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恐惧

    【有一个晚上极度恐惧

    我不知道我在恐惧什么,但是感觉灵魂要出壳了

    我把我的家人健康,安全问题都想了一遍,也没想明白我怕什么

    我也想了是不是有鬼,也不明白怕什么

    我不愧于天,不愧于地,我怕什么

    如果不是虚头巴脑的东西的话,难道我的身体出问题了,心脏出问题了吗?

    真的这样吗?

    -2022年四月某天】

    这是我2022年四月从恐惧中过来后写的文字。

    我好像是在恐惧中长大的。

    第一件被吓到是从奶奶家回家,从此不敢去别家看电视了,以后晚上再也不敢一个人出门了。

    第二件是我家的某个很远的亲戚去世,我们要去她家奔丧。我爸妈没有去,让我和我弟和我三堂姐一块去,我们出钱了。三堂姐比我们大很多,我可能七八岁,我弟四五岁,我们坐着拉的四轮车去的,四轮上去的人很多。

    这个去世的老人我从没见过,也不认识。我挺怕见去世的人的。我们到的时候,屋里很多人了,进不去,幸亏没进去。我和堂姐就意思意思抹抹眼睛,发了一条白布系在脖子上就出来了。

    出来后没事干,就到处转转。转的时候发现入门的地方搭了一个棚子,棚子内部的三面挂了很多画。据说去世的老人应该是信神的,所以挂了很多跟地狱有关的画。有的被杀头,有的被下油锅……里面的人都在被鬼施以酷刑。一开始抱着好奇心去看的,看第一次还没啥感觉,再去看就很害怕,突然很想爸妈,想家人。出去找我弟没找到,找了很久才找到。我弟说他渴了,我带着他去找水喝。做饭的旁边有个大水缸,我给我弟舀了一瓢水喝。我以前并没有一点“照顾”弟弟的想法。回家的时候天很黑了,我去地里找我爸妈,看不清他们的样子,他们仍然在忙着干活,忙着打“播子”。那一刹那,愧疚笼罩心口,我太不懂事了,不能体谅父母,不爱自己的家。

    我以前多不懂事呢?我记忆中一件事可以说明。秋天,大晚上我爸妈扯着灯摔花生。我小伙伴去找我玩,我就想出去玩,我骗我爸妈说我要睡觉。我爸妈跟小伙伴聊天,她就能理解我爸妈的不容易。我偷偷跑出去跟她玩,她还劝我回去。她是很“daosan”的人。

    这件事让我体谅了父母,我懂事起来,我特别怕我父母也离开我,在担心“失去”中过了很多年。我要听话,我不能愧对他们,我要问心无愧。

    第三件是我们晚上一起看电视,电视上放的是拐卖妇女,不谙世事的女孩子被人贩子拐卖,遭到残忍对待,特别怕人。当时我想如果我也遇到这样的情况,我就说我有“艾滋病”。这种恐惧让既怕被拐,又怕身体出问题。有时候你想着想着可能就真的对身体不好了。

    第四件,上初中时,我和我弟住校,周天放假,我跟我弟弟一起走着回家。我极少跟我弟一起回家,高中也极少。走到半路的时候,有几个男学生欺负我弟,我很怕我跑开了。这件事让我愧疚了很多年,特别后悔为什么没有勇敢站出来保护他。

    我不明白我小的时候为什么分不清自家和别家,为什么不顾“自家”,是因为在别家待过吗,没有归属感?

    第五件是我上初中时,我妈在“zhuhuo”吧,我妈跟我说我心脏有个缺口,我小时候在姥爷家看医生被听出来的,很小,当时说会慢慢长好。以前疯玩,能跑能跳,知道这事之后,运动的厉害就会觉得喘不过来气,就想肯定是心脏原因。常常觉得我是个病人,我可能寿命不长,有一种颓废感。那时候没有条件去检查。工作后很多年我也不敢去检查,不敢面对。体检时也不敢查这个项目。过了好几年才鼓足勇气去查了心脏彩超,果然有个缺口,有个专业解释叫“干下型室间隔”5mm。医生建议开刀手术,说是不太大手术,两周恢复。开胸多怕人,留了医生的联系方式,也没去做手术,这个恐惧缠绕我18年。我大学、工作后不热衷于找对象,不主动就有这个原因,怕拖累别人。找对象肯定要告诉他。去年怀孕告诉医生这个情况,医生没太留意,我想问题应该不大吧。生娃前医生留意到这个问题,特意让我去查了下,结果“主动脉窦瘤破裂”,多科会诊多次,直接剖腹产,进了ICU。住院十天,医生建议尽快手术,风险很大。去省城住四天准备做手术,考虑到没出月子,回家养了一个月又回来做了手术。医生说是小手术,介入治疗,有的30分钟、一个小时就结束了。我的做了两个多小时,平平安安。医生说这其实是个小手术,如果早点做手术跟正常人一样,没有任何问题,生娃也不会有任何影响。祸兮福所倚,一直恐惧的问题算是解决了。恐惧逃避只能让问题更严重。

    第六件是大学时,有个“人人网”。在网上刷到一对夫妻去泰国,妻子被人做成“花瓶”,供人观赏等等一系列人性之恶的事,让我怀疑人性到底是善还是恶。我记得导员在下面评论“你觉得是善还是恶”,我很“假”的说“人性善”,我其实很迷茫。回家后,我问我妈这个问题,我妈说“世界上还是好人多”。她去XJ打工,坐火车回来,背了很大一包东西。有个小伙子看到了,帮她背了很远。我妈常常跟我说“现在的人比以前的人好”。我妈的话拯救了我。

    第七件,我上大学时,放寒假回家,刚过完年,我弟已经去学校了。一天晚上我家被偷了。被偷的时候我应该有感觉的,我听到外面的响声,我不敢大声吆喝,可能也没想着是我家的动静。半夜我妈去厕所发现门被锁了,才发觉被偷了,使劲拽门才把门拽开。开了后大门敞开,东屋基本被搬空了,东屋三轮车,粮食,甚至家里的毛巾都丢了。出门找也毫无踪迹。天明了,家里人看不到一点笑脸。我舅我姨到我家走亲戚知道了这个事,我不记得他们的反应了。他们可能不理解丢东西对我们的打击有多大。烧锅的时候我妈告诉我“她攒了一些钱准备给我买个电脑”,我跟她说我寝室的都有电脑。家里三轮没有了,只能用来买三轮了。这件事除了丢东西,让我觉得家里不安全了。

    第八件是看《今日说法》“消失的夫妻”,现在想来还是让人害怕。后来读到“如果侵害的是一个家庭,夫妻双方很少有一个幸存的”,更添恐惧。人性是如此可怕,天灾可怕,人祸更可怕。

    恐惧造就了我,也困扰了我。

    听书《恐惧》的解读,有一些话某种程度上安慰了我:

    世界比我们想象得要安全。很多重大事故,发生的概率其实很低。

    真实世界,正在变得越来越安全。你看,我们比任何时候都长寿、都富有、生活都更有保障。换句话说,真正造成威胁,值得恐惧的东西,正在变少。

    这是居里夫人说的,原话是,人生中没有什么可惧怕之事,只有应理解之事。

    人生中没有什么可惧怕之事,只有应该解决的问题。当你专注于解决一个个具体的问题时,恐惧本身,也就不再是问题了。

    回到开头,我22年觉得怕,可能是“心脏”在向我报警。我现在回答“心脏”,“宝贝,让你辛苦了这么久,对不起了!现在你可以放心了,你安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