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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一章 雷霆之怒(中)

    雷霆雨露,莫非天恩,仁义一生,死于诏狱,难言不得死所。——《狱中血书》

    “国家,太傅太尉请见国家。”

    在策问时候发生了这么一档子事情,从上到下谁都脱不掉干系,所幸谒者仆射在宫外的消息来的及时,皇帝得到消息,几乎是强忍着怒意点完三道策问论,点了三名甲上者入朝陛见,赐予赏赐,封下郡国相。

    其余人等也一一有赏赐,俱为河南郡县中的县尊,掌握实权的县尊,如此尊荣,几乎可以称之为一步登天了。

    皇帝将奏疏扔在郭胜脸上,冷笑道:“不见,让他们缉盗去吧!”

    “顺带着想想好怎么糊弄我!”

    皇帝指着郭胜怒骂道:“雒阳天子治下,自古首善之地,竟然闹出这样一出笑话,让那群贼子看笑话去吧。”

    郭胜跪在地上,即便他知道这份愤怒不是针对他的,但对于这样的皇帝,郭胜还是感到一阵恐惧。

    皇帝怒意不止,在大殿中踱步不止,脑袋中那根名为倾轧的弦陡然绷了起来,这绝不是皇帝故意作态,而是真的对不能掌控的事物产生了惶恐:

    “还有张延,数百人任他调用,他也能坏事?”

    “盖顺不是在雒阳附近剿贼?这伙贼寇如何流窜入的雒阳?”

    “青牛角去了何处?!”

    皇帝一连三问,郭胜俱不能答,皇帝逐渐冷静下来,仍旧不见卢植二人,明白这时候不能见外臣,也不能立即问罪讨伐,而是要做好一系列的稳定民心的工作。

    皇帝一连两道手书扔给郭胜,让他传递尚书台。

    ......

    另一边,盖顺带着缇骑等正在扫荡残部,却正好碰上了前来支援的徐荣、杨奉二人,以及匆忙而来的盖勋。

    盖顺十人一什组成的战阵,将杨奉二人层层包围起来。

    盖顺上前,目光不善的盯着徐荣,“足下衣着不凡,看来并非黔首,可是雒阳人士?从何而来?可有照身?”

    徐荣也不隐瞒,向盖顺说明了自己二人出营的情况。

    盖顺听得有些发蒙,什么青牛角,黄巾贼,郭大之流,根本就不是他能接触的!

    盖勋反应及时,意识到此事不小,连忙让人将二人绑了,随即就要送何苗处置。

    盖顺来到盖勋面前请示,“大人,可要追击吗?”

    盖勋目光有些深邃,摇摇头,道:“不必,此事先到此为止,不仅你我不能再追,还须劝陛下也得到此而止。”

    “为何?!”

    盖勋不言,盖顺不是一名合格的将领,这种事他不知道也正常。

    盖勋叹息一声:“既然城内处置完毕,上报陛下,雒阳贼寇清查完毕,你也脱了甲跟着此二人去请罪去。”

    盖顺不解,但盖勋的话他还是要听的,于是也乖乖的卸了甲,押着徐荣二人去找何苗去了。

    盖勋也没闲着,几乎以最快的速度去拜见卢植去了。

    见到卢植时,天色都彻底暗了下来,宵禁几乎在盖勋前脚进入卢府开始就铺天盖地戒严了雒阳。

    见到卢植,盖勋几乎是单刀直入的挑明了话题:“卢公,今日与明府可曾见到陛下?”

    这个问题很重要,关乎了皇帝对这件事的敏感程度。

    “陛下今日未曾见老夫,不止老夫,刘伯安请见,陛下也不曾见他。”

    卢植有提刀扶立天子的功劳,与何颙这种派系人物不同,卢植是清清白白的清流,刘虞则是宗室,皇帝不见他们,既是为了给他们的体面,也是表明了皇帝对他们的不信任。

    这是个很不好的信号。

    盖勋突然感觉有些惊慌,将盖顺出现在京城的消息告诉卢植。

    “荒唐!”

    卢植几乎是拍案而起。

    “无诏领兵入京,他是要效昔日董卓之事吗?!”

    盖勋也被卢植的反应吓了一跳,听到这句话,盖勋下意识想反驳,却听卢植接着道:“今上从暗弱而起,你何以知晓今上心思?”

    卢植恨铁不成钢的怒道:“无论是中台,亦或是三公,至尊首重制衡,难道元固还未看清?”

    “就是兵事,也不曾有一刻怠慢,先令义真屯兵幽州,又令公伟屯河东,难道元固以为此为无意之举?”

    盖勋骇然,直到卢植讲到董卓的事,立即意识到这事恐怕触动到了皇帝敏感的神经。

    卢植陈明了利害关系,接着询问道:“中郎将安在?”

    盖勋道:“那逆子已被卸甲送入军营,等待今上处置。”

    卢植松了口气。

    ......

    这一夜,雒阳注定不安宁。

    一队羽林仪仗几乎是半堂而皇之出现在广阳门之外,沿途宵禁的士卒见到这番动静,即便是想上前询问的,也被长官一巴掌打了回去。

    “汝莫非害了疯病?!此乃天子仪仗,看见那一个个明晃晃的甲胄了吗,方从武库调出的,那里面坐的是谁还需某多言吗?!”

    身高七尺有余的羽林骑士护卫着车驾缓缓路过巡防的甲士面前,看也不看他们,径直路过,里面的贵人扔了几串新钱在他们面前。

    “辛苦。”

    清淡的声音让几人打了个激灵,连忙跪地谢恩。

    仪仗远去,来到平民居处的安平里。

    皇帝一身素服,在张延时常居住的游侠民房前敲了敲门。

    “谁啊?”

    里面传来有几分困顿的声音,有些清脆,显然出自少年。

    外面不作应答,里面于是陡然警惕起来,抽刀的声音若隐若现。

    羽林骑士上前将皇帝护持在身后。

    ‘吱呀’

    伴随着轻微的开门声,一柄短刀打开一道缝隙,要威胁外面的人,随着一只明亮的眼睛出现在门缝间,羽林骑士快步上前伸手一拉。

    短刀与甲胄碰撞产生了火花,手掌去势不止,捉住那少年的领口,拉到皇帝面前,抽刀一刀背敲在少年的腿上,随着一声轻呼。

    皇帝从阴暗中出现,俯视着少年:“你是何人?张延呢?”

    那少年哪里见过这样的场景,唯唯诺诺说不出话。

    皇帝冷哼一声,推门进去,里面七零八落的摆着好几具尸体,匆匆用草席裹着,还有哀声不断地人在地上,等待着医师的治疗。

    张延不见踪影。

    皇帝皱了皱眉,扫视着这群人,来到医师面前,询问道:“这些人都是什么伤?”

    那医师正要回话,却见到了匆忙提刀出门的张延撞了个正着。

    张延见到皇帝,瞳孔猛然收缩起来,顾不得身上伤势,来到皇帝面前就要请罪,被皇帝扶住了下跪的身体。

    “既有伤势,就不必行礼了,进屋说话。”

    皇帝看向羽林骑士,对拎着少年的羽林骑士挥挥手,骑士这才将少年放下,退出大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