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女儿降生（续5）

    转眼已经到了1978年的元旦，元旦假期，保忠跟淑英一起出去买东西。淑英提醒保忠：“你看过了元旦没多少天就到春节了，咱们给你爸妈买点吃的邮寄回去吧，到时候再寄上一些钱表达心意。”“不用寄钱了吧，你这回头生了孩子，家里开销也大，再说你还要给你家里钱，就给爸妈买点儿他们喜欢吃的食物寄过去就行了吧？”“还是汇80块钱吧，表示一下孝心。毕竟咱们在BJ，不能陪他们过节，平常也不能照顾他们。”“听你的。那咱们买点什么呢？”“我记得爸爸爱吃BJ稻香村的酥皮点心，妈妈爱吃蜂蜜蛋糕和沙琪玛，算上这两种其他糕点一样来一些，包个点心盒子，然后买一斤大虾酥、一斤水果糖、一斤巧克力、两袋果脯蜜饯、一斤福裕泰上好的茉莉花茶也就差不多了。”“好的。英，你真行，换我是万万想不到这些的。即使想到寄东西也不知道要寄什么。”“给爸妈的东西准备好了，咱们过节的水果糖、花生、瓜子也都买一些，这日子过得可快了，从现在就得一点点置办着了。”“嗯嗯，好，听你的。”

    预备好那些东西，淑英跟保忠到了邮局，保忠扶着淑英坐下，到柜台去邮寄，然后保忠让淑英在邮局等着，自己到邮局旁边的银行办理了汇款。等保忠办完了事，就到邮局接了淑英一起回家。保忠心里是很高兴的，毕竟淑英还主动惦记着自己的父母。保忠知道淑英其实对自己的母亲并不是特别喜欢，母亲也似乎对淑英有些看法，认为淑英过于强势，可是淑英这做得让保忠心里非常安慰。淑英明白，保忠是个孝子，原来他上面还有一个姐姐保怡，那些年父亲被打压得了肺结核，姐姐总去看父亲也染上了，因为身体抵抗力差最后去世了，就是拉着保忠的手去世的，父母亲很伤心。保忠的父亲本来是BJ人，因为相应国家号召，把家中祖上传下来的两个带跨院的四合院都捐献给国家，带着一家老小迁到兰州。父亲因肺结核一度与死神擦肩而过，被切除整个左肺才存活下来，为了给保忠的父亲治病，保忠的母亲几乎把家里值钱的东西都卖掉了，在那样的境况下他们拉扯四个孩子长大很艰难。保忠十分体谅他父母亲的心，也多次跟淑英说父亲捐献财产是为了让孩子们在一个安宁的环境里平安长大。保忠从小就特别地孝顺。淑英知道如果自己能在过年过节的时候表现出孝敬老人，保忠就会对她更加服帖。

    保忠和淑英两口子向来都是非常安分守己的，不像有些人特别会讨好领导。和淑英在一起的凤莲就是那样的人。没到过节过年都会给领导送一些礼物或者平时做点小事讨好一下。那时间厂子里很流行用被废弃的地毯丝钩成的杯子套。凤莲手巧，学会了这个本事，一连钩了好几个漂亮的杯套，给车间主任、维修班班长、班组里的老人儿田师傅各送了一个，而且花色图案都不一样，都非常漂亮精致。有人说那是因为新进厂讨好老人儿，还有人说那是为了过了年开春儿涨工资。淑英对此不以为然，因为厂子里涨工资是大事，多少人盯着呢，怎么可能做手脚？再说，每次涨工资都要组织技术考试，分数最高的优先。淑英虽然平常不会讨好领导，拉拢同事，但是淑英在学习上不含糊，总是业余时间看一些技术方面的书，技术也是最全面的，每次考试的成绩也都是第一名。

    因为顾及淑英怀孕，班组的男同事们都会有意识地照顾她一下，维修的重活儿累活儿也都抢着干，淑英只需要帮着他们到库房领取一些耗材和工具。这天淑英因为犯恶心去了厕所，凤莲去领工具。凤莲并没有马上去，而是先找了一辆铁的四轮小推车，她按人头领出工具，都放在小推车上拉回来，这样非常省力气而且用的时间也少了很多。一个同事夸赞她：“我说，你真行！我们以前领工具都是拿工具兜去，然后背回来，哪儿如你这样方便省事儿。”另外一个同事说：“唉，咱们班组真是阴盛阳衰，你们这两个女同志都是经过不让须眉，看来这回涨工资名额八成还得是在你们女同志的。”凤莲有些得意地说：“哪儿呀，还有考试，每次都是淑英最高，我这两次考试都是第二。”刚夸凤莲的男同事说：“要我说，考试是一方面，你跟领导关系不错，而且这段时间工作表现也好，也是有希望的。淑英虽然成绩好，不过这一怀孕很多事儿不能做，生完孩子还得休产假，恐怕这回涨工资没戏了悬。”正说着，淑英回来了。那同事吓一跳，拿了工具赶紧走了。淑英问凤莲：“你们说什么呢？”“没说什么。”“我都听见了，说我怀孕不能干活儿？以前大型设备刚上马的时候，哪次检修我没参加，而且都是主力。”凤莲见淑英有些生气赶紧安慰她：“你别生气，怀着孩子呢！什么人都有，他就那么一说，你就当没听见就得了，还真往心里去。你以前工作干得好，大家伙儿都看着呢，而且每次考试不都是你第一。技术考试成绩和工作表现都摆着呢，谁敢说你？”淑英总感觉凤莲的话里有些不服气的劲儿，但是她看看凤莲，凤莲却笑嘻嘻的，她也就没有再说什么。

    下班回家，保忠推着自行车来接淑英，见淑英不高兴，就问她：“怎么了？看你怎么不太高兴？”“今天上班听见我们班组的人议论今年涨工资的事，他们说我怀孕很多工作不能做，今年肯定没有我的事儿。”“我以为怎么了呢！他们爱说什么说什么，他们说涨工资没有你也不算数。咱们厂涨工资都是以技术考核成绩为主要条件，再综合工龄、考勤、工作表现等等，你哪一条都不差，甚至都最强，你还怕什么？再说，你现在工资就是技术工人里仅次于田师傅的，在年轻一批的工人中也是最高的，比人家都高好几级，一次不长也没什么。”淑英噘着嘴，不高兴地说：“凭什么不给我涨？凤莲话里话外的意思也讽刺挖苦的，她最近可是没少给领导献殷勤，给车间主任、班长、田师傅都送了杯子套，仗着她认识宋瑞芳的爱人，以为就能轮到她了！”保忠有些着急也有些无奈，因为淑英在涨工资的事情上爱钻牛角尖。保忠劝她：“你用不着在意别人说的这些，而且更没必要猜测人家凤莲，人家跟你关系一直那么好，你自己也说，班组里就你们两个女同志，人家怎么会那么想你的。而且涨工资得春节后，你现在着什么急呀？”“等那个时候就晚了。我当然着急，从打进厂，涨工资我一级都没落下过。”保忠没有再说什么，心里想：淑英干工作积极认真，而且干得出色，但是实在没有必要过于纠结别人说什么。淑英平常挺通情达理，怎么一到钱的问题就这么想不开？“保忠，我想起来他们那么说我我就别扭，凤莲才进厂没多久，还没出徒，我怀孕了她有时帮忙领个东西，以前领东西清点都是我做，她还想讨好领导给她涨工资。”“人家不一定那么想，你别胡思乱想了！”“你看你这人就是傻，她不为涨工资上赶着给领导钩杯子套呀？”保忠没说话，每到淑英钻牛角尖的时候保忠一说话，淑英都会说保忠不偏帮她，然后跟保忠闹气。况且，淑英现在怀着孕，因为外人一句话让他们两人吵架不值当的，保忠只好保持沉默。

    （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