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六十 灵光
“混沌气息越发浓郁，近段时间，已经不仅仅是无法外出那么简单。活动圈的缩小，食物的减少，令许多族群都选择了集体了沉眠。”眼下整个无量山严峻的形势，令身为其主的天翼夫人，不得不做出行动，“故此，派我儿双成，调查万花丛地，助九色一族减缓此等困境。”
“双成领命。”
偌大的无量山，只有双成这双眼能抵御混沌，可他一个人又怎能坚固整个无量山呢。无量山外面的世界，又变成什么样子了？
亲至万花丛，穿越森林，来到山谷。果不其然，大多数族人已经陷入沉眠。将其比作一次大型的远古兽族，集体冬眠也不为过。由于混沌之中，回归了兽体，这种冬眠的本性，似乎变得更为直接。
甚至山谷之门，都已被荆棘与杂草所覆盖，与外隔绝。双成用御熵瞳，驱散了荆棘外所笼罩的一层的混沌，随后凭着荆棘之间的缝隙，钻进了谷中。
蛇鳞坚固，从头覆盖到尾，逆刺难侵其身。
随后在山门加固了一道封印，用于抵御混沌。进族游览，但无一兽。
遂至其友处寻访，寻到一处秘境时，红瞳放光，透视其中盘踞一龙，与一鹿。当是霖芳和蓉弦，在混沌袭来之时，也无奈选择了沉睡。
这并不稀奇，稀奇的是此地位置隐秘，且灵气充沛，是个极好的避灾之地。竟只有她二人。
“佳木呢？”双成心想，在生死危机的关头，总不可能因为什么伦理之念，无法共处一室之类的屁话吧。回归兽体，虽非本意，但其身灵智多少受到削减。可以说这具身躯兽性位于人性之上，只要是出于求生本能，皆可能为之。
而且双成所知，佳木与族有隙，并不在此常驻，却将其妻妹置于族内，自己身形不见，是何道理？
带着疑惑，双成正欲离去，却见那山谷之内，有某物缥缈不定，时暗时明，犹如夏夜萤火，又光泽不似。双成眼疾手快，以蛇之体飞速滑行，长躯一伸，张口咬住了那道灵光。
“这是......”或许是出于猜想，双成将口中灵光放置那洞穴内，受到灵光滋养的一龙一鹿，竟真苏醒过来。何其妙哉？
霖芳与蓉弦自知其处境，对双成描述了混沌袭来时的情景。却说那佳木，将她二人安置于此后，便进入混沌，不知去向。
“此处明显还有宽厚之余，他为何不避？”双成对佳木的行为难以理解。投身混沌，无异于自取灭亡。当下其生死不定，叫人何其担心。
此地虽处混沌之中，但相比旁地，还算安全，双成虽有心搭救，但眼下却有些无力。尽管如此，双成依旧提议，待二人离开此地：“玄武遗骸之墓，或存一线生机。你二人快与我离开！”
蓉弦迟钝，霖芳摇头。就在此时，那灵光摇摇欲坠，刹那将熄。
“少主身系大任，不必在意我等。比起我之贱命，霖芳有一化式，传于少主，愿有所助。”霖芳意识到灵光熄灭之时，她会再次陷入沉眠，便以最后的属向力刻下一道复杂的铭文，记录在自己角上，随后断角交付双成，“愿君得愿......”
果不其然，灵光熄灭，谷中再次回归沉寂。双成想救已是有心无力。
只得将鹿角带出谷中，随后离去。
回到泰峰复命，双成一路上见到了万千生灵的沉寂，无量山大半已陷入沉寂。或许最后的时刻，即将到来。
“你已尽力，无需自责。”天翼面对这等灾厄，竟还未慌乱。面对在场仅剩之人，下达最后的领主宣言：“残存之兽，在面临沉眠之前。我天翼将放肆你等自由，去取各自所欲之物。或择地沉眠等待新纪，或自赴混沌身死。或怨天尤人，或享乐沉溺。无论如何，最后之时依然来到，若欲苟延残喘，片刻之后，随我退至玄武墓，做最后的挣扎。”
此言祭出，剩余之族纷纷响动。
虽然结局已经注定，但至少，要有所行动；不枉灵智。
此间，紫血将一剑，交换给雪傲族的那位新人领袖，对其说道：“此物本是你族一始，当初鏖战魔族，以心血所成之宝。因为些许原因，我私占了许多岁月。而今交换于你，若他日有缘，希望看见，你已驯服此剑。”
“大恩不言谢。”那位雪傲虽资质平平，但人却不傻。这样的凶武，放在雪傲族，无异于招祸。而紫血这么多年替他们保存，其中辛苦，不必多说。
“要与我们一起进入玄武墓吗？”紫血对其发出了邀请，那里或许是能抵御混沌到最后的地方。
然而早晚，都要来临，雪傲又岂能弃之族人：“不必了，能在玄武脚下身死，虽是幸事；可吾辈的最后还是希望和罪人一起回归出生之地。何况，我还要将寒幽剑带回族中，向族人说明：您是我族的恩人。”
“那么，新纪元见吧。”
“新纪元见。”说罢，那雪傲口含剑身，以利齿紧紧叼住，离开了泰峰。
而紫血在这时，终于也回归了自己的族群。他作为无量山的军事一世，在最后之刻终于能尽到一为一始的职责。在最后的最后，他果然也想要和族人一起度过。
“怎么了？忧心忡忡？”甲烈问其弟，他倒是无所畏惧，也不责怪旁人，“这不是你的错。”
御熵瞳能控制混沌，如果我对太阳道属的理解，能再上一个层次的话，说不定就能阻止这场危机！双成的内心是这样思考的。但事实，在西泽面对泄露的混沌本源时，他早已试过。
那种程度的混沌，远不是自己能够控制的程度。这双眼仅仅能够调配属向力的有序程度，然而面对真正的混沌本源时，他也和百兽一样无力。
双成因无力而感到恼怒，因恼怒而更加忧愁。
明明已经到达了斑驳境界，为什么还是能不能随心所欲呢？连自己的亲族都救不了，这修行到底有何意义？双成的元神，就像一片花朵，花瓣一片一片，在精神内耗的摧残下凋零。
“好了，别想了！”甲烈一句话，将他拉回了现实。
大地之上黑雾弥漫，最后的迁移已刻不容缓。天翼夫人，振翅一挥，下令道：“入玄武墓！”
传说，在夺走一切生命的混沌，弥漫大地之时。最后的两族，天翼与紫血之族，携带着各自的族人来到他们的初始之袖墓前，寻求最后的庇护。
而在那墓前，他们遇见了一人。
在混沌充斥的时代，所有人都只能保持自己的本来面目，斑驳境界亦不例外。然而在墓前的那个男子，身为兽族，此时此刻却以人身站在两族面前，惭愧的回身。
“不可能，你是佳木！”双成与此子素有往来恩情，此景上演，几多感慨。
眼前的佳木，仍旧保持着人身，只是身体四周不断如落花般，凋谢着星星点点的光斑。至于那是什么，双成在先前的九色族地，已经见过。
如此看来，灵光竟是佳木身上所诞生之物。
“你究竟是谁？九色一族，可不具备诞生灵光之能。你不是佳木！”此处，双成为避免危机，将众人护至身后。
本应如此，但其兄甲烈，在此时，却因为佳木手持的一块头骨而感到愤怒。这是玄武之墓，而其人所持之物又是兽骨，那么此骨归属孰身，也不用多说了。
“那是父亲的精华头骨？你这混账！”甲烈不由分说，四肢用劲，朝前奔去。一招地燚，凝缩前爪，欲将此兽踩踏而死。
佳木确实身死，但是，那头骨却不知所踪。下一眼，另外一人，出现在偌大的墓穴之中。其人不知使了什么神通，将佳木手中的玄武骨，移动到自己身旁。
而无量山之众，大多没见过此兽，而双成却凭借着他身上的气息，对其身份了然于胸。
巍然猛虎，黑白道纹，利齿如刃，双目如炬。
“白虎道哲。”双成年轻时，曾见过此人一面，在应龙剑下，欲求死。应龙念其忠心护主，饶了他一命。时至今日，不曾想到，竟已是这般地步。
“能有幸为君所记，倒是一番缘分。”虽说道哲认为，那记忆里的，并非是什么光荣。
如此这般，天翼、紫血，与甲烈本不由分说，想一并与之拼命，夺回玄武骨。
然而就在他三人与两族之兽同时对道哲出手时，令人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
“相宙降临。”一张巨大的空间霎时铺开，和天翼自修的蔚蓝领域不同，相宙的动态出现，直接营造了真实的空间，这已经不是小小的气场威压，能与之比拟的境地了。
而斑驳境界之人相宙，更是在展开的瞬间，令众人动弹不得，身体近乎停滞在空中。
“可恶，是那厮释放的相宙吗？舍弟，快助我！”甲烈此时向双成求救，然而他却无动于衷。
此景此景，不禁令人心头一愣。紫血暗中知晓，而天翼不愿相信，选择暂时的沉默。唯有甲烈，还被蒙在骨里：“双成，你在等什么！快去夺回父亲的头骨啊！不能令父亲蒙羞！”
而此，道哲欲道出真相：“看来诸位对我有些误解啊，我确是为此物暗中蛰伏。但此时此刻，用相宙困住你等的，可并非在下。”
真正释放出此等相宙的，乃是双成。玄武之子，翼蛇正舍双成。
甲烈质问疑惑的声音还在一旁不断的吵闹，而双成，以和道哲开始了双方至高者的真正交流。他将自己这么做的原委，缓缓道来：“从你出现此刻起，我应能确定，你就是那朱雀思萦合作的九霄之人吧。”
“确之如此。”道哲喜欢和聪明人讲话，如果对方的态度能再友善一些的话，就更好了。
随后，双成继续交涉：“佳木是你安排在我族中的细作？身为九色族人，却背叛了无量山？”
“关于这点，你所知的并非全貌。”道哲在轻言细语中，将佳木的真实身份娓娓道来。
多年前，有一九色子弟，身负族人希望，他的双亲因为混沌龙侵袭无量山造成的灾害而死。那场大战中四卫一始陨落其二，玄武弃水也在数年后身亡入土。死去的一始中，便有九色一族的那位。
失去至强初代的庇护，族人对属向力的探索几近痴狂。对道属的渴望，几近痴狂。他们将全族的希望都尽数赌在一位少年族人身上，他是族中千万年难见的天骄之子，有着充沛的属向力，与修行天赋。在族中修行长大，和妹妹霖芳，一同被族中飞星大长老抚养。
他希望回报自己的族群，让长老和族人们，在无量山里，能抬得起头。所以，他拼命的修行，拼命的锤炼体魄，兽形，人身，元神，相宙......理论终归只是理论，埋得太深，他反而生出了自己的心魔。越无法进步，就越是渴求进步。那少年陷入了这样的死循环中。
为了突破自身，并拔除心魔。少年踏上了族地之外的土地，在外求学，结识各种各样的人，理解各族的修行方式，理解何为化式，何为属向力。
终于有一日，在某处秘境，他遭受了难以应对的危机，被截断一腿，血流不止，危在旦夕。糊涂之中，求生本能令其误入九霄之壤。他的鲜血侵染在九霄的土壤，连同那不甘的意志，被那片竹林一并吸收。
道哲原本守护的嘉木尚林，因为受到了那股外来灵魂的侵染，从而借宿他身，延续了一段他的生命。也可以说是，借用佳木的身体，想要帮助道哲完成所愿。于是，那片竹林成了后来人们视野中的佳木。而那个真正的九色青年，已经沉睡在无忧之乡。
“竹林竟拥有意识？”这还是双成头次听闻。
道哲说道：“我守护嘉木尚林许久，深知它不仅仅是一片竹林，更如我等一样，具备灵智。当我对他提出大愿时，嘉木，便应我所愿。这是我的愿望，也不仅仅是我的愿望。”
“原来如此。”难怪双成此前，在佳木身上看不出任何端倪。原来他的身体却是为九色之躯，甚至连元神都维系着那般模样。
只要知道佳木，即嘉木尚林的意志，并非九色所行，双成便没有遭到背叛。
“这些事情，不过是九霄的污秽手段！双成，何必在意！快放开我，与他一战！”甲烈还是没有跟上双成的节奏，那两位之间所谈之事，远远不是为了某个族群细作这么简单。只是双成顺便一问。
现在想来，那嘉木尚林的化身，之所以能散播灵光，也是那片竹林本身的权能。
如此一来，便没有疑惑了。
双成望向道哲，他的眼睛金锐如锋，自己的眼睛猩红如血。同样是道属化式，所具备的某种权能，但四目相对却不甚感寒。
两人都意识到了双方特别的眼睛。
道哲率先为其解答了好奇：“此目之灵为天所成，是生律之属所化式，其名天成之眼。”
天成眼？既然也是某个道属所成，其目之能，不可小觑。只是出于某种原因，双成与之对视，有种恶心的感觉。未再多言此眼。
“那么，最后一个问题。按照朱雀所说，集齐最后一桩条件，你应该就能达成某种境界或是能力。我想知道的是，那种‘境界’是否能够解除混沌纪元。”双成之所以冒着大不敬的名义，与道哲谈判，无非是为了让无量山的兽族苏醒，或者让剩下的人，能活下去。
这才是他的打算。
他的母亲，师父，以及兄长，都全程聆听了他的话。然而，双成这种，将玄武遗骸当做交易筹码的举动，依旧是甲烈所不能接受的。
其身虽受控，但意志不屈：“正舍双成！你这个逆徒！不要忘了，玄武不仅是无量山昔日之主，也是你的生身之父。你怎么能用自己父亲的骨骸，去和别人做交易呢！”
兄长的斥责，双成并未放在心上。从他做出此等决断时，他已做好接受所有结果的可能。无论如何，他都想为无量山保留一线生机。如果单凭自己无法驱散混沌，那么只能够寄望于他人。
双成面色阴沉，质问道哲：“我只问你，能与不能。”
道哲没有立即回答，但在片刻之后，他闭眼冥思，随后果断跺脚，答到：“能！”
“好！既如此，你与我约定，得此骸骨，成你所愿。事成之后，为无量山解除混沌侵蚀。”双成与其立下誓约。
而道哲也立下誓言：“好。我白虎道哲以道心立誓，此愿若成，便为无量东境驱散混沌。若违此誓，令我永世不得超生，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如此狠毒的誓言都说了出来，只要道哲不是那脸皮不要的厚颜之徒，就不敢有违誓言。
而且道哲立此誓言，也是有些忌惮的。在太易破碎之前，他亦对之有所感悟，深知修行之人，轻易违背誓言，所遭天谴，不是轻易能逃避的。其后果之严重，乃至比死更甚。
先之犹豫是因为太易破碎，他已无法预知未来。不知道所成之境，能否驱散混沌。但在对其境的感悟中，他确定了，融入玄武之身，从完整星图中获取的力量，对付区区混沌，不足为惧。
所以，他才自信满满的立下此誓言。
誓言既成，也由不得在场他人不从，不由分说，道哲开始以兽形坐道，展开相宙，将玄武头骨融入到最后一层光环中。
“融！”
“双成领命。”
偌大的无量山，只有双成这双眼能抵御混沌，可他一个人又怎能坚固整个无量山呢。无量山外面的世界，又变成什么样子了？
亲至万花丛，穿越森林，来到山谷。果不其然，大多数族人已经陷入沉眠。将其比作一次大型的远古兽族，集体冬眠也不为过。由于混沌之中，回归了兽体，这种冬眠的本性，似乎变得更为直接。
甚至山谷之门，都已被荆棘与杂草所覆盖，与外隔绝。双成用御熵瞳，驱散了荆棘外所笼罩的一层的混沌，随后凭着荆棘之间的缝隙，钻进了谷中。
蛇鳞坚固，从头覆盖到尾，逆刺难侵其身。
随后在山门加固了一道封印，用于抵御混沌。进族游览，但无一兽。
遂至其友处寻访，寻到一处秘境时，红瞳放光，透视其中盘踞一龙，与一鹿。当是霖芳和蓉弦，在混沌袭来之时，也无奈选择了沉睡。
这并不稀奇，稀奇的是此地位置隐秘，且灵气充沛，是个极好的避灾之地。竟只有她二人。
“佳木呢？”双成心想，在生死危机的关头，总不可能因为什么伦理之念，无法共处一室之类的屁话吧。回归兽体，虽非本意，但其身灵智多少受到削减。可以说这具身躯兽性位于人性之上，只要是出于求生本能，皆可能为之。
而且双成所知，佳木与族有隙，并不在此常驻，却将其妻妹置于族内，自己身形不见，是何道理？
带着疑惑，双成正欲离去，却见那山谷之内，有某物缥缈不定，时暗时明，犹如夏夜萤火，又光泽不似。双成眼疾手快，以蛇之体飞速滑行，长躯一伸，张口咬住了那道灵光。
“这是......”或许是出于猜想，双成将口中灵光放置那洞穴内，受到灵光滋养的一龙一鹿，竟真苏醒过来。何其妙哉？
霖芳与蓉弦自知其处境，对双成描述了混沌袭来时的情景。却说那佳木，将她二人安置于此后，便进入混沌，不知去向。
“此处明显还有宽厚之余，他为何不避？”双成对佳木的行为难以理解。投身混沌，无异于自取灭亡。当下其生死不定，叫人何其担心。
此地虽处混沌之中，但相比旁地，还算安全，双成虽有心搭救，但眼下却有些无力。尽管如此，双成依旧提议，待二人离开此地：“玄武遗骸之墓，或存一线生机。你二人快与我离开！”
蓉弦迟钝，霖芳摇头。就在此时，那灵光摇摇欲坠，刹那将熄。
“少主身系大任，不必在意我等。比起我之贱命，霖芳有一化式，传于少主，愿有所助。”霖芳意识到灵光熄灭之时，她会再次陷入沉眠，便以最后的属向力刻下一道复杂的铭文，记录在自己角上，随后断角交付双成，“愿君得愿......”
果不其然，灵光熄灭，谷中再次回归沉寂。双成想救已是有心无力。
只得将鹿角带出谷中，随后离去。
回到泰峰复命，双成一路上见到了万千生灵的沉寂，无量山大半已陷入沉寂。或许最后的时刻，即将到来。
“你已尽力，无需自责。”天翼面对这等灾厄，竟还未慌乱。面对在场仅剩之人，下达最后的领主宣言：“残存之兽，在面临沉眠之前。我天翼将放肆你等自由，去取各自所欲之物。或择地沉眠等待新纪，或自赴混沌身死。或怨天尤人，或享乐沉溺。无论如何，最后之时依然来到，若欲苟延残喘，片刻之后，随我退至玄武墓，做最后的挣扎。”
此言祭出，剩余之族纷纷响动。
虽然结局已经注定，但至少，要有所行动；不枉灵智。
此间，紫血将一剑，交换给雪傲族的那位新人领袖，对其说道：“此物本是你族一始，当初鏖战魔族，以心血所成之宝。因为些许原因，我私占了许多岁月。而今交换于你，若他日有缘，希望看见，你已驯服此剑。”
“大恩不言谢。”那位雪傲虽资质平平，但人却不傻。这样的凶武，放在雪傲族，无异于招祸。而紫血这么多年替他们保存，其中辛苦，不必多说。
“要与我们一起进入玄武墓吗？”紫血对其发出了邀请，那里或许是能抵御混沌到最后的地方。
然而早晚，都要来临，雪傲又岂能弃之族人：“不必了，能在玄武脚下身死，虽是幸事；可吾辈的最后还是希望和罪人一起回归出生之地。何况，我还要将寒幽剑带回族中，向族人说明：您是我族的恩人。”
“那么，新纪元见吧。”
“新纪元见。”说罢，那雪傲口含剑身，以利齿紧紧叼住，离开了泰峰。
而紫血在这时，终于也回归了自己的族群。他作为无量山的军事一世，在最后之刻终于能尽到一为一始的职责。在最后的最后，他果然也想要和族人一起度过。
“怎么了？忧心忡忡？”甲烈问其弟，他倒是无所畏惧，也不责怪旁人，“这不是你的错。”
御熵瞳能控制混沌，如果我对太阳道属的理解，能再上一个层次的话，说不定就能阻止这场危机！双成的内心是这样思考的。但事实，在西泽面对泄露的混沌本源时，他早已试过。
那种程度的混沌，远不是自己能够控制的程度。这双眼仅仅能够调配属向力的有序程度，然而面对真正的混沌本源时，他也和百兽一样无力。
双成因无力而感到恼怒，因恼怒而更加忧愁。
明明已经到达了斑驳境界，为什么还是能不能随心所欲呢？连自己的亲族都救不了，这修行到底有何意义？双成的元神，就像一片花朵，花瓣一片一片，在精神内耗的摧残下凋零。
“好了，别想了！”甲烈一句话，将他拉回了现实。
大地之上黑雾弥漫，最后的迁移已刻不容缓。天翼夫人，振翅一挥，下令道：“入玄武墓！”
传说，在夺走一切生命的混沌，弥漫大地之时。最后的两族，天翼与紫血之族，携带着各自的族人来到他们的初始之袖墓前，寻求最后的庇护。
而在那墓前，他们遇见了一人。
在混沌充斥的时代，所有人都只能保持自己的本来面目，斑驳境界亦不例外。然而在墓前的那个男子，身为兽族，此时此刻却以人身站在两族面前，惭愧的回身。
“不可能，你是佳木！”双成与此子素有往来恩情，此景上演，几多感慨。
眼前的佳木，仍旧保持着人身，只是身体四周不断如落花般，凋谢着星星点点的光斑。至于那是什么，双成在先前的九色族地，已经见过。
如此看来，灵光竟是佳木身上所诞生之物。
“你究竟是谁？九色一族，可不具备诞生灵光之能。你不是佳木！”此处，双成为避免危机，将众人护至身后。
本应如此，但其兄甲烈，在此时，却因为佳木手持的一块头骨而感到愤怒。这是玄武之墓，而其人所持之物又是兽骨，那么此骨归属孰身，也不用多说了。
“那是父亲的精华头骨？你这混账！”甲烈不由分说，四肢用劲，朝前奔去。一招地燚，凝缩前爪，欲将此兽踩踏而死。
佳木确实身死，但是，那头骨却不知所踪。下一眼，另外一人，出现在偌大的墓穴之中。其人不知使了什么神通，将佳木手中的玄武骨，移动到自己身旁。
而无量山之众，大多没见过此兽，而双成却凭借着他身上的气息，对其身份了然于胸。
巍然猛虎，黑白道纹，利齿如刃，双目如炬。
“白虎道哲。”双成年轻时，曾见过此人一面，在应龙剑下，欲求死。应龙念其忠心护主，饶了他一命。时至今日，不曾想到，竟已是这般地步。
“能有幸为君所记，倒是一番缘分。”虽说道哲认为，那记忆里的，并非是什么光荣。
如此这般，天翼、紫血，与甲烈本不由分说，想一并与之拼命，夺回玄武骨。
然而就在他三人与两族之兽同时对道哲出手时，令人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
“相宙降临。”一张巨大的空间霎时铺开，和天翼自修的蔚蓝领域不同，相宙的动态出现，直接营造了真实的空间，这已经不是小小的气场威压，能与之比拟的境地了。
而斑驳境界之人相宙，更是在展开的瞬间，令众人动弹不得，身体近乎停滞在空中。
“可恶，是那厮释放的相宙吗？舍弟，快助我！”甲烈此时向双成求救，然而他却无动于衷。
此景此景，不禁令人心头一愣。紫血暗中知晓，而天翼不愿相信，选择暂时的沉默。唯有甲烈，还被蒙在骨里：“双成，你在等什么！快去夺回父亲的头骨啊！不能令父亲蒙羞！”
而此，道哲欲道出真相：“看来诸位对我有些误解啊，我确是为此物暗中蛰伏。但此时此刻，用相宙困住你等的，可并非在下。”
真正释放出此等相宙的，乃是双成。玄武之子，翼蛇正舍双成。
甲烈质问疑惑的声音还在一旁不断的吵闹，而双成，以和道哲开始了双方至高者的真正交流。他将自己这么做的原委，缓缓道来：“从你出现此刻起，我应能确定，你就是那朱雀思萦合作的九霄之人吧。”
“确之如此。”道哲喜欢和聪明人讲话，如果对方的态度能再友善一些的话，就更好了。
随后，双成继续交涉：“佳木是你安排在我族中的细作？身为九色族人，却背叛了无量山？”
“关于这点，你所知的并非全貌。”道哲在轻言细语中，将佳木的真实身份娓娓道来。
多年前，有一九色子弟，身负族人希望，他的双亲因为混沌龙侵袭无量山造成的灾害而死。那场大战中四卫一始陨落其二，玄武弃水也在数年后身亡入土。死去的一始中，便有九色一族的那位。
失去至强初代的庇护，族人对属向力的探索几近痴狂。对道属的渴望，几近痴狂。他们将全族的希望都尽数赌在一位少年族人身上，他是族中千万年难见的天骄之子，有着充沛的属向力，与修行天赋。在族中修行长大，和妹妹霖芳，一同被族中飞星大长老抚养。
他希望回报自己的族群，让长老和族人们，在无量山里，能抬得起头。所以，他拼命的修行，拼命的锤炼体魄，兽形，人身，元神，相宙......理论终归只是理论，埋得太深，他反而生出了自己的心魔。越无法进步，就越是渴求进步。那少年陷入了这样的死循环中。
为了突破自身，并拔除心魔。少年踏上了族地之外的土地，在外求学，结识各种各样的人，理解各族的修行方式，理解何为化式，何为属向力。
终于有一日，在某处秘境，他遭受了难以应对的危机，被截断一腿，血流不止，危在旦夕。糊涂之中，求生本能令其误入九霄之壤。他的鲜血侵染在九霄的土壤，连同那不甘的意志，被那片竹林一并吸收。
道哲原本守护的嘉木尚林，因为受到了那股外来灵魂的侵染，从而借宿他身，延续了一段他的生命。也可以说是，借用佳木的身体，想要帮助道哲完成所愿。于是，那片竹林成了后来人们视野中的佳木。而那个真正的九色青年，已经沉睡在无忧之乡。
“竹林竟拥有意识？”这还是双成头次听闻。
道哲说道：“我守护嘉木尚林许久，深知它不仅仅是一片竹林，更如我等一样，具备灵智。当我对他提出大愿时，嘉木，便应我所愿。这是我的愿望，也不仅仅是我的愿望。”
“原来如此。”难怪双成此前，在佳木身上看不出任何端倪。原来他的身体却是为九色之躯，甚至连元神都维系着那般模样。
只要知道佳木，即嘉木尚林的意志，并非九色所行，双成便没有遭到背叛。
“这些事情，不过是九霄的污秽手段！双成，何必在意！快放开我，与他一战！”甲烈还是没有跟上双成的节奏，那两位之间所谈之事，远远不是为了某个族群细作这么简单。只是双成顺便一问。
现在想来，那嘉木尚林的化身，之所以能散播灵光，也是那片竹林本身的权能。
如此一来，便没有疑惑了。
双成望向道哲，他的眼睛金锐如锋，自己的眼睛猩红如血。同样是道属化式，所具备的某种权能，但四目相对却不甚感寒。
两人都意识到了双方特别的眼睛。
道哲率先为其解答了好奇：“此目之灵为天所成，是生律之属所化式，其名天成之眼。”
天成眼？既然也是某个道属所成，其目之能，不可小觑。只是出于某种原因，双成与之对视，有种恶心的感觉。未再多言此眼。
“那么，最后一个问题。按照朱雀所说，集齐最后一桩条件，你应该就能达成某种境界或是能力。我想知道的是，那种‘境界’是否能够解除混沌纪元。”双成之所以冒着大不敬的名义，与道哲谈判，无非是为了让无量山的兽族苏醒，或者让剩下的人，能活下去。
这才是他的打算。
他的母亲，师父，以及兄长，都全程聆听了他的话。然而，双成这种，将玄武遗骸当做交易筹码的举动，依旧是甲烈所不能接受的。
其身虽受控，但意志不屈：“正舍双成！你这个逆徒！不要忘了，玄武不仅是无量山昔日之主，也是你的生身之父。你怎么能用自己父亲的骨骸，去和别人做交易呢！”
兄长的斥责，双成并未放在心上。从他做出此等决断时，他已做好接受所有结果的可能。无论如何，他都想为无量山保留一线生机。如果单凭自己无法驱散混沌，那么只能够寄望于他人。
双成面色阴沉，质问道哲：“我只问你，能与不能。”
道哲没有立即回答，但在片刻之后，他闭眼冥思，随后果断跺脚，答到：“能！”
“好！既如此，你与我约定，得此骸骨，成你所愿。事成之后，为无量山解除混沌侵蚀。”双成与其立下誓约。
而道哲也立下誓言：“好。我白虎道哲以道心立誓，此愿若成，便为无量东境驱散混沌。若违此誓，令我永世不得超生，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如此狠毒的誓言都说了出来，只要道哲不是那脸皮不要的厚颜之徒，就不敢有违誓言。
而且道哲立此誓言，也是有些忌惮的。在太易破碎之前，他亦对之有所感悟，深知修行之人，轻易违背誓言，所遭天谴，不是轻易能逃避的。其后果之严重，乃至比死更甚。
先之犹豫是因为太易破碎，他已无法预知未来。不知道所成之境，能否驱散混沌。但在对其境的感悟中，他确定了，融入玄武之身，从完整星图中获取的力量，对付区区混沌，不足为惧。
所以，他才自信满满的立下此誓言。
誓言既成，也由不得在场他人不从，不由分说，道哲开始以兽形坐道，展开相宙，将玄武头骨融入到最后一层光环中。
“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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