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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合剑少年

    这天一大早,风和出得派门,径来山脚寻苏婷,欲取回佩剑,却不见人影。无奈之下只得先去竹林练剑,他没了佩剑,只得找根竹子,以竹代剑。练得一会儿,只觉毫无进展。心想:“这古剑十九式果然一剑难似一剑,这第五剑练了几日,却一点头绪没有,只怕是练不成了……”

    过得一阵,挥出一剑,直把竹子也震折了半截。他心中不畅,只觉此剑难过登天,好比大海捞针一般令人无从下手。

    这古剑十九式乃是当年好事者集剑仙三剑、剑佛三剑、剑神三剑、剑魔三剑、剑圣三剑、横空三剑、再合一剑组成。这些剑法均是猜想,并无成招,须练剑者自悟法门,故而极难。尤其是那再合一剑,想象奇特,匪夷所思,连当年天纵英才的太闲剑客也有半式未解。

    风和思绪混乱,再不愿去想,丢了手中半截竹子,出了竹林,欲到山脚复寻苏婷,待取回佩剑,再做考虑。

    到得山脚,仍不见苏婷踪影,只得立在一处等着。过得一阵,听到山腰空地上有些动静,抬眼看去,见是几个同门来到空地练剑,足有七八人之多。他猜想,这多半是被选定参与清明论剑的几个弟子,现距清明没多少日子,在此统一练剑,互补长短,为论剑做准备。

    又过得一阵,只见山道上走过来一人,身段婀娜,衣袂飘飘。风和只当是苏婷从哪里回来,快步迎上去,面露笑容,正欲搭话,定睛一看,却发现是昔日同门沈晴,不禁诧异。

    沈晴此时也见到了风和,见他面带笑容迎来,脸上一红,迎过去几步,笑道:“风和,你怎知我会来?”

    风和尴尬地笑了笑,道:“我……我只当你是我同门师姐。”

    沈晴听了,收敛笑容,道:“原来如此,我说你哪能未卜先知。”

    风和拱手问道:“沈师妹,这一大早的,你来我们寥山干嘛,不怕被人瞧见?”

    沈晴见风和这般客套,颇为不悦,道:“风和,我们相识多年,你怎么老这么客气,又是行礼,又是‘沈师妹’的呼着,难道我没名字么?”

    风和略笑了笑,道:“不知师妹所来何事?”他知沈晴家世颇显,身上又自带着华贵气质,自己则出身卑贱,在她面前总不自在,往日在武馆,和其他弟子都颇合得来,唯与她较为疏离,不愿过多接触。

    沈晴忽的脸上一慌,道:“我,我险些忘了,快去叫申屠出来,你们随我一道去叹悠湖去,我师父在那里等你们。”

    风和听了只是吃惊,道:“何事?大师父他怎么会去叹悠湖?”

    沈晴急道:“你快去叫申屠长明,有话等下再问。”

    风和听她说得甚急,不敢耽搁,立时跑入派中去寻申屠长明。不一会儿,已寻得申屠长明过来,两人还没来得及站稳脚,沈晴便催着快走,遂跟着她一道去往了叹悠湖。

    路上,申屠长明问道:“沈师妹,那王……你师父找我们何事?”

    沈晴道:“到了叹悠湖,师父自会告知你们,你着啥急。”

    申屠长明听了颇为不悦,道:“这人找我们准没好事……”

    沈晴嗔道:“你这家伙,对我师父是一点敬重没有!”

    申屠长明气上心头,正要接话。风和将他拦住,说道:“且去一趟,到了再说。”

    申屠长明愤愤不平,还欲再说,转念一想:也好,待会儿见了王度川面再说不迟,这个背信弃义的,今日非要他难堪不可。

    几人行至叹悠湖畔,只见王度川正端坐在一块山石上,神情却无往日端严,倒有几分焦躁。左奇英、孟博行分立在左右,神情亦是古怪。

    王度川见申屠长明与风和来了,站起身来,脸上一笑,言道:“两位师侄,你们来了。”

    申屠长明与风和见了,都觉奇怪,王度川平日架子甚大,这起身相迎晚辈还是头一次。申屠长明当先一步,拱手道:“不知叫我们两个来有何事?”他心中对王度川甚为不满,连一番客套行礼都不愿意。

    王度川见了,心中自是不悦,当前也不与之计较,淡淡说道:“今日叫二位师侄前来,只因当下我天南双剑一脉遇上了一个昔日强敌。你们虽不是我亲传弟子,但毕竟属于天南双剑传人,故而叫你们来相商。”

    申屠长明与风和听了,都是大惊。风和似已猜出端倪,朝王度川行了一礼,道:“大……大师父,您说的那个强敌,莫不是雷公山的‘一剑惊雷’雷老爷子?”

    王度川听得大惊,道:“你,你怎知道?”

    风和心下顿时明了,心道:“这世间真有这般巧的事,我昨日才见过雷震威,正担心他是恩师对头,却不想是真的。”当即问道:“那雷老爷子可是叫雷震威?”

    王度川点点头,道:“不错,他名头虽响,但他真名在江湖中知道的人却是不多,你如何得知?”

    风和遂将昨日遇见雷震威之事说了出来,特意说了雷震威掷石如电一事。

    王度川听了只是大惊,道:“你当真见他掷石如雷电般迅捷?看来这雷震威功力又大胜从前,极不好对付。”

    风和对当年天南双剑与雷震威交手一事知之不详,问道:“当年是何情形,大师父与我恩师何以会招惹上此人?”

    王度川叹了一口气道:“当年我与你师父年轻气盛,知那‘一剑惊雷’名头极盛,便欲向他求教。我们本为切磋而去,不想他那日醉酒,一个不慎败在我们双剑合璧手上,众目睽睽之下,脸面大失。我和你师父心知不妙,恐他酒醒后要找我们麻烦,便留了一张纸条谢罪,匆匆而去。不想这反而坏事,那张纸条被人看去,我们天南双剑是名扬四海了,但雷震威酒醒后却怒不可遏,扬言要断我们双剑;又知你师父乃琴剑双绝,还要把他的琴给一劈两半……”

    风和听了点头道:“这事想来也有二三十年了,他为何今日才来寻仇?”

    王度川道:“这是三十余年前的事,当时我和你师父躲了一阵,见他也没来寻仇,才渐渐安心,以为此事已了。不想他昨日亲来登门,约我在这叹悠湖一见,不知是否还记着昔日耻辱,今番要一雪前耻。”

    孟博行听了道:“这位‘一剑惊雷’雷震威到底什么来头,师父和二师父为何如此惧他?”

    王度川叹口气道:“你们小辈的不知道他的厉害,他昔日行走江湖,未曾一败,身怀两大绝艺,任谁也难是他对手。”

    孟博行惊道:“未曾一败!他竟如此厉害?他所会的两大绝艺是什么?”

    王度川道:“你们这些小辈的可听过剑神余殇?”

    众人听了都是大惊,纷纷问道:“难道他和剑神有什么关系?”

    王度川点点头,说道:“昔年剑神余殇,身怀四门神剑绝艺,一曰擒风,一曰拾雨,一曰挪云,一曰抱雷。那雷震威正是剑神一脉的传人,栖身于南州雷公山,自号‘风雷居士’,学得擒风和抱雷两大绝世剑法,普天之下,几无抗手。”

    几个在场晚辈弟子听了,皆是惶恐不安。左奇英只知今日师父与人在此相会,却不知是会这么一个对头,不禁忧道:“师父,凭我们这几个晚辈,怕是应付不来,您怎么不叫派中几个高手来镇场?”

    王度川忽的醒悟,道:“我约了派中季长老前来助拳,怎么还不见他来,你且去前面迎迎。”

    左奇英听了,当即领命前去。

    过得一刻,只见左奇英领着一个白须老者过来。那老者虽有些年岁,但身体健朗,步伐迅捷,一望便知身手不俗,正是寂山四大长老之一的季逢春。

    季逢春满脸堆笑,一路自语道:“老朽只当你们在叹悠亭那边,却不想在这里,这叹悠湖又大,幸得左师侄引路,要不可不好找……”他见了王度川,当即一拱手,道:“王老哥,我来迟了,勿怪。”

    王度川拱手行礼,笑笑道:“逢春老弟,老哥今日承你相助,只怕请不来,哪敢怪罪。”

    季逢春扫视众人一圈,见到申屠长明与风和二人,有些吃惊,道:“王老哥,这里怎么有两个寥山弟子?”

    王度川笑道:“这二位是我在天南武馆时的师侄,现是寥山弟子,也来助拳。”

    季逢春颇有不屑,道:“区区小事,何须用寥山弟子,再说他们两个年轻轻的,能有甚用处?”

    王度川道:“多一人,多一份力,今日对头是我天南双剑旧敌,故而叫两位小辈也来凑个数。”

    季逢春知王度川往日颇为托大,自视甚高,今见他把天南弟子都叫了来,又说对头是天南双剑旧敌,心中顿觉不安。他昨夜答应王度川前来助拳,也未在意,没问个详情,现觉有些不妙,不禁问道:“王老哥,你那对头是谁,何以备出如此阵势?”

    王度川昨夜未将详情告知季逢春,正是担心他听了不来,现见他人已到,也不相瞒,笑道:“逢春老弟,我那对头可不简单,否则也不会叫你来助拳。”

    季逢春越听越不对劲,只道:“你且说对头是谁……哎呀,我近几日不知怎的,背上总不适,想来该去找钱大哥讨几贴膏药。”他这般说,自是给自己留了条后路,若听得对头极强,便好趁机离去。

    王度川见季逢春打起了退堂鼓,忙过来拉他手道:“逢春老弟身子一向硬朗得很,哪须贴什么膏药,待退了强敌,我亲自替你活动活动背上,保管叫你舒舒服服。”

    季逢春心想:“好嘛,你把我手拽住,是怕我跑了,看来对头可不简单。”便道:“老哥,我这背上旧疾只钱长老的膏药管用,你且说对头是谁?”他终是不好立时便走,若对头足以应付,自己反倒先跑了,日后与王度川见面也不好看。

    王度川心知求人办事,哪有不告以详情的,无可奈何,只得道:“我那对头,想来你也听过,便是那‘一剑惊雷’雷震威。”

    季逢春听了,心中大惊,心道:“好你个王度川,你这是嫌我命不够长么?亏我平日与你交情不错,连你上寂山来也是我推荐的,你却这般蒙我,临了才告知我对头是那‘雷公’,可见以往都是假意!”他听到对头是雷震威,此刻面色不悦,连客套话也懒得说,只道:“王长老,我把你当朋友,你……你这般蒙我,我可要走了。”说着甩开王度川的手,径直而去。

    王度川连连呼喊:“逢春老弟,你且回来,今日他与我见面,只谈些旧情,不会当真动手……”

    那季逢春头也不回地走了,心中直骂道:“我信你个鬼,你把几个得意弟子都叫来了,这是谈旧么?”

    左奇英见了,连忙去追,嘴里喊道:“季师伯,你且慢走。”

    王度川见左奇英去了追,只盼他能把季逢春追回。他也不是当真要季逢春替自己动手对敌,不过是要让他站在一边,好给自己添个气场,让雷震威不敢乱来。

    那左奇英一路追着季逢春,季逢春只是快走,毫不理会。

    左奇英追他不上,兀自喘着粗气,心中却有计较:他今年被选去清明论剑,正要一展身手,今见师父王度川面色与言谈,知来人极难应付,自己若在场,身为大弟子自是非动手不可,到时必定身受重伤,那即时便至的论剑大会也不用参与了。此刻,他只盼那季逢春走得更快些,自己在后面卖力追赶,也好不让师父见疑。

    王度川见季逢春久追不回,连左奇英也没了影子,心中只是着急。过得一阵,忽的醒悟,暗骂道:“好啊,这个左奇英,为师待你一向不薄,欲倾囊相授,你却给我临阵脱逃,我当真瞎了眼了……”又看了看在场的申屠长明与风和,只见二人毫无惧色,心中一顿失落,不禁暗叹道:“我识人终不如师弟,他这一双徒儿,不但天资颇佳,连人品也是一流,对师门更是忠心耿耿……”

    王度川又看了看沈晴与孟博行,见二人均立在原地,并无去意,知二人虽天资不及大弟子左奇英,但向来对自己一片忠心,心中方才欣慰许多。暗思,若躲过此劫,日后必将着重栽培此二人。

    他毕竟是久历江湖的老手,见帮手离去,大弟子亦临阵脱逃,也未慌乱,冷静说道:“强敌片刻将至,大家小心在意,能说和便说和,切勿着急动手。”

    沈晴与孟博行听了,点了点头。申屠长明却浑似没听见,仰头望天,像是事不关己一般。风和却在暗自沉思,没听到他说话。

    王度川知风和素来沉稳,颇有急智,只期他能想出个好对策。朝他看去,忽察觉他身无佩剑,不禁问道:“风和师侄,你的佩剑呢?”

    风和正自沉思,听了一愣,说道:“我,我今日出门匆忙,忘了带了。”他不欲过多解释,敷衍过去。

    王度川直是摇头,欲解下身上佩剑给他,又觉不妥,便对沈晴道:“沈晴徒儿,你且将佩剑借你师兄一用。”他知几人中沈晴武功要逊上一筹,又是女子,等下若是动手,自己这方必定要以强手应对。

    沈晴点了点头,将自己佩剑取下,递与风和。

    风和一看,这剑极是华贵精致,并非普通的门派佩剑,却不敢接,只道:“等下凶险,你自己拿着防身,我去寻根木棒来应付。”说着便要去林中找木棍。

    王度川将他喊住,道:“风和师侄,你沈晴师妹身手不如你,你更该执剑护她,岂可拿根木棒来儿戏,你当这是练剑切磋?”

    风和觉得有理,终于接过沈晴佩剑,轻声道:“沈晴师妹,等下只站在我……我们身后,切莫向前。”

    沈晴点了点头,道:“我又不是三岁小孩,自然知道,你放心吧。”

    风和忽的抽出沈晴佩剑,只见寒光闪闪,极是锋利。众人不知他何意,只见他奔出数步,在一棵油茶树旁停下,挥出一剑,取下一段树干。又削枝去叶,瞬时得到一根木杖,拿在手中,奔回来递给沈晴。说道:“此木异常结实,你且拿着防身。”

    沈晴接过木杖,只觉颇沉,知其极为坚韧,倒是防身好器,当即谢过了风和。

    过得一阵,只见山道上走过来一人,身材甚是高大。风和已瞧出此人正是昨日见过的雷震威,当时雷震威坐在砖瓦亭中,尚不觉得他有多高大,此刻看去,只觉得快与小树平头,心中暗惊。

    王度川此时也已看到了雷震威,深深呼出一口气,叹道:“他终于来了!”

    申屠长明、沈晴、孟博行等人瞧去,只见那雷震威一路走来,偶尔大笑,他一笑时便声如惊雷,道上树叶纷纷落下;不笑时,树叶便安然无恙。几人看了,心中都是大惊。

    片刻后,雷震威走至众人面前,看到了风和,点点头道:“小友,我们又见面了。”

    风和也点点头,朝他拱手一礼。

    王度川朝雷震威拱手道:“雷老爷子,一别三十余载,别来无恙啊?”

    雷震威哈哈一笑,直把周身树木震得枝摇叶落,便是叹悠湖中的水也连连起波生浪。沈晴吓得连忙捂住了耳朵。

    便在此时,忽见湖岸边走过来两人,却是左奇英与一个背着竹篓的老者。王度川抬眼望去,见是大弟子左奇英与派中的钱长老,心中顿喜。

    原来那左奇英在林中追着季逢春而去,半路想到师父心眼颇多,见自己久去不回,必定生疑,恰又见派中钱长老正在山间采药,便将钱长老请来。钱长老为人清高,热衷医道,曾与雷震威有过一面之缘,听了便随他一道而来。

    左奇英与钱长老走近,那左奇英当先一步,朝师父王度川道:“师父,弟子没能追上季师伯,特把钱师伯请来了。”

    王度川欣慰点头,心想:“我这弟子总算不负我,倒是我多心了。”又朝钱长老拱了拱手,道:“钱大哥,今日劳您大驾,王某感谢!”他与钱长老都是高傲性子,平日交情不深,因而说话颇为客气。

    钱长老微微一笑,只点了点头。

    那雷震威见了钱长老,当即拱了拱手,道:“钱老弟,别来无恙,今日能与你相遇,倒出乎我意料。”那钱长老虽是寂山剑派出身,早年间也曾闯荡江湖,以医术高明著称,雷震威听过他的名字,也见过一面。

    钱长老拱手还礼,道:“雷兄,江湖漂泊数十载,今见您老依然是神采奕奕,真是可喜可慰!不知你那丹药练得如何?”

    雷震威呵呵一笑,道:“呵呵,略有小成,不及钱老弟的济世良药管用。”

    钱长老笑道:“我昨夜夜观天象,料到今日必有风雷将至,不想却是雷兄这阵‘风雷’,当真令我喜出望外!”

    雷震威又是哈哈一笑,跟他闲聊了数语,便转身对王度川道:“王老爷子,当年你和夏老弟以一招双剑合璧将我击败,我一直引为憾事。今你我均年事已高,我也不消你亲自动手,且派几个后辈弟子出来,将那招剑法演练与我看看,你我恩怨也便了结了。”

    王度川听了心中一宽,忙道:“如此甚好,我正欲令弟子舞一招半式出来让您老指点,故而将我师弟两个得意弟子也一并叫来了。”

    雷震威扫视众人一圈,道:“这几位后生都生得俊秀漂亮,你就替我一一引见一下吧。”

    王度川遂一一为雷震威介绍了几个后辈弟子。

    雷震威点点头,道:“你这里有五位弟子,就挑出四个来,两两一组,为我施展那招双剑合璧吧!”

    王度川点了点头,遂命左奇英与孟博行先过来舞剑。

    左孟二人是王度川大弟子和二弟子,在一众弟子中功力最足,那招双剑合璧也均练习过。两人遂拔了佩剑,演练起来。

    雷震威看了一阵,摇了摇头,似觉无甚新奇,便走至二人中间。二人看了,忙停下舞剑。雷震威却道:“不要停下,继续舞。”二人不敢不听,继续舞剑,正舞到双剑交锋时,雷震威忽的伸出一根手指,竟要与双剑争锋,只听“铿”的一声,左奇英孟博行双剑剑尖齐断,跌落在地。二人都是大惊,忙收了手中残剑,立在原地。

    雷震威哈哈一笑,道:“这寂山佩剑,不怎么结实!”

    王度川和钱长老见雷震威一指断去两剑,知这是极强的内家力道,心中大惊。

    王度川心想:“今日且由他做主,他要断我弟子的剑就让他断好了,只要消了他心中的气,以后也便无事了。”

    雷震威道:“这两个后生剑法倒是不错,不过凭这功夫,还不足以在我醉酒时胜我,再来一组看看吧!”

    王度川点了点头,道:“我教学无方,且让我师弟两个弟子试试。”遂令风和过来舞剑,他怕叫不动申屠长明,在人前丢了面子,是以只对风和说了。

    申屠长明得见雷震威身手,心中又惊叹又佩服,早已跃跃欲试,便与风和一道过来,拔了佩剑,舞起那招双剑合璧。他二人自幼形影不离,吃饭、睡觉、练剑均在一块,早已心意相通,这一招剑法舞将出来,自是胜过左奇英与孟博行甚多。

    雷震威看了,连连点头,道:“这二人舞的剑还有些名堂,我且去试试。”说着便走到二人中间。

    申屠长明与风和知道,他这是又要来以指断剑,都加倍小心在意,两剑生出变化,令他无从下手。雷震威见了,面露喜色,连连叫好,道:“有点意思,你们两个小子比那两个机灵多了。”

    左奇英在一旁听了,脸上生出一片红色,觉得被这个雷震威低看了,但也不得不承认申屠长明与风和使的这招双剑合璧,确实胜过自己与孟博行。

    申屠长明与风和又舞了一阵,雷震威迟迟找不到时机下手,心中不免焦急。他以肉指来断二人利剑,自是托大,不过自己是长辈身份,今与后辈争锋,不能取胜,终是面上无光。

    他见二人长剑始终不相交,细思一番,终决定逐个击破。于是伸出右手一指,直朝申屠长明利剑击去,风和见了,赶紧挥剑袭他后背。雷震威当即转身回击风和利剑,风和闪开,那边申屠长明利剑又至。雷震威哈哈一笑,瞬时伸出左手一指,直击申屠长明利剑。

    申屠长明不期他竟是“声东击西再击东”的伎俩,防不胜防,眼见利剑已至指上,当即一转手腕,将利刃对准他指头关节,这是要削去他指头的趋势。

    雷震威指头虽灌入了强劲内力,终不能以肉指迎铁刃,指头旋即弯曲一点,点住申屠长明利剑剑面,只听“铿”的一声,申屠长明利剑已折去剑尖。

    申屠长明大惊失色,不期这雷震威竟有如此应变,而且指力之强,惊世骇俗。一颗心砰砰直跳,只觉遇上了仙神一般,不禁愣在了原地。

    现只剩下风和一人舞剑,那雷震威更不在意,径竖着一根手指过来与他交锋。风和知雷震威指力极强,那指便如金刚一般,自己利剑只要与之一碰,即断无疑。他剑招变幻,只击雷震威身上要穴,不与那指头交锋。

    雷震威被风和逼得一时无从下手,他本可以运气于全身,以身体任何一处作为武器,任风和来击,但先用了指头做武器,便无意更换,誓要以指断风和的剑不可。

    雷震威身法迅捷,一一躲过风和来剑,一指忽东忽西,忽上忽下,令风和长剑左支右绌。当此时,风和忽的左手执起剑鞘,与右手利剑配合,竟一人使出那双剑合璧剑法。

    他自昨日砖瓦亭中观雷庾二人共琴,心中对双剑合璧的理解又深了一层,此时左右手便如两人抚琴,相互配合,左手难以使出的招式便用右手,右手不易使出的招式便用左手,配合得天衣无缝。

    雷震威已看出他是从自己与庾泽生共琴中悟出的这左右合剑,心中直叹这少年天资高绝,触类旁通,实乃不可多得的人才。只是觉得这少年内功似乎不怎么深厚,相持下去,便不能这般生龙活虎了,当即跟他打起了“持久战”。

    风和自知对方已瞧出自己内功上的不足,却也无可奈何,只得继续出招应付。只期寻得对方一个破绽,一招将他身上某处要穴抵住,虽伤不到他分毫,但他身为前辈,碍于脸面,也必定也就此住手。

    过得一阵,风和忽的举剑直袭雷震威面门。雷震威当即以指来击,待利剑与指相触瞬间,他猛一发力,便要将那剑击断,忽只觉那剑上毫无力道,一击之下竟飞出老远。这才知风和使了一招“脱手剑”,那剑在他指头发力的刹那便放了手,好似一张未系的空网,无法承力,故而只被弹飞。

    便在此时,风和左手剑鞘已挥来。他以右手利剑诱敌,真正的攻击招式却在左手剑鞘上。雷震威对这招极是佩服,但他毕竟是久历江湖的老手,自有应对,当即迅雷般急退,躲过了这一招。如此奇特的招式,也只有雷震威这样的老手才可瞬间应变得当。

    风和利剑已失,只得以剑鞘发招。又过得一阵,雷震威见风和剑招起时有些疲乏,是一良机,突然一指击来,直抵他剑鞘。风和大惊,忙转身护住剑鞘,雷震威这一指没能击中他剑鞘,却击在了他后背上。风和哪受得住这惊人指力,当即倒地。雷震威见了大惊,忙上前察看,在风和后背按揉,减缓他痛楚。

    便在这时,远处林中树丛里忽奔出来数人,竟是黄低、邱虎、苏婷几人,安柔、韩曦露也自树丛中站起,远远看过来。原来这几人早随了雷震威前来,躲在一处观看,现见风和倒地,都甚是担忧,奔过来察看风和伤势。

    这边申屠长明等人见风和被一指击中,颇是关切,都过来察看他伤势如何。过得一会儿苏婷几人也奔到了风和身旁,一个个甚是焦急。

    雷震威道:“不碍事,我适才收了力道,否则……”

    苏婷急得要哭,道:“师公,你怎么这么狠心!”

    雷震威笑笑道:“我说了无事,你要不放心,便自你铜壶中取一枚丹药给他服下。”

    苏婷听了,连忙拿出铜壶,倒出一枚丹药来,塞进了风和嘴里。

    风和慢慢站起身来,只道:“无事,大家无须担心。”他嘴里刚被苏婷强行塞进一枚丹药,不知何物,问道:“师姐,你给我吃的是什么?”

    苏婷见风和无甚大碍,一颗悬着的心也放下了,笑道:“给你吃了一颗毒药丸……”

    雷震威对着风和说道:“你小子,何以如此重视、爱惜那个剑鞘,为了护它宁愿挨我一指,要不是我即时收了力道,你早没命了!”

    风和此时背上还颇为疼痛,惨淡一笑道:“只因这剑鞘不是我的,借来之物,岂可损坏……”

    雷震威听了,颇为动容,叹道:“为护借来之物,不惜舍命以赴,我可从未见过像你这样的傻瓜……”

    这时沈晴已将佩剑拾回,在一旁说道:“风和,多谢你为我护住剑鞘,其实一个剑鞘算不得什么,你何必如此舍命去护它?”

    风和强作一笑道:“师妹这剑鞘华贵异常,若是折了,我可赔不起。”说着将剑鞘递还给沈晴。

    沈晴略一迟疑,将自己佩剑递到风和面前,说道:“你既如此爱护此剑鞘,这剑便赠与你吧。”

    风和只是摇头,道:“我自有佩剑,不用了。”

    沈晴似有些失望,终将剑鞘接了过来。

    这时,苏婷在一旁道:“风和师兄,都是我不好,拿走了你的佩剑,害你受这么重的伤。”

    众人听到这里,才知风和的佩剑被苏婷拿去了。申屠长明瞪着双眼,直盯着苏婷。苏婷被盯得甚是不安,对风和道:“我等下就把佩剑还你。”

    风和笑笑道:“如此甚好……”忽的晕厥过去。

    众人见了都是大惊,苏婷更是急得不行,忙问雷震威怎么回事。雷震威笑笑道:“无碍,他刚服过丹药,这是正常反应,待会儿自会醒来。”众人听了,这才放心。

    那边王度川过来说道:“雷老爷子,今日这双剑合璧您老也看过了,不知还有何指教?”他态度颇为恭敬,心中只盼快快了结此事。

    雷震威叹了一口气,道:“就这般吧,天南双剑果然名不虚传,我输在此合剑之下,也不丢人。”

    王度川几人听了,都松了口气,跟雷震威客套一番,要请他去吃酒。雷震威摆了摆手,婉拒了。

    于是一众人分作两路,回寥山的回寥山,回寂山的回寂山。只有雷震威一人哪也不去,说是要留下来看看叹悠湖风景,晚些去天音琴社。众人依了他,各自回去。

    申屠长明、黄低、邱虎等人把风和背回寥山弟子宿舍,将他安顿好,便留下申屠长明照应,余人自去了忙碌。苏婷、安柔、韩曦露几人回了自己堂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