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你留下吧
吃饭后秉霜一直等到仲玉收拾好一切才和他一起上去，不为别的，就是单纯太黑了看不到脚下的路。
…………
“姑娘，今晚就接着睡这儿。”说着仲玉就从柜子里拿出一床新的褥子，把原先自己床上的褥子替换掉。
“我去睡书房。”说着就向外走去。
“等等……你能不能把蜡烛留下啊？”秉霜急忙叫住快走出去的仲玉。
仲玉笑了笑，“就放在柜子上，不拿走。”
“姑娘早些睡吧。”说完仲玉抱着旧的褥子走出去了。
昏暗的烛光让秉霜很不安，没了平日里灯火通明的电灯，感觉所有东西都变得黯然失色，灰蒙蒙的，很不习惯。看着门口只有一层布的帷幛，哪里能安心睡觉，连个门都没有，安全系数为零，万一…………
秉霜起身抬起不远处的圆凳放在帷幛前，一个好像也没挡住，秉霜又放了一个，虽然这样做了等于没做，但是起码能绊绊想进来的人。
秉霜在床边坐了好久才躺下睡觉。
…………
“快！趁她还在睡觉，把她绑起来，看她长得还标志，能卖不少价钱呢！”齐天推了推仲玉的手。
“这……不好吧，万一被官府知道了是要进牢房的。”仲玉犹豫地看着齐天。
“她一个海边捡的，有没有户籍，不会查到咱的头上的。”齐天狡黠地笑着。
“这……”仲玉拿着绳子很是纠结。
“走吧。”齐天推着仲玉向前。
轻轻掀开帷幔，齐天磕到板凳，发出“咚”的一声。看看熟睡的秉霜。小心翼翼地把圆凳拿开。
“哟——这姑娘还聪明着呢。”
齐天和仲玉两人贼眉鼠眼地掀开褥子，将秉霜的脚和手捆起来。此时的秉霜突然瞪大眼睛，看着仲玉。试着挣扎但已经晚了。
“你们要做什么？放开我！”
“把她嘴堵上。”齐天递给仲玉一块破布。
“对不住了，姑娘。”仲玉一把将破布塞进秉霜的嘴里。
“呜……呜……呜……”秉霜拼命地挣扎着，但还是无济于事。
眼见着她就要被扛出房外了。
……
“啊——”秉霜再次瞪大眼睛，蜡烛已经燃尽了，四下里一片漆黑。
原来是梦啊——大颗大颗的汗珠挂在额头上。急促的呼吸声与心跳声一唱一和。寂静的黑夜，看不着，也触摸不到。
缓了好一会儿，秉霜才平稳了气息。只觉得口干舌燥，直到嘴里仅剩的一点湿润感穿过干燥的喉咙。她才不得不起来。她实在是太渴了。感觉喉咙似车辙里的鱼，迫切得到一方泉水。
秉霜慢慢从床上站起，俯下身子，伸出左脚扫荡前方，接着收回右脚，重复着这个动作，一遍又一遍。终于碰到了圆凳。
慢慢移开凳子，拉开帷幔。秉霜只记得放了凳子，但是作为现代人的她，却不熟悉古代人有门槛啊。一个不小心就被门槛绊倒在地，整个身子直直向外倒去。发出“咣当”一声。感觉整个二楼都在摇晃。秉霜也被这出其不意的门槛摔懵了。久久没能缓过来。膝盖巨大的疼痛，她想叫却叫不出声音。
这“咣当”一声。倒是把睡在书房的仲玉给吵醒了。
仲玉从梦里惊醒，“什么声音？莫不是进了贼人。”说完仲玉就利索地披上衣服。点燃蜡烛向外走去。
贼人没看着，倒是又看到秉霜倒在地上。这次不同是——她是脸着地的。仲玉连忙点燃八仙桌上的蜡烛，去搀扶秉霜。
“姑娘何故又在地上呢？”
“快起来，磕到哪儿没？”仲玉看了看蓬头盖脸的秉霜。笑也不是，骂也不是。
“现在不过卯时三刻，姑娘怎么起来了？”仲玉将秉霜搀到长条凳上。
“我……太渴了，想喝水。”秉霜扯着沙哑的嗓子断断续续地说。
仲玉听到赶快从壶中倒了一杯水给秉霜，她“咕咚咕咚”喝了一杯又一杯，直到喝完第四杯才知足。
“谢谢啊——”秉霜放下手中的杯子，“真的不好意思，把你吵醒了，我真没注意到门槛。”
“无妨，这个时间我也差不多要醒了。”
“本应该给你一个火折子的，免得你起夜瞧不见！”仲玉稍显内疚道。
“姑娘还渴吗？”
秉霜摇摇头。
仲玉看见秉霜连上未干透的汗珠，像水中芙蓉般通透。拉开八仙桌的抽屉，从中拿出一张小手帕递给秉霜。
“姑娘擦擦汗吧。”
秉霜看着仲玉手中白色的小方巾，抬起眼皮看了看仲玉。觉得他不像是坏人，但好人坏人又怎事一两天能看出来的。
“谢谢。”
“姑娘何故出了这么多汗？”
“做了个噩梦，吓着了。”
“是什么噩梦，能讲姑娘吓成这样？”
秉霜直勾勾的眼睛看着仲玉心想：我说我梦见你绑了我，还要将我卖了！？算了，梦而已。
“就是两条恶狗在我追着跑。”秉霜想到什么说什么。
听着这话仲玉也不知说什么的好，只是说了一句“时候还早，姑娘要不再去睡一觉？”
秉霜“嗯”了一声，缓缓回到屋子，走到床边坐下。仲玉将桌上的蜡烛再次放到离秉霜床不远处的柜子上，出来时仲玉看到被移了位置的圆凳。什么也没说，只是记下而已。
…………
秉霜再次躺到床上，想着刚刚那个真实又可怕的似梦非梦，想着想着就渐渐又睡着了……
秉霜再次醒来还是被窗外的吆喝声吵醒的，夹杂着叽叽喳喳的麻雀叫。这次天已经完全亮开了，不再是漆黑一片了。
秉霜折好褥子，穿上鞋，将圆凳物归原位，拉开帷幔。仲玉不在外面，她只好顺着楼梯下楼去。
走到楼梯口，悄悄探出头。门口井然有序地排着三五俩人。仲玉背对着坐，齐天在一旁帮仲玉磨墨。
“…………家中一切皆好，还望爹娘安心。”听起来说话的男子像是个孩子，大概十五六岁。
“好了，给。”仲玉放下手中笔。规整的将信折起来递给坐在他面前的“孩子”。
齐天余光瞥见了秉霜，用手靠了靠仲玉的肩膀。仲玉回头看见都在贝壳帘后的秉霜，又向齐天点了点头。齐天这才扭扭捏捏地向秉霜走来。
“云福让我带你去吃点东西，跟我来吧。”齐天翻了个大白眼，好在秉霜并未看见。
秉霜跟在齐天身后。默然不语。
前院跟后院连了一道门，齐天打开连通前后的门。秉霜总于看见了院子里的面貌了。以大门正对着位置为基点。左边是敞开的茅草屋，里面整整齐齐摆满了各式各样的铁锹：方的、扁的、尖的。竹条编的背篓，大的里面装小的，玩起来叠叠乐。大大小小的簸箕，镰刀挂在墙上，犁耙斜靠在墙角，旋转式谷风车矗立在墙边。一排排竹耙子、铲子，连枷藏在谷风车后。房梁上是晒垫。打谷桶竖着放在屋檐边。里面摆满了杂七杂八的东西。
右边顺着竹筒流下的山泉水汇聚到大缸中。竹筒从水缸处开始分流：一部分流到缸中，另一部分沿着泥巴墙流向鸡舍、鸭舍和菜畦地里。大缸旁边是一口大石磨。枇杷树将鸡舍、鸭舍从上笼罩住。挨着灶房是猪圈，里面的猪时不时“嗷嗷”两声。
正对着是吃饭的地方，敞开式的。从对面柱子牵到这边柱子的绳子上挂满了被修剪过的棕榈叶。
秉霜不经感慨：这就是清朝啊！
“杵那儿干啥呢！还等着我送你嘴里来啊！”秉霜的思绪一下子被扯到对面的八仙桌上。齐天直勾勾盯着秉霜。她迅速地走过去，坐下。不出意外她又差点向后倒去。幸亏拉住了桌腿。
“咋滴啊！还坐不稳啦！”齐天厉声呵斥道，接着端出一碗很稀的米粥。
“全部吃完！不准剩！”
“听到没！”齐天使劲地拍打桌子叱责道。
秉霜被吓了一跳，咽了咽口水，道：“嗯。”
说完齐天就大步向里屋走去。走了一半又转过身对秉霜说：“记得把碗洗干净，水在哪儿。”齐天指了指大水缸。
秉霜微微点点头。
看着院子里的花花草草，长得甚是有生机。骄阳扫射在青涩的枇杷上略显瘦怯娇柔。鸡舍中的公鸡趾高气扬地“喔～喔～喔～”的叫着。
秉霜喝着稀米粥，味道咸咸的，里面有碎海带屑。眼前所见都是她不曾看过的，这些年整日辗转于各个城市之间，全是喧嚣，哪里有眼前的静谧。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秉霜的泪水从呆滞的眼眸中涌出。流到碗里，分不清是海盐的咸，还是泪水的咸。
她放下手中木勺，手靠在桌上，将脸埋在衣袖上。泪水很快浸湿了衣袖，泪水是滚烫的，而心却是凉的。
仲玉站在对面的屋檐下，看着抽泣的秉霜。不知说些什么，但还是慢慢走动秉霜身边。他本可以可以这样问，亦或者那样说，但他最终却一句话也问不出。
“姑娘……”仲玉小声叫到，但秉霜并未听到。“姑娘……”仲玉又拉大了声音。
秉霜听到声音立马收住了抽噎，缓缓抬起头，看着不知所措的仲玉。仲玉看见秉霜脸上泪痕狼藉，束手无策，干脆索性装作看不见。
“姑娘啊——人要往好处看，不能总自怨自艾，没有过不去的坎儿。”
“看姑娘的打扮不像是我们这儿的人，敢问姑娘家住何处？我好送姑娘回去。”仲玉试探道，毕竟这样问一个姑娘的确不妥。
“回去？我能回哪儿去啊？我回不去了……”秉霜声音颤抖着说道。
“莫是家中遭了变故？”
“不是。”
“那是？”仲玉迷惑的问。
秉霜看了看仲玉，打算告诉仲玉，顿了顿才开口道：“我是来自未来世界人，我连我是怎么来的都不知道，又怎么会知道怎么回去。”
仲玉听不明白，问道：“何是未来？”
秉霜想了想说：“给你打个比方《桃花源记》，知道吧！这里是桃花源，你是桃园中的人，而我是那个误打误撞进了桃花源的‘外人’。”
仲玉好像似懂非懂，未来他确实不懂，《桃花源记》他自是知道的。文中所记载的不过是陶老的向往，哪里……但看到秉霜的穿着也确实不像当朝的人。
桃花源这个故事是荒诞的，秉霜能到这儿来也是荒诞的。
“我知道你不相信，我也不相信这种事会发生在我的身上。”秉霜无奈的摇摇头。
仲玉沉默了……
“那姑娘就先在我这儿住下吧，姑娘在这儿形影相吊，也没什么依靠，我这儿虽不及好人家，但勉强还是过得下去。”仲玉看着秉霜脸上的泪痕，眼下也只能暂时让她住下。
秉霜暗道：昨天晚上还说会让我走的，这么快就变道了。秉霜又想起齐天那副要吃了人的样子。
便问道：“但是齐……天好像不太愿意让我留下诶！”
“无妨，我会把他讲通的，再者这个家还是我说了算。”仲玉微笑的点了点头。
眼下这也是最好的办法了，至少在这儿有吃有住。秉霜也就答应下来了。
“跟我来。”仲玉向秉霜招了招手。
“那个……”秉霜急忙叫住转身的仲玉。
“能不能借我一支筷子，我把头发盘起来。”
仲玉走进灶房，麻溜的拿出一根筷子递给秉霜。秉霜也麻溜地将头发盘起来。
刚刚的人已经走了，门还是虚掩着…………
…………
“姑娘，今晚就接着睡这儿。”说着仲玉就从柜子里拿出一床新的褥子，把原先自己床上的褥子替换掉。
“我去睡书房。”说着就向外走去。
“等等……你能不能把蜡烛留下啊？”秉霜急忙叫住快走出去的仲玉。
仲玉笑了笑，“就放在柜子上，不拿走。”
“姑娘早些睡吧。”说完仲玉抱着旧的褥子走出去了。
昏暗的烛光让秉霜很不安，没了平日里灯火通明的电灯，感觉所有东西都变得黯然失色，灰蒙蒙的，很不习惯。看着门口只有一层布的帷幛，哪里能安心睡觉，连个门都没有，安全系数为零，万一…………
秉霜起身抬起不远处的圆凳放在帷幛前，一个好像也没挡住，秉霜又放了一个，虽然这样做了等于没做，但是起码能绊绊想进来的人。
秉霜在床边坐了好久才躺下睡觉。
…………
“快！趁她还在睡觉，把她绑起来，看她长得还标志，能卖不少价钱呢！”齐天推了推仲玉的手。
“这……不好吧，万一被官府知道了是要进牢房的。”仲玉犹豫地看着齐天。
“她一个海边捡的，有没有户籍，不会查到咱的头上的。”齐天狡黠地笑着。
“这……”仲玉拿着绳子很是纠结。
“走吧。”齐天推着仲玉向前。
轻轻掀开帷幔，齐天磕到板凳，发出“咚”的一声。看看熟睡的秉霜。小心翼翼地把圆凳拿开。
“哟——这姑娘还聪明着呢。”
齐天和仲玉两人贼眉鼠眼地掀开褥子，将秉霜的脚和手捆起来。此时的秉霜突然瞪大眼睛，看着仲玉。试着挣扎但已经晚了。
“你们要做什么？放开我！”
“把她嘴堵上。”齐天递给仲玉一块破布。
“对不住了，姑娘。”仲玉一把将破布塞进秉霜的嘴里。
“呜……呜……呜……”秉霜拼命地挣扎着，但还是无济于事。
眼见着她就要被扛出房外了。
……
“啊——”秉霜再次瞪大眼睛，蜡烛已经燃尽了，四下里一片漆黑。
原来是梦啊——大颗大颗的汗珠挂在额头上。急促的呼吸声与心跳声一唱一和。寂静的黑夜，看不着，也触摸不到。
缓了好一会儿，秉霜才平稳了气息。只觉得口干舌燥，直到嘴里仅剩的一点湿润感穿过干燥的喉咙。她才不得不起来。她实在是太渴了。感觉喉咙似车辙里的鱼，迫切得到一方泉水。
秉霜慢慢从床上站起，俯下身子，伸出左脚扫荡前方，接着收回右脚，重复着这个动作，一遍又一遍。终于碰到了圆凳。
慢慢移开凳子，拉开帷幔。秉霜只记得放了凳子，但是作为现代人的她，却不熟悉古代人有门槛啊。一个不小心就被门槛绊倒在地，整个身子直直向外倒去。发出“咣当”一声。感觉整个二楼都在摇晃。秉霜也被这出其不意的门槛摔懵了。久久没能缓过来。膝盖巨大的疼痛，她想叫却叫不出声音。
这“咣当”一声。倒是把睡在书房的仲玉给吵醒了。
仲玉从梦里惊醒，“什么声音？莫不是进了贼人。”说完仲玉就利索地披上衣服。点燃蜡烛向外走去。
贼人没看着，倒是又看到秉霜倒在地上。这次不同是——她是脸着地的。仲玉连忙点燃八仙桌上的蜡烛，去搀扶秉霜。
“姑娘何故又在地上呢？”
“快起来，磕到哪儿没？”仲玉看了看蓬头盖脸的秉霜。笑也不是，骂也不是。
“现在不过卯时三刻，姑娘怎么起来了？”仲玉将秉霜搀到长条凳上。
“我……太渴了，想喝水。”秉霜扯着沙哑的嗓子断断续续地说。
仲玉听到赶快从壶中倒了一杯水给秉霜，她“咕咚咕咚”喝了一杯又一杯，直到喝完第四杯才知足。
“谢谢啊——”秉霜放下手中的杯子，“真的不好意思，把你吵醒了，我真没注意到门槛。”
“无妨，这个时间我也差不多要醒了。”
“本应该给你一个火折子的，免得你起夜瞧不见！”仲玉稍显内疚道。
“姑娘还渴吗？”
秉霜摇摇头。
仲玉看见秉霜连上未干透的汗珠，像水中芙蓉般通透。拉开八仙桌的抽屉，从中拿出一张小手帕递给秉霜。
“姑娘擦擦汗吧。”
秉霜看着仲玉手中白色的小方巾，抬起眼皮看了看仲玉。觉得他不像是坏人，但好人坏人又怎事一两天能看出来的。
“谢谢。”
“姑娘何故出了这么多汗？”
“做了个噩梦，吓着了。”
“是什么噩梦，能讲姑娘吓成这样？”
秉霜直勾勾的眼睛看着仲玉心想：我说我梦见你绑了我，还要将我卖了！？算了，梦而已。
“就是两条恶狗在我追着跑。”秉霜想到什么说什么。
听着这话仲玉也不知说什么的好，只是说了一句“时候还早，姑娘要不再去睡一觉？”
秉霜“嗯”了一声，缓缓回到屋子，走到床边坐下。仲玉将桌上的蜡烛再次放到离秉霜床不远处的柜子上，出来时仲玉看到被移了位置的圆凳。什么也没说，只是记下而已。
…………
秉霜再次躺到床上，想着刚刚那个真实又可怕的似梦非梦，想着想着就渐渐又睡着了……
秉霜再次醒来还是被窗外的吆喝声吵醒的，夹杂着叽叽喳喳的麻雀叫。这次天已经完全亮开了，不再是漆黑一片了。
秉霜折好褥子，穿上鞋，将圆凳物归原位，拉开帷幔。仲玉不在外面，她只好顺着楼梯下楼去。
走到楼梯口，悄悄探出头。门口井然有序地排着三五俩人。仲玉背对着坐，齐天在一旁帮仲玉磨墨。
“…………家中一切皆好，还望爹娘安心。”听起来说话的男子像是个孩子，大概十五六岁。
“好了，给。”仲玉放下手中笔。规整的将信折起来递给坐在他面前的“孩子”。
齐天余光瞥见了秉霜，用手靠了靠仲玉的肩膀。仲玉回头看见都在贝壳帘后的秉霜，又向齐天点了点头。齐天这才扭扭捏捏地向秉霜走来。
“云福让我带你去吃点东西，跟我来吧。”齐天翻了个大白眼，好在秉霜并未看见。
秉霜跟在齐天身后。默然不语。
前院跟后院连了一道门，齐天打开连通前后的门。秉霜总于看见了院子里的面貌了。以大门正对着位置为基点。左边是敞开的茅草屋，里面整整齐齐摆满了各式各样的铁锹：方的、扁的、尖的。竹条编的背篓，大的里面装小的，玩起来叠叠乐。大大小小的簸箕，镰刀挂在墙上，犁耙斜靠在墙角，旋转式谷风车矗立在墙边。一排排竹耙子、铲子，连枷藏在谷风车后。房梁上是晒垫。打谷桶竖着放在屋檐边。里面摆满了杂七杂八的东西。
右边顺着竹筒流下的山泉水汇聚到大缸中。竹筒从水缸处开始分流：一部分流到缸中，另一部分沿着泥巴墙流向鸡舍、鸭舍和菜畦地里。大缸旁边是一口大石磨。枇杷树将鸡舍、鸭舍从上笼罩住。挨着灶房是猪圈，里面的猪时不时“嗷嗷”两声。
正对着是吃饭的地方，敞开式的。从对面柱子牵到这边柱子的绳子上挂满了被修剪过的棕榈叶。
秉霜不经感慨：这就是清朝啊！
“杵那儿干啥呢！还等着我送你嘴里来啊！”秉霜的思绪一下子被扯到对面的八仙桌上。齐天直勾勾盯着秉霜。她迅速地走过去，坐下。不出意外她又差点向后倒去。幸亏拉住了桌腿。
“咋滴啊！还坐不稳啦！”齐天厉声呵斥道，接着端出一碗很稀的米粥。
“全部吃完！不准剩！”
“听到没！”齐天使劲地拍打桌子叱责道。
秉霜被吓了一跳，咽了咽口水，道：“嗯。”
说完齐天就大步向里屋走去。走了一半又转过身对秉霜说：“记得把碗洗干净，水在哪儿。”齐天指了指大水缸。
秉霜微微点点头。
看着院子里的花花草草，长得甚是有生机。骄阳扫射在青涩的枇杷上略显瘦怯娇柔。鸡舍中的公鸡趾高气扬地“喔～喔～喔～”的叫着。
秉霜喝着稀米粥，味道咸咸的，里面有碎海带屑。眼前所见都是她不曾看过的，这些年整日辗转于各个城市之间，全是喧嚣，哪里有眼前的静谧。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秉霜的泪水从呆滞的眼眸中涌出。流到碗里，分不清是海盐的咸，还是泪水的咸。
她放下手中木勺，手靠在桌上，将脸埋在衣袖上。泪水很快浸湿了衣袖，泪水是滚烫的，而心却是凉的。
仲玉站在对面的屋檐下，看着抽泣的秉霜。不知说些什么，但还是慢慢走动秉霜身边。他本可以可以这样问，亦或者那样说，但他最终却一句话也问不出。
“姑娘……”仲玉小声叫到，但秉霜并未听到。“姑娘……”仲玉又拉大了声音。
秉霜听到声音立马收住了抽噎，缓缓抬起头，看着不知所措的仲玉。仲玉看见秉霜脸上泪痕狼藉，束手无策，干脆索性装作看不见。
“姑娘啊——人要往好处看，不能总自怨自艾，没有过不去的坎儿。”
“看姑娘的打扮不像是我们这儿的人，敢问姑娘家住何处？我好送姑娘回去。”仲玉试探道，毕竟这样问一个姑娘的确不妥。
“回去？我能回哪儿去啊？我回不去了……”秉霜声音颤抖着说道。
“莫是家中遭了变故？”
“不是。”
“那是？”仲玉迷惑的问。
秉霜看了看仲玉，打算告诉仲玉，顿了顿才开口道：“我是来自未来世界人，我连我是怎么来的都不知道，又怎么会知道怎么回去。”
仲玉听不明白，问道：“何是未来？”
秉霜想了想说：“给你打个比方《桃花源记》，知道吧！这里是桃花源，你是桃园中的人，而我是那个误打误撞进了桃花源的‘外人’。”
仲玉好像似懂非懂，未来他确实不懂，《桃花源记》他自是知道的。文中所记载的不过是陶老的向往，哪里……但看到秉霜的穿着也确实不像当朝的人。
桃花源这个故事是荒诞的，秉霜能到这儿来也是荒诞的。
“我知道你不相信，我也不相信这种事会发生在我的身上。”秉霜无奈的摇摇头。
仲玉沉默了……
“那姑娘就先在我这儿住下吧，姑娘在这儿形影相吊，也没什么依靠，我这儿虽不及好人家，但勉强还是过得下去。”仲玉看着秉霜脸上的泪痕，眼下也只能暂时让她住下。
秉霜暗道：昨天晚上还说会让我走的，这么快就变道了。秉霜又想起齐天那副要吃了人的样子。
便问道：“但是齐……天好像不太愿意让我留下诶！”
“无妨，我会把他讲通的，再者这个家还是我说了算。”仲玉微笑的点了点头。
眼下这也是最好的办法了，至少在这儿有吃有住。秉霜也就答应下来了。
“跟我来。”仲玉向秉霜招了招手。
“那个……”秉霜急忙叫住转身的仲玉。
“能不能借我一支筷子，我把头发盘起来。”
仲玉走进灶房，麻溜的拿出一根筷子递给秉霜。秉霜也麻溜地将头发盘起来。
刚刚的人已经走了，门还是虚掩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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