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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十三 四卫

    追逐地位的游戏,有时候也在太古上演。

    今日是天翼与紫血换班看守禁地的期限,紫血如期将归来的赤鹫告诉了天翼。一场母子相见在所难免。

    紫血洞府中。

    双手双脚被束缚在紫芒烟雾形成的绳索中,天翼对于他的事,已经全部了然于胸:“我让你别给我找个凤凰眷属,你倒是听话,果然没有。”天翼的语气不怒也不气,越是这样赤鹫越是心慌,觉得自己做错了。

    “对方人怎么样啊,年龄上是比你大了‘点’,也当没差。是两情相悦啊,还是怎么回事啊。”天翼这个当妈的,没有展现出赤鹫想象中的一丝一毫的愠怒,反而热心的问这问那。

    “事出有因,您不生气我很知足了,可是重凡是魔族......”

    “不生气,谁说我不生气了!小崽子,一跑就是几百年,老娘以为你死哪儿去了,结果跑着十万八千里找媳妇儿去了!”这顿骂还是在意料之中,没能逃过,“和我说说,那姑娘稀罕你不。”

    “可稀罕了,把我当个八斤宝似的。嘿嘿......”

    “臭屁啥!老娘看你就是见色起意,青龙晶倾也敢打,就你那两下子,要不是运气,你还能活着在老娘面来!”

    “......”

    一顿短暂的母子重逢寒暄以后,天翼和赤鹫将话挑明。虽说赤鹫此行是为了兽族魔族和平不假,但是个别兽族与魔族之间的矛盾难以调和。赤鹫的苦心即便全部摆明,能够接受他的,也不过是在无量山这一块儿而已。

    天下之大,兽族之广。憎恶赤鹫的人也有很多,光是他和魔族亲近这一件事,相比就能在兽族树敌大片。

    “你最初的目的我不管,为娘现在只问你,那重凡你到底是真喜欢,还是只是一时贪恋女色。要是你还认我这半个娘,你就老实告诉我。”天翼也只有知道赤鹫的一切,以及两人各自情况,才好判定阵营。然后,在面对兽族同胞的时候,组织语言。

    爱,或不爱。

    赤鹫的心里很乱:“我,我不得不爱。”

    “为什么?”天翼自从收留这小子和他的族人以来,将他从重伤照顾至今;传他道法,教他属向之力。赤鹫一只是一个乖巧正直,没有花花肠子的好大儿。

    “因为,我已经......”赤鹫羞于说出口,但是这行文字,当娘的已经能想到。不是儿子上了性情,就是姑娘乱了方寸。毕竟这小子的人形稍微有一点帅气,是他为数不多的优点了。

    无论何种原因,儿子赤鹫已经失身,生米俨然煮成熟饭。那这个媳妇不认也得认,加之赤鹫所言,重凡应该对这小子有点意思,否则如何能在她魔族成事。既然不是一方倒贴,那就只剩下两情相悦!

    这就是真相。

    “好好好,我知道了。等到弃水出关,成就真正的属向境界之际,自由出入渡层,也并非难事。”问题就在于,天翼要在弃水醒来之前,解决好其他领域的兽族前来找茬。

    “这段时间你好好待在这里,不要露面。等我处理了其他兽族对于你的偏见之后,自然会让你出来。”天翼与其在此久居,不如出去办事,解决纠纷更加有用。“赤鹫一族你无需担心,我也会照料的。”

    见天翼要走,赤鹫想起自己还没有将自己手上出现的小型归墟,告诉她:“母亲!”

    他从来都是隐晦的称呼天翼为大人,一是不想落人口舌生出误解,而来是天翼叫他不要在人前这么叫,有失一族首领的身份。

    但是当这两个字真正从赤鹫的口中喊出时,天翼的心里,有一种欣慰:“怎么了?”

    他再三犹豫之下,想到天翼繁杂的工作,加上自己回来本就疲倦,这时亦不想再为她增添心理负担。于是赤鹫将嘴边的秘密又咽了回去:“谢谢你为我所做的一切。”

    天翼笑着离开紫血地洞:“臭小子,老娘还真有那么点感动。”

    独自一人身处于空洞的紫血洞府,对于赤鹫而言倒也是绝佳的休憩时机。细细感受,紫血在他身上列下的锁链,只要不心存逃跑之心,就轻盈无比。而且紫血的绝学:弥消。已经在这锁链上附着。

    此乃紫血一生之绝技,可杀人于无形,可助人进千里。或许这也是紫血给予赤鹫的一分机缘吧。

    调整呼吸之间,赤鹫仔细回忆,自已身上的归墟究竟从何而来。

    是彐介留在自己身上的护身法?说不通,恶魇不会如此细心,而且自己在释放的时候,并没有感觉到彐介的属向之力;这不是从彐介身上所得到的。

    可是除了彐介之外,应该没有人能够驱动归墟了。四大兽天生地长,属向通天,也都只有各自相异的道法特长。赤鹫还是想不透,或许再释放一次,就能从中感悟些奥秘。

    赤鹫盘地而坐,手掌努力地凝聚在于广俞交战时的那种感觉。当一抹旋转的亮光,出现在赤鹫的指尖时,他的元神似乎也被吸进了归墟中。

    昏暗一片的寂静里,突然睁开两只猩红似血的双眼。目光的威慑令星河中的光芒暗淡。他向自己传来的,是咆哮一般的笑声。

    “那是!什么!”赤鹫好不容易凝聚出的分毫归墟,就这样被冥想中的猩红双眼所惊退溃散。黑暗之中的一切物象模糊,难以辨认,赤鹫所能记得的就只有吼叫。只是那双眼的主人,无论是兽族还是魔族,恐怕都是从未遭遇过的一场劫难。

    赤鹫在他所散发出的气息中,感受不到一点仁慈。

    如果自己的归墟是那未知双眼,不知何时给予自己的。那他极有可能也只是利用自己,从赤鹫在他身上所感觉到的杀气,也只能判断,他是想重复魔族之前的杀戮罢了。

    “不行,我得告诉天翼大人......啊......”运行的归墟破碎以后,赤鹫的身体出现了异常;内置器官,五脏六腑,都有着被翻搅的难受感觉,“难道是归墟破碎的反噬?!”

    如果只是这么一点点面积的归墟反噬,就能让施术者生不如死;如果凝聚的归墟如彐介那样,再被击碎,岂不是彻底形神俱灭?

    赤鹫瘫倒在紫血的地宫之中,努力调整气息,想要用属向之力压制这种反噬。

    话分两头,紫血忙于看守禁地。而天翼则为无量山大小事宜负责,难以抽身。从故地恒野得到灵剑寒幽的广俞,来到了九色领地,请教前辈。

    九色双手持剑,轻抚剑身,幽蓝似雪的宝剑,在掌间和空气的摩擦中,发出阵阵轰鸣。尖锐刺耳。

    “此剑如你所言,所为守护而生,却过于肃杀寒冷。需要心无旁骛,绝对静心的人才能使用,凭你现在的功力,很难。”九色感觉得到,灵剑认主。所以在自己的手上时,剑身不自觉的用剑芒对抗。

    广俞虽无法驾驭此剑,但是毕竟是雪傲后人。先祖之灵,即为寒幽之灵。因此只要他不再使用六项凝一的招式,寒幽剑也不会再主动侵蚀他的元神。

    将寒幽剑交还以后,九色提醒,此剑或许只能由雪傲一族使用;而且属向之力深厚之前,最好不要轻易长久持剑。否则,怨灵凶意反噬,很可能自毁于剑。

    “九色前辈,如果以万年修为,在持剑的开始就计时计点;全力挥出六项凝一中的一式呢?”广俞将自己的所有价值都尽可能最大发挥出来。

    “虽然我认为还是有点伤身,不过在十个数之内,你如果就将剑离手,或许能保证不被反噬。”九色不希望,这样的凶剑给无量山造成伤害。但是强力的伤害,伴随的也必定有强力的属向。

    或许,这也是雪傲一族,崛起的契机。而具体要如何做,就只能靠广俞去发掘了。突然之间,二人感受到了一股强大属向,降临无量山。

    九色的属向在广俞之上,所以更加清楚来者的气息:“莫慌,是漩天近海来的客人。他们与无量山一向交好,就算有赤鹫那档子事,暂时也不会大动干戈。”

    然而广俞怕的就是这泛海来的人。

    “前辈,广俞先行告辞。”

    “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为何神色如此慌张?”九色善于观察,见着广俞被自己叫住,进退两难的看着泛海来客的方向。

    九色便明白是紫血和天翼对她有所隐瞒了,而所为何事,九色也猜到了:“哎,青龙晶倾,嫉恶如仇,最恨魔族。而且我们四卫都曾见过他,万年之后,恐怕不在应龙之下呀。你真的要得罪这样的人吗?”

    广俞不知道何为得罪,他只知道,只要拖延到玄武大人出关,那么一切都能罢了。万年万载,这段时间的推脱,广俞能出多少力,就出多少力。

    “前辈,玄武大人教过我们。做人,要讲一个仁德。”广俞的兄弟不是大恶之人,与魔族的“勾结”也是为了兽族利益。这样的兽族功臣,还要被敌对的话,如果是弃水,肯定不会坐视不管。

    广俞接着补充道:“我觉得亲族之间,还有一个,叫义气。”

    望着广俞迅速离去的身影,九色对于这位雪傲首领的敬意,比从前提升了一截:“或许,下次该跟他说。不用叫我前辈了。”

    就在此时,泰峰之上。

    漩天近海来客,应龙眷属之一,鲲鹏智。携带海众数十,亲临无量山。

    接待贵客也是天翼的工作之一:“智阁下。”

    “天翼阁下,智贸然打扰了。”海众数十,并不是来起冲突的。智的话也算温和,没有多强烈的凶杀之意。

    天翼自然尽些地主之谊,一番相谈之后,两人从各自所供奉的大兽身上聊到了主题:赤鹫。

    在来之前,智已经听得天翼与赤鹫的关系,并不一般。这才百般试探。想看看,天翼对于此事的态度到底是如何。

    “我的意思,如果真是叛徒,做了吃里扒外,残杀同族的事情。即便是我的子嗣后人,我也绝对不会包庇。”天翼将话说的圆满,后尔补充道,“只是现目前,赤鹫尚不知道去向,我们无量山已经排出了很多人员,在各界搜寻。一旦找到,定然会公然告知的。鲲鹏不必担心。”

    在找赤鹫的不只是无量山,漩天近海又何尝没有出力呢。

    正是因为出过力,智才能到了早些赤鹫出现在无量山的消息。

    看天翼这副态度,是断然不愿意交人。而智又不可能说找借口搜查整个无量山,既失身份,又伤和气。

    况且把整个无量山翻过来,得找到猴年马月。

    四下都是几个心腹,和泛海中正直有名的龙众。智此时也希望那赤鹫是清白的,自己在晶倾面前,也好有个说辞。

    最恶心的局面是,那个赤鹫其实罪大恶极,但是天翼现在手握无量山一方的生杀大权,又要包庇犯人。如今四大兽皆闭关悟道,魔族之乱尚未平息。

    青龙晶倾素来正直,难容罪恶小人。要是被他知道天翼因为私情,包庇兽族叛徒。很可能带领一众海龙和无量山四卫发生冲突。

    只是想到这些,智的脑袋就仿佛快要炸裂:啊啊啊,应龙大人,我对不起你啊!你让我在你闭关的时候,别叫晶倾惹事,我还是失败了,啊啊啊!我鲲鹏智是漩天近海的罪人啊!啊啊啊!

    “智,你面色苍白,两眼发黄,是这茶水有什么问题吗?”天翼以为智的异常,是不满自己的回答。但她也不可能再多露出破绽,此番能敷衍智一时就敷衍一时。

    直到赤鹫的所在被他们知道的那一天,天翼再将赤鹫所做的始末原因道出,多一份保险。

    若是此时就将一切讲明,即便鲲鹏和少数海族能够理解,整个漩天近海也一样可能存在着顽固势力。到时候激化矛盾,演变成两方大打出手,同样也背离了天翼和弃水共同守护兽族大同的初心。

    因此此时对于智的欺骗,也是无奈之举。赤鹫的下落不能轻易说出。

    智因为内心的长久纠结,一口茶水也没喝下,不过装装样子,偶尔举杯放在嘴边罢了。

    “嗯,天翼阁下,我就实话与您说吧。我这次前来,就是得到了赤鹫行踪的消息。”智终于还是率先一步,得到了消息。看来漩天近海在各界散播的耳目,远比天翼想的要多。

    如果不是青龙晶倾因私报复,那么就只可能是他诚心想要为兽族铲除祸端叛徒了。

    不过,赤鹫不是叛徒。

    “我身边所带来的人,都是通情达理之人。赤鹫一事,究竟如何,天翼阁下如果知晓,其实可以告知我们。”智知道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讲秘密,有些不妥,但是借一步说话,反而会引起身边海龙们的猜疑。智也是无奈。“应龙明阳为证,赤鹫一事若有隐情,我鲲鹏智定然为公处理,绝不偏私。”

    “我等向天翼阁下保证,为公处理,绝不偏私!”一众海龙皆连声叫喊。

    但是这究竟是真心性话语,还是战术性引导,天翼可难以判断。她不能将赤鹫的性命当做一场赌注。

    此刻,看守地宫的紫血族人来到了天翼身后。赤鹫在地宫中突发恶疾,其状恐怕只有四卫才有能力一探究竟。然而紫血正在守护禁地,万不能离开,这名名为洛的紫血小族,无奈只能寻到这里来。

    正巧天翼与鲲鹏智相互纠缠,局面僵持。洛,一时无法将赤鹫的现状告知天翼,又怕延误了时间害得赤鹫没了性命。两相焦急。

    “久闻南冥鲲鹏的大名,雪傲当今首领广俞,想来请教一番。不知可否赏脸。”广俞看明白了洛的微弱神情,知道地宫中一定发生了某种变数,只有天翼能够解决。

    既然如此,不妨再大胆一些。广俞以寒幽剑为引,向鲲鹏挑战,接机给天翼营造开脱的时间。

    越是如此,鲲鹏智,越是觉得其中有诈。

    “此剑虽利,杀意太重,难以自拔。不适合为兽族太平而战的四卫之一,广俞,今日智来拜访绝无恶意。希望不要误解。”智已经尽可能的在言行上做到友善,但是似乎在四卫的眼中,这份友善反倒成了装模作样。

    “那,就请赐教吧!”广俞此时将自己拉到了四小灵的同等地位,与其余四卫同列一气,同气连枝。

    雪傲属向之力通过寒幽剑芒,震慑四方。智虽无意,同行一众海龙纷纷以力招架,剑拔弩张,拳掌相摩。

    双方的误会越积越深,眼看就要演化为一场在所难免的争斗。关键时刻,天翼出手:“广俞,停手。”

    “可是,天翼。”广俞此时的内心不再卑微了。这是一件好事。

    而天翼也自有打算:“智阁下,请随我来。”天翼邀请智,一人前往既是面子,也是打算。

    而智也回答的欣然:“有劳领路。”

    就这样,留下来广俞与十几条海龙对峙,天翼将智带到了地宫之中。

    在天翼的同意下,智成功的见到了被关押的赤鹫。不过眼目前他的现状不容乐观,这也是洛急忙来寻找天翼的原因。

    智,果真如在外面所说的那样,即使见到了天翼私藏赤鹫,也没有一时间大呼小叫,他暂时愿意相信,双方都是讲道理的人。

    天翼用自身属向之力为赤鹫疗伤,但是收效甚微。赤鹫体内灵力尚存,并无衰减的迹象。但面色惨白,表情狰狞,胃部还时而抽搐,这种病症天翼闻所未闻。

    “天翼阁下,可否让我试着救他。”智要用行动来表明自己的诚意,即便赤鹫就在眼前,他也可以就事论事,一码归一码。先救人就是救人,处理叛变就是另论。

    “你知道他得了什么病?”天翼眼中的怀疑与警惕,依旧保留,但让智进入这里,天翼也就做好了对于一切情况的打算。此刻,她选择相信。

    智也不打没有套路的牌:“他染上的并非普通疾病,此乃色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