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读小说 » 其他小说 » 短篇小说集燃羽 » 燃羽悬疑中篇之《讽刺之书》(终)

燃羽悬疑中篇之《讽刺之书》(终)

    尊敬的各位先生、女士们,敬爱的各位市民朋友们,以及各个州的干部领导,还有热衷于这件事件调查的朋友们,我代替大卫先生向你们问一声好。接下来我要告诉大家一则难以接受的消息:关于《斩乱麻》于洛杉矶报刊连载一书的作者,也就是大卫先生,因飞机事故今已遇难而亡。而我是纽约作家詹姆士,我不是原作者大卫先生,也不是大卫先生的旧友夫尔迪,更不是青年学者陈行书……虽然心里五味杂陈,但还是很荣幸:我被洛杉矶报刊邀请来给这本书做个结果,画一个句号。关于大卫先生的死讯,我想各位还是有所耳闻的:2015年12月圣诞节前夕,哥伦比亚住洛杉矶T-M号次飞机失事,全机生还人数三人。调查案件团队除去退出队伍回到洛杉矶的夫尔迪,便只剩下青年学者陈行书生还却陷入昏迷———经过27小时不间断抢救,整架飞机生还三人,全都摆脱生命危险;陈行书先生幸运的是只坠落在海边,头部轻微磕到暗礁而昏迷,而右腿直直砸在了礁石上,故就丧失了右腿……为什么要选我来做这次总结报告呢?原因很简单,他们并不是打算回洛杉矶过圣诞节的,也不是为了发表什么重大发现他们倒是像去度假的,他们的坐标目的地是纽约市,也就是我所在的城市。

    其实最合适来做这次总结报告的人选,不是别人,正是陈行书先生。但是医生说这几个月内,他仍需静养身体、调整状态才可以康复,在种种的机缘巧合之下,这次总结报告的任务就交付于我了,这次的报告将从纽约而覆盖至全美。据陈行书先生讲述:大卫先生收到了夫尔迪先生的信件后怒火中烧,而他感受到了大卫先生自私虚伪的一面,那是一夜凌晨,他本欲敲开大卫先生的房门,去见大卫先生;然而他却听到,大卫先生说了一句:“可恶至极的夫尔迪!你根本就不配受我尊敬、做我的朋友,竟然说我是文学界的毒瘤,竟然还把一切关于我的秘密都发表了出来,甚至于我极力掩饰偷了小粉色摩托车的事情也抖露了出来……没错,那又怎样?我确确实实只是消费了戴维的信息,可是我也原本善良,我有什么错?我只是要生活,我只是想要多点幸福的快乐……”,大卫先生根本没感受到他的存在。陈行书先生听到这一切吓坏了,他不敢动弹,就如同小羊羔钻进了狼窝里面一般瑟瑟发抖。大卫先生却没有停下他的嘴,一直喋喋不休的痛斥夫尔迪的“罪行”,一直喋喋不休的控诉夫尔迪的“罪状”……过了半晌,陈先生佯装敲门,还得以进入跟大卫先生聊了关于案件进展的一些线索细条,但全都不是什么重要的信息。

    陈先生一直心不在焉,只想尽快逃离这个地方,逃离哥伦比亚,甚至离开欧洲,打算回到故乡。陈先生想起他的许多资产都存在纽约银行,便提出了圣诞节去纽约度假的提案,没想到大卫先生欣然同意,并且说:自己已经有办法将案件慢慢的、细致入微的调查出真正的结果来。很显然结合他所说的前后文,这里并不是他真正想到了破案的秘诀,而是想到了更好地把已知情报再细化成若干份消费戴维的真正好的手段。真是令人可恨!

    陈先生还告诉我:“大卫先生总是很自信的,好像掌握着某些手段。并不需要积极的推进案件,好似他早就胸有成竹,知道事件的真相是什么?他很有把握知道该怎么调查才能查出事情的起因后果……当然这种自信不是来源于一个凶手的自信,虽然略有篡改,不过大抵是真的,他跟我谈论英雄的时候,确实是意气风发,确实有那种勇气……”

    至于再后面的事情,大家也都知道了:飞机失事,众人遇难,活下来的只有陈先生。在纽约当地对这件案件有兴趣的人向我提出了这么一个观点:会不会是《斩乱麻》附录中的那些名单的人干的好事呢?答案是否定的。其实之前写信给大卫先生的时候,我就已经感受到这个人的虚伪性。他并不是什么真真正正的好人善类,所做的事情又过于浮夸,像是想吸引眼球获得名利,可能他提出那张具有许多争议人士的名字的那张附录,也是他为了博取眼球的一个目的。

    而事件的真正的真相是什么?其实也不难理解,真相是:戴维的案子本来就是一个无头绪的案子,虽然没有逾越追溯期,但是线索已经随着时间推移越来越淡化,几乎想要重现案件的真相是不太可能的了,这是主要;其次,关于大卫先生的真相也并不难说,他起初是因为缺钱而又想起了这件事情,着手重新调查了这件案子,他说的话许多都自相矛盾,是因为他有虚荣心,但是也可能是在精神病院工作过长时间,导致精神上出现了一些问题,就比如他说自己是“畅销小说作家”,结果又自己否定了自己,更吸引人眼球能证明这点的是那辆“粉红色摩托车”的故事;关于夏威夷作家,他说是他的暗讽,首先也不排除这个可能性,但是我们要注意一点,他说的许多话前后都是矛盾且对立的,就比如他之前一直强调的他的本性,还有粉色摩托车,这点都被夫尔迪所否认了;那么我们还要来分析一下夫尔迪所言是否属实,有几分可信程度———首先他们是多年以来的旧友,不大可能存在因为一些小事而摩擦就起真挚互相拉踩的可能性,但是这种情况也是有的,一种情况是夫尔迪被派遣回洛杉矶取钱而不是留在哥伦比亚享受这一件事情,让他受到了委屈和愤怒,另一种可能是,他说的确确实实都是实话;整个故事中说话可信度最高的反而不是我,而是陈行书先生,他只是受到了大卫先生感染而提供帮助的一个青年作家,没有其他个人的动机,他说的话也正好对应了夫尔迪所说的话,而我只是蹭了整件事情的热度以提高我个人的知名程度;最后的最后,也是至关重要的一点,就是关于戴维日记的真相———

    首先按照我的逻辑来看,戴维大概是一个患有精神分裂的患病人士,这点我已经不能从任何人的言语中印证了,哥伦比亚塔卡帕海上餐厅的老板,这条线索也已经中断,想要证明是否属实,只能联系护士罗拉,而正巧我又联系上了她。她说:确实如此!她在任精神病院护士期间,戴维的表现时常像个男孩子,时常像个女孩子,但是后来逐渐正常了许多,但还是看得出表现十分狂躁;然后最主要的线索纽扣以及她的父亲,也已经中断了,日记的内容不能还原出过多有用的信息;还有就是日记摆放的顺序完全是错乱的,并不符合真实逻辑,虽然按照新旧程度来划分,确实有一定作用,但是依旧收效甚微,我觉得还是有机会要推翻重新搞一份,但是最大线索人大卫先生也已经亡故了,这个案件是恐怕再也难以水落石出了;最后的一条线索,就是戴维的看书习惯,他最爱看的书应该就是那本纳博科夫所写的名著《洛丽塔》,其实这也和大卫先生的爱好相似,其实文章写到这里,我越觉得他俩就是一个人,关于罗拉已经没有什么过多线索了,关于大卫先生的前妻子、前爱人,他们也不肯多说什么。

    直觉告诉我说想要破解出这个案子,还是得重回哥伦比亚的那间餐厅,于是圣诞节后,我又重新造访了那个地方。为什么说是重新造访?因为给出这条线索的人,其实是我。关于这点在之前对于大卫先生而言,我是有所隐瞒的,因为我并不是十足的信任他。我的线索是从何调查来的呢?我动用了各大医院的人脉,调查到了关于戴维诊疗的行程记录,从而查到了一些有用的信息,这些信息可以间接的证明,我确确实实有为调查这件案子做些实事,而不是贪图享乐,当然我也要以此为戒,以防我成为下一个堕落的大卫———以我的推断,能认识戴维和他的家人的并且能有所记忆的人,必须有一定的岁数,所以我专挑中年及以上的人进行访问,那段时间我碰巧在哥伦比亚出差,调查哥伦比亚的人文历史,打算写一本长篇小说,也就顺便做了这件事。根据那些“回头客”的证词,他们告诉我的信息总结起来就是:哦,你说那个姑娘吗?她确确实实有些精神问题,她时而害羞,时而暴躁,又让人摸不着头脑;而他的奶奶是个很吝啬抠门的人,专挑便宜的房间,买便宜的优惠套餐,还有每次都夺目的单衣,自女孩的父、母亲再没来过以后,就更是如此……那个老太婆虽然一脸慈祥,可整天神神叨叨的,觉得别人都会偷了她的钱似的。

    但是我并不能据这些信息分析出有用的线索来,他们大抵都是这样说的,根据这短短的几句话,最多也就落实了,戴维确实有精神分裂这一点。那么现在来总结,就是说戴维的精神分裂是真实存在的,也间接证实了罗拉所言的真实性;戴维她也确确实实有过奶奶和父母且生活过一段时光;该考虑的一点是,戴维的家族会不会有遗传精神病史,她的奶奶在照片上的表现算是正常,可是在这些餐厅的“回头客”的评论里却并不是那么的接近人意……悲惨的戴维!而可悲的大卫先生,他并没有调查出关于戴维事件的真相,他取的书名《斩乱麻》,取的是“快刀斩乱麻”之意,希望能迅速解决这件复杂的案件……结果他利欲熏心,让他迷失了初心,丧失了方向;不仅没有快刀斩乱麻,还让乱麻越来越乱,是啊,如他所言这种情况就算福尔摩斯来了,又怎么能够破案呢?根本没有办法,所有线索都被他掐在手上。如果一把利刃不能斩断荆棘,它又何尝叫做利刃?如果一柄快刀不能轻功求巧,老又何尝敢以“快”字著称?如今看来,早已经不是“快刀斩乱麻”,严谨点说,应该是“钝刀割石头”罢了。

    那究竟他写的这些能不能算是一本小说呢?当然能算,但至少主角变成了他本人,他变成了他小说中跳梁舞剧的真正小丑。而我算是什么人物呢?我是这场小丑舞剧的旁白,尽量公正中肯的讲述信息,尽管带着个人主义的色彩,但这又何妨呢?除了本章而言,除了我的那封书信,再除去夫尔迪的所言所语……所有时间,所有关于陈述的时间,都是属于他———独属于大卫先生的表演时刻,这还包括了戴维日记的撰写工作,日记想呈现出什么效果,全凭他的心意。他曾立下誓言,他曾如此说道,他曾如此的严苛的要求自己,他是这么说的。但是这又何妨不是他的一面之词,有如此多的人自愿加入他的工作助手的行列,他却不任用任何一个文本上的助手,还是以极其强烈的主观色彩,讲述完了他认为对的关于戴维一事的,还有自己想要呈现出来事情的真相……这又何尝不是一种讽刺呢?

    出现在他小说中的人大多是善良的,他的那个附录确是不知所谓的一篇小文,便不用理会。我想说的是:每个人都会说出符合自身利益的言语,大家要独立思考,我说的话大家也万不可全信,当然加这句话是我自作多情了。他小说真正的恶人是凶手,他还认为的一种恶人便是那些写信讽刺或恐吓他的,事实上这也却是一类邪恶的人,他们只是打着正义的外衣,我也赞同这点……但是,他都没发现,他自己虽然说是“要成为屠杀恶龙的勇士”,却自己活成了“恶龙”的样子。地狱的戴维,或是天堂上的戴维,看到人间有一群人为她的真相而申白,想必是会高兴的,可是她也不愿意看到,因此诞生一批又一批的恶人,包括那些写恐吓信的可怕的人。还是在理智的情况下推进事件的真相吧———为写完这篇文章,我走访了各地,采访了各位群众,跟他们交谈了许多……最后,我想引用我和夫尔迪聊天时,他说的一句话来作为结语:世界是真伪性相伴的,人类是真伪性相伴的,故理智判断是我们所必然要做的,你并不是全知全能!

    大卫先生曾在自己的文章中谦虚地说自己并不是什么哲学家,其实是有意为之,我隐隐约约感觉得到,这是他强烈的表演型人格所说的话。心理学上有个名词叫表演型人格,就是指:有的人总觉得自己是舞台上的演员,想营造出一种特定的人设或者氛围感。他幻想自己说的话富含哲理,确实也有一定哲理性在里面,他融会了几位哲学家的名言化作自己的语言,但他并没有指出那些哲学家的,尊姓大名;而正是因为大卫先生拙劣的演技和不知所措地热衷于小丑歌舞剧,才致使他形成了强烈的表演型人格,才让他没发觉,最富哲理的人就在他的身边,也就是他曾经的旧友夫尔迪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