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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朝会风波(三)

    朱厚照拍了拍刘健的肩膀,安慰他道:

    “别紧张,刘阁老要不要给在场的诸位爱卿念一遍?”

    刘健汗如雨下,连声推辞:“臣不敢,臣不敢。”

    朱厚照拿过那封信,冷笑一声说道:

    “你不念,朕给他们念。”

    随后他走到奉天殿的丹壁前,扬了扬手中的信纸,对着众臣说道:

    “这是宣府的监枪内官李增,昨天晚上送来的紧急军报。他是内廷的人,所以这份军报没有经过兵部和通政司,而是直接从奉天门送入到了大内。”

    下面的群臣交头接耳:

    “首辅如此反常,莫不是宣府沦陷了。”

    “不会呀,前天晚上才打到万全右卫城下,鞑靼怎么可能一天拿下两座城池。”

    “宣府城高池深的,正统己巳年的瓦剌都没打下来,如今鞑靼我看更不行。”

    “肃静!”左都御使戴珊开始维持秩序。

    朱厚照拿起军报,不紧不慢地念道:

    “臣监枪内官李增谨奏:戊申日,虏大举入寇宣府,营于牛心山、黑柳林等处,长阔二十余里。臣与巡抚都御史李进、总兵官都督佥事张俊初得谍报,即议分兵御之......臣等大败,生者十之三四。”

    这说的不和兵部的那封急报一样吗?群臣又开始交头接耳。

    等朱厚照念完了戊申日的内容,重重的咳了一声,示意群臣安静,随后继续念道:

    “...庚戌日,虏以我边民为向导,以我俘虏为先锋,大举入寇万全右卫。虏至城下,出怀中饼及麻布冠示人。臣诚思之,盖尝有谍者来京,知国有大丧,因市饼与冠以去,关禁之不严如此,因而我军心大丧...”

    听到这里,群臣如遭雷击。

    这属于赤裸裸的羞辱了。

    正如那日宣府边将看得到那样,鞑靼的士兵在城下挥舞着京中买来的饼与麻布冠,大声羞辱明军:

    “看看是什么?这不是是给死人用的吗?”

    “你们的老皇帝和小皇帝都死了,快快出来投降!”

    边军们刚遭大败又遇如此羞辱,险些发生兵变。

    众将无奈,只得一边封锁消息,一边让李增写信,直接把此事送入皇宫,让皇帝亲阅。

    “...今我军心日匮而虏众日增,恐兵力不支,臣请发京军策应。”

    朱厚照念完这封急报,环视群臣,说道:

    “先皇大行不过十余日,鞑靼的内奸就能从京师中购买国丧期间所售卖的饼与麻布冠,然后安然无恙的送回草原,去城下羞辱边军。

    诸位说说吧,这事情怎么解决?”

    自然没人敢出来说话。

    “三位?”朱厚照笑眯眯的看向内阁三人。

    “先皇驾崩到我登基的这十天时间里,总揽朝政的可是你们三位阁臣啊。既然捅出这么大的篓子,那你们是不是该负点责任?”

    “臣等认罪。但宣府危急,还请陛下早发京军救援。”谢迁艰难的说道。

    “京营是谁坐营?”朱厚照朝西侧的武将们问道。

    “是臣领着的。”

    西侧的第一排中走出一人。

    “臣保国公、总督京师团营、领三千营、掌右军都督府事朱晖,见过陛下。”

    “保国公啊?宣府这事你说怎么办?”

    朱晖抬起头,目光坚定道:“臣愿亲自领京营精锐人马两万,前去宣府迎敌。”

    “哦?”朱厚照没想到朱晖如此有胆,竟然要亲自带兵前去。

    “两万人马可足够?”

    “足够!臣曾于弘治十三年领京营援救宣府、十四年援救宁夏,都是只带了两万人马。”

    “如此甚好,还有什么要求没了?”朱厚照大喜。

    朱晖思忖片刻,答道:

    “臣别无他请,只请陛下将大军所需的军需粮草,及早拨给到位!”

    另一侧的文臣们身躯一震,你朱晖怎么哪壶不开提哪壶?

    朱厚照转过身,笑吟吟对着众文臣道:“京军粮饷一事,诸位爱卿可有良策?”

    奉天殿前鸦雀无声。

    “说啊!刚才不都挺能说的吗?怎么一碰上事情就蔫了?

    欸!第一个递辞呈的那个,礼部左侍郎李杰,就你,说说这事该怎么办。”

    被点名的李杰有些意外,他打哈哈道:“臣十分赞同保国公领京军前去与鞑靼决战。”

    这就属于答非所问了,能混到这个位置上的都是老油子。

    “说得好啊,朕也是这么想的。”朱厚照拍手叫好,然而,他话锋一转,问李杰道:

    “但是现在户部的只有九十万两,登极大赏和为先皇修陵的钱,少宗伯觉得挪用哪个比较好?”

    李杰涨红了脸,结结巴巴的说道:“都...都不该挪用。”

    “什么?”朱厚照声调提高了不少。

    “虽说这些事情都很重要,可圣人们也说过:‘事有轻重缓急,择其重者先为之,其不重者后为之’,孰先孰后这不正是你礼部该研究的事情?快说,必须选一个。”

    这可都是送命题啊。

    李杰冷汗涔涔,沉默许久才用商量的口气问道:

    “要不,先挪用先皇修陵的银子?”

    登极大赏不能不发是他刚才说的,打仗的饷银也不能不批,思量再三,就只能先委屈一下先皇了。

    朱厚照眉头一皱,质问他道:

    “那我皇考的梓宫就一直在乾清宫放着?”

    “这个…这个…”李杰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没想到啊没想到,你少宗伯也是个尸位素餐之辈,平日里满口的礼法祖制,如此关键时刻却对我皇考不敬。

    我皇考平日里待你不薄,你却不肯让他龙体及早安息。

    这是你的为臣之道吗?”

    随后朱厚照转过身去,从那摞辞呈中翻出李杰的那本,随后走到李杰身边,说道:

    “你的辞呈朕准了,收拾收拾回老家去吧。”

    在场官员大惊失色,皇上这是又开始借机生事了?

    李杰用带着哭腔的声音说道:

    “陛下,辞呈和这个不是一回事啊。”

    “怎么不是一回事?”朱厚照喝道:

    “辞呈是你刚才递的,一刻都不到,我现在给你批了,有什么问题。”

    在场官员有人想出来说话,朱厚照瞪了他们一眼。

    “你们也想致仕是吧?真当朕不敢批准你们的辞呈。”

    这些人大多是李东阳的死党或门生,被瞪了一眼于是又老老实实的站回人群中。

    朱厚照转过身看着李东阳,冷笑道:

    “李阁老,今天这事是你带的头吧?”

    “臣不是,臣没有,别瞎说。”李东阳当即矢口否认。

    “六部九卿里面七成都是你们天顺八年甲申科的进士,其中你李东阳官职最高,又是曾经的文坛领袖,可谓是一呼百应。今天跳出来的又大多是你们甲申科的同年,这都看不出来,你当我是蠢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