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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搞事业(四)

    小舟慢慢悠悠地划着,船桨剥开水面的浮萍,水面下的水草和小鱼一览无余。从郁郁葱葱的荷叶间穿过,享受着沁人心脾的点点清香和令人神清气爽的徐风。

    秉霜坐在船头,仲玉坐在船尾,两人面对着坐。仲玉娴熟地顺着留好的道划着小舟。高高的荷叶遮住从天边迸射进来的金黄色的霞光,仅有一丝丝光柱随着水波荡漾。小舟时而左偏,时而右偏。秉霜脸上不经意间透出局促不安的神情,她双手紧紧抓住船舷,生怕掉到藕田里。仲玉手上的动作变得缓慢,和着桨拍打水的声音,越往里划越凉快。

    “往里再划点儿——那花多!”仲玉用力地划着,“再过些时候采莲蓬的人就多了!”

    “听起来真好玩啊!你们古人就是懂如何修养身心!”秉霜望着头顶绿绿的荷叶,“还真是误入藕花深处呀!”

    “怪不得乾隆皇帝要给夏雨荷留诗哦——”

    “乾隆为何人?”仲玉不解道。

    秉霜突然捂住自己的嘴巴,意识到自己说漏实事了,神情呆滞片刻,才松开手说道:“现在皇帝老儿的孙子——”

    听到“皇帝”这两个字,仲玉也愣了一下,只是微微点头,不再深究……

    秉霜斜仰着头闭上眼睛,感受着周遭带给她的舒畅。仲玉看着丝丝霞光照在秉霜脸上,丝丝微风吹动额前的发丝,就连她缓慢的呼吸声也好似被风吹进仲玉耳里,痒痒酥酥。

    不知走了多久,仲玉停下了。秉霜慢慢睁开眼睛,大朵大朵的荷花闯入眼底。

    “好多啊——映日荷花别样红呀!”秉霜欣喜地对仲玉说道。

    还没等仲玉回话,秉霜就缓缓起身摘了起来。

    “咔——咔——”秉霜费力用手掐,一个踉跄坐到船舷上,幸得仲玉朝反方向侧身倒去,这才让摇摇欲坠的小舟免受翻船危险。

    秉霜尴尬地看着仲玉,仲玉没笑,秉霜倒是把自己逗乐了。

    “姑娘慢些——这有剪刀。”仲玉从竹篓里拿出剪刀递给大气都不出的秉霜。

    秉霜接过剪刀,又向上探起身子。有了工具,秉霜的效率大幅度提高。三百六十五度无死角只剪盛开的,花骨朵不剪。

    “往前划——”秉霜俯视叶片下的仲玉说道:“好好好——停——”

    就这样划划停停,不仅背篓里装得满满当当的都是荷花,就连小舟里也横七竖八的倒着。粉得妖艳,白的通透,枝枝玉立。

    他们二人闯入青蛙的世界,时不时可以听见“呱呱呱——”的叫声。

    “走吧——”秉霜手中拿了几只支花骨朵儿慢慢坐下,“好看吗?”秉霜将荷花举在两鬓,笑着问仲玉。

    仲玉闻声看向秉霜,“好看——姑娘好似画中人。”

    秉霜发下粉嫩的荷花,两手叉腰愤愤道:“我说的是花!谁让你看我了啊!”

    仲玉顿时羞红脸,像热锅上的蚂蚁局促不安,“姑娘莫恼——是我的不对!姑娘莫恼!”仲玉越说越心虚,越说声音越低。

    秉霜看着一边,默不作声。

    仲玉停下手中的动作,“姑娘莫要气了,是我轻浮了——”

    “好了!不重要,走吧!马上天就要黑了。”秉霜消散了脸上的怒气,摆弄着手中的荷花。

    小舟悠悠地划着,穿过绿绿的藕杆,终于看到外面的光了,最后一道残阳照在云上,一抹而散。秉霜将手中的荷花都装进背篓里,侧身向前看去,谁知在几米外地的藕地里突然窜出一个身影。

    “啊——鬼啊!”秉霜揉揉眼睛,瞪大眼睛,确定是个人。

    这个身影缓缓向外走来,秉霜张皇地对仲玉说:“人!是个人!”

    “何处!”仲玉顺着秉霜指着地方向,欠身向秉霜所指的方向看去。

    仲玉眯缝着眼,那个人上身赤裸,身上、脸上到处是淤泥溅起的点点黑斑。像是害了什么病似的。仲玉猛的一惊:陈兆仕!这要是被他看到有个姑娘和我在一起,那还得了。

    仲玉二话没说,拿起船桨就向外划。

    “徐夫子——作甚这么急啊!”陈兆仕故意提高声音喊到。

    但是仲玉全当听不到他的声音,一股脑地继续划。

    陈兆仕听到仲玉急切拨动船桨的声音,心中暗道:哟——小媳妇儿还藏着呢!看我今天怎么揭穿你。话尽陈兆仕抱起藕尖,从淤泥浆里“抄小路”。

    仲玉使劲地向前划着,生怕陈兆仕追上来。

    还真是怕什么来什么!快接近田埂还有十米远处,陈兆仕在小舟后一把拉住船尾。任凭仲玉如何划,船不动了……

    仲玉只好扭过头,露出刻意的笑容,装作如无其事地寒暄陈兆仕:“兆仕啊!你怎么在这儿啊?”

    陈兆仕看着仲玉这般装腔作势,丝毫不留情面,大声嚷道:“你还装——刚刚分明见着我了,还划的溜快!”

    陈兆仕斜身撇了一眼秉霜,若有所思,示意仲玉凑近点儿问道:“这谁啊?”仲玉很是难为情,说什么堂姊堂妹也不像啊!总归不能说是夫人吧!

    “少搪塞我!老实说!”陈兆仕语气坚决,声音却压的很低。

    “我嫂嫂舅舅的孙女。”仲玉脑子一转,胡乱说个关系。

    “你……嫂嫂……舅舅的孙女?!我怎没听你听起过啊?”陈兆仕狐疑地看着仲玉。

    “少骗我!看你这幅样子就在胡说八道!”

    “真的!爱信不信!”说着仲玉抄起船桨向前划,不料一把又被陈兆仕按住。

    “慌什么!你这么光明正大的带她出来,不怕说闲话啊!”陈兆仕茅塞顿开,将藕尖放在船尾,激动地接着说:“怪不得王婶给你介绍……你不理人家啊!原来在这儿啊!”陈兆仕歪嘴一笑。

    “你少在外面乱说啊!我不要面子,人家姑娘还要的呢!”

    “那这事在我,不在你咯——”陈兆仕露出一副诡异的笑容。

    仲玉自知知这些年陈兆仕嘴巴有多大,在外给人吹嘘的母猪都能上树。仲玉心中既烦闷,又无可奈何,一船桨将陈兆仕放在船尾的藕尖薅下来,溅了陈兆仕一脸泥浆。

    “自个儿拿去!”仲玉头也不回的向前划走。

    “你认识?”秉霜明知故问。

    “嗯。”看仲玉的样子不太想说,秉霜也就不便过问。

    三人走在田埂间…………

    秉霜独自走在前面,仲玉被陈兆仕拉着,嘀嘀咕咕说着,稻田中的白鹤优雅地飞起又落下,高傲又警觉。

    “这姑娘姓甚名谁?家住何处?可有婚配?为何来此啊?”陈兆仕凑上前小声问仲玉。

    仲玉扭头白了陈兆仕一眼,大声说道:“怎的——你还想娶三房啊?!”仲玉这话既陈兆仕无言以对,弦外之音也让秉霜安心,这陈兆仕有胆无心罢了。

    “你……这话说的!”陈兆仕一把拉住仲玉。“肥水不流外人田嘛!这姑娘有模有样的!你也老大不小了!让你嫂嫂去说说媒!”

    秉霜听到这话感觉声声刺耳,如芒在背。看到是个母的都想要占为己有……这些人真……不过转念一想,在封建社会这才正常吧!只是自己听不得这些话。秉霜停下脚步,转过身对仲玉喊到:“快点儿啊!王八吗?!缩到后头!”这也变相骂了陈兆仕只躲到仲玉身后嚼舌根子。

    “诶!骂谁呢!”陈兆仕也不示弱。

    “知道就好,人呀!要有自知之明!”秉霜也不示弱,大声回道。

    “莫说了!”仲玉指着陈兆仕愤愤道。

    仲玉连忙答应秉霜,“来了——”

    秉霜自打第一眼看到陈兆仕就觉得他不安好心,迂腐至极。陈兆仕第一眼看到秉霜也觉得她过于聪慧,善于口舌。

    …………

    两人回到家天已经全黑了,齐天早早回来了,在灶房里忙忙碌碌。

    “回来了啊——吃饭吧——”齐天将煮好的面端出来,看着仲玉背着满满一背荷花,感叹道:“这是把半个藕田里的花都摘了吧!”

    “没有,仅仅冰山一角而已。”秉霜淡淡的回答。

    “你要的辣椒粉和胡椒粉我都舂我好了!”

    秉霜只是勉强点了点头。

    齐天怔了怔,看向仲玉,将仲玉一把扯到墙角问:“这是怎的?”他回头看了看低头吃面的秉霜。

    “快不要说了!那……”

    “大圣——快来吃呀!不然面都要坨了!”秉霜向里喊到。

    “我把柴火扑灭就来。”齐天提着嗓子道。

    “快说——”齐天将仲玉拉下坐在烧火凳上。一手用火钳扑火,一手搭在仲玉肩上。

    些许草木灰落到齐天鞋上,他也只是蹬了蹬。

    “碰到陈兆仕!说了些难听的话,被饶姑娘听到了~”仲玉长叹一声。

    “那这下惨了!过不了几日全村的人都知道咋家来了个女娃——”齐天也长叹一声。

    “哦——对了!我给他说饶姑娘是我嫂嫂舅舅的孙女,要是实在有人问别说错了!”

    “晓得咯——走走走~”说着二人双双走出灶房。

    三人沉默不语,秉霜气下午陈兆仕说的话,仲玉怕自己说错话让秉霜再恼,齐天想陈兆仕他日如何乱说。但齐天还是鼓足勇气打破这沉默。

    “这里面我可是放了猪油的,香得很呢!平时我和仲玉都舍不吃呢!”齐天笑道。

    秉霜发呆似的直直看着桌面,和尚念经,有口无心。“嗯——好吃——”

    齐天不知怎么接话了,愣了愣,还是低头吃面吧。

    沉默再次恢复,谁都低着头,谁都不愿开口。唯有瓦沟间、柴火堆里老猫走动的脚步声和枇杷树上惊心动魄的交响曲。

    罢了,她自有她不能动摇的底线,他也自有他难以启齿的柔弱。他和她终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