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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九章 天意不仁(抱歉,和七十八章发布错了顺序)

    “砰”的一声,凉州总管王仁恭居室的大门,就这么被大力硬拍了开来,轰然撞在两侧,却是没有一个卫兵上前过问。

    自长孙夫人到府的第一天,他们就已经知道这是总管大人的结义妹子,是当朝长孙将军的夫人。长孙晟在朝堂之中算不得官高位显,然则在他们这些边关将士的心目之中,这个以一人之力纵横塞外,威震诸夷的长孙将军,却毫无疑问是个顶天立地的大英雄。

    王仁恭却似乎对这个突然之变毫无所觉,依然高踞在主座之上,手里拿着把酒壶,兀自自顾自地自斟自饮。

    “大哥,这已经第几天了”,长孙夫人剑眉微竖,显是按捺不住满腔的怒意,向着王仁恭喝问道:“为什么一应人马调派,到现在还全然不见动静,你也应该知道,这个时候一时半刻之差,都足可能贻误战局!”

    王仁恭有些木然地望了她一眼,嘴角微动,似乎是想说些什么,却终归还是闭口不语。

    “王使君”,长孙夫人微微一愕,再开口时却是改了称呼,言辞之中语寒如冰:“如若小妇人的消息使君信之不过,不妨尽管谴人核查印实,但却还请千万及早,这每一时每一刻,都是我长孙家中手足兄弟以自己的血肉生命硬生生拼回来的,还请使君稍稍垂念,莫要寒了边境战士之心。”

    “唉”,王仁恭咬着牙,忽然一声长叹,闭上了眼睛:“三妹,大哥对不起你,也对不起那些战死的兄弟。”

    “大哥”,长孙夫人霍然一震,上前一步,惊声问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三个多月前,元万安持天子诏旨来我这凉州之地巡阅边事”,王仁恭苦苦一笑,说道:“一切兵马调动,非经元万安副署,均不能成行,你大哥我现在不过是个有名无实的凉州总管罢了。”

    “三妹你拿命拼来的消息,大哥又怎么可能不听,所有的调动军马之令,早在三妹你进府的那一天,我就已经全部草拟用印”,王仁恭看着长孙夫人,摇头说道:“只是那元万安一直坚持兵马调动乃国之大事,眼下这捕风捉影,不足为凭,无论如何,也不肯副署用印,到得今天,我连发三十余道军令,全都被他生生地给扣下来了。”

    “谄臣误国”,长孙夫人一掌按下,眼前几案登是砰然四裂,她的怒气尤不可抑,厉声喝道:“元氏一介微末小吏,不过是依仗女儿元妃之势方才得以幸进,他又懂得什么兵马调配,他又懂得什么边关军情,前线将士浴血挣命而得来的些许战机,却被如斯小人窃得权柄把玩卖弄,他这是置边境万千子民于何地?!”

    “大哥,你是堂堂的凉州总管,是镇守一方的天子节将”,长孙夫人望着王仁恭,尤自怒气未息:“为什么不当面与那元万安据理力争,若是你不愿得罪这个朝中权臣,不妨替小妹引见一二,小妹自当与他当面分辨,怎么也要他明白他这一句轻飘飘的捕风捉影,却是随时关涉着边疆之上千万条人命!”

    “我的傻妹子啊,你怎么就还不明白”,王仁恭长长一叹,向着长孙夫人说道:“你大哥我一生经过多少大风大浪,身任统辖西北诸州军务的凉州总管十余载,此处军中上下,大半是我亲信手下,若眼前真的只是区区一个元万安为了借机弄权而上下其手,你大哥我难道还会把他放在眼里么?”

    “大哥”,长孙夫人愣了一下,却是蓦然明白了什么,不由得脸色一白:“难道……”

    “唉”,王仁恭为自己斟满了一杯酒,仰头一饮而尽,这才凄然笑道:“我自追随陛下起家,南征北讨,一生大小垂百余战,战必当前,死而后已,自问对陛下忠心耿耿,却不料也终归难以逃得过这一天。”

    “大哥……”长孙夫人唤了一声,却是心乱如麻,一时不知如何是好。

    当今天子,最是多疑善忌,这几年来年齿渐长,更是益发如此,不少与他一同起家的老臣,被他寻着一些微不足道的借口,便自一一处死,眼下这王仁恭与他最为君臣相得,曾经相互之间直亲如手足一般,却也不料终究还是难以逃得过皇帝陛下那猜疑的目光。

    “我也是这几天来才看得明白”,王仁恭摇头叹道:“这元万安只怕从一开始来到这凉州之地,就一直在等着这一天了,他不过一个巡边的文臣,不通军务,纵有差错,不过能力不及,所有的板子,怎么算了还是要落在我的头上。”

    “大哥”,长孙夫人思绪百转,却仍还忍不住问了一声:“难道就真的这么毫无办法了么?”

    “能有什么办法?”王仁恭微微一笑,却是充满了说不尽的讥讽:“如若我强行调兵,倒是确实不会调之不动,不过我敢打赌,元万安那狗贼身上带着的,只怕不止一份诏书,到那时候再下一份秘诏拿出来的时候,要的就是你大哥我这颗项上人头,在这凉州之地,他或许杀不得我,但到时难道你大哥还能真的反了陛下不成?”

    “某家是死人堆里滚出来的人,生死如何,早已不放在心上”,王仁恭看向门外的天空,眼神之中一片空洞:“只是你大哥一世清白,却不愿临到将死,还要背上一个私纵兵马,意图谋反的罪名。”

    “可是……可是……”长孙夫人只觉得满腔满眼的愤懑,几乎就快要喷发了出来,却最终只能是一声长叹:“陛下难道就为了这样的理由,就可以任由元万安钳制将士,坐视淫虏,胡人铁骑一至,那可是……那可是千万条无辜子民的性命啊!”

    “天子杀人,何须多问道理”,王仁恭手捏成拳,指节已经微微发白,却还是摇了遥头:“边关将士,万千生灵,只怕在皇帝的眼里,都拿来换我王仁恭一颗人头,换得他心底的一份安心,他也会觉得很是值得的。”

    长孙夫人只觉得周身的力量一下子被抽空了,她踉跄了几下,强撑着没有就这么颓然倒地,只是木然地问了一句:“那现在……现在难道我们就只能这么眼睁睁地看着么?”

    “尽量把城郊的百姓迁入坚城之中吧”,王仁恭看着眼前的长孙夫人,也不由得微微生出敬佩之意,他打迭起精神,说道:“三妹,其他营头我调不动,但亲卫的飞翼、明光两营,我已经下令他们向横埔塞方向增援,希望能为这凉州百姓,多争取到一些时间吧。”

    长孙夫人眼中一亮,却旋即又黯淡了下去:“只是飞翼、明光两营,恐怕起不了大的作用,如若还能再有一支足够的骑军配合,我们未必就不能把塞外联军横阻在横埔塞之前。”

    “对了,骑军”,长孙夫人转眼望向王仁恭,眼神里满是跳动的兴奋:“那个当年力退突厥金狼骑的安氏骑军,不是就在凉州么?”

    “安家……”王仁恭却还是一脸苦笑,缓缓摇头:“三妹,安家的骑军,你只怕是指望不上了。”

    “为什么?”长孙夫人愣了一下:“大哥你与安氏家主安仲明,不是也交情深厚,再说他安家的产业……”

    “安家的产业,经当年一役之后,多半都已经撤入了坚城之内”,王仁恭叹着气,向长孙夫人说道:“而至于安仲明,我与他交情匪浅不假,就在昨天,我还刚刚亲身去拜访过他。”

    “哦?”长孙夫人精神一振,问道:“那安仲明怎么说?”

    “怎么说?”王仁恭苦苦一笑:“我连安仲明的面都没有见上。”

    “或许也是这凉州苍生,何该有此一劫”,王仁恭望向天外,悠然长叹:“安仲明最宝贝的女儿,久病经年,却就在这几天似乎已然到了沉疴难冶的弥留之际,安仲明守在她的身边,除了一些延请而来妙手神医之外,谁也不见,就连我也是在府门之外就被挡了回来。”

    “三妹,人力有时而穷,就此罢手吧”,把这一切都说了出来,王仁恭似乎心下也轻松了不少,他倚在胡床上面,半是自嘲半是悲凉地向长孙夫人说道:“若真要解了凉州苍生这场活劫,除非你能够从哪里找来位天降神人,居然能够把安仲明那个小女儿就这么给治好。”

    “走吧!”听完长孙夫人说完发生的一切,李子秋拍干净手上的黑泥,忽然似乎有些莫名其妙地向着长孙夫人说了一声。

    “走?”长孙夫人呆了一呆,下意识地问了一句:“去哪?”

    虽然李子秋当日里给她的印象,确实是高深莫测,直到如今,她也还是把李子秋当成一个游戏风尘的地仙异人之流,但李子秋的神异毕竟是表现在武学修为方面,她倒确实从来未曾往治病救人这方面去想。她之所以会找到这里来,只不过是想尽早地知会李子秋一声,毕竟大难将临,她也绝不想她这位恩公出了什么事情。至于会对李子秋一五一十地说起这些,也不过是因为李子秋寥寥几句话,总是问到了点子上,而她也确实是充满了满心满眼的拂郁难宣之气,急需向人一吐罢了。

    李子秋却已经举步,当先行去,但他口中吐出来的两个字答案,却着实让长孙夫人周身一震:

    “安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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