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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范府之约

    几日后,范兴辙遣人来请施晴师徒过府相聚。

    马车在一个暗红色的大门前停下,小厮回头隔着车帷对里边说道:

    “施郎中,薛郎中,我们到了。”

    便跳下车拿出车凳摆好。

    薛竫头戴淡蓝色纶巾,穿蓝白色交襟贮麻窄袖长衫,腰间系了一条蓝色的腰带,外面套着一件天蓝色的褙子,踩着车凳款款而下。

    施晴则一如既往的青白色交襟贮麻窄袖长衫,套着一件镶着黑色边的藏蓝色褙子。他的衣服都是这样的。在薛竫和小厮左右搀扶下,慢慢地下了车。

    范兴辙早已在门外等着了。

    穿着便服,深蓝色锈有祥云暗纹杭罗圆领长袍,腰间系着同色腰带。头发已经花白,毕竟也已经67岁了,再过三年就退休了。

    他17岁时开始跟着施老学医,跟在施老身边五年后,离开了施老独自去汴梁闯荡。

    后来通过试选法参加了医官的考试,通过后进入医官院当了一名大夫,经过这多年不断地努力,终于在知天命之年当上了院副使。

    看到施老从车上下来,范兴辙赶紧迎上去,从小厮手里接过施老的手臂:

    “师父,慢点。”

    “范师兄好。”薛竫向范兴辙轻轻地鞠了一礼,说道。

    “小师弟有礼了。”范兴辙点头回礼道。便引着他们往大门里走。

    这也是一个三进门的院落。

    这是薛竫第一次来,之前都是范兴辙亲自去街上找他们的。

    在他们到汴梁,在街上摆摊的第三天,范兴辙便听人说街上有一对新来的郎中师徒,在马行街上摆摊,号“无疾谷谷主”,专治顽疾。

    他便寻思着过来看看,看是不是师父真的来了还是有人打着他师父的名号招摇撞骗。

    离开师父这么多年了,也就见过几次,次数一巴掌都能数得过来。

    不过平时也有书信往来,他遇到什么难题都会写信向施老请教,施老也会尽其所能的帮助解决,特别是遇到一些他搞不定的顽疾,总能在施老那里得到有效的治疗方案。

    他把施老当成了自己的父亲一样去尊敬,爱戴。

    施老一辈子都是在独自行医的路上,到全国各地去给老百姓们诊病治病,年轻时还好,现在年纪大了,身边没个相互照应的人,他这个做徒弟的很是担心。

    他也曾邀请施老到汴梁,住他家里,由他照顾师父终老,但是施老拒绝了。

    所以当他在施老的信中得知施老收小师弟的事,他高兴极了:师父有人陪了。

    但他得知小师弟才四岁时,又担心了,这么小的孩子,跟他孙子差不多大,还得需要人照顾呢。

    于是提出让他来养育小师弟,让小师弟跟着自己孙子一直生活学习,承诺绝不会亏待小师弟,施老还是拒绝了。

    在小师弟慢慢长大之后,从施老信中得知这小师弟年纪虽小,却是个懂事靠谱的孩子,便也放下心来了。心中更是对这小师弟充满了好感。

    施老拒绝让范兴辙养育薛竫,并不是担心他对薛竫不好,是因为薛竫是个已经被开封府记录在册的贱籍的官奴,是整个社会身份最低的人群,而范兴辙是在天子脚下做官,人忙事多,即使有心也不可能照顾得面面俱到。

    再者在天子眼皮底下,金蝉脱壳风险也是极大的。

    还是由自己亲自养育更好,先假死,再去开府封衙注销户口,远离朝堂,到小城,买个良籍还是不难的。入了良籍,便是自由身,可行医,可科考入仕,由自己选择。

    施老是这么为薛竫筹谋的。

    他们边聊边走,这会已经过了二门,到正厅了。

    范兴辙让施老坐正位,自己跟薛竫坐两旁,刚坐定,就听到门外传来吧嗒吧嗒的跑步声。

    “翁翁”

    “翁翁”

    随着声音的到来,是两个半大的孩子。

    一个男孩,一个女孩。

    男孩看起来十二三岁左右,穿着湛蓝色暗纹杭罗圆袍,白白净净的脸庞上分布着精致的五官,看着年纪跟薛竫差不多,但是身材却比薛竫壮实不少。

    女孩八九岁左右,圆润的鹅蛋脸,淡淡的眉毛,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扑闪扑闪着。嫩绿色的衣服随着她的动作摆动,像一只飞舞着的蝴蝶。

    俩孩子径直跑到范兴辙跟前,喊着“翁翁(爷爷之意)”。

    “师父,这是我的两个小孙儿,孙子范恒,孙女范云襄。”范兴辙站起来对着施老说道。

    说罢便对着两孩子说:

    “恒哥儿,云襄,这位是翁翁的师父,快来拜见祖师公。”

    俩孩子听罢马上跪下行了个大礼。

    “拜见祖师公。”

    “拜见祖师公。”

    “好好好,快快起来。”施老笑着答道。

    “这位小郎君是翁翁的小师弟,来拜见师叔公。”范兴辙五指并拢指向薛竫道。

    兄妹俩抬头一看,对视一眼,暗忖,好家伙,这是没长大还是吃了驻颜丹长不大?

    但是还是作了个大揖。

    “拜见师叔公。”

    “拜见师叔公。”

    薛竫见状赶紧作揖回了个礼,说道:

    “有礼有礼,我们年纪差不多,叫我亭安就行了。”

    “亭安”

    “亭安哥哥。”

    范兴辙有两个儿子,一个女儿,都已成家。

    大儿子范有携着家眷在地方做县令,车马不快,几年才得见一次。

    二儿子范度跟着他学医,现也在医官院做大夫。

    范恒跟范云襄是二儿子的孩子。

    范恒从小就跟在翁翁和爹爹后面,耳濡目染,对医学也很感兴趣,读了大量的医书,也认得很多药材。

    他爹爹说等他年满15岁便送他去太医局学习,学成之后就可以为民诊病治病了。

    他常常听翁翁范兴辙说起自己的师父,医术如何高超,人品如何好。他也对这祖师公充满了好奇,什么样的人能让当了医官院副使的翁翁如此崇拜。

    当听到翁翁说自己的师父要来府里,高兴极了,终于能见到这传说中的人物了。早早地便在偏厅里等着了。

    所以施老他们刚坐下,范恒就到了。

    祖师公确实如他想象中那般仙风道骨,可是令他万万没想到的是居然有个与自己同龄的师叔公。

    这就挺郁闷的!

    可是又有什么办法呢?辈分在这里摆着呢。唉!

    幸亏这师叔公不摆谱,还以同龄人相称,不错不错,这师叔公能处!

    他们聊得挺开心,还一起吃了午饭。

    范兴辙还告诉薛竫,他在宫里见过薛竫母亲周宁了,并已经安排好,明天就可以跟他进宫相见了。

    薛竫喜出望外,对范兴辙行了一个大礼。

    当然,这些都是在只有施老薛竫范兴辙三人在场的时候才说的。并约好了时间。

    申时,薛竫与施老才坐着马车离开范府。

    马车里,薛竫双手紧紧抱着施老的一边手臂,头靠在施老的肩上,心里暖暖的,充满了感激,暗暗发誓,施老就是他的再生父母,定要好好侍奉,陪伴终老。

    施老察觉到薛竫的情绪,伸出手掌盖在了薛竫的手背上,轻轻地拍了拍,像在安慰。

    双向奔赴的情感就是如此抚慰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