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及笄礼
刘悦在踏入内院的一瞬间，她的步伐瞬间变的端庄优雅，连压在裙边的玉玦都不曾晃动一下，好一幅名门贵女的姿态。
才入室内，绕过屏风，只见一中年美妇半卧在塌上，柳如眉，云似发，肤如凝脂，只是双眸中含着淡淡的愁绪，手边还放着一卷帛书，这是原主的生母，崔氏。
“阿母的身体可好些了？”她跪坐在床榻边上，关切的问道。
崔氏先前不幸感染了风寒，日渐严重，府里众人皆惶惶难安，刘悦得知之后，不顾众人反对，亲自侍疾。
她以葱白二钱，老姜三钱，红糖一钱，沸水煎至一半，去渣留汁，让崔氏趁热饮用，每次一剂，每日三次，连服三日之后，崔氏已大有好转，她才放心抽身去做自己的事。
崔氏轻咳两声才道，“好些了。”望向她的眼神温柔的似乎可以滴出水来。
“阿悦近来又长高不少。”崔氏笑着拉过她的手轻抚道。
自从她开始练武之后，个头蹭蹭蹭的往上蹿，本来这具身体就正处于生长高峰期，她来了以后，不仅每日不停锻炼，饭量也翻了几倍，还学胡人每日饮牛乳。
她不仅运动量大，营养也足够，因此长个子也是顺其自然的事。
这才不到半年，她已经六尺有余，接近七尺了，和同龄的男儿相比都高出一截了。
本来她是很别扭叫眼前这个和自己年岁差不多的妇人母亲的，但这妇人半年多来对自己的悉心照料，以及受原主遗留的情感影响，她不由得软了心肠，而且她发现自从叫了一次之后，越来越顺口了。
后来她想通了，干脆把原主的亲人当成自己的亲人一样，就当是她借用原主身体的回礼吧，而且她自己也能和他们相处的更自在些。
“阿母唤儿来，可有何要事？”刘悦见她气色还好，顿时放心不少，如今这个时代一场风寒就能要命的，她已经体验过了。
“无甚大事，只是我儿眼看就要及笄了，可眼下却······”崔氏说不下去了，看着刘悦，眼神中带了一丝忧愁与歉疚。
她出身清河崔氏，夫家更是中山王之后，如若天下太平，她女儿的及笄礼，该是何等的风光。
但如今，她却是连一场最简单的宴会都不能为女儿操办。
“如今正逢乱世，阿父在胡人治下艰难求存，这些虚礼，能省就省吧！”刘悦现在可没有心思想这些，她满脑子想的是怎么才能在这乱世保全家人。
况且，她现在只能以男装示人，这个时候办及笄礼，无疑是自找麻烦。
“话虽如此，只是委屈我儿了。”崔氏叹息一声，面露无奈。
“儿不委屈，只要家人平安，就是极好的。”她安慰道。
“你可有何想要的生辰礼？”崔氏爱怜的抚摸着刘悦的头发问道。
刘悦想了一下，“母亲嫁妆里的玄金看着不错，应能铸一把短剑。”
崔氏轻点了一下她的鼻子笑道，“你呀，如今可真是把自己当成男儿了，哪有女子生辰礼要刀剑的！”
“旁的如今也用不上，我正好缺一把锋利的短剑。”刘悦也没和她客气，如今冶炼技术还不够发达，市面上常见的武器大都是生铁所制，硬度不够不说，还极易折断，在她眼里，实在是比木头强不了多少。
她之前帮崔氏操持内务的时候，偶然发现她嫁妆里竟然有两块陨铁，他们称呼为玄金，就动了打造短剑的心思。
毕竟在这个没有热武器的时代，一把锋利的兵器，能起的作用还是非常大的。
而且陨铁所铸造的短剑，在这个时代绝对是无敌的存在，削铁如泥决不是说说而已。
“你即想要，就都拿去吧。”崔氏对自己这唯一的女儿，当然是不会小气。
“阿悦又找你母亲讨了什么好东西？”一道低沉温柔的男声从门外传来。
是刘悦的父亲，刘群，他一身青色锦缎广袖长袍，步履闲雅，身姿挺拔，面上带着笑意，俊秀文雅，端的好一幅名士风范。
“阿父今日怎回的如此之早？”刘悦有些诧异的问道。
今日初一，每每逢初一十五，刘群都会与人谈玄，不到夜半是不会回的，甚至有时兴致来了，彻夜不归也是常有的事。
“你崔舅父今日家中有事，便早早散了。”刘群随意的撩起长袍，坐在旁边的塌上，兰姑立马端来一壶热茶，给他倒了一杯便退下了。
刘群口中的崔舅父，是崔悦，即是他的表弟，也是崔氏的堂兄。
“眼看阿悦的生辰就要到了，及笄礼眼下是办不成了，但生辰礼总得备上吧！”崔氏轻嗔道。
刘群捏着手中的茶杯一顿，放下了茶杯，伸手轻柔的抚摸着刘悦的头发，突然伤感了起来，“阿悦都要及笄了，可惜你祖父祖母看不到了，你祖父可是早就给你取好了小字呢。”
崔氏闻言便湿了眼眶，房间里的气氛顿时变的悲伤低沉起来。
刘悦愣了一会儿才问道，“不知祖父给我取的小字为何？”
刘群温柔的看着她道，“当年为你取名为悦，悦，犹说也，拭也，解脱也。是希望你能受尽宠爱，快乐无忧。你祖父给你取小字为子仪，出自诗经《小雅—湛露》其桐其椅，其实离离。岂弟君子，莫不令仪。是希望你仪容出众，举止优雅，受人喜爱。”
刘悦内心一片柔软，她虽没亲眼见过原主的祖父刘琨，但从女孩原有的记忆里以及这个小字中，都感受到了来自他的拳拳爱意。
“很好听，我很喜欢。”刘悦目光清澄，看着刘群道。
“好，喜欢就好，你祖父知道，肯定很高兴。”刘群嘴角带着笑，眼眶里却也含着泪，声音也略微带着点沙哑。
崔氏慢慢收了泪，拾起手中的帕子，轻拭了下眼角道，“合该高兴的，如今阿悦即作男儿装扮，也未许人家，及笄礼待到二十的时候再办也行。”
她只希望，五年后，世道能太平，也能让自己女儿觅得佳婿，得以圆满。
刘群也点点头道，“如今这世道，还是将阿悦留在我们身边为好。”
“但你如今年岁，也应学着掌事了，如若哪天世道太平，得觅佳婿，你也能操持内务，不至于手忙脚乱。”崔氏也不是全然不准备让刘悦嫁人了，虽然现在不是好时机，她和丈夫刘群也早有默契，时局不稳就不会为女儿许亲，但该有的准备还是要有的。
“有阿母教导，儿跟着学便是了。”刘悦从善如流，多学肯定不是坏事。
而且要教她的人，是她娘，可是出自清河崔氏，话说清河崔氏，不仅男子才华横溢，扬名立万，就连女子也不遑多让。世家大族的底蕴真不是一般家族能及，家学渊源，应就如此。
她娘崔氏的一手书法就让人赞叹不已，草书，隶书，行书皆游刃有余，更甚于她爹刘群多矣。
就连唐朝宰相薛元超都感叹：此生所憾为不能娶五姓之女也！
这五姓指的就是陇西李氏，赵郡李氏，博陵崔氏，清河崔氏，范阳卢氏，荥阳郑氏、太原王氏。
民间更是有，宁娶五姓女，不入君王家的说法，由此可见五姓女在人们心中的地位之高。
她原先继承原主的一手书法秀气有余，力道却稍显不足。
而她如今以男装示人，在外行走，于书法一途，就必须有所改变。
在崔氏的教导下，经过半年多的练习，笔耕不辍，她的字如今也勉强能被称上一句，铁画银钩。
在外面倒也能唬住一些人了，特别是在这北地，汉人学者凋零之地，也能算出众了，虽然和真正专精于此的士族大家相比，还是有些差距，但也足够了。
才入室内，绕过屏风，只见一中年美妇半卧在塌上，柳如眉，云似发，肤如凝脂，只是双眸中含着淡淡的愁绪，手边还放着一卷帛书，这是原主的生母，崔氏。
“阿母的身体可好些了？”她跪坐在床榻边上，关切的问道。
崔氏先前不幸感染了风寒，日渐严重，府里众人皆惶惶难安，刘悦得知之后，不顾众人反对，亲自侍疾。
她以葱白二钱，老姜三钱，红糖一钱，沸水煎至一半，去渣留汁，让崔氏趁热饮用，每次一剂，每日三次，连服三日之后，崔氏已大有好转，她才放心抽身去做自己的事。
崔氏轻咳两声才道，“好些了。”望向她的眼神温柔的似乎可以滴出水来。
“阿悦近来又长高不少。”崔氏笑着拉过她的手轻抚道。
自从她开始练武之后，个头蹭蹭蹭的往上蹿，本来这具身体就正处于生长高峰期，她来了以后，不仅每日不停锻炼，饭量也翻了几倍，还学胡人每日饮牛乳。
她不仅运动量大，营养也足够，因此长个子也是顺其自然的事。
这才不到半年，她已经六尺有余，接近七尺了，和同龄的男儿相比都高出一截了。
本来她是很别扭叫眼前这个和自己年岁差不多的妇人母亲的，但这妇人半年多来对自己的悉心照料，以及受原主遗留的情感影响，她不由得软了心肠，而且她发现自从叫了一次之后，越来越顺口了。
后来她想通了，干脆把原主的亲人当成自己的亲人一样，就当是她借用原主身体的回礼吧，而且她自己也能和他们相处的更自在些。
“阿母唤儿来，可有何要事？”刘悦见她气色还好，顿时放心不少，如今这个时代一场风寒就能要命的，她已经体验过了。
“无甚大事，只是我儿眼看就要及笄了，可眼下却······”崔氏说不下去了，看着刘悦，眼神中带了一丝忧愁与歉疚。
她出身清河崔氏，夫家更是中山王之后，如若天下太平，她女儿的及笄礼，该是何等的风光。
但如今，她却是连一场最简单的宴会都不能为女儿操办。
“如今正逢乱世，阿父在胡人治下艰难求存，这些虚礼，能省就省吧！”刘悦现在可没有心思想这些，她满脑子想的是怎么才能在这乱世保全家人。
况且，她现在只能以男装示人，这个时候办及笄礼，无疑是自找麻烦。
“话虽如此，只是委屈我儿了。”崔氏叹息一声，面露无奈。
“儿不委屈，只要家人平安，就是极好的。”她安慰道。
“你可有何想要的生辰礼？”崔氏爱怜的抚摸着刘悦的头发问道。
刘悦想了一下，“母亲嫁妆里的玄金看着不错，应能铸一把短剑。”
崔氏轻点了一下她的鼻子笑道，“你呀，如今可真是把自己当成男儿了，哪有女子生辰礼要刀剑的！”
“旁的如今也用不上，我正好缺一把锋利的短剑。”刘悦也没和她客气，如今冶炼技术还不够发达，市面上常见的武器大都是生铁所制，硬度不够不说，还极易折断，在她眼里，实在是比木头强不了多少。
她之前帮崔氏操持内务的时候，偶然发现她嫁妆里竟然有两块陨铁，他们称呼为玄金，就动了打造短剑的心思。
毕竟在这个没有热武器的时代，一把锋利的兵器，能起的作用还是非常大的。
而且陨铁所铸造的短剑，在这个时代绝对是无敌的存在，削铁如泥决不是说说而已。
“你即想要，就都拿去吧。”崔氏对自己这唯一的女儿，当然是不会小气。
“阿悦又找你母亲讨了什么好东西？”一道低沉温柔的男声从门外传来。
是刘悦的父亲，刘群，他一身青色锦缎广袖长袍，步履闲雅，身姿挺拔，面上带着笑意，俊秀文雅，端的好一幅名士风范。
“阿父今日怎回的如此之早？”刘悦有些诧异的问道。
今日初一，每每逢初一十五，刘群都会与人谈玄，不到夜半是不会回的，甚至有时兴致来了，彻夜不归也是常有的事。
“你崔舅父今日家中有事，便早早散了。”刘群随意的撩起长袍，坐在旁边的塌上，兰姑立马端来一壶热茶，给他倒了一杯便退下了。
刘群口中的崔舅父，是崔悦，即是他的表弟，也是崔氏的堂兄。
“眼看阿悦的生辰就要到了，及笄礼眼下是办不成了，但生辰礼总得备上吧！”崔氏轻嗔道。
刘群捏着手中的茶杯一顿，放下了茶杯，伸手轻柔的抚摸着刘悦的头发，突然伤感了起来，“阿悦都要及笄了，可惜你祖父祖母看不到了，你祖父可是早就给你取好了小字呢。”
崔氏闻言便湿了眼眶，房间里的气氛顿时变的悲伤低沉起来。
刘悦愣了一会儿才问道，“不知祖父给我取的小字为何？”
刘群温柔的看着她道，“当年为你取名为悦，悦，犹说也，拭也，解脱也。是希望你能受尽宠爱，快乐无忧。你祖父给你取小字为子仪，出自诗经《小雅—湛露》其桐其椅，其实离离。岂弟君子，莫不令仪。是希望你仪容出众，举止优雅，受人喜爱。”
刘悦内心一片柔软，她虽没亲眼见过原主的祖父刘琨，但从女孩原有的记忆里以及这个小字中，都感受到了来自他的拳拳爱意。
“很好听，我很喜欢。”刘悦目光清澄，看着刘群道。
“好，喜欢就好，你祖父知道，肯定很高兴。”刘群嘴角带着笑，眼眶里却也含着泪，声音也略微带着点沙哑。
崔氏慢慢收了泪，拾起手中的帕子，轻拭了下眼角道，“合该高兴的，如今阿悦即作男儿装扮，也未许人家，及笄礼待到二十的时候再办也行。”
她只希望，五年后，世道能太平，也能让自己女儿觅得佳婿，得以圆满。
刘群也点点头道，“如今这世道，还是将阿悦留在我们身边为好。”
“但你如今年岁，也应学着掌事了，如若哪天世道太平，得觅佳婿，你也能操持内务，不至于手忙脚乱。”崔氏也不是全然不准备让刘悦嫁人了，虽然现在不是好时机，她和丈夫刘群也早有默契，时局不稳就不会为女儿许亲，但该有的准备还是要有的。
“有阿母教导，儿跟着学便是了。”刘悦从善如流，多学肯定不是坏事。
而且要教她的人，是她娘，可是出自清河崔氏，话说清河崔氏，不仅男子才华横溢，扬名立万，就连女子也不遑多让。世家大族的底蕴真不是一般家族能及，家学渊源，应就如此。
她娘崔氏的一手书法就让人赞叹不已，草书，隶书，行书皆游刃有余，更甚于她爹刘群多矣。
就连唐朝宰相薛元超都感叹：此生所憾为不能娶五姓之女也！
这五姓指的就是陇西李氏，赵郡李氏，博陵崔氏，清河崔氏，范阳卢氏，荥阳郑氏、太原王氏。
民间更是有，宁娶五姓女，不入君王家的说法，由此可见五姓女在人们心中的地位之高。
她原先继承原主的一手书法秀气有余，力道却稍显不足。
而她如今以男装示人，在外行走，于书法一途，就必须有所改变。
在崔氏的教导下，经过半年多的练习，笔耕不辍，她的字如今也勉强能被称上一句，铁画银钩。
在外面倒也能唬住一些人了，特别是在这北地，汉人学者凋零之地，也能算出众了，虽然和真正专精于此的士族大家相比，还是有些差距，但也足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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