆会减轻症状……”林闲摇摇头，目光中满是惋惜：“一说这种病便是吸血鬼这一形象的源头，虽然无法考证，但可怜的孩子会有一个非常艰难的一生。”
“是啊……”唐主任也跟着叹了口气道：“她无法像别的孩子一样在阳光下奔跑，她闻不到花香，感受不到青草地的清新，见不到树枝在微风之中轻拂，足球、操场、运动……这些别的孩子无比熟悉的东西，对她来说都只能存在于想象之中。但是……”
“但是她会活下去，用她独特的视角学习和成长，陪伴她的父母，甚至做一些造福社会的事情，她的人生虽然艰难，但也会是有价值的。而给她这个机会的人……就是你。”
“所以，不必妄自菲薄，我们只是医生，不是天使，能够给患者增加一些生命的选择，就是我们作为医生的最高荣誉了。”
夜晚，林闲交叉双手，平静地躺在床上。
他本人并不喜欢充斥着各色患者的门诊，那里低效且嘈杂，大多数时候做着重复而无价值的劳动；
他也不喜欢血淋淋的手术间，那种过于机械且循规蹈矩的工作让他倍感压抑。
按照通常的标准评判，他不算是一个充满爱心的好医生，他热爱的只是那种抽丝剥茧解决谜题的快乐。
但是唐主任今天的话让他心中多了一丝别样的温暖，或许，伟大和高尚并无统一的评判价值，自己不需要追求持续不断地奉献着什么，只要确确实实做出过一些成果，帮助过一些人，那么也可以得到内心的平静。
带着这份平静，他很快再次进入了梦境世界。
“获得救治点：102点。”
“当前救治点：105点。”
林闲将注意力集中在漂浮的光球上，一只光球是上次任务的异能世界，目前萦绕着暗红的光芒，显得非常危险。
剩下四只光球依次呈现浅红、橙黄、淡黄、深绿色。
网游经验丰富的林闲自然知道这些颜色代表着什么。
将意识全部集中在那只深绿的光球上，林闲记得第一个任务世界是柔和的浅绿色，这一只相比起来似乎要危险一些。
不过没办法，这是目前最安全的选择了。
“是否消耗100点救治点，激活此任务世界？”
林闲毫不犹豫地伸手点了过去。
年幼的患者在氧气面罩的帮助下艰难的呼吸着，小小的身躯透着虚弱至极的感觉，让人看了就觉得心疼。
林闲一把按住病床，急道：“快，往里推，不要再出去了。”
管床的住院医一把上来拉住林闲，前因后果他是知道的，当下只觉得这年轻的实习医生受不了挫折，方寸大乱了。
林闲轻轻将他的手拦开，住院医只觉自己被不可抗拒的巨力一推，如同一个任人摆布的布娃娃般乖乖让开位置。
“你要搞什么，不要再耽误我女儿治疗了好不好，她要是有什么事……”女孩父亲已经崩溃，说了半句就哽咽着讲不下去。
“都怪你！都是你的错！还有那个老头子医生……”孩子母亲情绪更加失控，冲上来就要厮打，被两名护士拦腰抱住后在原地疯狂大骂。
“都给我闭嘴！”
林闲猛地一声暴喝，震得所有人一愣神，他借着机会脱下白大褂，并用身体挡在女孩前方，用极快的语速说道：“你们女儿患有的是光敏感性卟啉病，日晒会导致她的病情加重，目前按照她的身体情况，再出去晒到太阳是非常危险的。”
“光敏性皮炎？”那名住院医呆愣愣地问道。
“不，比那个严重得多。”光敏性皮炎也是由光照——尤其是日光引起的皮肤过敏，算是一种常见病，只不过许多人症状不明显，有可能终生都不知道自己有什么问题。
光敏感性卟啉病又被称为红细胞生成性卟啉病，是一种全球普遍存在的常染色体隐性遗传的疾病，但是非常罕见，人群中发病率在十万分之一左右。
当然，在现代大城市，十万分之一也就意味着一个城市中可能出现上百个患者，这些罕见病的患者极难得到及时和正确的诊断，白白错过最佳治疗时机。
在经受光照时，大量卟啉细胞从幼红细胞中释放出来，沉积至多个器官组织，造成皮肤、骨骼、多系统脏器的损伤。
小女孩的情况尤其特殊一些，林闲耐心解释了起来：“她并未及早确诊此病，所以一直未作防护，早已在日常的光照中积累了部分内脏损伤。其中最为关键的一种就是——排到胆汁的原卟啉引发了胆结石。”
此时患者家属已经冷静下来，林闲不容置疑地推着病床，将众人引至楼内背阴处。
“胆结石伴随着细菌感染，最终引发了急性胰腺炎。”
唐主任也跟了进来，此时恍然大悟地补充道：“这就是为何六岁的患者却患有胆结石和胰腺炎？”
“没错！”林闲笃定说道：“而且沉积的卟啉在日光照射下会不断地形成原子氧，持续伤害她的各个器官组织，这也就是为何她的胰腺炎如此之凶猛，短短几个小时就发展至危重症，便是因为她的各个器官早就遭受了持续的损伤。目前也只有这种可能最符合实际情况。”
“可能？”女孩的父亲质疑道：“你说的这些都是猜测？”
“有根据的推测。你们想想，孩子最初是在什么情况下发病的，又是在什么情况下好转的？”
唐主任伸出手指数道：“在上学的路上发病，到家后好转。再去学校又发病，到了医院又好转。然后准备离院时发病……不对呀。”他皱眉疑问道：“之前确实符合你的猜测，每当她暴露在日照下时病情就会恶化，遮蔽时就会好转，但是为何在收治住院后，她的情况还是不断恶化呢？”
“是玻璃。”林闲叹息道：“我们医院的玻璃并不是low-E玻璃，透过普通玻璃的太阳辐射依然能够引发卟啉细胞释放。所以在那段时间里，她依然是持续暴露在伤害之中。”
“但是……这些依然算不上直接的证据……”唐主任迟疑道。
“还有证据。”林闲将女孩衣服下摆撩起，指着其腹部一块淤青问道：“你们觉得，这个斑痕的颜色……想要准确描述的话，这种算是紫色还是青紫色？”
众人都凑过去仔细看，林闲解释道：“我们一直认为这种斑痕是因为胰液溶解了皮下脂肪，从而造成血管破裂导致的没错吧？但是如果是那种损伤，颜色是不是应该更加地偏向青色，而且面积更大一些？患者身上这个是由于色素沉积导致的，所以更加偏向紫色，而且更加不规则。”
“而且还有一个隐藏的症状一直被我忽视了。”林闲轻轻拿开氧气面罩，翻开患儿的嘴唇，指着她的虎牙说道：“卟啉积聚在口腔会导致牙龈萎缩出血，让牙齿显得尤为尖利，只可惜孩子正在换牙，否则这个症状会更明显一些。”
“但是……”唐主任觉得还有些不足，想要发出质疑。
“还有最后一个理由，红细胞生成性卟啉病是一种隐性遗传病。”他伸手一指孩子父母道：“你们自己肯定没问题，自家长辈呢？有没有什么奇怪的突发疾病，或者早夭之类的。”
“我没……”孩子的母亲下意识地反驳，然后忽然一愣，接着脸色发白道：“我……我有个叔叔，好像是早夭，记得是因为什么皮肤病……”
林闲长出了口气道；“光敏卟啉病很容易被当作皮肤病误诊。”
“难道……孩子这样难道是因为我导致的？”孩子的母亲顿时快要崩溃了。
唐主任扶住差点脱力倒地的患儿母亲，轻声道：“这些暂时都不重要，目前孩子还没有脱离危险，我们需要尽快安排手术。而且……”他情绪变得有些失落：“我们不需要改变原计划，孩子依然要送到州立，那边有最好的医疗条件，能够确保孩子安全。”
林闲补充道：“不需要什么艰难的抉择，无非是在转运过程中加强防护，对手术灯光进行改造，避免进一步伤害即可。”
唐主任也不等患者家属同意，自行招呼住院医去安排了。小患者的父亲眼中露出希冀之色，将孩子母亲扶起，一人一边握住孩子的小手。
不一会，在五院医生的严密防护之下，女孩被送上了转运的救护车。
望着救护车的尾灯，唐主任拍着林闲的肩膀说道：“孩子还有足够的血液样本在这，我让人做了个总血浆卟啉类化合物水平测定，结果还没出来，但是我相信你的推断是正确的。”
林闲却没有多少兴奋的神情，悠悠叹道：“我们并没有告诉那对父母他们孩子的病情有多严重。”
“是啊，光敏卟啉无法治愈，没有特效药，终身都要做好防护，而且孩子会持续受到不可逆的损伤，她的预期寿命会比平常人缩短许多。”
“极度畏惧阳光、皮肤苍白、牙齿尖锐血红、惧怕大蒜素、饮用血浆会减轻症状……”林闲摇摇头，目光中满是惋惜：“一说这种病便是吸血鬼这一形象的源头，虽然无法考证，但可怜的孩子会有一个非常艰难的一生。”
“是啊……”唐主任也跟着叹了口气道：“她无法像别的孩子一样在阳光下奔跑，她闻不到花香，感受不到青草地的清新，见不到树枝在微风之中轻拂，足球、操场、运动……这些别的孩子无比熟悉的东西，对她来说都只能存在于想象之中。但是……”
“但是她会活下去，用她独特的视角学习和成长，陪伴她的父母，甚至做一些造福社会的事情，她的人生虽然艰难，但也会是有价值的。而给她这个机会的人……就是你。”
“所以，不必妄自菲薄，我们只是医生，不是天使，能够给患者增加一些生命的选择，就是我们作为医生的最高荣誉了。”
夜晚，林闲交叉双手，平静地躺在床上。
他本人并不喜欢充斥着各色患者的门诊，那里低效且嘈杂，大多数时候做着重复而无价值的劳动；
他也不喜欢血淋淋的手术间，那种过于机械且循规蹈矩的工作让他倍感压抑。
按照通常的标准评判，他不算是一个充满爱心的好医生，他热爱的只是那种抽丝剥茧解决谜题的快乐。
但是唐主任今天的话让他心中多了一丝别样的温暖，或许，伟大和高尚并无统一的评判价值，自己不需要追求持续不断地奉献着什么，只要确确实实做出过一些成果，帮助过一些人，那么也可以得到内心的平静。
带着这份平静，他很快再次进入了梦境世界。
“获得救治点：102点。”
“当前救治点：105点。”
林闲将注意力集中在漂浮的光球上，一只光球是上次任务的异能世界，目前萦绕着暗红的光芒，显得非常危险。
剩下四只光球依次呈现浅红、橙黄、淡黄、深绿色。
网游经验丰富的林闲自然知道这些颜色代表着什么。
将意识全部集中在那只深绿的光球上，林闲记得第一个任务世界是柔和的浅绿色，这一只相比起来似乎要危险一些。
不过没办法，这是目前最安全的选择了。
“是否消耗100点救治点，激活此任务世界？”
林闲毫不犹豫地伸手点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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