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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三章 骤雨来袭(1)

    “自然,彼时为追查孙少卿踪迹,便私自将那木匣打开,不过,无咎并未向上呈报。”

    狄仁杰眼神一沉看向范无咎说道:“当真?”

    范无咎随即从腰间又取出一物呈上。

    狄仁杰接过范无咎呈上物件登时起身,双眉紧皱,看向范无咎说道:“范狱丞莫非便是......”

    范无咎随即摆手,看向堂内众人。随即转身行至门前,四下确认空无一人便欲掩门,却听闻身后狄仁杰说道。

    “敬昀,你上门外守着。”

    罗敬昀闻言行礼,便出了大堂,转身掩了木门。

    范无咎看了眼堂内众人复又看向狄仁杰说道:“正是范某。”

    狄仁杰闻言眉目舒展,轻笑。

    “阁老,”乔凌菲踮脚看向狄仁杰手中所持物什好奇问道:“那范无咎所呈何物?”

    “当年先皇命怀英立北鉴一司,网罗英才......”

    当年高宗李治为夺回皇权乾纲独断,力排元老派众臣异议立武氏为后,趁机将长孙无忌、褚遂良驱逐出宫,而后便开启了正式的帝王征途灭突厥,伏百济,征高句丽。一时间霸业天成,将大唐版图疆域扩至最大。

    而年老之时受佞臣所惑斩杀突厥阿史那伏念,事后追悔磨叽,然彼时帝后同朝,加之常有头痛之疾。权力逐渐由武氏把控,高宗恐及皇权旁落,遂命时任置顿使的狄怀英立北监一司,又以贴身宦臣瑞安为北鉴司司丞,网罗英才,以暗中保护太子安危。同时保皇权于太子手中。

    彼时尤为赏识四子李素节,对其孙李璟亦是宠爱有佳,李璟年少出游时便多番受高宗旨意往西域斡旋。而许王素节亦是担忧李璟安危,遂书《忠孝论》呈及高宗,而此事却遭武氏察觉继而诬告素节贪赃受贿,将他降封为鄱阳郡王。

    高宗疼爱素节,念其担忧长子之心,遂暗制阴阳鱼符,以范、孙两位极为心腹之臣暗中保护。虽是名为保护爱孙,实则亦是为确保太子皇权,故而这阴阳鱼符之事,仅太子,范、孙二臣及置顿使狄怀英悉知此事。

    然彼时高宗重疾,手不能书,以言相传拟诏传位于太子,武氏在侧命宦臣将“军国大事有不能决断者,请众托臣商议处理决断。”改为“军国大事有不能决断者,请天后处理决断。”

    而彼时太子即位而实权则由武氏把控,随即暗中调用阴阳鱼符将范孙两家及狄仁杰诏入朝中暗谋。

    彼时范家时任宰辅,孙氏一族世司史吏,为保范孙两家无虞,太子命二人各自隐瞒鱼符之事,告之曰“阴阳鱼符不得相见,阴鱼消,阳鱼现,阳鱼陨,阴鱼出。”阴阳两鱼皆经狄仁杰传信互通有无。

    七年之前狄仁杰得太子命,差阴鱼符往大理寺保李珩一事,狄仁杰虽是不知这李珩何许人也,但据其推断当是宗亲王室,遂力谏孙氏孙思齐为大理寺少卿一职,保李珩安危。

    这一任便及七年之久,武氏虽不过问三品以下官员任职之事,却于朝堂之中广植耳目,这七品司丞一案宣而不判长达七年之久,自然引起朝中耳目生疑,故而将此事上疏呈奏,武氏本不在意这些小事,只是着令限期判处罢了,却见这司丞乃是李姓,故而生疑,命人将少卿孙思齐调往东都擢梅花卫详查。

    孙思齐为保阴阳鱼符之密遂于狱中自尽。

    然而这孙思齐自戕之后,孙家却也无人知晓这阴鱼之事,范无咎亦是不知这孙少卿乃是阴鱼符持有者,只是知晓孙少卿乃是孙家血脉,故而孙少卿无故失踪之时,范无咎依两家之约往孙府探查,果然寻得这阴鱼之符。

    而今这阴阳鱼符同时现世,即示阴鱼孙家再无继承。

    此后大理寺周边生人未断,既有魏王人马,鄂国公控鹤卫,及武则天梅花内卫,亦有另一方势力。

    眼下这大理寺势力错综复杂,而这密函一事至关重要。

    “这司丞以诗传信之事,无咎亦是半年之前才看破当中玄奥,”范无咎笑道:“故而方才将司丞所传密函,悉数破译,眼见司丞行差踏错,随即密报阁老。”

    狄仁杰点头应道:“的确如此,日前得阳鱼符印传信,嫡谋方才亲自赶来长安。巧的是,恰逢乔少卿抓捕萨摩姑娘。便才有了如今这局面。”

    乔凌菲闻言皱眉说道:“既是如此,那步摇一事当与范狱丞无关。而这魏王所率羽林卫业已现身,显然并未知晓那步摇密函一事,依范司丞所言,其余几方势力皆有可能已然知晓这步摇一事。”

    萨摩雅娜起身说道:“那夜阻拦人马皆为薛怀义控鹤卫,薛怀义并不知步摇之事。”

    林笑愚闻言说道:“如此一来,便是难办了,无论这暗藏势力亦或梅花内卫若是获悉密函一事,皆危及司丞性命。”

    范无咎沉思片刻说道:“以无咎看来,梅花内卫若是已然知晓这密函之事,只怕眼下李司丞俨然白骨矣。”

    狄仁杰闻言点头,看向乔凌菲说道:“乔少卿可否记起,追查青烟之事醉月阁可有异常?”

    乔凌菲仔细回想那日于醉月阁中之时,于二楼开间内见那青烟姑娘发现众人随即便向后院逃去。

    随即便换了着装,孤身一人往后院去打探,途经回廊时遇见萨摩雅娜乔装那浣衣女仆随即追了出去,追至大厅之时,恰巧与一客商相撞,随即便没了那踪影,而后便又折返后院中,那青烟姑娘寝屋在中曲之中,穿过回廊行至后院中曲之中时,见裴童卿正在探头探脑得往青烟屋内查探,随即便入得寝屋,而后便发现青烟已然重伤。

    若说这当中有异常之处,便是那与自己相撞的客商,恰巧与自己相撞,更巧的是那客商衣衫与自己所着衣衫恰巧相同,故而引得北鉴司众人一时乱了计划,分散了人手,不过事后对那客商调查之时却并无异常。

    思及此处方才犹豫道:“林小鱼,你可记得那日追捕萨摩雅娜之时,与我相撞的客商。”

    林笑愚低头思忖片刻随即说道:“凌菲可是说那与你同样衣着的胡商?”

    “是胡商?当时情况紧急并未留意,只是起身扫了一眼,随即便又追了出去。”乔凌菲并未记清那胡商模样,随即又低头回忆当时细节。

    当时急于追萨摩雅娜,绕过边缘廊柱之时,便恰巧与那客商相撞,那客商着实身形高大,两人相撞,竟将自己撞了个趔趄栽倒在地,那客商见状急忙上前将乔凌菲扶起身来,随即赔礼之后便一边拍着衣衫,一边往中庭外去换了衣衫,复又回到中庭之中。

    拍打着衣衫......乔凌菲一霎的恍惚......那天下午,与一家三口擦身而过时戴鸭舌帽的那个男人,举起右手压下鸭舌帽的那一瞬,手腕处的刺青......

    “刺青!”乔凌菲登时回想起那人在拍打身上酒渍时,手腕间,可见一刺青,当时急于追逐萨摩雅娜,也并未在意,且之后北鉴司对那客商调查并无异样,故而也未将此事放在心上。如今经狄仁杰提起,细想之下方才又想起那细节。

    “刺青?”林笑愚闻言问道。

    乔凌菲并不答话,看向裴童卿说道:“童卿,取纸笔来。”

    裴童卿闻言随即转身,去后堂取来了纸笔。

    乔凌菲随即将宣纸铺于案上,提起笔,蘸了墨,于纸张之上歪歪扭扭的描画着。

    半晌,画出了个图案,随即又画个圈圈涂抹掉,又于一侧重新起笔,画了一半,涂涂改改,终于算是画出了个像样的图形。随即将那一半图样又描了一遍,将笔置于笔架之上,将那宣纸捏起一角,随即对折一番,复又将那宣纸摊平,那一半图样对称印于空白之处,与乔凌菲所画的一半图样组成一个完整的图样。

    待将图样画出来之后,乔凌菲双手叉腰,一抹鼻子说道:“让我叉会儿腰。”

    众人随即向案台上看去,仔细看向乔凌菲所画出来的图样。

    图样以圆环为基础,圆周均匀凸出六角,当中图案似是羊头骨模样,正上方悬一柄利刃。

    众人看罢之后纷纷摇头。

    李珩看罢图样之后,随即提起笔,于那图样旁重又画了一幅图样,以空心日为圆,当间以一断角羊头为图腾,羊头正中悬一柄利剑。随即提笔看向乔凌菲说道:“乔少卿所见刺青可是这般图样。”

    乔凌菲随即看向李珩所绘图样,与自己所画相比......李珩画的真小气!

    “正是,正是此图样。”

    “青鸟卫。”李珩随即看向狄仁杰,两人异口同声说道。

    堂内众人闻言不知其解,看向二人。

    李珩随即看向堂内众人说道:“青鸟图腾,乃是西域四镇当中疏勒镇回鹘旧部图腾。青鸟卫乃是疏勒古国君亲卫,自珩于十年前与疏勒都督府联络之时,便与青鸟卫有过交集,不过......”

    “不过什么,”乔凌菲摸了摸鼻子问道。

    林笑愚看向乔凌菲,见她这般模样登时“噗嗤”一声,笑出了声来。

    众人随即循声看向乔凌菲,皆是一乐。

    乔凌菲不明所以看向众人道:“怎么了?我脸上有花么。”

    林笑愚随即取出绢帕,上前为乔凌菲擦去鼻子下抹出的墨渍。

    乔凌菲看着林笑愚笑嘻嘻的取出绢帕,伸向自己鼻子下方为自己擦着墨渍,登时有些害羞,看着林笑愚浅笑的模样登时觉得......这货笑的贱兮兮的模样还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