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嵩山地志
“受人所托。”
“那夜在黑巷中与我交手的，也是你？”
“抱歉了，卫兄，第一次给别人往茶水里加麻药，手一抖，不小心下多了一点，还请见谅。”
“我被麻得连声音都辨不出来了……”
“现在不是好好的吗？”
说着。他从袖中扯出一封信来在空中落开，卫璟半猜半疑，居然开始有些不知所措。
只听姜弈照着信甚是严肃地读道
“你来金陵罢，别让那姓陆的知道便是，洒家奉劝你小心为上，你又把我的话当耳旁风，好端端的去当什么座上宾？喝喝酒吃吃菜也就算了，你还去闯什么一芳阁！你师傅要是知道了也得被你气死！这下好了，那姓陆的无论如何都不会放过你，你要是不想惹上麻烦，听完这封信马上给我回来！”
卫璟听完，周正又礼貌地拱了拱手
“真没想到，李公公平时惜墨如金的一个人，这次居然写了整整一百一十六字。”
“卫璟，你有该办的正事。”
这李公公的本领快赶上他爹魏弇了，知道自己身在金陵不说，还搬来姜弈这个他赶也不是、不赶也不是的救兵，花了大功夫请来的竣国道友挟着自己的舆图扬鞭而去，这等捉襟见肘的境况，他还不曾遇到过，到底是哪里出的错？
“我在办。”
“陆府的鸾信和你要查的案子有什么关系？”
卫璟见他眉心微蹙，似乎在为自己着急的，他走到那人旁边，神色凝重，抬起右手斜遮下颌，姜弈竖起了耳朵，生怕听漏一个字，只听这人如言机要如唤风雷如许重诺地说出了四个字
“你饿了吧？”
姜弈侧目相视，不语。
东厂李公想给卫璟送信，以往都是飞书相传，这次劳驾姜弈，显然是想告诉他事态严重，若不随他回去，只怕是会把他的状告到郁秀百那儿去，可是眼下，也顾不得他老人家清闲与否了，抓住鸾信这一条线索才是最重要的。
他看着姜弈，多少有点难为情
“他让我三日之后回去也不是不可以……”
“不是马上吗？”
“不是啊，不是三天之后吗？方才我听你读的抑扬顿挫，切切实实……”
“是吗？”
“你方才还夸我好耳力，还能有错吗？”
姜弈见他信誓旦旦状，不禁一笑
“哎，，难得见你舒颜。”
“说吧，你要去哪？”
“北郊。”
“再说了，去北郊不也是李公的意思吗……”
“今时不同昨日，他原先以为你想要嵩山地志，便托我告诉你，无论如何都不能被陆平休认出来，现在倒好，你拿走了人家的鸾信，还想让他叔公把地志给你？我不知道你要鸾信是为了什么，要我放你去北郊，除非你跟我说，这鸾信和嵩山有关。”
姜弈师出嵩山太室，他对自己所生所长的地方自是心中有数，一个在都护府里十年不见天日的鸾信能和嵩山有什么关系呢？于是他问出这话来的时候，心中颇有底气，目视前方，带着点不可动摇的肃正。
“有了它才能进安如寺，进了安如寺才能知道当年给李玉超度的究竟是不是空梵。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太室先尊和空梵的关系似乎，不那么寻常。”
姜弈侧头盯着卫璟，很是诧异
“你是怎么知道的？”
卫璟将手中的扇子往上抛了出去，那骨扇在空中翻了两圈又稳稳落回他手中，袖手看着姜弈道
“猜的。”
姜弈叹了叹气，无奈却甘拜下风
“我知道你师出名门，天底下真的有教人窥心识绪的神法？”
卫璟连忙打住
“欸，切莫介怀，哪里有那样的奇术，我只是心血来潮这么一猜，看来他们关系真的不一般？”
姜弈往前走了一步
“我不瞒你，先尊和空梵大师，是伯仲。”
“同父异母？”
“你……你如何得知？”
卫璟把这句话当了耳旁风，拉着他就往城门跑，嘴里还念念有词
“我想起来了，还有两个人在客栈等着我们呢，走走走！”
北郊，裴府大门。
卫姜二人还没迈上台阶就被护卫叫住
“站住，干什么的？！”
卫璟正了正袖子拱手道
“二位好，舍弟与我受邀来贵府一访，此为请帖，还望二位前去通报裴老一声。”
不一会儿，那护卫便跑回来拱手作揖道
“原是家主贵客，小的冒犯，请二位随小的来。”
“裴元举还挺……”
“嘘，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他要是真敬重李公，怎么不让管家出来迎？”
“刚才我还想问你，你哪里来的请帖？”
“自然是他传书予我，他是不想劳驾你，跑来跑去。”
两人就这么嘀咕了一路，走到花厅，裴元举正中而坐，须短而白，目清澈，眼尾落了条浅疤，手握念珠，看见两人，便起身迎了过来。
“李公近来可好？二位远道而来，裴某有失远迎啊！坐，坐！”
“他一切都好。想必他也同裴老说了《嵩山地志》一事吧？”
姜弈知道卫璟在正事上向来不说废话，只是如此开门见山，他确实没想到。
“当然，不过那地志在我儿书房之中，我听闻二位要前来，告诉过他外出时可将钥匙留下，这孩子偏偏不听，说什么凡是外出，人定前必回，不巧，他今日竟出去办事了，还得劳烦二位在客厢中稍作休息，他一回来，便能将地志交到二位手上。”
转身吩咐道
“给二位公子引路，房中要沏上好茶，去吧。”
“是，老爷。二位公子请随我来。”
卫、姜二人跟在管家身后，穿过亭廊，时已近日暮，裴府虽墙垣高砌，中有园林，巧于因借，精在体宜，花置林位，水铺层峦，桥伸清池，移步换景，收放得当，可谓是将诗情画意的形而上与造山理水的形而下融会贯通，于是晚晖斜照映衬云光，夕光洒入游廊园阆之中，竹影摇曳，花瑕迤逦，时风拂来，尤有韵致。
“二位公子在此雅间喝杯茶稍作歇息，老仆到膳房让他们把饭菜送来，若是有什么需要的，且招呼亭廊的小厮小鬟，莫要客气。”
语罢，那管家便委着身下去了。
姜弈算他走远了，才开口道
“这裴府公子早不走，玩不走，偏偏在我们今日造访的时候不在家，北郊也算是在金陵管域之内，路程不过二百里，裴元举会不会已经收到陆平休的传书了？可是，他待我们，怎么又如此客气？”
“我看，今夜是要出事了。”
“什么？”
卫璟见他端起茶壶往自己杯中要斟，连忙止住
“别喝。”
姜弈掀开壶盖嗅了嗅
“这不就是白毫银针么？难不成他还敢给我们下毒？”
“白毫银针无毒，只是这四只茶杯的杯口，涂满了……”
“灵山赤鹮散？！裴元举如何得来？！”
这灵山赤鹮极为珍有，其生存之处怪石嶙峋，芳草幽深，水雾朦胧，不过这一般制成奇药的鸟禽，莫不都是生在常人难以抵达之处，可是赤鹮，尤其是灵山赤鹮那就又另当别论了，它们虽被冠以鹮名，却生性凶猛，警惕性极强，就算得知了它们得生存环境如上，但即使是能够踏遍半座灵山，也不一定能够见着它们得踪影，更何况灵山的悬崖峭壁多得令来往行人皆望而生畏，涉足之人寥寥。
“先不管这毒药何处而来，金陵人都说，裴钰是出了名的纨绔，仗着世家显赫，在外花天酒地，行事莽撞还蛮横夺理，裴元举一妻六妾，若真如李公所说，《嵩山地志》细分溪道，广注路记，历任刺史都得登门观摩，如此重要的一本工籍，他不自己好生管着，怎么让裴钰放在书房里，还准他带着书房的钥匙招摇过市？”
“所以，裴元举在骗我们？他和陆平休心里打的什么算盘？”
一个是京兆之子，一个是太室终门，退一万步来讲，这两人还是奉着东厂李公之帖而来。
“他再怎么不乐意，也不能杀人害命啊，陆平休再怎么气不过，他总得拿回鸾信再说吧……”
“裴元举只知道我们是奉李公之帖，别忘了，他在朝中还有户部尚书冯离渊。”
“一个尚书，能与东厂相较量？”
“山外有山，冯背后是谁，我也不敢下定论。”
“你们这些庙堂朝殿中的人，怎么听起来比明神教、楚盘派还要复杂。”
“那夜在黑巷中与我交手的，也是你？”
“抱歉了，卫兄，第一次给别人往茶水里加麻药，手一抖，不小心下多了一点，还请见谅。”
“我被麻得连声音都辨不出来了……”
“现在不是好好的吗？”
说着。他从袖中扯出一封信来在空中落开，卫璟半猜半疑，居然开始有些不知所措。
只听姜弈照着信甚是严肃地读道
“你来金陵罢，别让那姓陆的知道便是，洒家奉劝你小心为上，你又把我的话当耳旁风，好端端的去当什么座上宾？喝喝酒吃吃菜也就算了，你还去闯什么一芳阁！你师傅要是知道了也得被你气死！这下好了，那姓陆的无论如何都不会放过你，你要是不想惹上麻烦，听完这封信马上给我回来！”
卫璟听完，周正又礼貌地拱了拱手
“真没想到，李公公平时惜墨如金的一个人，这次居然写了整整一百一十六字。”
“卫璟，你有该办的正事。”
这李公公的本领快赶上他爹魏弇了，知道自己身在金陵不说，还搬来姜弈这个他赶也不是、不赶也不是的救兵，花了大功夫请来的竣国道友挟着自己的舆图扬鞭而去，这等捉襟见肘的境况，他还不曾遇到过，到底是哪里出的错？
“我在办。”
“陆府的鸾信和你要查的案子有什么关系？”
卫璟见他眉心微蹙，似乎在为自己着急的，他走到那人旁边，神色凝重，抬起右手斜遮下颌，姜弈竖起了耳朵，生怕听漏一个字，只听这人如言机要如唤风雷如许重诺地说出了四个字
“你饿了吧？”
姜弈侧目相视，不语。
东厂李公想给卫璟送信，以往都是飞书相传，这次劳驾姜弈，显然是想告诉他事态严重，若不随他回去，只怕是会把他的状告到郁秀百那儿去，可是眼下，也顾不得他老人家清闲与否了，抓住鸾信这一条线索才是最重要的。
他看着姜弈，多少有点难为情
“他让我三日之后回去也不是不可以……”
“不是马上吗？”
“不是啊，不是三天之后吗？方才我听你读的抑扬顿挫，切切实实……”
“是吗？”
“你方才还夸我好耳力，还能有错吗？”
姜弈见他信誓旦旦状，不禁一笑
“哎，，难得见你舒颜。”
“说吧，你要去哪？”
“北郊。”
“再说了，去北郊不也是李公的意思吗……”
“今时不同昨日，他原先以为你想要嵩山地志，便托我告诉你，无论如何都不能被陆平休认出来，现在倒好，你拿走了人家的鸾信，还想让他叔公把地志给你？我不知道你要鸾信是为了什么，要我放你去北郊，除非你跟我说，这鸾信和嵩山有关。”
姜弈师出嵩山太室，他对自己所生所长的地方自是心中有数，一个在都护府里十年不见天日的鸾信能和嵩山有什么关系呢？于是他问出这话来的时候，心中颇有底气，目视前方，带着点不可动摇的肃正。
“有了它才能进安如寺，进了安如寺才能知道当年给李玉超度的究竟是不是空梵。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太室先尊和空梵的关系似乎，不那么寻常。”
姜弈侧头盯着卫璟，很是诧异
“你是怎么知道的？”
卫璟将手中的扇子往上抛了出去，那骨扇在空中翻了两圈又稳稳落回他手中，袖手看着姜弈道
“猜的。”
姜弈叹了叹气，无奈却甘拜下风
“我知道你师出名门，天底下真的有教人窥心识绪的神法？”
卫璟连忙打住
“欸，切莫介怀，哪里有那样的奇术，我只是心血来潮这么一猜，看来他们关系真的不一般？”
姜弈往前走了一步
“我不瞒你，先尊和空梵大师，是伯仲。”
“同父异母？”
“你……你如何得知？”
卫璟把这句话当了耳旁风，拉着他就往城门跑，嘴里还念念有词
“我想起来了，还有两个人在客栈等着我们呢，走走走！”
北郊，裴府大门。
卫姜二人还没迈上台阶就被护卫叫住
“站住，干什么的？！”
卫璟正了正袖子拱手道
“二位好，舍弟与我受邀来贵府一访，此为请帖，还望二位前去通报裴老一声。”
不一会儿，那护卫便跑回来拱手作揖道
“原是家主贵客，小的冒犯，请二位随小的来。”
“裴元举还挺……”
“嘘，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他要是真敬重李公，怎么不让管家出来迎？”
“刚才我还想问你，你哪里来的请帖？”
“自然是他传书予我，他是不想劳驾你，跑来跑去。”
两人就这么嘀咕了一路，走到花厅，裴元举正中而坐，须短而白，目清澈，眼尾落了条浅疤，手握念珠，看见两人，便起身迎了过来。
“李公近来可好？二位远道而来，裴某有失远迎啊！坐，坐！”
“他一切都好。想必他也同裴老说了《嵩山地志》一事吧？”
姜弈知道卫璟在正事上向来不说废话，只是如此开门见山，他确实没想到。
“当然，不过那地志在我儿书房之中，我听闻二位要前来，告诉过他外出时可将钥匙留下，这孩子偏偏不听，说什么凡是外出，人定前必回，不巧，他今日竟出去办事了，还得劳烦二位在客厢中稍作休息，他一回来，便能将地志交到二位手上。”
转身吩咐道
“给二位公子引路，房中要沏上好茶，去吧。”
“是，老爷。二位公子请随我来。”
卫、姜二人跟在管家身后，穿过亭廊，时已近日暮，裴府虽墙垣高砌，中有园林，巧于因借，精在体宜，花置林位，水铺层峦，桥伸清池，移步换景，收放得当，可谓是将诗情画意的形而上与造山理水的形而下融会贯通，于是晚晖斜照映衬云光，夕光洒入游廊园阆之中，竹影摇曳，花瑕迤逦，时风拂来，尤有韵致。
“二位公子在此雅间喝杯茶稍作歇息，老仆到膳房让他们把饭菜送来，若是有什么需要的，且招呼亭廊的小厮小鬟，莫要客气。”
语罢，那管家便委着身下去了。
姜弈算他走远了，才开口道
“这裴府公子早不走，玩不走，偏偏在我们今日造访的时候不在家，北郊也算是在金陵管域之内，路程不过二百里，裴元举会不会已经收到陆平休的传书了？可是，他待我们，怎么又如此客气？”
“我看，今夜是要出事了。”
“什么？”
卫璟见他端起茶壶往自己杯中要斟，连忙止住
“别喝。”
姜弈掀开壶盖嗅了嗅
“这不就是白毫银针么？难不成他还敢给我们下毒？”
“白毫银针无毒，只是这四只茶杯的杯口，涂满了……”
“灵山赤鹮散？！裴元举如何得来？！”
这灵山赤鹮极为珍有，其生存之处怪石嶙峋，芳草幽深，水雾朦胧，不过这一般制成奇药的鸟禽，莫不都是生在常人难以抵达之处，可是赤鹮，尤其是灵山赤鹮那就又另当别论了，它们虽被冠以鹮名，却生性凶猛，警惕性极强，就算得知了它们得生存环境如上，但即使是能够踏遍半座灵山，也不一定能够见着它们得踪影，更何况灵山的悬崖峭壁多得令来往行人皆望而生畏，涉足之人寥寥。
“先不管这毒药何处而来，金陵人都说，裴钰是出了名的纨绔，仗着世家显赫，在外花天酒地，行事莽撞还蛮横夺理，裴元举一妻六妾，若真如李公所说，《嵩山地志》细分溪道，广注路记，历任刺史都得登门观摩，如此重要的一本工籍，他不自己好生管着，怎么让裴钰放在书房里，还准他带着书房的钥匙招摇过市？”
“所以，裴元举在骗我们？他和陆平休心里打的什么算盘？”
一个是京兆之子，一个是太室终门，退一万步来讲，这两人还是奉着东厂李公之帖而来。
“他再怎么不乐意，也不能杀人害命啊，陆平休再怎么气不过，他总得拿回鸾信再说吧……”
“裴元举只知道我们是奉李公之帖，别忘了，他在朝中还有户部尚书冯离渊。”
“一个尚书，能与东厂相较量？”
“山外有山，冯背后是谁，我也不敢下定论。”
“你们这些庙堂朝殿中的人，怎么听起来比明神教、楚盘派还要复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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