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月夜残影
回到房中，两人对着这四灵舆图研究了起来。
上面的字笔画繁多，横撇竖捺提钩点，魏璟是一个字也看不明白。
赤骨崖，鬼占渊，娶檀水，鹿吴山，雨师妾……
这舆图上的山河星罗棋布。标出地名的却不过十来个，这些地名有的写作一体，有的，笔画不齐，双隐听都没听说过。三百年，说长，不太长。说短？那可一点都不短。这段时间里，九州会不会已经沧海桑田，地形地势都变了模样？
“卫公子，这舆图上都是混沌以来的九州古地，如今我只认得，图上画的芙蓉山大概是就是蜀国……”
“蜀国哪里？”
“嘶，好像也不对，不过卫公子，你也看见了，这图上都是些地名水名，椟中也没有另附信件，恐怕给不了公子什么答案了。我看天色不早，不如我们边吃饭边细看？”
“好。”
于是玉盘珍馐，清酒一壶。双隐在华山可真没尝过这些达官贵人的餐食，魏弇又只在皇帝、丞相二人之下，若是哪天光启、魏弇二人流落荒野，两人穿一条裤子根本不是问题，朝堂之上，也是你一句我一句，君臣唱和简直不要太默契。
想当初，他拜入江湖位列五绝第一的声九道，人称雪坟先生的门下，练就的刺玉剑法威名远扬，就算是芙蓉山主也不得不忌惮对其七分。江湖上的风光赏得七七八八了，这武林新秀决意体验一番朝廷官员的就职生涯，竟在临考前三个月内理全蜀国历年所有考事经典，连中三元，一举夺得光启皇帝的青睐，放榜当日，户部尚书冯离渊的长子，有着江南五大才子之称的冯灏被气得当场吐血。
入朝以后，魏弇凭着自己过人的聪慧之处游历官场，光启更是比重视皇叔还要重视这位新状元。至于贪赃贿赂这类，谓其是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毫不为过，清奇的是，魏弇把他为民为国的形象立得稳如泰山，蜀国百姓对他是爱戴有加，清名远扬一度让附近邻国的帝君都对他赞不绝口。
然他魏弇早厌倦了金鸾殿下的欲迎还合，虚与委蛇，在官场平步青云之际却推谢相位，退居京兆尹徒留众说纷纭，朝廷内外百思莫得解。
于是自授官以来，这皇家膳食穿用，锦衣玉器，光启是三天两头地赏赐，端上来什么山珍海味那都没什么可稀奇的。
桌上这珍果椒盐琵琶虾，霜雪梨花糖藕，翡翠玉海参，百花酿鱼肚，燕窝冬笋烩宝鸭，清炖蟹粉狮子头，香杏云菌金钩翅，桂花桃珥马蹄羹……
一道道色香味俱全，卖相精美，看得双隐不知该从何下筷。
“姑娘，请。”
“呃，这”
他拿起小碗，东一匙西一箸，满满一碗递到双隐面前。
双隐见这甚有风度的举动，心中竟然有些后悔，不过很快又自我调节起来：卫公子啊卫公子，你家大业大的，如果我是名门闺秀，肯定也忘不了你，可惜你偏偏是这这舆图的寄主，又是那夺命三针郁秀百的徒弟，今晚之后且就此别过，陌路不相逢，井河不相干！
“谢谢。公子，这酒你就留着自己喝吧，我自小不受酒，还是不喝的为好。”
魏璟兀自倒了酒，抿了一口。
“公子说这舆图可答你心中疑问，可是我实在看不出这里边究竟有什么地方是和南宫后人去向有关的。还有，时隔三百年，这朱雀羽的方位，干看这舆图，我是半点头绪都没有，要是这朱雀羽落到别人手里，我背负的可是欺君之罪，别说华山整个师门了，就是我路上喂过的一头牛，锦衣卫都能寻着它，开膛破肚抛骨荒野以示明君……”
双隐眉心紧锁，愁得手中筷子都没动几下。
“你们竣国的锦衣卫竟如此厉害，连一头牛都不肯放过吗？”
“公子有所不知，在我们那儿”
双隐抬眼晃了晃四下
“锦衣卫神出鬼没，有光明正大偷看女子洗浴的，美其名曰侦察奸细，有厚颜无耻卧梁听风雨的，言之凿凿观悉民情，若是什么人敢说三道四，三日之内必死无疑，这般鸡毛蒜皮的小事都能折损人命，更何况我这寻羽不成，有违天命的欺君之罪，卫公子，我还是早日离开魏府吧，到时候挑起两国矛盾，连累你们家可就不好了……”
魏璟放下那酒杯，脑中发热
“姑娘莫担心，慢慢来，我们一定会找到朱雀羽的，再者蜀君明政，若是真因此事生起冲突，也绝不会任由竣国锦衣卫胡来，只是……”
这酒月前还与魏旭同酌过，怎么今日这般冲烈？
见他捂着额头眉心成川，双隐凑过去那人耳边
“只是？”
魏璟侧过头去看她，第一时间居然不是怒气中烧，反而被眼前这双水灵灵、山间冽泉般清澈的深目美得他思绪迟钝
“你！……”
双隐瞪大了她那双好奇得不能再好奇的眼睛
“我——？”
正要扯住少女衣袖，被她单脚旋转一百八十度轻松一躲，这少宗主的手抓了空，重重昏了过去。
“卫公子？魏二少爷？魏少宗主？魏郎君？哼！呆子……”
这么些天，本姑娘可真是耐足了性子，又是拜堂又是敬茶的，这府里规矩一大把，形式主义严重，毛病一抓一大把，还想让我留在这陪你破密信？！还想监视我去找朱雀羽，也不看看自己几斤几两，真是唱戏不看曲本儿，离大谱。
想着，拿过那桌上装有四灵图的玉椟，也不管那文牒何去何从，轻手轻脚关上门，走出庭外正撞见两侍女有说有笑地往这边走，见了门口站着的双隐，连连行礼，异口同声
“少夫人，少夫人。”
“你们这是要上哪儿去呀？”
“少夫人，大夫人吩咐我们来看看您和少主需不需要加菜……”
这大夫人虽是嘴上犟了点，其实对魏璟还是听关心的嘛，成亲以来啊呸！入府以来，嘘寒问暖，生怕冷落了他半点儿。
“不用啦，你们家少主说菜上得刚刚好，味道也很不错。对了，今夜且留这那些碗碟于房中吧，我和少主今日甚是疲累，准备歇下啦，你们……可千万不要来打扰哇！”
“是，是，少夫人。”
两侍女相视一笑，交头接耳地赶紧走开了。
双隐回过身朝门缝里瞄了眼还趴在桌上熟睡的魏璟，樱唇一勾，打了胜仗般得意地跃上墙头，月色下飞身踏瓦，三两下化作一道残影，消失在那云影寂寂的夜空之中。
上面的字笔画繁多，横撇竖捺提钩点，魏璟是一个字也看不明白。
赤骨崖，鬼占渊，娶檀水，鹿吴山，雨师妾……
这舆图上的山河星罗棋布。标出地名的却不过十来个，这些地名有的写作一体，有的，笔画不齐，双隐听都没听说过。三百年，说长，不太长。说短？那可一点都不短。这段时间里，九州会不会已经沧海桑田，地形地势都变了模样？
“卫公子，这舆图上都是混沌以来的九州古地，如今我只认得，图上画的芙蓉山大概是就是蜀国……”
“蜀国哪里？”
“嘶，好像也不对，不过卫公子，你也看见了，这图上都是些地名水名，椟中也没有另附信件，恐怕给不了公子什么答案了。我看天色不早，不如我们边吃饭边细看？”
“好。”
于是玉盘珍馐，清酒一壶。双隐在华山可真没尝过这些达官贵人的餐食，魏弇又只在皇帝、丞相二人之下，若是哪天光启、魏弇二人流落荒野，两人穿一条裤子根本不是问题，朝堂之上，也是你一句我一句，君臣唱和简直不要太默契。
想当初，他拜入江湖位列五绝第一的声九道，人称雪坟先生的门下，练就的刺玉剑法威名远扬，就算是芙蓉山主也不得不忌惮对其七分。江湖上的风光赏得七七八八了，这武林新秀决意体验一番朝廷官员的就职生涯，竟在临考前三个月内理全蜀国历年所有考事经典，连中三元，一举夺得光启皇帝的青睐，放榜当日，户部尚书冯离渊的长子，有着江南五大才子之称的冯灏被气得当场吐血。
入朝以后，魏弇凭着自己过人的聪慧之处游历官场，光启更是比重视皇叔还要重视这位新状元。至于贪赃贿赂这类，谓其是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毫不为过，清奇的是，魏弇把他为民为国的形象立得稳如泰山，蜀国百姓对他是爱戴有加，清名远扬一度让附近邻国的帝君都对他赞不绝口。
然他魏弇早厌倦了金鸾殿下的欲迎还合，虚与委蛇，在官场平步青云之际却推谢相位，退居京兆尹徒留众说纷纭，朝廷内外百思莫得解。
于是自授官以来，这皇家膳食穿用，锦衣玉器，光启是三天两头地赏赐，端上来什么山珍海味那都没什么可稀奇的。
桌上这珍果椒盐琵琶虾，霜雪梨花糖藕，翡翠玉海参，百花酿鱼肚，燕窝冬笋烩宝鸭，清炖蟹粉狮子头，香杏云菌金钩翅，桂花桃珥马蹄羹……
一道道色香味俱全，卖相精美，看得双隐不知该从何下筷。
“姑娘，请。”
“呃，这”
他拿起小碗，东一匙西一箸，满满一碗递到双隐面前。
双隐见这甚有风度的举动，心中竟然有些后悔，不过很快又自我调节起来：卫公子啊卫公子，你家大业大的，如果我是名门闺秀，肯定也忘不了你，可惜你偏偏是这这舆图的寄主，又是那夺命三针郁秀百的徒弟，今晚之后且就此别过，陌路不相逢，井河不相干！
“谢谢。公子，这酒你就留着自己喝吧，我自小不受酒，还是不喝的为好。”
魏璟兀自倒了酒，抿了一口。
“公子说这舆图可答你心中疑问，可是我实在看不出这里边究竟有什么地方是和南宫后人去向有关的。还有，时隔三百年，这朱雀羽的方位，干看这舆图，我是半点头绪都没有，要是这朱雀羽落到别人手里，我背负的可是欺君之罪，别说华山整个师门了，就是我路上喂过的一头牛，锦衣卫都能寻着它，开膛破肚抛骨荒野以示明君……”
双隐眉心紧锁，愁得手中筷子都没动几下。
“你们竣国的锦衣卫竟如此厉害，连一头牛都不肯放过吗？”
“公子有所不知，在我们那儿”
双隐抬眼晃了晃四下
“锦衣卫神出鬼没，有光明正大偷看女子洗浴的，美其名曰侦察奸细，有厚颜无耻卧梁听风雨的，言之凿凿观悉民情，若是什么人敢说三道四，三日之内必死无疑，这般鸡毛蒜皮的小事都能折损人命，更何况我这寻羽不成，有违天命的欺君之罪，卫公子，我还是早日离开魏府吧，到时候挑起两国矛盾，连累你们家可就不好了……”
魏璟放下那酒杯，脑中发热
“姑娘莫担心，慢慢来，我们一定会找到朱雀羽的，再者蜀君明政，若是真因此事生起冲突，也绝不会任由竣国锦衣卫胡来，只是……”
这酒月前还与魏旭同酌过，怎么今日这般冲烈？
见他捂着额头眉心成川，双隐凑过去那人耳边
“只是？”
魏璟侧过头去看她，第一时间居然不是怒气中烧，反而被眼前这双水灵灵、山间冽泉般清澈的深目美得他思绪迟钝
“你！……”
双隐瞪大了她那双好奇得不能再好奇的眼睛
“我——？”
正要扯住少女衣袖，被她单脚旋转一百八十度轻松一躲，这少宗主的手抓了空，重重昏了过去。
“卫公子？魏二少爷？魏少宗主？魏郎君？哼！呆子……”
这么些天，本姑娘可真是耐足了性子，又是拜堂又是敬茶的，这府里规矩一大把，形式主义严重，毛病一抓一大把，还想让我留在这陪你破密信？！还想监视我去找朱雀羽，也不看看自己几斤几两，真是唱戏不看曲本儿，离大谱。
想着，拿过那桌上装有四灵图的玉椟，也不管那文牒何去何从，轻手轻脚关上门，走出庭外正撞见两侍女有说有笑地往这边走，见了门口站着的双隐，连连行礼，异口同声
“少夫人，少夫人。”
“你们这是要上哪儿去呀？”
“少夫人，大夫人吩咐我们来看看您和少主需不需要加菜……”
这大夫人虽是嘴上犟了点，其实对魏璟还是听关心的嘛，成亲以来啊呸！入府以来，嘘寒问暖，生怕冷落了他半点儿。
“不用啦，你们家少主说菜上得刚刚好，味道也很不错。对了，今夜且留这那些碗碟于房中吧，我和少主今日甚是疲累，准备歇下啦，你们……可千万不要来打扰哇！”
“是，是，少夫人。”
两侍女相视一笑，交头接耳地赶紧走开了。
双隐回过身朝门缝里瞄了眼还趴在桌上熟睡的魏璟，樱唇一勾，打了胜仗般得意地跃上墙头，月色下飞身踏瓦，三两下化作一道残影，消失在那云影寂寂的夜空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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