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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二章 暗生枝节

    萨摩雅娜登时捂嘴,双目圆瞪,似是明白过来道:“乔姑娘是说,我去取那步摇之时,青烟已然遭杀害?”

    “正是,常理之下,若是于熟睡中惊醒,见身侧有人,断然会发出惊呼,亦或求救之声,而青烟彼时却只是抓住萨摩姑娘手臂,却并未呼救叫嚷。”

    萨摩雅娜闻言低头沉思,细思之下的确有些蹊跷之处,照自己的身手,想要从枕边取走步摇,几无可能惊动熟睡之人,除非那人跟本就没睡!而是全程盯着自己在屋内的一举一动。

    “眼下有两种可能,一是那步摇密函内容泄露,二是内里密函已然遭到调换。萨摩你且将那密函传递过程详细复述一遍。”乔凌菲看向萨摩雅娜说道。

    萨摩雅娜闻言便将这密函传递过程详细告知与众人。

    自西域传来密函经由杨清怀带入,以便安全通过安西都护府繁杂检查,入长安后将这步密函藏入青烟所戴步摇中,再由萨摩雅娜暗中取出,获悉密函信息之后以暗信传递于李珩。李珩则以诗词为复,首、颔、颈、尾各取一字,萨摩雅娜摘字誊录。而后复又将回函妥善处置,置于步摇内,再由杨清怀取回,带往西域。

    “这当中那青烟可是全然不知?”乔凌菲问道。

    “不知,即便那杨清怀取出密函亦不得知这回函内容。”

    “为何?但我等取出那密函之时其上字迹清晰可见。”乔凌菲问道。

    “若是这密函字迹可见,收信之人当会立即焚毁,另谋新函。至于乔姑娘打开这步摇时,函件字迹清晰可见,纯属偶然罢了。”

    乔凌菲闻言道:“愿闻其详。”

    李珩见萨摩雅娜眉头微蹙,额头细密汗珠满布,示意她无需多言,而后起身说道:“这密函书写以草油混入羽涅书写而成,若因误触机关或强行摧毁步摇,这草油因机关触动与内里暗榫摩擦便会引燃冰心笺,将内中密函焚毁,而这羽涅混入草油当中,这墨迹未干之时,则字迹清晰可见,待墨迹干透,则字迹隐匿,需得遇水方可令字迹显现。亦因有草油混入,这冰心笺字迹若是显现则再无隐去可能。”

    李珩转身看向乔凌菲说淡然一笑道:“许是天意如此,若是内里密函未经破解,则是乔少卿欲证实那步摇内里为空心之时,将那步摇至于水中,至内里密函遇水,字迹显现。故而待尔等将那步摇解开之时,方得见那密函字迹。可若是那密函已然已然遭窃......”

    乔凌菲闻言几步踱至李珩面前说道:“我就说嘛,那窗沿之上茅草一会儿两根一会儿三根的,肯定是在给人传信。还有那死难听的鸭子叫。”

    “怎生是鸭鸣,”萨摩雅娜闻言似有不悦道:“乃是鸩鸟之名。”

    乔凌菲随即道:“好好好,鸩鸟鸩鸟。”

    “乔少卿聪慧过人,珩钦佩。”李珩躬身行礼说道。

    “洒洒水啦。”乔凌菲摆摆手说道:“话说药罗罗你也太不够意思了,既是已知李珩一案为何不告知众人。”

    “这......”药罗葛牟羽挠头说道:“司丞再三嘱托,务必隐瞒,谨防生变,牟羽只得遵从。”

    “想必司丞顾虑深远,”林笑愚接道:“须作于外人看,必然须我等尽力追查,若是众人皆知司丞计策,必然难以掩人耳目。”

    李珩看向林笑愚笑道:“知我者,予墨也!”言罢随即看向堂内众人深鞠一躬道:“劳众位费心。”

    堂内众人随即起身回礼。

    众人正叙旧之时,堂外传来一串急促脚步。

    正是狄仁杰等人折返。

    乔凌菲、李珩、林笑愚三人起身将狄仁杰迎入堂内。

    “乔少卿,”狄仁杰入得堂内坐定便开口问道:“方才闻鹤临所言这密函有泄露之嫌,可有其事?”

    乔凌菲行礼道:“回阁老,依眼下看来那步摇虽有可能破解,却不知内里密函是否泄露。”

    “细细道来。”狄仁杰闻言双眼微眯看向乔凌菲。

    乔凌菲随即将青烟一案事发经过,及萨摩雅娜所言详细告知狄仁杰。

    狄仁杰闻言双眉紧皱,沉思半晌随即看向李珩说道:“这密函之事可有他人知晓?”

    李珩思忖片刻答道:“这长安城中仅我与萨摩雅娜及那杨清怀知晓。杨清怀乃是安西都护府司马之子,与珩交情匪浅,却不料此番遭此劫难。哎!”李珩言罢一声长叹。

    乔凌菲闻言道:“若是你与萨莫姑娘传信之时遭人窃听......”

    李珩闻言看向乔凌菲双眉紧蹙,与乔凌菲异口同声说道:“范无咎!”“范无咎。”

    随即二人对视一眼,想起此前种种于狱中相见情形,登时便想到狱丞狱丞范无咎。

    “范无咎自珩入罪大理寺狱之时,便司狱丞一职。七年未改。此前与萨摩暗通迷信时,那范无咎俨然已知晓珩与萨摩通诗之解。只是而后那范无咎并无动作,珩亦未在意其事。”

    “速将那范无咎带来!”狄仁杰闻言随即拍案道:“此事非同小可,当中若有差池,恐殃及整个大唐安危。”

    苏落衡道:“昨日,那范无咎正值休沐,并未在衙内。”

    “童卿,取造册来。”乔凌菲随即看向裴童卿说道。

    裴童卿依言往案牍室去取了造册,少顷便又返至堂内将造册呈于乔凌菲。

    乔凌菲将造册呈于桌上详细查阅在职官吏登记信息,翻至范无咎造册信息格目时说道:“范无咎居群贤坊甲狱丞府,还请阁老示下。”

    狄仁杰接过造册格目,看了一眼随即道:“敬昀,你且随乔少卿往那狱丞府走一遭。”

    罗敬昀闻言,看向乔凌菲点头道:“领命。”

    乔凌菲又看向方鹤临说道:“鹤临可同往。”随即便行礼转身与二人驱马往狱丞府赶去。

    待三人赶至狱丞府,下了马,叩了门,半晌才见那牙官缓缓开了门。

    乔凌菲随即亮了龟符道:“大理寺查案,狱丞何在。”

    那牙官闻言答道:“大人正在书房,少卿郎请随我来。”

    三人随即跟随那牙官往范无咎府上书房行去,至书房之时,但见那书房房门大敞,范无咎正坐狱书案前,吹着宣纸之上未干墨迹,抬头见乔凌菲等人立于门前,随即起身相迎朗声笑道:“乔少卿驾临,无咎有失远迎,请往中堂。”言罢又转身将那墨迹未干宣纸取了,方才熄了灯烛引众人往中堂行去。

    “乔少卿,范某近日得一佳句,正于书房誊写,正巧少卿登府,来来来,还请少卿指点一二。”待范无咎将三人引入中堂坐定之后,便将那宣纸摊开来拿与乔凌菲面前。

    乔凌菲接过纸张,但见纸张上字迹雄健洒脱,笔酣墨饱,笔走龙蛇,当为书法大家所为,随即朗声念道:“自闭荒城恨有馀,未知君意复何如?非论阻碍难相见,亦恐猜慊不寄书。”

    待乔凌菲念过之后抬头看向范无咎问道:“范狱丞所作?”

    范无咎笑道:“正是在下拙笔。还请少卿点拨一二。”

    乔凌菲不语,看范无咎从容模样,又看这诗词似是寄友人知己。一时也不知这范无咎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范无咎见乔凌菲不语随即说道:“呵呵,范某失态,一时欣喜竟未询问,不知少卿深夜来访所谓何事?”

    “烦请范狱丞与凌菲往大理寺走一遭。”乔凌菲闻言随即说道。

    范无咎看向乔凌菲随即看向乔凌菲身侧二人,登时说道:“可是为那李珩一事?”随即也不等乔凌菲回答,又道:“也罢,范某就随少卿走一遭。”

    随即唤来府上老奴,稍作安顿之后便与三人往大理寺去了。

    狄仁杰见三人安然折返,并将范无咎带回,一时面色却是有些复杂。

    范无咎随三人入得堂内,分与众人打了招呼,随即看向狄仁杰说道:“未请教老先生高姓。”

    狄仁杰回道:“同凤阁鸾台平章事狄怀英。”

    范无咎行礼道:“原是阁老,大理狱丞范无咎,拜见狄阁老。”

    狄仁杰点头,随即看向范无咎问道:“范狱丞,司职狱丞达七年之久,想是对这大理寺了如指掌。”

    范无咎答道:“回阁老,无咎于大理寺已然十数年有余。自是对这大理寺熟悉。”

    狄仁杰不语,双目深沉。

    “自仪凤年间,无咎便听闻大理寺丞在一年内判决大量积压案件,涉及一万七千人,却无一人冤诉,遂慕名请往大理寺任职。不巧的是,无咎入职大理寺时,寺丞已迁侍御史一职。只怨无咎才疏学浅,未能更进一步。便一直栖身于大理寺中,七年前得韦少卿赏识,擢大理寺狱丞。受韦少卿命看押司丞李珩。”

    范无咎坦然道:“七年间无咎兢兢业业。将司丞动向一一回报韦少卿。亦是偶然之下得知韦少卿……”言至此处范无咎看向堂内众人,又转眼看向狄仁杰。

    狄仁杰摆手道:“范狱丞,但说无妨。”

    范无咎随即道:“无咎无意间得知韦少卿乃是受阁老所托将这司丞一案滞压。”

    众人闻言登时瞠目。狄仁杰笑而不语。

    范无咎继续说道:“只是三个月前……韦少卿突然消失,无咎一时不知该当如何,便只得继续于大理寺中看守,直至近日,闻得少卿与司丞交谈,无咎便知晓,司丞一案当是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