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恩人
从牛棚里出来，吴阳低着头走在泥泞不堪的道路上。
他草帽上的雨水落到蓑衣上，水珠顺着那细如牛毛的纤维四散而开，化作更小的水滴，滴落在路边那坑坑洼洼的水坑里，溅起瓣瓣水花。
一直跟在他身旁的徐娇，好似从他那紧皱的眉头里读出点什么。
“师父，你是有什么心事吗？”
徐娇眼巴巴地问了一句。
“没什么，我只是在考虑那些晒干后的鸡毛鸭毛，该往哪里放。”吴阳头也不抬地回道。
既然这是一个大问题，那让她知道也无妨。
“这个啊，这个也不是什么难事啊，堆放在以前分场的那些破牲口棚里不就可以了？”徐娇笑道。
她还以为什么大事呢，没想到就这么点小事啊。
“什么牲口棚？它们在哪儿呢？”
吴阳突然停下了脚步，认真地盯着徐娇。
对于南城周边村子的情况，吴阳不说是知根知底，可也算是听说过一些。
早些年，这个村子虽然也和周边其它村子一样，分几大队几大队之类的。
但归根结底，这些大队最后都是归分场管，分场的作用也就是类似于很多地方的“人民公社”。
公社的作用，自然不必多言。
徐家坡和周边好几个村子，应该属于三分场的管辖范围。
关于其中更多的信息，更复杂的关系，吴阳就不清楚了。
见吴阳好像来了兴趣，徐娇下意识地问道，“师父，那你要去那边看看吗？”
“去看看吧。”
吴阳很认真地点了点头。
这个鸡毛鸭毛的储存问题，不论是对于徐家坡，还是对于他自己都很重要。
因为他房子下面那个楼梯间的空间有限，吴阳最近也在考虑新仓库的问题。
如果能找到新的地方，自然是再好不过了。
“那好，你跟我来吧。”
徐娇很乖巧地走在前面带路。
天空中还下着濛濛细雨，两人就像一对兄妹，一前一后走在村子里。
看着徐娇那有点瘦弱的背影，吴阳一时竟有些恍惚。
以前小时候……
大哥，二姐，三姐，他们应该没少这样跟着我吧？
吴阳虽然经常路过徐家坡，但对这里的房子和一些地区的划分也不算很了解。
尤其是当他跟着徐娇，花了差不多十几分钟的时间来到徐家坡后山附近，一片用猪肝石建造的房子，让吴阳像是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
这些房子建造的错落有序，每一个牲口棚虽然才几十个平方，但却都被很好的隔开了。
吴阳大致数了数，这种牲口棚起码有近三十个。
如此大的地方，用来当仓库再好不过了。
吴阳在惊叹之余，又跟着徐娇进去转了一大圈。
从这些房子的结构和损坏程度上来看，这里应该已经荒废很久了，但却并不影响它们的使用。
“小娇，那些鸡毛鸭毛堆放在这里，没什么问题吧？”
吴阳在走到入口处时，还下意识地问了一句。
“应该没什么问题。”徐娇略显迟疑道。
“那就好。”
吴阳满意地点了点头。
有这么一个好地方，鸡毛鸭毛的储存问题自然就迎刃而解了。
“师父，现在还在下着小雨，你身上也有点淋湿了，要不去我家喝口热茶再走吧？”徐娇笑着邀请道。
“嗯，也行。”
吴阳想了想，还是没有拒绝。
他收这个徒弟也这么久了，也没找个时间去她家看看，正好今天来了，去一趟也好。
只是当吴阳跟着徐娇，踏着泥泞的小路，来到她家附近后，却发现她这徒弟家的条件并不好。
徐娇家的房子很小，主体虽然和周围的许多房子一样，都是用猪肝石打底，可她家却是一半石头一半砖。
用得还是那种泥砖！
这些泥砖并非真正的红砖，而是用稻草和泥土混合制成的“真土砖”。
除此之外，吴阳在路过她家厨房窗户边时，还发现她家木头窗户上的窗纸，已经有几处破损严重了，都是用塑料薄膜封上的。
吴阳第一眼看见这房子时，心里就知道，这栋房子该修修了。
而当吴阳和徐娇进入低矮的土墙院子后，就见一个拄着拐杖的老人，正坐在门口休息。
“爷爷，我回来了。”
徐娇非常热情地打着招呼。
“哎呦，我的宝贝孙女回来了啊！”
这老人伸出他那如同枯树枝般的手，轻轻抓住了徐娇的手，然后吃力地站了起来。
吴阳靠近了才闻到一股淡淡的中药味。
“这位是……？”
老人用他那双略显浑浊的双眼，上下打量着吴阳，他慈祥的模样，让他想起了已经逝去的姥爷。
尤其是他那佝偻身子的样子，真的有几分神似。
“爷爷，他就是我常跟你说的师父啊。”徐娇很是温柔地解释道。
“呦小同志，你就是咱们家的恩人啊。”
老人颤颤巍巍走了过来，竟然要给吴阳跪下。
这可把吴阳给吓了一大跳，赶紧上前扶住了他。
“老同志，您这是干什么啊，您…您这可是会让我折寿的啊。”吴阳有点慌了。
“恩人，我家小娇爸妈走的早，她年龄小不懂事，要不是你给她一条活路……”
老人哽咽着，他的身体就像一棵枯死的老树，仿佛随时都会被一阵风吹倒。
一旁的徐娇此时也红了眼眶。
吴阳也没想到只是过来坐坐，竟然会被如此真诚的对待。
但不得不说，徐娇家的情况也是有点出乎他预料的。
可仔细想想……
在这个年代，农村里的孩子，又有几个过得很好的呢？
可能是出于尊重，也可能是出于共情。
吴阳在徐娇家坐了快一个小时才离开。
只是在离开之前，吴阳还偷偷在她家桌布底下，留了二十块钱。
虽然这些钱不算很多，但这却也是吴阳身上所有的钱了。
自从上次他借了十块钱给徐娇进货后，就再也没给过她钱了。
就连徐娇囤下的那些鸡毛鸭毛，都还没有帮她出手。
想来，她应该比吴阳更需要这些钱才对。
可当吴阳独自回到祠堂，推着沾满烂泥的自行车准备回去时，就见一道瘦弱的身影，迎着春风淋着细雨追了出来。
但由于徐娇跑的太过急促，以至于她中途不小心还摔了一跤，可哪怕是这样她也没有停下。
她一边跑着，手里还一边高高举着那两张，吴阳留下的大团结。
“师父！师父！！我爷爷说了，你帮了我家很多忙了，不能再要你的钱啦！”
吴阳站在路边看着这一幕，心里热热的，一时间竟然不知是该走，还是该留。
“师父，给你钱给你钱……”
徐娇一路追了上来，直接挡在了吴阳的自行车前，张开双手拦下了他。
看着眼前这满身泥泞，又冲自己傻笑的女孩，吴阳也是有点哭笑不得。
这傻妮子啥时候能不这么傻啊。
他草帽上的雨水落到蓑衣上，水珠顺着那细如牛毛的纤维四散而开，化作更小的水滴，滴落在路边那坑坑洼洼的水坑里，溅起瓣瓣水花。
一直跟在他身旁的徐娇，好似从他那紧皱的眉头里读出点什么。
“师父，你是有什么心事吗？”
徐娇眼巴巴地问了一句。
“没什么，我只是在考虑那些晒干后的鸡毛鸭毛，该往哪里放。”吴阳头也不抬地回道。
既然这是一个大问题，那让她知道也无妨。
“这个啊，这个也不是什么难事啊，堆放在以前分场的那些破牲口棚里不就可以了？”徐娇笑道。
她还以为什么大事呢，没想到就这么点小事啊。
“什么牲口棚？它们在哪儿呢？”
吴阳突然停下了脚步，认真地盯着徐娇。
对于南城周边村子的情况，吴阳不说是知根知底，可也算是听说过一些。
早些年，这个村子虽然也和周边其它村子一样，分几大队几大队之类的。
但归根结底，这些大队最后都是归分场管，分场的作用也就是类似于很多地方的“人民公社”。
公社的作用，自然不必多言。
徐家坡和周边好几个村子，应该属于三分场的管辖范围。
关于其中更多的信息，更复杂的关系，吴阳就不清楚了。
见吴阳好像来了兴趣，徐娇下意识地问道，“师父，那你要去那边看看吗？”
“去看看吧。”
吴阳很认真地点了点头。
这个鸡毛鸭毛的储存问题，不论是对于徐家坡，还是对于他自己都很重要。
因为他房子下面那个楼梯间的空间有限，吴阳最近也在考虑新仓库的问题。
如果能找到新的地方，自然是再好不过了。
“那好，你跟我来吧。”
徐娇很乖巧地走在前面带路。
天空中还下着濛濛细雨，两人就像一对兄妹，一前一后走在村子里。
看着徐娇那有点瘦弱的背影，吴阳一时竟有些恍惚。
以前小时候……
大哥，二姐，三姐，他们应该没少这样跟着我吧？
吴阳虽然经常路过徐家坡，但对这里的房子和一些地区的划分也不算很了解。
尤其是当他跟着徐娇，花了差不多十几分钟的时间来到徐家坡后山附近，一片用猪肝石建造的房子，让吴阳像是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
这些房子建造的错落有序，每一个牲口棚虽然才几十个平方，但却都被很好的隔开了。
吴阳大致数了数，这种牲口棚起码有近三十个。
如此大的地方，用来当仓库再好不过了。
吴阳在惊叹之余，又跟着徐娇进去转了一大圈。
从这些房子的结构和损坏程度上来看，这里应该已经荒废很久了，但却并不影响它们的使用。
“小娇，那些鸡毛鸭毛堆放在这里，没什么问题吧？”
吴阳在走到入口处时，还下意识地问了一句。
“应该没什么问题。”徐娇略显迟疑道。
“那就好。”
吴阳满意地点了点头。
有这么一个好地方，鸡毛鸭毛的储存问题自然就迎刃而解了。
“师父，现在还在下着小雨，你身上也有点淋湿了，要不去我家喝口热茶再走吧？”徐娇笑着邀请道。
“嗯，也行。”
吴阳想了想，还是没有拒绝。
他收这个徒弟也这么久了，也没找个时间去她家看看，正好今天来了，去一趟也好。
只是当吴阳跟着徐娇，踏着泥泞的小路，来到她家附近后，却发现她这徒弟家的条件并不好。
徐娇家的房子很小，主体虽然和周围的许多房子一样，都是用猪肝石打底，可她家却是一半石头一半砖。
用得还是那种泥砖！
这些泥砖并非真正的红砖，而是用稻草和泥土混合制成的“真土砖”。
除此之外，吴阳在路过她家厨房窗户边时，还发现她家木头窗户上的窗纸，已经有几处破损严重了，都是用塑料薄膜封上的。
吴阳第一眼看见这房子时，心里就知道，这栋房子该修修了。
而当吴阳和徐娇进入低矮的土墙院子后，就见一个拄着拐杖的老人，正坐在门口休息。
“爷爷，我回来了。”
徐娇非常热情地打着招呼。
“哎呦，我的宝贝孙女回来了啊！”
这老人伸出他那如同枯树枝般的手，轻轻抓住了徐娇的手，然后吃力地站了起来。
吴阳靠近了才闻到一股淡淡的中药味。
“这位是……？”
老人用他那双略显浑浊的双眼，上下打量着吴阳，他慈祥的模样，让他想起了已经逝去的姥爷。
尤其是他那佝偻身子的样子，真的有几分神似。
“爷爷，他就是我常跟你说的师父啊。”徐娇很是温柔地解释道。
“呦小同志，你就是咱们家的恩人啊。”
老人颤颤巍巍走了过来，竟然要给吴阳跪下。
这可把吴阳给吓了一大跳，赶紧上前扶住了他。
“老同志，您这是干什么啊，您…您这可是会让我折寿的啊。”吴阳有点慌了。
“恩人，我家小娇爸妈走的早，她年龄小不懂事，要不是你给她一条活路……”
老人哽咽着，他的身体就像一棵枯死的老树，仿佛随时都会被一阵风吹倒。
一旁的徐娇此时也红了眼眶。
吴阳也没想到只是过来坐坐，竟然会被如此真诚的对待。
但不得不说，徐娇家的情况也是有点出乎他预料的。
可仔细想想……
在这个年代，农村里的孩子，又有几个过得很好的呢？
可能是出于尊重，也可能是出于共情。
吴阳在徐娇家坐了快一个小时才离开。
只是在离开之前，吴阳还偷偷在她家桌布底下，留了二十块钱。
虽然这些钱不算很多，但这却也是吴阳身上所有的钱了。
自从上次他借了十块钱给徐娇进货后，就再也没给过她钱了。
就连徐娇囤下的那些鸡毛鸭毛，都还没有帮她出手。
想来，她应该比吴阳更需要这些钱才对。
可当吴阳独自回到祠堂，推着沾满烂泥的自行车准备回去时，就见一道瘦弱的身影，迎着春风淋着细雨追了出来。
但由于徐娇跑的太过急促，以至于她中途不小心还摔了一跤，可哪怕是这样她也没有停下。
她一边跑着，手里还一边高高举着那两张，吴阳留下的大团结。
“师父！师父！！我爷爷说了，你帮了我家很多忙了，不能再要你的钱啦！”
吴阳站在路边看着这一幕，心里热热的，一时间竟然不知是该走，还是该留。
“师父，给你钱给你钱……”
徐娇一路追了上来，直接挡在了吴阳的自行车前，张开双手拦下了他。
看着眼前这满身泥泞，又冲自己傻笑的女孩，吴阳也是有点哭笑不得。
这傻妮子啥时候能不这么傻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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