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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三十 明阳去,触殇计

    又不知过了多少时岁,应龙在漩天近海中开辟了一处无人之地,用作自己的修炼之所。接触到大道的他,内心已经与属向衔接,甚至可以说足矣企及白夜。但是,越是接近生命的极境,越深知生灵的果感。

    这种跳出身外的感觉,令应龙萌生了离世的想法;但大兽终归有大兽的气魄,如果一事无成,如何证明这世间自己曾经来过。既为生灵,终有一灭。岁月长短不均罢了。心怀着此番念想,明阳最终定下一愿。

    说到底,害死玄武老弟的还是那外来之物,什么混沌龙德尔斯。明阳内心如此思索。

    他在闭关之际,也与玄武一样,意识进入了冥想星河,在那里连通着属向之外;明阳感受到过渡层的存在,以及渡层之外,另一个未知的空间,那便是混沌龙的来处。

    只不过想要去到那个地方,即便是如今的明阳也并不轻松。

    再者,大兽在的属向大地与大兽不在的属向大地,全然是两副模样。因玄武之仇而离开,是为私;因庇佑属向生灵而驻留,是为公。不说是整个属向大地,具体而言,漩天近海如此之大,若是没有了应龙,他也完全不知,会呈现出怎样一副样子。

    于是乎,在漩天近海雷洲一处名为,曲萱离的幽闭海岛之上;明阳召集了自己的十二卷属,让他们皆以人身聚集此地,为自己的离去做了最后一番打算。

    曲萱离上草木秃然,唯有灰白的石头,质地不同,成山成土,高低不同;本是玄龙管辖之地,自任明阳使用。面见十二卷属之际,明阳回忆起往昔,说了些知心的话;原本天南海北的兽族,因为对属向的向往,逐步打开了名声。又因为应龙是他们之中,真正成就了道果的大兽,故而漩天兽族皆拜于他。

    其实,这漩天近海之中,生灵浩瀚,远远不止这十二族;且十二族形态各异,习性不同,只是因为有着对于应龙的同一信仰,才统归于龙族名下。这份龙族的旗帜,令明阳的身上多了一份责任。

    因为这份责任的存在,明阳的行为不得不瞻前顾后。

    但经过一番一番思辨,他最终还是得出了自己的结论:“儿孙自有儿孙福,多余庇护成溺堵。你们之中有许多人,都有着不菲的潜力,有你们看护漩天近海,我也能放心不少。”

    此为玄龙之所,自不愿意应龙在他的领地上就这般糊涂的离开:“应龙这是为何呀?您要离开,是哪里呢?”

    其实十二卷属都久随应龙,当他谈到离去之意时,眷属们自是不解和阻拦。

    然明阳心意已决,只手一伸,令在场安静:“人生岁月,从属向中得到的力量越多,其实在自身上,拥有的本性就越少。你们暂时还不需要担忧这种情形,但,如果有朝一日你们也入了那斑驳境界,就必须得考虑了。”

    消失的本性,不意味着麻木不仁;但属向大道代替了本心,这一点也是事实。在明阳还保留着兽性之余,他所希望的是,能够完成自己的心愿。否则这力量,得来有何用呢。

    将明晰坚定的意志,交诸众人后,明阳最后嘱托:“我最后要说的只有一个道理,你们要记住,属向之内,纵使蝼蚁,可得大道。”

    随后的时日中,明阳会游览一番属向大地,探索已知与尚未发掘之地;尽量理清潜在的威胁,待到放心之后,才会真正的破空而去,寻昔日混沌龙来时之地。

    十二眷属,以为当日一别即是永别,将明阳所述谨记于心。精辟之所,记录在案,成为祖训,流传世代。

    单说着雷洲之地,当属玄龙最为势胜,随着灵智健全,心智开化经历了漫长时岁的初代们,有些也为自己印上了别具特色的别名。所谓名字,有父母寓意,乃生我者之祖意;有志向期望,乃我辈之心意。玄龙触殇,便是其中之一。随着应龙这个旗帜逐渐远去,身为玄龙之首的触殇,对于玄龙的未来,进行了新的规划构想。

    十二卷属大多是经历过漫长岁月的,但这个“漫长”并不等同于大劫。触殇自知,并未经历过完整的时岁,属向之力上,他还不能够统一这片海域。但是,在应龙悟道的十万年小劫之中,触殇也总结出了属于他的道。

    而这个改变,要从一件很小的事情开始;一个玄龙族晚辈的姻缘,就能够映射出很多事情......

    触殇于雷洲玲倏,找到了这一个后生晚辈,名为蓉弦。蓉弦是玄龙直系的后继者,在应龙十二卷属之中,玄龙,属于同之属,后代是能够承袭前代血脉中的属向之力的。而蓉弦又是这颗血脉树上,最纯正的一束分支。她的父母也因为,蓉弦的出生,在族中地位提升了些许;受到了祖辈们的关照。

    “蓉弦新辈,你可知你为何能够进入龙渊阁吗?”或许在那时起,触殇就已经,确定了蓉弦这个人选。

    但,蓉弦却并非一个善于心机之人,尤其是在自家老祖面前,她更多所采取的方式与态度是,毕恭毕敬对尊辈,有事讲事诉真心:“爹娘所言,蓉弦是同之属中,最接近触殇老祖的新辈。”

    “呵。”触殇点了点头,露出了对血脉后代的和蔼;他是关照这个家族的族长,他是整个玄龙族的根,触殇轻抚了她的头,“是啊,但并不全是。血脉的承袭只是一个机会,还有一件事情,是我认可你的原因。新辈,你不拘一格,尽管你热衷于家族温馨与和谐的氛围,但是仍然不拘一格。”

    触殇望着蓉弦的深色的眼睛,他选择了将玄龙的未来,寄于在那双瞳孔之中。关于蓉弦的心性,触殇并未和她过多讲解,仅仅一笔带过,以免她有所担忧。

    “我听说在龙渊阁时,你与玄武之子翼蛇,结下了一番因果?”

    “您知道,双成师弟的事?”其实,因果什么的,可有可无。蓉弦只是在一个地方遇见了自己认为对的人,说出了自己认为对的话语。此时的她,也丝毫没有为难的神情:“不过在男女之事上,我与师弟并无什么结果,不过是我的一厢情愿罢了。”

    “那,这个一厢情愿,至今是否消退了呢?”随着触殇的引导式提问,蓉弦大致明白了老祖的心思,这不仅令她小有奇惑。

    蓉弦当初喜欢双成的理由很简单,因为他在属向修炼上,呈现出了十分出众的天赋。但,双成的一些话,令蓉弦对男女之事,有了更新的看法:“老祖似乎有让我与双成结合的心意。”

    “确然如此。”触殇于蓉弦的对话,还真是,一个直说,一个直问;虽说少了几份开化灵智的语言艺术感,但也别有一番祖孙交流的局面。

    如此直言直语,虽有七分严肃,也留三分欢喜,仅限此祖孙二人。

    “如果老祖是想替蓉弦找一个好的归宿,那么新辈先谢过了。只是,在时岁的历练中,蓉弦对于爱和修炼,也逐渐形成了一道区分界限。或许老祖您还不能接受这个观念,但蓉弦就是这么想的。”此言一出,蓉弦的态度可谓,明摆上台。

    剩下的,就交给触殇如何说服这个倔强的丫头了。

    “我可以理解,对于属向大地上,时时刻刻都在诞生新的事物,新的思想。冥顽不灵者,或是持之以恒,或是等待清洗。”触殇在某种程度上,也是一位思想开化的兽族初代,紧接着,他将自己清澈的目光投向了蓉弦。

    当一个人的心里全想着自己时,他的眼神是很难清澈的。也是在此,触殇向蓉弦新辈简述了他之所想:“而如果,我说这不是为了爱,也不是为了修行呢?”

    当蓉弦接下老祖这个誓约时,她那颗纯粹的心,就已经朝着另外一个方向发生了偏移:“不为了爱,也不为了修行?那是为了什么?”

    “为了家族,为了玄龙。”在那刻,太阳炽烈的光辉照进了玲倏深邃的海底。触殇将一卷印刻着玄龙族最强斩灵明文的卷轴,交给了台阶下的新辈蓉弦。

    当那双手和一个宏伟的计划一同伸向蓉弦时,选择权在她。

    明阳离开泛海之际,也影响到了其他两大兽的行动。或许是经历过斑驳境界的洗礼过后,强大的兽灵也会发生改变。丰本就无心正名大兽之位,从星河中悟道而归后,更加寡言少语于大兽的舞台。唯一比较活跃的,大兽仅剩下凤凰鸿采。但俗话说,声望有度,鞭长莫及。鸿采的风貌,也仅限于在那遥远的摩可。

    于此之时,素来联系紧密的无量山与漩天近海,两大兽的后代人,便开始了这份恩情的延续。

    兽族并没有生辰之说,越是久远的生灵,对于时岁的记载越是单薄。但在无量山的兽族中,已经对于时岁有了一个刻度,他们对于时间的把握,尚未总结出精确的规律;不过,只要是为了纪念有关玄武的牺牲,宣武日,便诞生了。

    在无量山中,为了纪念地燚弃水,以大兽离世为忌,每隔十载便集中回忆一次。于无量山的兽族而言,这是个值得纪念的日子。因为他们不仅仅记得的是,他们的领袖在这一日魂归星河。还记得,他们需要因此缅怀先祖的牺牲,他们需要因此传承志向,继往开来。

    这才是四卫家族剩余首领,立下宣武日的含义所在。对于无量山兽族们而言,今天是个极其重要的日子,在他们的心中所蕴含的不只有悲伤,还有庄重。发自内心的庄重。

    双成身着血衣长袍,站在三方山的一处山巅,这才是他所期待的兽族。因为这份庄重的存在,双成感受到了,进步的存在。在兄长的治理下,原本万年不改的无量山,进入了全新的模式。几乎一年一样,这放在曾经父亲的治理下,是绝对无法存在的。

    自小聪慧的双成踏上了追寻力量的道路,而愚笨的甲烈,却选择了无量山制造一套“繁文缛节”来约束族人,约束自己;这是谁也未曾设想过的道路,新辈的未来,是新辈的。

    此次回家,除了暗中过宣武日,纪念父亲外。还与双成的另外一个发现有关,只见他于山巅之上,巍然张手,一块屈指可见的相宙,在他的掌心中生成。双成有双成的聪明,只是既然他选择了在属向的道路上前行,便打算做出些名头来。相宙的变化,便是他得出的结果。

    “这个空间虽然在某个地方恒定,但似乎每个人能够调用的大小,并不一致。而且变现方式也不同。”像双成这样,随意释放出相宙,在兽族之中,并非常见。这还得归功于他继承了母系天翼的血脉,掌握了蔚蓝领域这个斩灵技。

    但双成在与各族人接触的漫长经历中,发现了,并不是所有人,都对他的这些理论知识感兴趣。有些甚至嗤之以鼻,将他的属向道果视为空谈。虽非尽数,也说明了一些问题。

    这使得双成在另外一个现象的发现上,尚未公开。他脸上紧凑的皮肤,也说明了他的纠结。最终,双成掐灭了手中那微如萤火的属向空间:“算了,还是等到宣武日过去,再研究一段时日吧。”现如今的双成,所得道果,与起初自己所想的相差甚远。其种利弊,非一言能概。

    本次他归来时,也未曾先寻亲长。双成是想待学成归来再做还乡,二是离家太近,他怕影响了自己修炼的心境,边想着随便找个无人的山头树洞里,将就几日。

    双成在寻辟洞府之时,在远离了四卫主流的居所游荡,山间林里,深水云层,整个无量山好似换了一番面貌。若问具体变化的是何处,也很简单;一来是在这山间地头多了许多的“造物”,不知是从何方传习而来,是为建筑。

    这二来,便是现如今的无量山中,似乎人形越发成为了一种,交流的热潮。

    虽说太古的时代,城市与围都还不具雏形。但是,对于一直生活在各自所开辟的原始洞天里的双成而言,这建筑的流行与人形的普化,当是无量山的头等大事。因为这也就意味着,他不能随随便便找一处山头歇息了。

    觉着新无量山的氛围,些许不错,双成步入了一个小小村落。兽族的村落与自己接触过的,人族所形成的村落,截然不同。人族的村子是为了防止猛禽的入侵,而兽族的村落,则更偏向一种文化取向,因而在防御工事上会显得有所欠缺。甚至根本全无。

    毕竟住在这样开阔屋舍之内的,毕竟是以人形交谈的兽族。

    别具一格的建筑风格,让双成恍入异邦,一时竟难以醒觉身在故乡。路上寻到一位老者,打探了些近况,方知这些建筑群体也并没有多长时间,短短数年之内,就拔地而起了。但兽族之中,即便底层也各有其职,老者对建筑的具体事宜,并不了解,于是向双成推荐了一处,打探情报的佳地:万花丛。

    “万花丛?”双成记得,四卫之一的九色所居的山林,因外围生满了鲜艳的群花,故而被称为万花丛,又叫万花岭。“老翁,您说的万花丛是万花岭吗?”

    老人接连摇头,指着不远处的一座浅红木小楼说到:“不是不是,是那座小栈的名字。据说它的主人建起小楼专为属向人提供个歇脚之地,你只需要和他讲述些有关属向修行的事宜,打发打发他的闲心即可。”关于这般悠闲的报酬,恐怕也只有这个时代,吃得最饱的兽族想得出来。

    双成在人族部族中歇脚时,看见他们所交换的,仍旧是食物和器具一类,直观的物件。这样看来,这个时代还真是兽族的好日子。

    移步万花丛小楼,双成尚未入楼,楼主佳木便热热情情地出现在了双成面前:“道友,我刚才听道友称呼那位老者为老翁,这种说法未免有些过时了。”

    在佳木向双成介绍些闲情逸事之际,双成已经通过相宙,观察出了佳木的本相,他竟真是九色族。一只金色的小鹿虚影,悬浮于佳木的身后;双成所知,如果每个属向生灵均存在于一个独特的相宙,凭借自身对于相宙的理解和熟悉,双成能释放自己的相宙,从而感知别人的相宙。

    所得到的结果,还在不断提升。就目前而言,至少能够看出兽族的本相。这对于人形越发流行的太古,说不定是个不错的潜力能力。

    “那么,道友认为,我应该如何称呼那位老者呢?”这是双成与佳木初见的时候,二人还不甚了解。

    双成给人的感觉,像一位志在四方的求道者,而佳木则更像一位,自来熟的搭话人。配上他亲和的表情,言不打岔:“当然是,男为承须,女称承髻。道友要知道的是,属向之力一股气,气入躯体,将我族分成了大大咧咧的多个等分。而得道之人与未得道的小兽之间,时岁寿命,可谓天壤之别。”

    佳木说及这点时,双成的心绪不禁回忆起了自己的初心之动,墨虹。的确,属向之力的存在,令生灵的寿命相隔,犹如浮云与天霞。浮云看似浩瀚,终究是依附在苍穹之下的一层薄膜;而天际虽有昼夜之变,却是局内人才懂得的劫数。

    佳木所说,修行尚浅的小兽,有的迫于灵力不足,容颜随着寿终日衰;而作为在求道之路上更有造诣的修行者,有的甚至能做到,容颜万年不改。于此,长寿的修行者,对于短寿的修行者中,容颜已老,寿命将衰的属向人,有着“承须、承髻”的称呼。一作高位者于低位者的礼仪,二是说明了,躯体之相,并不能代表生灵经历;唯有时岁体历,才是一个人的底蕴。

    双成点了点头,若有闲空,他倒真想向佳木请教请教着其中的学问;于此,双成朝佳木伸出右拳。这是无量山的礼仪,适用于志同道合的修行者之间;所谓志同道合,谈话如友,道友拳接,志气相投。

    双成持拳手礼时,还附带了一句:“佳木兄不愧为四卫九色的新辈,对于人理人道颇有见解。”

    佳木并不惊讶,毕竟在他开这座红楼小栈时起,也没打算隐藏自己身出九色的事实;而是轻轻地与双成碰了拳:“不必客气,正舍阁下。”

    若说双成能看出佳木的身份,除了当地人的消息,就是依靠着自己的相宙。而同为求道者的佳木,也有着他独特的眼力。从双成的言行中,判断出了他的身份。但将双成的名字,念得很低,以免麻烦。

    就这般,在碰拳之时,两人一并小笑。

    就在双成与佳木前脚刚入小楼,大道之上出现了两位从漩天而来的龙族。青衫秀服,一尊一女。那带着面纱的女子,朝着红楼望去,却未与双成碰得一视。长者声气苍劲有力,透露出充沛的气门。提醒道:“蓉弦,该走了。你要找的人,不会在这种小地方。”

    而当蓉弦顺着身边长者的心意,转过身去时。身着血衣的双成正好与新友人上步二楼,恰好见到了,人群之中的那一个背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