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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怦然心动

    对于成玄英贩卖人口一事,如今充其量只是怀疑,他还没有确凿的证据。

    如今天色尚早,他抓紧时间回去家里,给爹娘报告情况。

    皓月失踪的消息,十里八乡传遍了。门口乌央乌央围了一大群人,见他回来了,便将他团团围住。他看见父母脸上的泪痕犹自未干,心中自责,咬牙下定决心,不找回妹妹誓不罢休。

    话不多说,林泉当即画下一幅肖像,请左右相邻辨认:“敢问各位父兄,可曾见过此人。”

    果然,乡亲们一眼就认出来了:“这不是成大人嘛,昨日晌午才刚刚过来巡视,叮嘱家有女子的人家锁好门窗。这前脚刚走,没成想就出事了,唉,真是天意弄人啊!”

    林泉当即去到皓月房间勘探现场,这不看不知道,一看真让人脊背发凉。

    那打有铆钉的木板,被人生生揭了起来,凶手竟然没发出任何声响,看来此人徐徐用力,且力气巨大。看木板上留下的深深压痕,不知是什么生物,竟然有如此巨大尖利的手掌,不敢想象。

    窗外零零碎碎的脚印,乱七八糟的,已经找不到任何线索,林泉懊恼不已。《刑法全书》载:“处变不惊,方能不乱大谋。智有谋才能发现寻常人不能发现的细节。”

    他心想,今早焦急之下,心神大乱,导致如此明显的线索,遭到损毁,实在有愧先朝圣人。

    既已下定决心,林泉便加大搜索范围。果不其然,他在草地上,发现每隔三丈,就会出现类似鹰爪的巨大爪印,一直通到路的尽头。

    草地上留下一堆凌乱的车辙印,路的尽头一边通往小桥村,一边通往汴州城。可惜发现得太晚了,这些车辙印,大部分被今日过往的车辆覆盖,不知是否通向成府。不过并不打紧,只要把它拓印下来,去到成府门前比对即可。

    多年前,一位老前辈传授了他一本《天工开物》。林泉根据所载,依靠平日闲下来的时间,做成威力强大的机关弩箭,火器炮仗,将它们一股脑装在箱笼之中,以备不时之需。

    不久天色渐晚,他收拾好线索,似有视死如归之志,一如十二年前神王陵之行。不知那时候,传授给他机括之术的那位老爷爷,如今是否安康。

    他回到小吃铺,小厮回禀信已经寄放在十三里铺。

    他心知如白衣姑娘这类修道之人,是绝不肯把凡人无端卷入妖魔之争。

    而官员不思牧养百姓,反倒做起贩卖人口的勾当,只怕说出来没有人会相信。可自己对成玄英的猜疑,还差最后的取证。这不,为了拉拢这修为极高的女子,帮助自己找妹妹,不得已才卖了个关子。

    只是林泉左等右等,却横竖等不到初云来。他抬头看了看成府,自己力气虽然不大,好在围墙也不高。他使尽全力,虽然费了好些时候,总算勉强翻了过去。

    林泉仔细拍了拍身上的土灰,往院子里望去,里面空洞洞的,没有一个人影。他拿出图纸对比门口的车辙印,果真一模一样。这下算是证据确凿,拐卖人口的,不是这成玄英又是谁,到时官府定罪,这些就是铁证。

    他屏气凝神,仔细地跟随着地上每一处车辙印记,不久便来到了内院之中。这样做,好过一个个房间寻找,陡然增加了暴露的风险。

    林泉隐隐听见有啜泣之声,循着声音找去,果然在一处房间,哭声渐渐清晰。他透过窗户一看,竟然是七八个女孩子,俱被绳索捆缚,被牢牢锁在屋里。

    林泉再也压抑不住激动的心情,心砰砰直跳。可他找了一圈,却没有皓月的身影。

    这一群少女俱是哭哭啼啼的,可有一个女子,非但没哭,却十分不安生。面对这群恶人,她竟然毫不畏惧,破口大骂道:“狗贼,成玄英,你是瞎了狗眼吗,竟敢绑架本小姐,日后不将你碎尸万段,本小姐不姓朱。你还不速速滚出来见我,你是怕了吗?”

    虽然两年未见,林泉还是一眼认出了她,这人竟然是朱府千金朱灵。他心中十分惊讶,没想到这不可一世的大小姐,也会有今日。她究竟为何遭此毒手,而这一伙人究竟是何人,竟如此胆大包天,连朱家这样声名显赫的权贵,都敢得罪。

    林泉脸上露出一阵狞笑,真是善恶有报,没想到朱诚老贼也有今天!不过他一下子又清醒过来,狠狠扇了自己一耳光,指责自己道:“林泉啊林泉,你何时变得这样是非不分了!”

    突然,他感到肩膀不知被谁拍了一下,一个激灵,窜得老高。他惊恐地转头一看,一只雪白的手臂,不知何时已经搭在他肩上。隔着他一个头的距离,初云那张秀美的脸庞,此刻无比清晰地出现在他眼前。

    她是如此靠近,身上的香味,若隐若现的,很是好闻。他像是沐浴在温柔的春风里,整个人都像漂浮在空中,胸膛里洋溢着幸福和喜悦。

    林泉心中又是惊喜,又是羞涩,一时间竟忘了身在何处,就想向她打招呼。初云食指竖在嘴唇,示意他噤声。

    林泉这才想起来自己还潜伏在成府,可不因此能暴露了,于是赶紧闭了嘴。

    一开始,杨楚真按照约定,夜里偷偷去了十三里铺子,果然收到一封信,心中大喜,飞奔去了兰溪阁见初云。

    初云收到信,打开一看,见字体娟秀,似是女子所书,上面写道:“汴州人口失踪案,秘书郎成玄英牵涉其中,今夜子时速来成府!”

    不知谁送来的纸条,初云将信将疑,只怕有诈,但仗着一身本领,赏过杨楚真,还是去了,这一去,不多时就看见撅着屁股往里面偷窥的林泉。

    初云见眼前之人弓着身子,全神贯注往屋子里看,她已到跟前,全然没有察觉,看来丝毫没有修为。倘若此刻他被府邸的主人发现,取他性命,不过顷刻之间。

    她一边纳闷,为何整个州府没个头绪的案子,竟然被区区一介布衣,甚至连武功也不会的人找到了线索,一边也顺着林泉的目光往里看。屋子里绑缚着六七人,俱是妙龄女子。

    “你收到纸条了吗,我还以为你不来了呢!”林泉笑语盈盈地悄声说道。

    “纸条是你送的?”虽然已经与林泉有过两面之缘,可初云那日在街头和槐树庄里,都没有正眼瞧过林泉,当然不曾认识他,于是疑惑问道。

    “正是!”林泉见状,刚才脸上还挂着灿烂的笑容,听闻此言,先是一愣,紧跟着心里哇凉哇凉的。

    “你是何人,为何找我前来?”今日一见,他们果然又成了陌生人。

    “你不记得我了吗,我们见过两次面了……”林泉灰心丧气,无比失落,带着难以置信的表情问她道。

    “竟有此事?”初云闻言吃了一惊,她仔细端详着林泉,沉吟良久,忽然像想起了什么,说道:“你是那日秀才?

    林泉终于开心地笑了:“还有今日槐树庄,还未感谢姑娘救命之恩,在下林泉,敢问姑娘芳……”

    话还未曾说完,突然,不远处拐角处,走过来三人。一人当是首领,走在前面,后面两个是青面獠牙,脸上长有鳞片的妖怪,看上去似人非人,似兽非兽。

    初云一个转身,将林泉拉入阴影中,护在身后,正欲拔剑而起,斩杀这一人两妖。

    “姑娘且慢!”林泉见状,一把抓住初云手腕,也不管她愿不愿意,强拖硬拽,把她拖进墙边的树丛。他做贼心虚,提心吊胆,一动不动地盯着两个妖怪,大气也不敢喘。

    看着他心惊肉跳的样子,初云眼里充满了不屑,不觉傲慢地扬起了脸——这些喽啰,她自不放在眼里。

    待两妖走后,林泉感觉初云眼光移向手臂,这才发现自己还拉着她,自觉十分失礼。他正要放开,初云却抢先挣脱了。他只好道歉道:“事急从权,姑娘勿……”

    “别说了!”初云把头侧向一边,冷峻地道:“倒是你,为何拦我?”

    林脸上一阵青一阵白,十分尴尬,幸好是在夜里,女子看不见他局促的样子。现场一度十分安静。

    他挠了挠脑袋,努力想要打破沉寂,继续说道:“姑娘莫怪,且听在下慢慢道来。既已知贼人身份,你我无需急着,以免打草惊蛇。为今之计,不如来个将计就计,权且耐心等待,它们今夜必定有所行动,那时我们尾随其后,到得老巢,就可将它们一网打尽,斩草除根。”

    听闻此计划,初云心中不悦,她计划杀掉两个妖兽,强行劫持成玄英,拷问并逼他说出据点所在,此后攻入他们的城寨,一举歼灭它们老巢。

    她傲慢地想道,如今什么时候轮到他来发号施令了?她虽心有不满,但又仔细权衡对比,知他的计划更为周密,还是点点头,表示赞同。

    这些人走到门口,为首的停了下来,向两个看门的道:“为何里面如此喧哗?”

    看门人向他鞠躬,回禀道:“禀总管,里面有个女子吵吵得不行。小人等威胁打骂就是不肯住口。”

    “走,进去看看……”总管一声令下,两人打开了门锁。

    “哼,是何人在此嚷嚷,太不像话了,若是打扰到了左邻右坊休息,那该如何是好?”那管家一脸倨傲。

    “哼,是你姑奶奶我!”朱灵厉声道。

    “哼,我姑奶奶多的是,只怕里面没有您这位,”他徐徐转过脸来,像一只饿狼似的,打量着气不打一处来的朱灵:“呦,这品相,啧啧,真不错!加上昨儿那位一起,指不定又可以卖个好价钱。嗯嗯,哥几个,这两天差事办得不错,明儿个都去账房领赏钱。”

    “谢总管!”众人闻言,俱是大喜。

    “卖,你说什么?”朱灵一时没反应过来,突然有些害怕,嘴上仍旧不饶:“你可知姑奶奶我是谁,我乃是宣武节度使朱家三小姐,爹爹的赫赫威名,岂容你如此践踏,你敢把我卖了,小心我爹爹将你千刀万剐!”

    那人故作聪明,道:“小姑娘,撒谎也不掂量掂量自己的分量,我说我还是那姑昧城的城主,你信吗?爷爷我行走江湖这么多年,可没见哪一家的小姐,像你这般泼辣。区区小姑娘,如何能蒙我,宣武节度使大人家的千金,那是何等尊贵,怎会混迹在三教九流之中,吃那二十文一盘的糕点!你若真是朱大小姐,我还真认你当我的姑奶奶。”

    朱灵被他番说教弄得啼笑皆非,只得道:“诺,看见本姑娘腰间的令牌了吗,拿上它,去请你们成大人来,此事便见分晓。”

    管家半信半疑,一把扯下令牌,入手颇为沉重。他仔细端详,这才发现,这令牌竟然使用千足金雕刻而成,这可是皇室御用工匠才能掌握的技术。令牌当中一个节度使印章,其余地方都盖满了各府衙和门吏的印章。

    这令牌价值不言而喻。但凡平头百姓敢用此物者,便是大不敬之罪,论罪当斩。且不管这女子何许人也,但凡拥有这块令牌,绝非等闲之辈。

    管家脸色陡变,拿令牌的手也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兀自强作镇定:“哼,谁知道是不是假的!”

    说着,他把令牌揣在袖子里,对手下理也不理。一溜烟儿走了,他把这里发生的事,一一禀报给他家主子成玄英。

    成玄英将这令牌把玩良久。他常在官府,自然识得此物,这是朱大人的公文印章,绝不会有假。他大吃一惊,急匆匆就往柴房赶来。

    不久,林泉就看见管家领着他家主子来到了门前。成玄英一进门便看到了他的顶头上司的女儿,被五花大绑在角落里,两人对视一眼,成玄英头晕目眩,感觉天塌地陷。他如离弦之箭,“嗖”的一下跑出门外。管家也赶紧跟了出去。

    “成玄英,你给我站住,还不乖乖把本小姐,还有这些姑娘放了,你不速速去府衙领罪,还等什么?本小姐大人大量,或可免你一死。”朱灵知道成玄英认出了她,此刻便得意起来。

    “你是怎么回事,你抓谁不好,偏偏要去抓她,你知道里面那个人是谁吗?可害苦了我也!”成玄英急得捶胸顿足,大骂管家道。

    “莫非……莫非里面真是朱家大小姐不成?”管家倒吸一口凉气,道:“可宣武节度使的掌上明珠,怎么会出现在三教九流众多的茶肆之中?”

    “你不知道,这朱家大小姐,心性与众不同,江湖气息颇重!”成玄英叹口气,继续说道:“如今事情闹大了,这朱诚位高权重,绝不会轻易放过我们。你我如今只好认栽,你去将她和一众女子放走,你我各奔东西,听天由命吧!”

    “且慢,大人!”管家闻言,如何不惊,他肥硕的脸上,神情变得极为扭曲,横肉不时抖动:“放弃唾手可得的荣华富贵,大人当真甘心吗?小人有一计,不知当讲不当讲?”

    “则为之奈何?”成玄英问道。

    管家凑近他,恶狠狠地小声道:“所谓富贵险中求,事已至此,趁着事情还没败露,不如顺势把她卖给那些妖孽,在那一众凶神恶煞的地盘,不论是谁,只怕都插翅难逃,你我何愁不能高枕无忧?”

    紧接着是一阵长久的沉默,只听得见房里仍旧传来的大小姐的叫骂声,不绝于耳。

    “就这么干!”良久,成玄英咬牙道。

    随即,朱灵看见管家进了房门。她得意一笑,自以为他们是害怕了,高兴道:“算你们识相,还不快给本小姐解开绳索!”

    “哼,你是哪门子的大小姐!大人说了,你冒充权贵,辱骂大人,罪大恶极,来人,给我吧嘴堵上!”管家吩咐道,手因为心虚而不住地颤抖。

    “什么!”朱灵始料未及:“你敢,呜呜……”

    她的口中,已经被塞入了一大团的白布。

    这一切都被暗处两人看在眼里。他们徐徐退去,便讨论起监视的地点和后续行动,林泉脑瓜子机灵,妹妹又牵涉其中,害怕一个不小心,陡生变数,不得不慎重,如此这般,对初云千叮咛万嘱咐,难免就显得婆婆妈妈。

    “在下刚才的的话,姑娘可曾听明白?”林泉又问。

    初云见林泉聒噪不已,初时还能忍受,不久就觉得厌烦,冷冷呵斥道:“闭嘴。我知道该怎么做!”

    林泉脸上这时便青一阵白一阵的,但为了两人大计,又说道:“那么,请姑娘复述一遍。”

    他得到的,只是初云的白眼和长久的沉默。

    林泉建议到府外高楼上监视,那里视野更好,可以看清成府的一举一动。

    两人来到高墙准备出去成府。初云一个利落的翻身,轻轻上了高墙,如今这案子终于又有了线索,她心中高兴,回眸一笑,对林泉扬头道:“走吧!”

    林泉看了看高墙,满脸都写着尴尬。他总不能当着这美丽姑娘的面,做那有辱斯文的翻墙之举。为了掩饰难堪,他便假意道:“哎呀,不好,我的玉佩不见了,恐是落在了来处,姑娘你先去那处高楼等我,那玉佩于我十分重要,我去找找,马上就来。”

    林泉撒了个谎,玉佩好端端在他脖子上挂着。他假意走开了一阵子,料想初云已经走开了。于是就回到原处,对着高墙,使出九牛二虎之力,向上爬去,他失败了好几次,弄得墙上泥土乱溅,这才狼狈抱着墙头爬上来。没成想他刚往外伸出个头,就看见墙外,初云端端地立在墙边,仰头看着他,面带笑意。

    “你,你。你还没走!”林泉喘着粗气,为了掩饰尴尬,咧开嘴嘿嘿笑了笑。

    “不是在等你吗?”初云轻轻笑了笑,她知道林泉不会武功,又看穿了他的心思,便有意让他出丑,谁让他动不动就拉拉扯扯,若是常人她一脚就踹飞了,只是林泉,看起来也是文质彬彬的读书人,不免高看了他两眼,打他一顿未免不雅。

    眼前之人,让林泉手脚瞬间不听使唤。他只觉得双手无力,就要掉下去。他勉强爬上墙头,初云逼仄的目光,更加让他如芒在背。果不其然,他脚下一滑,手脚在墙上无力地扒拉了几下,跟着墙上泥土,一起掉了下来,跌了个嘴啃泥,刚好就在初云脚边。

    林泉趴在地上,眼珠子直往上转,正好看见初云的白色褶裙和绣鞋镶嵌的道道银丝。淡青色的束腰围在她纤细的腰肢上,玉润光泽。她秀发垂肩,在月光下泛着点点光亮。此刻她正在低眉掩面,哂笑不已。

    他只得也笑一笑,来缓解尴尬。

    初云蹲下来,脸颊枕着手掌,两只乌黑的眼睛滴溜溜打转,对他轻声道:“小秀才,我知道你有些本事,但此行凶险,不是你这个凡夫俗子能承受的,早些回家去吧!”

    说罢,便起身离开了。

    初云转过身去的一刹那,他感觉她的绵软的秀发,轻轻拂过他的脸颊,痒酥酥的,头上青色的丝带,像蝴蝶一般轻轻飞舞着,而她的衣裙,在柔和的月光下,随着转动缓缓撑开,像一朵绚丽的昙花似的。

    林泉心神俱动,脑海里浮想联翩,不多时回过神来,初云却已经走远了。

    他这才回味过来女子说的话,竟似有过河拆桥之意。林泉三步并作两步,赶紧跟了上去。

    初云不再说话,甚至没回头看他一眼。

    直到现在,事情总算有些眉目了,林泉心里感到一丝安慰,本来心情也略有好转。但初云这些话,又当头给他浇了一盆冷水。他早已下定决心,螳臂当车也好,以卵击石也罢,不救出妹妹,誓不罢休。

    他想要说些什么,打破这难捱的寂静,于是道:“在下虽不会武功,但自诩有些手段,请姑娘务必带上在下,或许有些用处。”

    见初云不理他,他凑近说道:“观姑娘衣着举止,应是修道之人,不知师承何门何派?”

    “与你无关!”初云道。

    林泉吃了个闭门羹,只得默默不语。

    不多时,他们来到了一处高楼之下,楼上一巨大牌匾,上书“彩云间”三个大字,描着金线,上面挂着一朵大红花。

    这里是便是观察成府,视野最好的地方,初云想也不想,就走了进去。

    四周流光溢彩,雕梁画栋,楼上一衣着华美女子正轻轻抚弄着琵琶,流苏红帐之中但闻得阵阵脂粉腻香和酒气肉味。男人们粗着嗓子一边高谈阔论,一边享受着精致的美食,花枝招展的姑娘们,举着霜雪样的皓腕,不住推杯换盏。

    原来这是汴州城一处妓馆。

    初云皱了皱眉头——她何时来过这种地方,心中有些不适,但还是硬着头皮到了柜台前。

    “在下知姑娘修为高强,但那一伙贼人,只怕人多势众,单单我二人,不好对付!”林泉赶了上去,对初云道:“不知姑娘可否有师兄师弟,若能前来助阵,便可大大增加胜算。”

    “我一人足矣,无需他人帮助!”初云无心回答。她虽然知道,这不是良家姑娘该来的去处,总还是忍不住少女好奇心,不住地左顾右盼。

    林泉心中不悦,心想这姑娘怎如此托大,到时候救不出皓月,把自己也搭进去了,又该当如何?心下便想到了让朱诚那老贼助自己一臂之力。

    “姑娘切不可任性,毕竟事关几十条人命,我们务必慎之又慎才是,如若你的师兄师妹不能前来助阵,总要报知官府才是正理!”林泉继续道。

    初云心中不悦,回头皱眉道:“你这人,怎生得如此聒噪?此事我已有计较,你已无需过问,让你回家去静候佳音,你偏偏又不听!”

    林泉心中委屈,没想到帮了这么大忙,她非但不感激,自己居然还要被她驱赶,实难理解,不觉泪水已在眼眶打转。

    “姑娘有所不知,舍妹也被这伙贼人虏去了,在下如何忍心弃之不顾。我意已决,自知不能力敌,但也不会无故送死,你既不愿与我同去,我便想其他办法便是!”林泉把头别向一边,置气道。

    初云默默不语,好似没有听见。她害怕这人做出什么出格的举动,枉送性命,就想收回刚才的话,不妨让他跟在身边,也好时时照顾,但她终究没有说出口。

    此时小二已经来了,他疑惑地看了看眼前不和的两人,眼神充满了疑惑:,道:“敢问二位,是打尖还是住店?”

    “给我南楼那间房!”初云分明没注意小二的眼神,从怀里拿出一锭银子,摆在桌上,没好气道。

    小二这才明白原来是来投宿的。只是这二人俱年轻,行为举止,看着也不像夫妻。可那男子十分俊逸,女子又出尘脱俗,实乃天作之合,莫非——

    “得嘞!”那小二笑了一声,心想这两人定是夫妻,看情况,小两口吵架,俱在赌气。只是这女子真是漂亮,当真便宜那小子了,他这样龌龊地想着,便带二人往南楼而去。

    三人来到门前,却不料房内灯火通明,还时不时传来些奇怪的欢声笑语。

    林泉略显尴尬。

    小二刚刚在想其它事情,如今这时才想起来,原来这一间房,已经被定下了,不禁面带尴尬对着两人道:“两位客官,真不好意思,这……这已经租赁出去了,不过不用担心,我们这,像这样的雅间还有很多,保证干净整洁,没人打扰,二位不如换一间吧?”

    “不,就这一间!”初云冷冷道,这房间跟成府隔着大道,视野又好,隔着窗户可以俯瞰整个成府。

    “是小人失职,可……可这,人家如今春宵正好,小人如何敢去打扰,恳请姑娘不要为难小人了。”小二面露难色道。

    “哼,不用你去说!”初云是修道之人,五根清净,一来年纪还小,二来打小在天玑宫修习,未谙世事,对房中之事,一无所知,说罢,竟一脚踹开了大门。

    两人见状,赶紧去阻止,可哪里还来得及。

    只见小二哭天抢地道:“哎呦……哎呦……,姑娘你了惹了大祸了,你可知里面之人是谁,乃是朝廷五品大员,汴州府御史大夫龙浩天龙大人。”

    初云快步走进屋子里,见里面两人还在兀自赤身缱绻,不觉羞红了脸,难为情地别过头去。

    屋里两人,被这一声巨大的踹门声惊动不小,又见前后走进三个人来。男人眼看着十分扫兴,怒容满面,从床上爬起来,指着初云厉声喝道:“你是什么人,敢打扰本大人雅兴。”

    初云高傲地昂起头,正眼也不瞧他一眼,冷冷道:“朝廷命官,五品大员,罔顾朝廷法度,公然宿妓嫖娼,当真该死!还不快滚,更待何时,难道要让张纪之来请你吗?”

    那官员听闻一惊,这女人直呼大人姓名,知道自己身份,却还如此嚣张,只怕大有来头,于是转头问小二道:“这是怎么回事?”

    小二急得满头大汗,赶紧上前,卑躬屈膝赔罪道:“官爷,请息怒,这二人要来,小人想拦也拦不住啊!”

    他疑惑地看了看初云,语气不敢再嚣张,有些心怯,又有些惶恐,语气软了下来,问道:“你究竟是何人!”

    初云从腰间抽出一块黑油油的令牌,丢在桌子上,道:“去问张纪之吧!”

    那人疑惑地拿起那个牌子,一看不觉呆住了,跪在地上,就开始不住磕头:“下官知罪,下官知罪,望姑娘网开一面……”

    林泉想起了周颖萧昨日所说之事,冷笑一声,心想,这位成大人果然是公务繁忙得紧。

    此刻他又斜眼一看,那令牌小巧玲珑,黑亮闪光,赫然写着“刺史府令”四个篆文小字,竟然是刺史大人的令牌。他不觉心惊,看来这女子来历颇不简单。

    “还不快滚!”初云喝道。

    那人听闻,再不磕头,一下子窜起身,光脚咚咚踩着楼梯溜走了,竟然连一应衣物都没拿走。

    初云环视四周,床上还有一个吓呆了的女人,桌子上残炙狼藉。

    还是小二机灵,拉扯着那女子离开,又将屋子打扫一番,还端来些名贵的果点茶盏,谄媚道:“这些都是小店最贵的果茶,还请小姐笑纳,小姐若有其它吩咐,小人万死不辞……”

    “你且下去吧!”初云看起来不喜欢他,厌恶地挥手道。

    小二无奈,只得走了,走之前,还笑着瞅了一眼林泉,顺便把门关了,却不知为何。

    屋子里就变得死一般安静。

    “姑娘,现今为时尚早,这彩云间的曲子,入耳醇绵悠长,当真一绝,是姑娘在别处听不来的,不如由在下做东,请姑娘下楼听上一曲如何?”林泉道。

    原来他已经打听过了,这辆马车每日寅时才会出发。

    “你怎么还没走!出去!”初云起初在低头沉思,林泉说话,这才看见房间还有一人,于是道。

    “这……”林泉神色尴尬,心知孤男寡女共处一室,有违圣贤之道,于是开门想要出去,可又不甘心,牙一咬,也不管礼义廉耻,停住回头,死皮赖脸道:“在下在门外恭候小姐……。”

    但此话还没说话完,门就被初云啪地关上了。

    春夜微冷,林泉蜷缩在廊下,脸烧得通红。他自知受到了极大的侮辱,换作是往常,他定然头也不回地走掉,但为了妹妹,如今好不容易抓住一根救命稻草,如何肯放。

    他暗暗发誓,以后不仅要修习法术,还要成为当世绝顶高手,让这姑娘高看一眼。不觉间,他又开始筹谋此行的计划——自己几乎不会功夫,真的进了魔鬼林,只怕有死无生。

    他又想到古书《天工开物》,不仅记载了机括消息,还详细地记载了五行八卦的演变规律和一些道家符咒,或许有用。

    于是他便又去往街头,买了一些材料。回到门外,就“乒乒乓乓”敲打起来,不多时,竟然装满了一大口袋。

    初时,初云本想打坐休息,可一想到床上曾有两人搅弄云雨,便生厌恶,就在窗边静坐。她见门外没了动静,以为那人已经离开了,可不久之后,门外又响起一阵一阵铁锤或是刨木头的声音,搅得她不得安宁,心中恨恨的,想要将他一脚踢下楼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