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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 森渊搏命

    抵达嵯峨岭时,大雪不期而至,愈演愈烈,最终大雪封山,横亘去路。漫山遍岭的雪,给天地裹一层银袄。古道空寂,山鸟飞绝,万径人踪灭。只有两个不畏艰险的傻瓜立在茫茫天地间。

    我望着巍峨大山,不住地搓手掌跺脚,“真的要现在上山吗?”

    墨染取出地图,细勘一番,指着一条不起眼的小径,“这是通往山顶的密道,今夜子时前必须到达无极密宗。”说完,头也不回上山。

    我在他身后紧跟,望着白茫茫的山道,忽然回想李弼的话:“...你们为他出生入死,终了也难逃卸磨杀驴的下场...”

    “师哥,咱们有朝一日会被冥王杀掉吗?”

    墨染诧异地瞥我,“为何这么说?”

    我如实相告李弼那番发人深省的话。

    墨染也沉默,眸子里闪动深邃的光,“他说的没错。”

    “那…那为何还要给他卖命?不如寻一去处,早日脱离也罢!”

    墨染放缓脚步,幽幽道:“人生无根蒂,飘如陌上尘。你我还有别的选择吗?”

    “人生无根蒂...”我不甘心地寻找,霍然一叹,还真是如此。无父无母,只有一个师父。然而师父正引领我们走上不归路...

    欲哭无泪,“可是我不想死…”

    墨染回眸望着我,目光深切,“我不会让你死。”

    我心尖一软,被他眸光触动,一阵不知哪来的酸涩涌上心头,没由来地想哭...你这爱哭鬼!心底里一个声音痛骂我,我收回心神,墨染也收回了目光,领着我继续走。

    山路湿滑,冰霜艰涩,我们时而施展轻功穿行于树梢,时而柱杖跋涉,一脚深一脚浅。

    直到天完全暗下来,雪夜无光,又遭大雪,当真天不成全。

    我们几乎用尽全部火折子,待望见山路尽头那若隐若现的庄院时,心下稍安。但我们都知道,夤夜漫漫,前途未卜。

    我们按图索骥,听庄内更漏判断时间,在他们换岗时钻孔溜入庄院。本想寻个僻静地藏了便好,谁料一跃而入就是飞云山庄的祠堂。自然空无一人。祠堂里摆着祖先牌位,主位篆刻“曾祖百里䃪尊位”字样,其下碑文我只看了个开头:百里䃪,字石玄。夏州岩绿县人士,开宗祖师...另一侧石碑曰:百里擎,字封天,无极密宗第三代掌门。子升,字东海,大统四年生…

    墨染将天照剑藏于房梁,携我匆匆离开。

    谁料出祠堂,就觌一人孤立在院中。一袭靛青衫,头戴素角巾,颇像个书生。只是他鼻梁横亘一道疤,吊眼疏眉,望之不祥。

    “今夜天寒,竟还有客到访,幸甚至哉…”

    不等书生说完,墨染的人已掠出。速度太快,杀意汹涌。我只听到剑出鞘的声音,剑尖已贯穿书生胸膛。我讶异于墨染的杀伐果决。那蓝袍书生还没发出惊呼,已再不能说话。他怒瞪着眼睛,轰然倒在雪地里。

    无月无风。雪轻描淡写地坠落。

    墨染回眸看向我时,我却已瞥见他身后激射而来的虹电——

    “小心!”

    “叮!”一根赤羽弩箭弹开,落在雪地里。

    傲雪剑屹然竦立,墨染维持着立剑格挡的姿势,冷盯着对面房檐上那穿红衣的人。

    这人活像个公鸡。佝偻着背,胸脯大得要命,尖嘴猴腮,手臂嵌入一只机弩里。腕弩合一,当真精妙。

    公鸡人咧嘴一笑:“早听闻会有贵客来,宗主命我在这守着,嘿?想不到真的来了!”

    我眼皮一跳,难道无极密宗知道我们要来?特在此埋伏?

    墨染潇洒甩剑,甩入雪地一行血,冷道:“难道贵庄主想留我做客?”

    公鸡人忽而打了个呼哨,倏然,从院外涌入一群执刀家丁,个个健壮,绝非善类。

    我们已被包围,退无可退。墨染与我站在一处,轻轻一碰我的手,我意识到什么。谁料他举身忽然朝一处还未合拢的缺口掠去,一剑云开雾散扫荡四方,溃退四五个家丁。缺口变大,他回头睇我一眼,我心领神会,急忙使出如影随形破阵杀敌,紧跟他掠出文坤。

    忽感左上方寒风逼近,我急忙挥剑格挡,挡去三道赤羽弩箭。

    而就在这时,一群家丁再次涌上来,乱刀朝我齐砍。缺口眼看闭合——

    几乎同时一道白虹刺破人群,荡开围困,露出一大片空地。

    墨染立于外围,冷定望着我。心念一定,忙随他跃上飞檐。

    我们朝来路狂奔,只剩一个念头:逃!

    这时,庄院里火光冲天,烽烟四起,刻不容缓!

    转眼,我们逃入深林,沿林中小径往山下飞奔。

    夜雪三尺厚,踩上去回声作响,在这空茫寂夜里不啻雷鸣。墨染足下生风,在前带路。我卯足力气跟进他脚步,任风霜割面,断不敢停。

    忽听风里传来一丝微弱蜂鸣,我下意识回眸,林深处竟涌来万点寒星!

    我忙挥剑,剑花翻转,寒星四散,忙不迭一瞥,正是无极密宗独门暗器七星镖。

    与此同时,墨染又掠回我身边,觑紧射暗器的方向,如绷紧的弓弦。然而林深处再无动静。

    密林幽深,雾雪朦胧。忽听四面八方响起冲天的冷哨,宛若鬼哭狼嚎,声声摧心。

    “快走!”墨染一把拉住我往生路狂奔。却在奔行不久后见到不远处密密麻麻的光点。左面也有,右面也有,我们被包围了?!

    就在这时,身后射来数点赤影。

    我与墨染各分左右,任赤影掠过,钉入树干,赫然是公鸡人的弩箭。

    “朱雀来了!”墨染低喝,眉目一厉,杀意骤显。

    只见来路雾气中出现一个猥琐身影,逐渐走近,果然是公鸡人。他信誓旦旦地笑,发出公鸡一样的声音:“既然来了,干嘛急着走啊?我们宗主还想见见阁下呢。”

    墨染美目一凛,骤然掠去,一剑穿云裂石、鸾跂鸿惊!

    “噗嗤”一声,傲雪剑刺入公鸡人的鸡胸脯里,没有血贲出。朱雀斗目圆睁,面孔停留在不可思议的表情,瞬间凝固,喉咙咕哝两声,双目逐渐涣散。

    墨染飒然抽剑,决然转身。

    好一招石破天惊!生剑至刚一招,穿云裂石惊山斗,精绝一剑破鬼神!

    就在此时,身旁树丛簌簌一动,霎时窜出一道流星锤,直迫我面。

    好威风——

    神锤惊雷风飒飒,寒索掣电裂云空。飞沙扬尘千重雪,断木碎石响铮铮!眨眼迫近无处躲,横剑架挡急撤身。巨锤匝地溅流星,三尺冻雪化齑粉!真气怒涌贯长剑,横扫八方退敌兵。剑气抟旋化清风,云开雾去散幽林。

    流星锤缩回密林,倏然冲出一头五尺壮汉,一身黄袄,腰缠豹皮,脑门油亮无须发,两耳戴环大如碗,面目粗鄙不堪,气貌惹人憎厌。他指我喝道:“哪里来的小毛贼,敢闯你白虎爷爷的地盘?纳命来!”说时迟,流星锤又击我面门。

    就在这时,身后袭近一道风。眼前白虹如昼,刺破冥夜,一剑击退大铁锤,倏而变式纵贯如龙,一招风起云涌劈向白虎面门。

    白虎大骇,流星锤在远端难收,只得架起飞索抵挡墨染的进攻。

    “叮——”一声清脆短促的碰撞,傲雪剑斩断铁索长驱直入。

    白虎身躯一震,血从他脑门溢出,静静淌入洁白的雪地。

    墨染收剑退步,翩然回转,甩净剑上的鲜血。徒留白虎脑门喷血,轰然倒地。

    “走!”

    我们放弃前路,绕道白虎来的那条小径,往西南方狂奔。四周火光暗涌,包围圈正在缩小。我们不得不飞身枝头,凭轻功逃命。本门或许不善群鏊,轻功却最是高妙,三十六计走为上计,留得青山不怕没柴。

    身后忽然袭来一道风。劲如掣电,势如游龙。回头只见一条青幽幽的巨蟒以极快的速度从树木枝桠间朝我们游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