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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四十四 宙之宙

    眼下双成与枫钰面临着一个迫在眉睫的难题,一块玉简只能开一处厢房;如此一来,他们两人难不成要共处一室?

    “既然我未能通过考验,说明星域中,并无我的机缘。还是去城外等你吧。”枫钰有此打算,但双成却这么想:“不成,我从玉简中得知,每年元会的开启,都仅有一次。且在这星域内,下一次的元会开启,还要再过三十三年。如此一来,你不可能只身一人在十定城外的荒野,待上这么久吧。”

    三十三年,很久么?对于兽族而言,也不过是晃眼一瞬罢了。说不定如果枫钰有心,还能在十定城的外面寻到一处不错的洞府。

    “荒野倒是无碍,你我兽族何处不能安身,可别因为用这幅模样在世间行走得久了,便忘记本来了。”枫钰的话有些尖酸的意味,不知到底是对双成的挑剔,还是对自己的警醒。

    就在此时,道馆内先前的那位帮工,在听到两人的谈话后,上前给出了建议:“二位,想要留在十定城中的方法有很多,随便先寻个营生过活。此后再去卜明山或奉文祠寻找麒麟眷属,求取入会玉简。时间还长,不必烦忧。”对一个人族来说,三十三年的确算得上小半生的岁月。

    听得帮工的意见,加之双成的一番劝诫,枫钰最终还是打算留在十定城内。不过她在此间的落脚之处,以及寻生之所,不希望双成继续跟着。双成点了点头,与她约定了自己每日何时会固定在此,让她有事只管来此寻自己。枫钰确定了情形后,便转身离开了。

    不知为何,此情此景,引得双成有些不解。他知晓如今的枫钰与以往不同,不再是那个为小情小爱所困扰的少女。但他不知的是,为何这一路走来,枫钰对自己的嫌弃程度,逐渐扩增。不说喜欢,与她的同行里,双成甚至感觉不到一丝的友谊,这就有些奇怪了。

    他很好奇,一个人即便舍弃了爱情,难道在其剩余的生命里,就不能够拥有其余的感情了么?

    此间思考也是无意义的举动,枫钰不让自己跟随,说明他对自己已经有所厌烦了。也好,双成自这趟远门出来后,还没有享受过独处的时光。这般倒是清净了。

    帮工将其领到了二楼的厢房,此间陈设虽有所粗劣,却是与石器打磨出的器物不同。感受人族的供养,是种奇妙的体验。这个时代里,人族在兽族的恩泽下,对兽族很是尊敬,虽然双成认为不该由此自抬身价;但他并不讨厌这股被人尊敬的感觉。

    盘坐在无架的木床上,双成进入了冥想。借助十定城星域下的强大属向力,在此冥想修行的感悟,要比那些双成已经适应过的环境,好很多。

    果不其然,此处充盈的灵气,令双成在冥想中,见到了从未见过的景象。

    一座宛如宝剑的巨山,悬浮在地平线上,高耸于群山之巅。其上有人成群结队,在修习着某种斩灵技。而躲过人群之处,一个鹤发童颜的白袍道人,在长阶之上打着哈欠。又在恍惚间,好像隔着无尽的距离,与双成的目光对视。

    视野从那处离开,双成的眼前变成了另一幅景象,一处天昏地暗的岁月里。红天充盈着霹雳,显现出赤、白、墨三彩色泽不断交替,丝线状的三种雷电在苍穹中交织碰撞,一次次撕裂着星河。大地被暗日染成昏黄,熔炎翻滚,涌向巨浪,最终凝结成玄黑的顽石,覆盖住原本丰饶的土壤。

    在那末日的尽头,两个披着生灵外壳的意志,仍然在缠斗。双成隔得太远无法看清楚那两人的样貌,唯见一人的身上呈现紫色的霞光,而另一人的身上,透露出血色的杀气。

    突然之间,那二人里凶光满目的一位,将瞳孔的余光瞥了万分之一对双成,一个响亮的声音便送达到了他的脑中:

    滚!

    双成猛的睁眼,自己的身体并没有受到一丝侵害,可是精神上,却好像被那股视线撕裂了一般!隐隐觉得心悸,而在仅仅接触到那两幅图景的时刻,双成瞬间领悟到,自己经历为何物。

    白泽曾言,元会所营造的幻境,并非虚幻,也并非这个时间的场景。借助元会所见到的一切离奇的景象,可能存在于生灵诞生前的蛮荒,也可能存在于无尽岁月后的未来。白泽所言的,只是通常情况。

    但双成的元神,在受到过元会加持之后,所见到的情景,不是跨越了时间的宇之宇;而是跨越了空间的宙之宙!他明白自己那双能看清相宙的双眼,究竟有何作用了,相宙的本质其实也是空间;而身处元会之中,双成的这双眼睛,所能看见的地方更远了。远到无边无际。

    “我逐渐......理解了一切。”双成从未有过这么兴奋的感觉,要知道在龙渊阁的石崖边,挥剑十年,也不一定有这般刺激的体验。所有感悟之后,双成为自己这双能望尽无数远方、洞悉空间本质的双眼,正式命名,“就叫你御熵瞳吧。”

    此前的双成,在对御熵瞳的修炼上,并没有什么门路,由此浪费了多年的光阴,只将其作为能洞悉相宙大小的器物。但此时开始,从他见到宙之宙中,诡异情形后,御熵瞳的真正作用,才被他所知:对元神的强化都是其次,在得见宙之宙后,我似乎渐渐触摸到了一点大道的底线,也就是说,如果熟悉了这种力量,我就可以得到自己的道属!

    这需要时间的积累,无法急功近利。但比起像没头苍蝇一样横冲直撞,双成至少找到了方向。他从木床上起身,不知为何,手掌在床榻上,抹了一层灰尘:奇怪,刚刚进来时,记得打扫的挺干净的啊?

    双成整理了妆容,走下楼去,招呼着帮工替自己倒茶:“承一,帮我拿点茶水来。”

    那帮工神色欣喜地照做了,等到茶水上了,他才缓缓说道:“尚御,您可有三天没下楼了。饿不饿,需不要吃点儿什么?”

    三天?双成茶杯刚放到嘴边,又停下了:“你说什么?三天?我才刚上楼一会儿啊。”

    “瞧您说的,小人每日在这里端茶送水,烧火煮饭的,有几天没见到您了我还不清楚吗。”帮工对此并不感到惊讶,因为这在十定城中是常有的事。求仙问道之辈,一瞬便是凡间一日,更有甚者,在修行的途中,度过了自己的一生。

    “原来如此......”双成似是领悟了元会辅助下的结果,对现实的影响。他将茶一饮而尽后,接着兴致勃勃的对帮工询问到:“承一,十定城中最大的道馆是哪处啊?”

    “嗯,自然是普化田了,据说那里曾是麒麟丰,亲自修行过的地方。留存着强大的星辰之力,后人为保留风貌,没有过度挖掘,而是在那里开辟出了一处秘境,期间洞府无数,可供强者清修。而且秘境中,深邃悠远,自成天地,即便是大兽之众在其中厮杀,外界也不会有任何影响。”

    好地!这正是双成所要的用来修行的地方。

    “进入普化田秘境,需要什么要求吗?”双成又问道。

    “未可知也,只知道那秘境是在星域上。”帮工指了指他们的头顶,身为终日在地下生活的人族,又怎会知道天上是怎样的情况。

    这倒越加引起双成的兴趣:“先前与我一起的那女子,如果再来寻我,你便替我转达,我到普化田中去了。我这里有一枚雪红果,是昔日族中好友送的,可为你增加些寿命,算是你帮我的酬劳可好?”

    “尚御,不必不必!只是帮人转达而已,用不着什么酬劳。小人要这些天材地宝也没用,还是您留着吧。”帮工只想过个人族的平凡生活,漫长的生命并非他所期望,“小人答应替您传话便是,尚御,请放心。”

    双成一时不知如何是好,不过人族的印象,在他的脑中又提升了不少。

    而后,双成便离开了小道馆,飞身上了顶上的星域。却不知,这星域基底所铭刻的星图,有着奇特的压力,经过正下方时,仿佛神魂都要被镇压了一样。

    大意的双成在星域基底的冲击下,坠落至一处山间。

    不知是谁的道场,一处类似战台的巨大白石上,两个正在比斗的属向人,被横空坠下的双成莫名打断了擂台。双成左看右看,周遭围绕的人还不少,且并非闲散无序的看客,绝大都是有着万年岁月的兽族新辈。

    “嘿!尚御,你是怎么飞的,能正巧砸我头上!”一个声音从双成的脚下传来,他万分抱歉,急忙拉起这位属向人。

    此时,高庭之上,麒麟眷属之一的飞廉,看出了原由,乐到:“呵呵,你倒也大胆,不走正规路,想横飞进入星域,没有被星域基底的属向力泯灭神魂,已是走运了。”飞廉不会想到,现在的新人,都如此大胆的接触自己未曾接触过的事物,甚至不做打听。

    闻听此言,围观者中一些知情者难免笑出了声,双成在那些闲笑中听出了一些东西。

    “呵呵,只要不是第一次加入元会的都知道,只有每逢元会之际,才能从奉文祠进入星域。唉,可是每年都还是有些人想当然的,时间没到就往上面飞啊。”

    奉文祠。双成结合想来,自己定是落到了这里。据说此处乃是当年麒麟闭关,由飞廉所建立的一座小庙扩展而来。现在全由飞廉在经营,也就是高庭上那位和蔼肃穆的长者了。

    “抱歉,搅了诸位的雅兴了。双成只是路过......”双成连连解释,希望能缓解一些尴尬。

    旁人不说,单说被他砸中的那位兄弟,全然没有在意双成,而是转而对与他比试的飞廉一族的新辈说道:“尚御,刚才的不算谁输谁赢,我们重来!”

    “不知南果有不惧难关的气魄,我也正有此意。”

    然而双成比起回到台下看戏,此刻的他,也被这股氛围所感染,变得手痒起来。不过,终究是别人的场地,还是尊重下主人家定下的规矩。双成抑制着心情,偷溜下台去。

    在一番了解后,他对这奉文祠后的战擂方有所了解。其大意是,飞廉一始,设下的规定,只要能战胜他族中对应的小辈,便可获得在十定城中停留的机会。场次由飞廉亲自监督,旨在切磋,不得害命。

    被自己砸中的那位,来自西边摩可仙界,毕方一族,名为不知南。与他同行的还有两人,也在台下观看着比试。

    而双成的眼中,战擂上的两人都颇为有趣,其中他们两人有个共同点。那就是他们各自继承的血脉,都不够纯正。严格来说,这两位战擂上的新辈只能算是飞廉或毕方的后裔。

    在这点上,双成自己也是一样,作为两个不同种族的结合,新生后的他虽然继承有父母双方的血脉之力,但实质上,他既不算是玄武,也不算是天翼。

    由于人形的普遍,不同族群之间的相爱与结合成为了可能,陌之属的血脉逐渐占据了主流,而今真正的同之属血脉,能够被保存下来的,在占比中处于少数的一方。

    觉醒之后的御熵瞳下,双成能看到属向人的很多面,他们元神的轮廓,标志着各自的本相,也体现着血脉的纯度。这已经不仅仅是对空间性质进行评估的范围,现在的双成,能看到很多。突然,他在一众人群之中大部分的白色光泽里,看见了一个黑色。

    “嗯?”双成还不太清楚御熵瞳新的视野下,见到的到底是元神,还是别的什么东西,所以不敢对那个人妄下定论。但他的身上,即便相隔甚远,也给双成一股,不太友好的感觉。

    在双成对周遭人群进行观察的时间里,战擂之上已经胜负分明。飞廉族的新辈奇胜一招,赢下了比试。胜利的他,并没有太过炫耀:“不知南,我险胜了。”“嗯......”不知南哼闷着粗气,很不高兴的走下了台。在他看来,即便没有负伤,被人用刀剑利爪直至脖颈,也是一件极为丢人的事。何况,这些天里,他回回战擂,总是输多胜少。

    回到同伴身边的他,受到了安慰。

    “其实我觉得,我俩同居一屋也不是不行。”与他同行的乃是重明一族,迁华。同样来自摩可仙界。“独自在山野枝头,你又觉得寂寞......”迁华劝慰着好友,不过,可能就像不知南的名字一样,愣头愣脑的他,就是不撞南墙不回头。

    就在上一场战擂刚落下帷幕时,下一场战擂,在飞廉一始的安排下,重新开始:“下一位,紫血枫钰。”

    刚才晃眼中,没从人群里看到,直至枫钰登台的那一刻,双成才确定了是她:嘶,这就是枫钰找的营生?

    虽说如今的她也算有两刷子,可双成却不希望她整日都沉浸在血腥的杀伐中,那样锤炼出来的人,心境可不太健康。仅此一说,坐在席间的双成紧握着自己衣衫,却无力改变枫钰的决定。或许这趟旅行从一开始,他就失去了对枫钰的控制。

    高庭的飞廉一始,开始为她选择对手:“阡陌,你来吧。”

    “阡陌领命。”族中一位新辈从中庭上缓缓走下台去,来到枫钰的面前,他面向和善,微笑道:“这位伊淑,不愧是四卫之后,我从你身上感觉得到,一股形同酒玫般的韵味,和你的属向之力一起流动着。”

    枫钰面目呆滞,不知道面前人说的是什么赞词。在出手之前,她唯一说的话是:“我只会一种斩灵技,而且有些暴力,你最好多做提防。”

    阡陌能从枫钰的神情中看出,她不像是在开玩笑。此时阡陌的内心也明白:如果你真的那么好对付,一时又怎会直接派我上场呢。

    “没关系,阡陌虽钝,也有万年。枫钰有什么招数,只管使出便是。我们这就开始了。”阡陌一手背在后,一手伸向前,做出防备的架势。

    而在枫钰听到开始二字的瞬间,她毫不犹豫的将自己眼中的呆滞,替换成了一股凶意。尖锐的瞳孔,暴露出紫血的本相,在阡陌的眼中若隐若现。

    好凌厉的眼神!没有斩杀过数万生灵的经历,是绝不会有这么无情的眼神存在的。这个人,到底在自己的族中经历了什么?阡陌虽然很是惊讶,但眼前的战擂危机,令他无暇分心。

    不出双成所料,枫钰做出抬脚的姿势,双成便知道她所要使用的后招:要来了!穿肠步!那种直击元神的斩灵技,如果是现在的我,能够应对吗?双成在心中,打上问号,继续目不转睛的盯着战擂上的情景。

    原本的他是想着看,能否上台在飞廉族中,向族内高手领教一番,才停留至此。而今之际,他的求教切磋,俨然变成了对枫钰的担心。如果枫钰因为出手太重,伤了对方族中的精英,就只能由双成出来,收拾残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