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黑神涯上
上得山来，陆羽才真正地发觉这山的壮大无比，站在山里面时，才发现它的包容万物，看着远处的楼房，隐现在那丛丛树木之内，一路上，也不乏年轻的弟子对着一水依鞠躬。
陆羽注意到，年轻的弟子们普遍穿着黑衣，衣边绣着花纹，转头看赵三招他们三个，却穿着白衣，衣上的花纹更是繁复，定神看一水依，那红衣上的图案更是密密匝匝，交错之间，叫人眼花，陆羽便问姑苏妙。
姑苏妙笑着说：“这是他们教派的规矩，越是地位高的，衣上的图案就越是复杂，衣服的颜色也是讲究的，从低到高，分别就是黑，白，黄，红。”
陆羽跟着他们继续走着，一座大桥横在他们面前，桥头有两个弟子把守着，桥边立着一个石碑，陆羽探头去看，念了出来：
“黑神涯，门户常开于天下英豪——任来去。”
“教主，您回来啦，诸葛护法马上就到了。”两个弟子恭敬道。
姑苏妙便对一水依道：“看来你这个教主的威望还蛮高的嘛！”
一水依嗔怪地推了他一把。
不一会儿，诸葛封来了，甚为激动，他见姑苏妙也来了，更是心中为教主高兴，先对着一水依抱拳，又对着姑苏妙敬礼，道：“姑苏先生，别来无恙啊！”
他看到了陆羽，也笑呵呵地打了个招呼。
“嗨，我说堂堂的右护法是看不到咱们么，怎么先跟别人打招呼？”莫二嚷道。
“你啊你，我又不是瞎子！”诸葛封苦笑不已。
众人都笑了起来，陆羽却看到桥上走来一个大汉，甚是高大威武，胡须根根树立，穿着黄衣，肌肉结实，绷地衣服凸起，但见他步步牢实，到了一水依面前，敬了礼，开口就如洪钟大鸣一样，声声落地顿挫，就听他道：
“教主可算回来了，老夫盼星星，盼月亮，终于把教主盼回来了。”
“哎呀，护法长老，你说的什么话，难道教中有什么大事不成？”一水依笑道。
诸葛封抢先一步道：“没有什么大事，前不久按照规矩，教中练功十年以下的弟子举行会武，我和金长老认真监管，总算没有什么差错，我仔细地审视，年轻弟子里倒也有几个出色的，等天气转暖之后，可以考虑考虑，给他们些职位！”
金长老等他说完了，便道：“教主，是这样的，前不久我去后山……”
“哦，是那件事啊，我跟教主说，后山的按剑阁，自修建以来，也不知道过了多少年，我上次去查看时，好几处房梁都裂地要断开了，看来再不去修理一下，要不了多久就要塌了，我看李大哥可以去看看……”姑苏妙尚自说着，却发现一水依盯着他。
“这个……呵呵……教主，我说的都是真的啊！”姑苏妙脸上有些红了。
一水依道：“叫护法长老说完，你不许插嘴！”
诸葛封被这么一教训，矮着身子退到一边了。
金长老就道：“是这样的，我那天到后山去，因为几天前下了一场大雪，我心想几座老房子恐怕会承不住雪，于是一大早的去清清雪，走到半路上，却发现祖庙前摆着一个碗，一双筷子，一个杯子，原是给瞎……瞎大人送的吃食，可是我凑近一看，饭是一点没动，酒倒是喝完了，我叫来了送饭的，问他这是个什么情况，他说瞎大人不吃饭，已经好几天了，他是不敢劝的，可是我也……”
一水依跟着问：“这是多久前的事了？”
“十天了。”金长老道。
“走，我们现在就去后山！”一水依挥着手，就带着众人往后山奔去。
诸葛封看着教主走远了，对金长老道：“你看，非要说出来，教主好不容易回来了，还没有休息，就又要去看……看那个人，你啊！”他说完，跟着跑向后山。金长老一声不吭，走在后面。
陆羽不知道这个瞎大人是什么样的，为何没来由的绝食，他问姑苏妙，姑苏妙也只是摇头，他也没有听说过，魔教还有个瞎大人。
后山上果然慌凉了许多，连普通弟子也看不到几个，只有两个年轻弟子守在路口上，一行人奔着，很快就到了一座半塌着的大殿边上，陆羽抬头看去，那大殿上铺满了灰尘，倒像是塌了几百年似的，殿前的台阶更是脏乱，只有几个脚印留在上面，台阶最上面摆着碗筷，如金长老所言，碗里的饭菜一点没动，倒是杯中空空，喝的一点不剩。
一群人拾阶而上，陆羽才看到殿上的牌匾已经不知去向，殿里黑漆漆的，闻到一股尿骚味，腐臭的气息扑面而来，陆羽捂着鼻子靠近，却看到一双眼睛像是发光似的在黑暗里立着，眨都不眨一下，不像是人的，倒像是野兽的。
“瞎大人，你怎么了？”一水依竟也以瞎大人称呼着，别的人也不觉得有什么不对的，似乎瞎大人是个众所周知的名字。
里面的眼睛也不动，却也不出声。
“莫二，打着火烛，我们进去看看！”一水依道。
莫二对着陆羽作了个怪表情，燃起火把，在前面带路，率先进去了，众人跟在后面，陆羽尤其靠的近，就在一水依身边，姑苏妙落在了他后面。
莫二走着，便把火把往前一递，顿时一张又老又丑的脸浮现了出来，脸上的胡子扭曲盘虬着，把嘴遮了个结结实实。
“瞎大人，你是不舒服么？”莫二问道，那瞎大人也不回应，像个木头桩子。
一水依又靠近了一点，道：“瞎大人，你还记得我吗？我是水依啊！难道你把我也忘了吗？”
听到这话，瞎大人抬着头，一双火也似的眼睛搜索着什么。
陆羽却猛然想到：他们都叫他瞎大人，难不成他是个瞎子，可是为什么一个瞎子的眼睛这么明亮，比正常人的眼睛还闪烁？
“是水……水依啊？”一股极其低沉嘶哑的声音传了出来，浑然不像人声，倒像是虫子厮磨的声响，又是难听又是恐怖。
“是我，瞎大人，你为什么不吃饭呢？难道你不喜欢菜的口味么？”一水依小声地问。
这时陆羽动了一下脚，踩中了一片叶子，发出察察的动静。
“这两个人不是我神教的人，他们是从哪儿来的？”瞎大人的眼睛却突然盯向了陆羽，陆羽感觉一股灼烧的痛苦传来，运转天星诀，真气流转，勉强抵抗着，姑苏妙一个闪身到了陆羽前面，把瞎大人的目光挡住，那种灼烧的感觉才渐渐地消退了。
“羽儿，怎么样，眼睛没什么感觉了吧？”姑苏妙侧着头问。
“没，没了，这武功真厉害！”陆羽感叹着。
“哈哈，小娃娃，你了不得，若是资质一般的年轻人，被我神目一照，轻的便是瞎掉眼睛，重的就是当即死去，你却什么事都没有，天资果然世所罕见！”瞎大人颤抖着身子说道。
“你！”姑苏妙甚是愤怒，一边护住陆羽，一面十条经脉齐齐运转，掌上积运着劲风，对着瞎大人，眼睛中全是谨慎。
一水依来到姑苏妙身边，把陆羽护地一点都看不到了，她却道：“妙哥哥，瞎大人他在这个庙里待了十年，精神不是特别好，不过他不是坏人！”
“这是我的徒儿！他贸然试探，叫我如何能够不在乎！”姑苏妙显然怒气未消，不过也不好驳了一水依的面子，掌上风止，天星诀却不曾停息。
“老头子我的确眼瞎了，可是我没有疯！”瞎大人开口道。
他便道：“你们两个外人，身上运转的都是天星诀，你们是星海池的人，却怎么到这儿来了？是谁叫你们来的！”
一水依正要开口解释，姑苏妙却摆了摆手，道：“我与徒儿皆不是星海池的弟子，至于为什么身上有天星诀，那是因为，我是个弃徒！”
“原来是个师父不要的弟子啊！可为什么你的师父没有废掉你的武功呢？我看你的内力浩荡，绝非凡俗之人，你的师父想必在门内的地位很高吧？”
“为什么，为什么师父没有废掉我的武功呢？我也不知道，可能他狠不下心吧！”姑苏妙凄惨地道，身边一热，却原来是一水依握住了他的手，陆羽也握住了他的另一只手。
“不错不错，星海池不要你了，我们神教会接纳你的，你可不要见外，就把神教当作家一样！”瞎大人居然出声安慰着。
一水依对着姑苏妙，两人会心一笑。
莫二抬着火把，见他们似乎偏离了话题，就道：“瞎大人，你饿不饿，小子我去给你拿饭菜来，你要吃什么呢？如果说要肥鹅烧鸡的话，那是万万没有的，不过牛肉烧酒，要多少有多少！怎么样？”
瞎大人眼睛里闪着光，道：“我还用那些么？不用了！”
众人不解，陆羽壮着胆子问：
“可是是人都要吃饭，不吃饭的话，岂不是要成仙？”
“哈哈哈！”一连串的笑声从瞎大人嘴里冲了出来，声中蕴含着内力，磅礴似大江大河，激地屋顶吱呀作响，灰尘蓬蓬地落下，众人都觉得耳中鸣响不止，好像天上巨雷，响在身边，姑苏妙首先一惊，暗暗道：
“他的内力竟这般的高深，比之师父，犹胜上几分，究竟有多深，我却不知道了，就是不晓得他除了内力，其他的功夫怎么样？”
“瞎大人，你的内力怎么这般的厉害，难道你的神功大成了吗？”一水依开心地问。
“凡三十六年，老夫自得那功法以来，从不敢停息，终于叫我练到了第八重，哈哈，从此以后，我就是天下内力第一人，任谁来也接不了我一掌，我们神教从此不用再担心别的了……”瞎大人越说，却越是低沉，直到后面停住，却不往下面说了。
陆羽慢慢地觉察到，这瞎大人从始至终，都坐在原地，一点都没有动弹，看他双腿盘着，坐久了一定双腿酥麻难耐，血液难以流通，可是看他的表情却并无二样，像是感觉不到似的，一个神奇的念头出现在陆羽的脑中，他侧着身子，看到瞎大人周围积着厚厚的灰，应该许久未动了。
“我的内力应该比他厉害了，可是我的武功依旧不是他的对手，我纵是神功大成，又能怎样呢？当年就是他，刺瞎了我的双眼，若是我不能报仇，又有什么颜面立身江湖呢？”瞎大人似是陷入了不好的回忆，摇着头懊悔着。
“那人的武功那么厉害么？”陆羽问道。
“呵呵，小娃娃没有闯荡着过江湖，怎么会知道他的厉害呢？我当年信誓旦旦，可以扫清一切敌，唯独没有算上他，是我小瞧了他，小瞧了他的剑法，最后被他以一招天外摘星给削瞎了眼睛，可我也没有让他好受，嘿嘿，那一掌打在他背上，可得让他养上好久呢！”瞎大人啧着嘴，掌面朝外，突然就扬了起来。
众人立刻让开，避开了瞎大人的掌力范围，就见真气汇聚在他手上，转成了球状，真气压缩着成为了纯白洁净的颜色，掌中风骤聚着，狂啸着，猛然一推，那真气连成了线飞射了出去，点在了那台阶的杯子上，再回掌一拉，那杯子跟着飞起来，落在了瞎大人手上，嘴靠近杯沿，却落了个空，顿时才发现杯中空空。
“他奶奶的，酒呢？”瞎大人对着莫二吼道。
“瞎大人，我这就去拿酒，瞎大人别急！”莫二躬着身子，一溜烟地跑了出去，临走的时候，把火把给了李素云，叫他举着。
“我说，小娃娃，你也不必躲着，老夫不会吃了你的！”瞎大人对着陆羽说。
陆羽看了看姑苏妙，从他身边站了出来，对着瞎大人道：
“恭喜瞎大人，神功已成，超脱了凡俗，以后可就是神仙一般的人物了！”
瞎大人哈哈笑着，道：“小娃娃，你话说的好听，老爷子我喜欢听，来，给我使上几招，让我指点指点！”
陆羽得了姑苏妙点头同意，于是从庙外面捡回来两根木枝，要递给瞎大人一根时，瞎大人摇着头道：
“我不用，空着手就行了！”
陆羽扔了一根，持着一根，就道：“那么就请瞎大人指点一二了！”
陆羽话已说完，挥着树枝刺了过去，使的正是“动”字诀中的一动万千变化之术，一招快斩敌首，手腕一转，树枝刺向了瞎大人的侧边。
风声萧萧，瞎大人随手点了过去，就要击中树枝边上，以他内力之深，树枝非断折不可，陆羽身子一屈，腕上一抖，登时来势一变，却又变成了“扰”字诀，脚下换位，树枝便即刺向瞎大人另一边。
瞎大人微笑着，掌势跟着树枝变幻，绕了一个圈，改变掌势，切向了陆羽手腕，陆羽顿时身子一停，偏着树枝点向瞎大人的腋下，剑势恢宏，确有不可阻挡的气势。
“小娃子练的不错！”瞎大人知道陆羽这是用剑来干扰自己的掌法，是以渐渐地掌控局面的主动，自己但随他而变，看他如何再使剑，当下心意已决，掌势一偏，就去切树枝的进路。
陆羽见他掌势已至，立刻抽剑回身，却斜剑刺去，树枝直挺挺的，棍尖就要点中瞎大人的关节之处。
瞎大人也不再藏拙，用起了三十八掌的一招，拇指朝下，四指朝上，呈夹击状，由一边打向了陆羽头侧，正是一招鸟喙凤击，掌法之下，暗藏十种变化，从这一侧封住了陆羽的四处退位，叫他再也无法变化。
陆羽见这一掌来的既急且十分霸道，知道瞎大人使了招式，不敢大意，立刻抽剑护身，就注视着那掌袭来，顿觉风起压至，处处皆是玄机，处处皆能变化，眼中一闪，看出了一点破绽，立时挺剑斩去，却是瞎大人手臂上离手肘三寸又三分之地，正在这一掌的空隙之中，偏偏叫他一掌落空，而他自己陷入危机之中。
瞎大人本来信心满满，他使出了神教的三十八掌，在他看来，用来对付年轻人着实有点小题大做，不过他知道陆羽天赋异禀，不是常人可以相提并论，所以不仅用了三十八掌，而且一用便是三十八掌中最精练最凝实的一掌，想当年，他自年幼之时，与师父对掌，第一次碰到这一掌时，无论如何也破他不去，每每遇上了，往往被打的鼻青脸肿，最后才领悟了其中奥妙。
正当瞎大人准备看陆羽出丑然后自己再出口调教，必然使陆羽心服口服，从此以后，甘心受自己的指教，只是他还未笑出来，却见陆羽不退反进，剑势变化之间，一剑点向了自己的破绽之处，一掌之下，怎么也击不出去。
“怎么可能，他如何知道这一掌的关键所在，这怎么可能？难道他比我还厉害么？”瞎大人顿时心中万分纠结。
若陆羽拿的是铁剑，被发现了这处破绽，那么三十八掌之后的变化便怎么也使出来了，不但使不出来，而且命门受制，稍有不慎，便即受伤！瞎大人如何受的了，真气浩荡之下，浑身罡气流转，激地狂风大作，那树枝刚碰到瞎大人身上，立刻断折飞腾了出去。
剑势既解，瞎大人顺势用出三十八掌中的击水中流，直着一掌拍出去，掌上罡风阵阵，竟不曾消减，陆羽哪里接得了这一掌，若是中了，岂不是魂飞天外？姑苏妙见了，闪身而近，十条经脉一时激荡了起来，也是一掌对了过去。
瞎大人心中一惊，便道：自己这是怎么了，怎么还用内力打这一掌，难道自己真的神经了？当下收了大半内力，一时不能全收回来。掌上罡风就已消减地几乎看不见了。
绕是如此，姑苏妙正对了这一掌，也是倒退了好几步，被陆羽搀扶着，嘴角流出些鲜血。
“妙哥哥，你怎么样了？”一水依急忙奔近。
姑苏妙自然知道瞎大人临时收了力，不然的话，自己是万万接不下这一掌的。
“好功夫啊，瞎大人，恐怕我的师父在你手上，也讨不了多少好处！”姑苏妙静静道。
陆羽注意到，年轻的弟子们普遍穿着黑衣，衣边绣着花纹，转头看赵三招他们三个，却穿着白衣，衣上的花纹更是繁复，定神看一水依，那红衣上的图案更是密密匝匝，交错之间，叫人眼花，陆羽便问姑苏妙。
姑苏妙笑着说：“这是他们教派的规矩，越是地位高的，衣上的图案就越是复杂，衣服的颜色也是讲究的，从低到高，分别就是黑，白，黄，红。”
陆羽跟着他们继续走着，一座大桥横在他们面前，桥头有两个弟子把守着，桥边立着一个石碑，陆羽探头去看，念了出来：
“黑神涯，门户常开于天下英豪——任来去。”
“教主，您回来啦，诸葛护法马上就到了。”两个弟子恭敬道。
姑苏妙便对一水依道：“看来你这个教主的威望还蛮高的嘛！”
一水依嗔怪地推了他一把。
不一会儿，诸葛封来了，甚为激动，他见姑苏妙也来了，更是心中为教主高兴，先对着一水依抱拳，又对着姑苏妙敬礼，道：“姑苏先生，别来无恙啊！”
他看到了陆羽，也笑呵呵地打了个招呼。
“嗨，我说堂堂的右护法是看不到咱们么，怎么先跟别人打招呼？”莫二嚷道。
“你啊你，我又不是瞎子！”诸葛封苦笑不已。
众人都笑了起来，陆羽却看到桥上走来一个大汉，甚是高大威武，胡须根根树立，穿着黄衣，肌肉结实，绷地衣服凸起，但见他步步牢实，到了一水依面前，敬了礼，开口就如洪钟大鸣一样，声声落地顿挫，就听他道：
“教主可算回来了，老夫盼星星，盼月亮，终于把教主盼回来了。”
“哎呀，护法长老，你说的什么话，难道教中有什么大事不成？”一水依笑道。
诸葛封抢先一步道：“没有什么大事，前不久按照规矩，教中练功十年以下的弟子举行会武，我和金长老认真监管，总算没有什么差错，我仔细地审视，年轻弟子里倒也有几个出色的，等天气转暖之后，可以考虑考虑，给他们些职位！”
金长老等他说完了，便道：“教主，是这样的，前不久我去后山……”
“哦，是那件事啊，我跟教主说，后山的按剑阁，自修建以来，也不知道过了多少年，我上次去查看时，好几处房梁都裂地要断开了，看来再不去修理一下，要不了多久就要塌了，我看李大哥可以去看看……”姑苏妙尚自说着，却发现一水依盯着他。
“这个……呵呵……教主，我说的都是真的啊！”姑苏妙脸上有些红了。
一水依道：“叫护法长老说完，你不许插嘴！”
诸葛封被这么一教训，矮着身子退到一边了。
金长老就道：“是这样的，我那天到后山去，因为几天前下了一场大雪，我心想几座老房子恐怕会承不住雪，于是一大早的去清清雪，走到半路上，却发现祖庙前摆着一个碗，一双筷子，一个杯子，原是给瞎……瞎大人送的吃食，可是我凑近一看，饭是一点没动，酒倒是喝完了，我叫来了送饭的，问他这是个什么情况，他说瞎大人不吃饭，已经好几天了，他是不敢劝的，可是我也……”
一水依跟着问：“这是多久前的事了？”
“十天了。”金长老道。
“走，我们现在就去后山！”一水依挥着手，就带着众人往后山奔去。
诸葛封看着教主走远了，对金长老道：“你看，非要说出来，教主好不容易回来了，还没有休息，就又要去看……看那个人，你啊！”他说完，跟着跑向后山。金长老一声不吭，走在后面。
陆羽不知道这个瞎大人是什么样的，为何没来由的绝食，他问姑苏妙，姑苏妙也只是摇头，他也没有听说过，魔教还有个瞎大人。
后山上果然慌凉了许多，连普通弟子也看不到几个，只有两个年轻弟子守在路口上，一行人奔着，很快就到了一座半塌着的大殿边上，陆羽抬头看去，那大殿上铺满了灰尘，倒像是塌了几百年似的，殿前的台阶更是脏乱，只有几个脚印留在上面，台阶最上面摆着碗筷，如金长老所言，碗里的饭菜一点没动，倒是杯中空空，喝的一点不剩。
一群人拾阶而上，陆羽才看到殿上的牌匾已经不知去向，殿里黑漆漆的，闻到一股尿骚味，腐臭的气息扑面而来，陆羽捂着鼻子靠近，却看到一双眼睛像是发光似的在黑暗里立着，眨都不眨一下，不像是人的，倒像是野兽的。
“瞎大人，你怎么了？”一水依竟也以瞎大人称呼着，别的人也不觉得有什么不对的，似乎瞎大人是个众所周知的名字。
里面的眼睛也不动，却也不出声。
“莫二，打着火烛，我们进去看看！”一水依道。
莫二对着陆羽作了个怪表情，燃起火把，在前面带路，率先进去了，众人跟在后面，陆羽尤其靠的近，就在一水依身边，姑苏妙落在了他后面。
莫二走着，便把火把往前一递，顿时一张又老又丑的脸浮现了出来，脸上的胡子扭曲盘虬着，把嘴遮了个结结实实。
“瞎大人，你是不舒服么？”莫二问道，那瞎大人也不回应，像个木头桩子。
一水依又靠近了一点，道：“瞎大人，你还记得我吗？我是水依啊！难道你把我也忘了吗？”
听到这话，瞎大人抬着头，一双火也似的眼睛搜索着什么。
陆羽却猛然想到：他们都叫他瞎大人，难不成他是个瞎子，可是为什么一个瞎子的眼睛这么明亮，比正常人的眼睛还闪烁？
“是水……水依啊？”一股极其低沉嘶哑的声音传了出来，浑然不像人声，倒像是虫子厮磨的声响，又是难听又是恐怖。
“是我，瞎大人，你为什么不吃饭呢？难道你不喜欢菜的口味么？”一水依小声地问。
这时陆羽动了一下脚，踩中了一片叶子，发出察察的动静。
“这两个人不是我神教的人，他们是从哪儿来的？”瞎大人的眼睛却突然盯向了陆羽，陆羽感觉一股灼烧的痛苦传来，运转天星诀，真气流转，勉强抵抗着，姑苏妙一个闪身到了陆羽前面，把瞎大人的目光挡住，那种灼烧的感觉才渐渐地消退了。
“羽儿，怎么样，眼睛没什么感觉了吧？”姑苏妙侧着头问。
“没，没了，这武功真厉害！”陆羽感叹着。
“哈哈，小娃娃，你了不得，若是资质一般的年轻人，被我神目一照，轻的便是瞎掉眼睛，重的就是当即死去，你却什么事都没有，天资果然世所罕见！”瞎大人颤抖着身子说道。
“你！”姑苏妙甚是愤怒，一边护住陆羽，一面十条经脉齐齐运转，掌上积运着劲风，对着瞎大人，眼睛中全是谨慎。
一水依来到姑苏妙身边，把陆羽护地一点都看不到了，她却道：“妙哥哥，瞎大人他在这个庙里待了十年，精神不是特别好，不过他不是坏人！”
“这是我的徒儿！他贸然试探，叫我如何能够不在乎！”姑苏妙显然怒气未消，不过也不好驳了一水依的面子，掌上风止，天星诀却不曾停息。
“老头子我的确眼瞎了，可是我没有疯！”瞎大人开口道。
他便道：“你们两个外人，身上运转的都是天星诀，你们是星海池的人，却怎么到这儿来了？是谁叫你们来的！”
一水依正要开口解释，姑苏妙却摆了摆手，道：“我与徒儿皆不是星海池的弟子，至于为什么身上有天星诀，那是因为，我是个弃徒！”
“原来是个师父不要的弟子啊！可为什么你的师父没有废掉你的武功呢？我看你的内力浩荡，绝非凡俗之人，你的师父想必在门内的地位很高吧？”
“为什么，为什么师父没有废掉我的武功呢？我也不知道，可能他狠不下心吧！”姑苏妙凄惨地道，身边一热，却原来是一水依握住了他的手，陆羽也握住了他的另一只手。
“不错不错，星海池不要你了，我们神教会接纳你的，你可不要见外，就把神教当作家一样！”瞎大人居然出声安慰着。
一水依对着姑苏妙，两人会心一笑。
莫二抬着火把，见他们似乎偏离了话题，就道：“瞎大人，你饿不饿，小子我去给你拿饭菜来，你要吃什么呢？如果说要肥鹅烧鸡的话，那是万万没有的，不过牛肉烧酒，要多少有多少！怎么样？”
瞎大人眼睛里闪着光，道：“我还用那些么？不用了！”
众人不解，陆羽壮着胆子问：
“可是是人都要吃饭，不吃饭的话，岂不是要成仙？”
“哈哈哈！”一连串的笑声从瞎大人嘴里冲了出来，声中蕴含着内力，磅礴似大江大河，激地屋顶吱呀作响，灰尘蓬蓬地落下，众人都觉得耳中鸣响不止，好像天上巨雷，响在身边，姑苏妙首先一惊，暗暗道：
“他的内力竟这般的高深，比之师父，犹胜上几分，究竟有多深，我却不知道了，就是不晓得他除了内力，其他的功夫怎么样？”
“瞎大人，你的内力怎么这般的厉害，难道你的神功大成了吗？”一水依开心地问。
“凡三十六年，老夫自得那功法以来，从不敢停息，终于叫我练到了第八重，哈哈，从此以后，我就是天下内力第一人，任谁来也接不了我一掌，我们神教从此不用再担心别的了……”瞎大人越说，却越是低沉，直到后面停住，却不往下面说了。
陆羽慢慢地觉察到，这瞎大人从始至终，都坐在原地，一点都没有动弹，看他双腿盘着，坐久了一定双腿酥麻难耐，血液难以流通，可是看他的表情却并无二样，像是感觉不到似的，一个神奇的念头出现在陆羽的脑中，他侧着身子，看到瞎大人周围积着厚厚的灰，应该许久未动了。
“我的内力应该比他厉害了，可是我的武功依旧不是他的对手，我纵是神功大成，又能怎样呢？当年就是他，刺瞎了我的双眼，若是我不能报仇，又有什么颜面立身江湖呢？”瞎大人似是陷入了不好的回忆，摇着头懊悔着。
“那人的武功那么厉害么？”陆羽问道。
“呵呵，小娃娃没有闯荡着过江湖，怎么会知道他的厉害呢？我当年信誓旦旦，可以扫清一切敌，唯独没有算上他，是我小瞧了他，小瞧了他的剑法，最后被他以一招天外摘星给削瞎了眼睛，可我也没有让他好受，嘿嘿，那一掌打在他背上，可得让他养上好久呢！”瞎大人啧着嘴，掌面朝外，突然就扬了起来。
众人立刻让开，避开了瞎大人的掌力范围，就见真气汇聚在他手上，转成了球状，真气压缩着成为了纯白洁净的颜色，掌中风骤聚着，狂啸着，猛然一推，那真气连成了线飞射了出去，点在了那台阶的杯子上，再回掌一拉，那杯子跟着飞起来，落在了瞎大人手上，嘴靠近杯沿，却落了个空，顿时才发现杯中空空。
“他奶奶的，酒呢？”瞎大人对着莫二吼道。
“瞎大人，我这就去拿酒，瞎大人别急！”莫二躬着身子，一溜烟地跑了出去，临走的时候，把火把给了李素云，叫他举着。
“我说，小娃娃，你也不必躲着，老夫不会吃了你的！”瞎大人对着陆羽说。
陆羽看了看姑苏妙，从他身边站了出来，对着瞎大人道：
“恭喜瞎大人，神功已成，超脱了凡俗，以后可就是神仙一般的人物了！”
瞎大人哈哈笑着，道：“小娃娃，你话说的好听，老爷子我喜欢听，来，给我使上几招，让我指点指点！”
陆羽得了姑苏妙点头同意，于是从庙外面捡回来两根木枝，要递给瞎大人一根时，瞎大人摇着头道：
“我不用，空着手就行了！”
陆羽扔了一根，持着一根，就道：“那么就请瞎大人指点一二了！”
陆羽话已说完，挥着树枝刺了过去，使的正是“动”字诀中的一动万千变化之术，一招快斩敌首，手腕一转，树枝刺向了瞎大人的侧边。
风声萧萧，瞎大人随手点了过去，就要击中树枝边上，以他内力之深，树枝非断折不可，陆羽身子一屈，腕上一抖，登时来势一变，却又变成了“扰”字诀，脚下换位，树枝便即刺向瞎大人另一边。
瞎大人微笑着，掌势跟着树枝变幻，绕了一个圈，改变掌势，切向了陆羽手腕，陆羽顿时身子一停，偏着树枝点向瞎大人的腋下，剑势恢宏，确有不可阻挡的气势。
“小娃子练的不错！”瞎大人知道陆羽这是用剑来干扰自己的掌法，是以渐渐地掌控局面的主动，自己但随他而变，看他如何再使剑，当下心意已决，掌势一偏，就去切树枝的进路。
陆羽见他掌势已至，立刻抽剑回身，却斜剑刺去，树枝直挺挺的，棍尖就要点中瞎大人的关节之处。
瞎大人也不再藏拙，用起了三十八掌的一招，拇指朝下，四指朝上，呈夹击状，由一边打向了陆羽头侧，正是一招鸟喙凤击，掌法之下，暗藏十种变化，从这一侧封住了陆羽的四处退位，叫他再也无法变化。
陆羽见这一掌来的既急且十分霸道，知道瞎大人使了招式，不敢大意，立刻抽剑护身，就注视着那掌袭来，顿觉风起压至，处处皆是玄机，处处皆能变化，眼中一闪，看出了一点破绽，立时挺剑斩去，却是瞎大人手臂上离手肘三寸又三分之地，正在这一掌的空隙之中，偏偏叫他一掌落空，而他自己陷入危机之中。
瞎大人本来信心满满，他使出了神教的三十八掌，在他看来，用来对付年轻人着实有点小题大做，不过他知道陆羽天赋异禀，不是常人可以相提并论，所以不仅用了三十八掌，而且一用便是三十八掌中最精练最凝实的一掌，想当年，他自年幼之时，与师父对掌，第一次碰到这一掌时，无论如何也破他不去，每每遇上了，往往被打的鼻青脸肿，最后才领悟了其中奥妙。
正当瞎大人准备看陆羽出丑然后自己再出口调教，必然使陆羽心服口服，从此以后，甘心受自己的指教，只是他还未笑出来，却见陆羽不退反进，剑势变化之间，一剑点向了自己的破绽之处，一掌之下，怎么也击不出去。
“怎么可能，他如何知道这一掌的关键所在，这怎么可能？难道他比我还厉害么？”瞎大人顿时心中万分纠结。
若陆羽拿的是铁剑，被发现了这处破绽，那么三十八掌之后的变化便怎么也使出来了，不但使不出来，而且命门受制，稍有不慎，便即受伤！瞎大人如何受的了，真气浩荡之下，浑身罡气流转，激地狂风大作，那树枝刚碰到瞎大人身上，立刻断折飞腾了出去。
剑势既解，瞎大人顺势用出三十八掌中的击水中流，直着一掌拍出去，掌上罡风阵阵，竟不曾消减，陆羽哪里接得了这一掌，若是中了，岂不是魂飞天外？姑苏妙见了，闪身而近，十条经脉一时激荡了起来，也是一掌对了过去。
瞎大人心中一惊，便道：自己这是怎么了，怎么还用内力打这一掌，难道自己真的神经了？当下收了大半内力，一时不能全收回来。掌上罡风就已消减地几乎看不见了。
绕是如此，姑苏妙正对了这一掌，也是倒退了好几步，被陆羽搀扶着，嘴角流出些鲜血。
“妙哥哥，你怎么样了？”一水依急忙奔近。
姑苏妙自然知道瞎大人临时收了力，不然的话，自己是万万接不下这一掌的。
“好功夫啊，瞎大人，恐怕我的师父在你手上，也讨不了多少好处！”姑苏妙静静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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