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莫邪少主现真名 责罚叛奴引误会
对面房间的烛火未灭，“楚岚”散着一头长发，靠在一张铺的十分松软的长榻上闭目养神。一个长相清秀但是面色冷霜般的女子悄悄的推门进来，深深一揖。
“主人，紫月寒带回了绛紫草，听口气，沈青姑娘已经没有性命之忧了。”
“楚岚”睁开如狐狸一般的眼睛，恢复了往日神采。
“那老东西这些年派去多少人，也没人带回来过。到底是紫月寒……”
“主人，咱们此前的行踪被暴露，你单赴英雄会的事……听说宫主震怒。”
“楚岚”鼻子里轻嗤了一声，懒怠的坐了起来。他抚着手上那只花纹守宫，好像早有洞悉一样的说道，
“在我夜楚云身边，只能死忠。这些年，为了跟老头子对抗，我只能不停的经商敛财，培植心腹。他的那些肮脏事，我可以不管，但是他的主意打到我的人身上，可就越界了……”说着，他的眼睛眯了眯，对着下面的女子挥了挥手，
“依云，去把人带来。”那名叫依云的姑娘刚要转身离去，又听见夜楚云说道，“悄悄的，别打扰了对面……休息。”
夜楚云轻轻的抚摸着枕头边上的面具。他并非是不愿真面目示人，只是顶着莫邪宫少宫主的名头，他从本心里觉得，恶心。
绝大多数人都以为，他夜楚云的一切都是他爹给的。只有他自己和那么几个心腹才知道，夜回天除了给了他无穷无尽的恨再无其他。自从那年回来，他的性格变得孤僻，乖戾，狠绝，那张美轮美奂的笑脸下，装着的似乎都是阴暗和算计。
依云很快回来了，后面跟着另外一个年轻女子。这女子眉眼生的柔和很多，眉心还有一个小小的美人痣。也许是心虚，此时的她双手绞在一起，腿微微发抖，大气都不敢出。
“风影，你可知道我找你何事？”
那名叫风影的女子紧张的咽了口唾沫，低着头，唯唯诺诺的小声说道，
“奴不知，但凭主人吩咐。奴万死不辞……”
“万死？你也跟了我五六年了，你了解我的脾气。我也不需要你死，明日你就回莫邪宫吧，就去……红琅馆当差吧……”夜楚云看着风影，一字一句的说道。
一听见“红琅馆”，风影的腿如筛糠一般的颤抖起来，一下子就跪倒在地，头重重的磕在了地面上。
“主人，奴错了，我再也不敢了！您饶了我这一次吧……别送我回去……我不想回去……”
“我最恨的就是背叛！跟了我，你就应该有誓死不改的初衷，你竟敢……”
风影还在不停的磕着头，鼻涕眼泪止也止不住。
“主人明察！宫主抓了我的小妹……她只有十五岁啊……我不能让她在那种地方待啊……主人……求求你……饶了我这次吧……”
夜楚云面不改色，顿了一下，又问道，“不是说家里人都死光了吗？”
风影抽了抽鼻子，仍然低着头，强忍住眼泪，小声嗫嚅道，“小时候……卖出去给我爹抵赌债了。去年我找到了她，那人待她不好……她失手……把人给杀了。我怕她惹上官府……就……就……给那家人亲眷全杀了。不知怎的……被宫主拿住了把柄。他还抓了我小妹……让我报告主人的行踪。但是，我只报过这一次……主人……你饶了我……我不敢了……不敢了……”说着，风影又开始捣米般的磕起了头，额头上已经是鲜血一片。
夜楚云冷眼看着，沉默了一会，拢了拢身上宽大的睡袍，从榻上起身下来，赤着脚，走到了风影前面。他弯下腰，一只手捏住了风影的下巴，迫使她抬起头来，狐狸一样的眼睛居高临下的扫着风影。
风影抬起头，泪痕斑斑，满眼惊恐，明明是那样好看的一张脸，她却从本心里感到恐惧，因为她见过太多，他杀人之时眼睛都不眨一下的表情。
夜楚云摩挲着风影的下巴，恨恨的说道，
“五年，你都信不过你的主子！”
说罢，夜楚云狠狠的甩掉了手，从依云手里接过一块洁白的绢帕，细细的擦拭着手上沾上的眼泪鼻涕，面朝里背对着风影，摆了摆手。
随后，依云就半扶半架的把风影带了出去。风影还想再次求饶，依云一个眼神给她压了下去。
第二天阳光大好，窗外有雀儿叽叽喳喳的叫个不停。羽青感觉像是做了一个许久不曾的美梦，浑身舒畅，她睁开眼睛，满足的伸了伸懒腰。一歪头，正迎上师父师兄师弟师妹递过来的殷殷目光。
羽青吃了一惊，
“你们……都在这看着我做什么？”
“你……什么都不记得了？”韩子默忙搭上了羽青的脉。
羽青定了定神，树林，棋盘，沧溟二鬼，碧游…一股脑的涌现在脑子里，只是后来就记不清楚了。她慌忙摸了摸手上的九曲镯和素玉莲心戒，都还在，就拍了拍胸口，长出了口气。
羽青皱了皱眉，慌忙说道，“我是怎么出来的？那两个老鬼呢？师父，他们杀了好多好多人……全部都关在那些棋子里……”
韩子默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安慰道:“没事了。都怪师父没看好你，中了那老鬼的咒心术。你……不记得谁救了你么？”
羽青仔细的回忆了下，突然脑海里出现了一张脸，但是记忆太过破碎，她都怀疑是不是做的一场梦，就吞吞吐吐的说:“那肯定是师父嘛……”
韩子默一脸的不置可否，羽青看着师父的眼神，心里已经猜到了，那真的不是在做梦。
“难道是……紫月青主……”她小心翼翼的问道。
“就是他啊！你不知道，他救你回来的，简直太厉害了！还为你寻了绛紫草，分毫未伤回来的……”秋霜好像已经憋了许久，忍不住大声嚷嚷起来，把众人都吓了一跳。
“救的是师姐，又不是你，你激动个什么劲！”林华冲她翻了个白眼。
“为什么每次被救的都是师姐？果然自古都是英雄爱美人吗？”秋霜开始期期艾艾。
“哈哈！美人？我也算？哈哈哈…”羽青突然想起自己给自己抹的那张黑黄脸，还有宋一杨初次看见自己时的表情，忍俊不禁。但是笑了一会，她突然发现众人不仅没有笑，还带着“你觉得很好笑吗”的眼神看着自己，宛若看一个傻子。
这傻子心里突然有点慌，这才低头仔细看了看，自己的手，还哪有往日的脏污，指节分明，白皙粉嫩，如同藕白一般。她又急忙摸了摸脸，柔软光滑，哪里还有那些脂膏的影子。
怎么回事？！她的易容呢？
打斗的时候打掉了？
被师父看出端倪揭掉了？
羽青顿了顿，开始支支吾吾，
“师父……这……我……”
看羽青有些仓惶的神情，韩子默却没有说什么，而旁边的师兄妹几人都没有呈现那种要一问到底的神情。
韩子默只是笑了笑，伸手抚了抚她的额头，宠溺的说道，“原来我家六儿生的这般好看……是师父眼拙了……”
“是啊，我长这么大，第一次看见这么美的女子，还是我的六师姐……”秋霜巧笑着，忽而蹭到羽青的身边，低头瞅着。
旁边的程江和林华没说话，但都是微笑着没有说话。许是韩子默提前打过招呼，又或者是大家心照不宣。总归流溯门的每个人身世都有些可怜，羽青能从鬼门关捡回条命，比什么都重要。大家又似往常一般你一言我一语，打打闹闹，还安慰着大难不死的羽青。
可羽青心里，满满的都是对师门的愧疚和被揭破真面的心慌。
“江儿，去请紫月青主过来，毕竟是六儿的救命恩人，我们得好好感谢人家！”韩子默终于想起来。
程江匆匆出去，不一会又一个人回来了。
“师父，紫月青主离开了。托小二给您留下个字条。”
韩子默展开，纸上简单数语：
北方有异，离开数日，折返上京。
“紫月青主走了？他不是说一起去东丘查羽华族之事吗？”羽青有些着急，脱口而出。
韩子默有些疑惑的接话，“人家是紫月门青主，有很多大事要处理。而且只是让我们先行，不是说了会折返上京嘛，咱们回上原走上京也是顺路，你着急什么？”
“我……我我……这不是还没亲自拜谢。”羽青的有些心虚的急忙分辨。
“师姐，你这就偏心了！楚公子上次救你，也没见你要急着感谢人家。”秋霜念念不忘夜楚云。
“谁是楚公子？”羽青眉头一皱，自己何时又认识了这么个人。
“啊？师姐，你这也忘性太大了，上次你落水，不是楚公子搭救吗？”秋霜一脸急不可耐。
“他？他姓楚？不是姓宋吗？”羽青疑惑，这个无耻淫贼，竟然遮掩自己的真面目！
“不对，你干嘛又提起这个人了？”
“他就在这个客栈啊！昨天你没醒他还来探望你！”秋霜分明很不满意羽青对这样的翩翩公子的无视，
羽青眉头又皱了皱，这个人是如何从上原跟到了这小小的安宁镇，他到底是谁？有何目的？
“你看我们与他多有缘分。而且他知道你生病了，嘘寒问暖不说，还送了许多灵药呢……”
秋霜还在喋喋不休自顾自的说着，羽青却是有些听不下去了，直接翻身下床开始找鞋子，一边嘟囔道，
“师父，我饿了。”
“想吃什么？这边先将就一口，等到了上京城，师父带你去最好的馆子吃饭！”
韩子默一看羽青已经有了精神吃东西，想想这连日来只是每日喂食她些米水，她都没正经吃过饭了，连忙应承道。
“好！”
羽青立马开心了，穿了鞋下床。
可能是顾及到什么，韩子默又低头指了指羽青的脸，说道，“六儿，这脸……”
羽青此时心里都是有种欺瞒师父的罪恶感，想想已经过了这么多年，容貌已经发生了些许改变，她也终有要面对的那一天。
于是，她抬头笑了笑，说道，“无妨。”
羽青勇敢而坚定的走在前面，不知为何，明明卧床这么久，她却觉得浑身充满了力气，就连那干瘪滞涩的经脉好像都格外通畅。羽青疑惑的抬了抬胳膊，然后问师父，
“师父，这绛紫草是什么灵丹妙药吗？我怎么觉得体内无比的松快……”
韩子默也愣了一下，然后笑着说道，“自然，千金难求，绝世稀罕。”
“那生长的地方肯定是千危万险啊……”羽青心思一转，脚下虽然不曾停顿，可是心里还是快速的跳了两下，小声的嘀咕道。
“可不是，听说多少人有命去没命回呢……”秋霜看没人说话，又紧跟了上来嘟囔道。
“哦……”羽青嘴里答应着，可心里已经飘向别处。
知道紫月寒并不是真的离开，他还会折返上京，羽青也略略放下了心。他连着救了自己两次，又是生死一线，她又从本心觉得，自己想让他帮自己复仇的私心多少有些“利用”的味道，她心里不禁有些难安。
这小地方虽然没有美味珍馐，但是小菜做的也是极具特色。羽青想想此前那次醉酒时，就没正经吃过什么，如今忽觉五脏庙都在喊饿。都是当着师门的面，没有紫月寒在旁，她吃的丝毫没有负担，菜一上她就开始狼吞虎咽。
“以前丑并不觉得吃相难看，现在看起来可真是别扭。”韩子默在一旁，半捂着脸自言自语。
羽青有些哀怨的瞥了他一眼，边嚼着嘴里的东西边说道，“师父，我都已经十几日没吃过东西了……”
说着，羽青的手又伸向了盘子里的烧鸡。
忽然，一阵暗香流动，一把扇子按住了羽青的那只手。
羽青有些恼火，猛的抬头，看见的却是一张瓷玉般的脸。
夜楚云身着绛紫袍，白玉冠，一双顾盼生辉的狐狸眼正笑眯眯的看过来。而此刻的羽青的嘴边俱是沾满的点心碎屑和油光，鼓鼓的腮帮子，满脸不快。
好看是真好看，就是这吃相忒憨态了点，本来憋了许久准备一睹芳容的夜楚云还是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羽青本来觉得有些难堪，面上讪讪的。一听这“淫贼”还嘲笑自己，就毫不客气的甩开他的扇子，翻了他一个十足十的白眼。
“各位好，又见面了。”夜楚云略一挥手，算是打过了招呼。
师门三个男人一看这人真是没有好感，长成这样就够招摇了，偏偏还这么滑腻。再看秋霜还真是“恨铁不成钢”，一脸的花痴样。好在羽青意志坚定，没搭理他就继续吃自己的了。
夜楚云也不恼，摇着扇子就在旁边的桌子上坐了下来，慢吞吞的喝着茶，托着下巴，眼睛却是毫不避讳的望着这边，嘴角带了一丝笑，不知道心里在盘算些什么。
羽青斜觑了夜楚云一样，心想，我师门这么多人，光天化日的，我还怕你个“淫贼”？羽青嘴上并没有停下来，只是刚才受了夜楚云的嘲笑，加上师父看着自己那眼神，就稍稍收敛了些，吃东西开始慢条斯理起来。
这顿饭吃了快两炷香的时间，羽青这才揉揉肚子打了个饱隔。除了秋霜总眼神不定，其他人都是一脸宠溺的看着羽青吃饭，
“能再看见六师姐这么吃饭，真好。”林华摆弄着手里的茶杯，笑眯眯的说道，“尤其是，换了这张脸……”
“呵……小林子，你以前是觉得我有多丑？”
羽青拿起一粒花生，砸向了林华的头，林华头一偏，没砸中。
“师门姐妹五人，就是你，最丑嘛……”林华尤嫌不足的捅了一刀。羽青急的拿起手里的筷子就当成飞镖扔了过去，在半空中被程江一把抓住了，嗔道，
“别闹了，别闹了。”
“大师兄，你还护着他！”
“好了好了，身体刚好，不闹了。无论以前还是现在，你都好看。”
这话本是一个师兄由衷的安慰，但是不知道怎地，几个人同时沉默了，好像都各自揣了些心事，不敢言明。
面对这一桌的其乐融融，夜楚云自己端坐着，旁边虽然站了四五个漂亮姑娘，却是鸦雀无声，落寞得很。他喝了几盏茶，饱餐了秀色，就起身往楼上去。
还没到房间门口，他就看见那里跪着一个人。风影脸色煞白，额头上昨晚磕出来的血印还在，但是很明显已经敷过了金创药，她跪的笔直，眼神空洞。听见脚步声，风影转头就看见了走过来的夜楚云。她没敢说话，再一次埋下头去，匍匐在地上。
夜楚云脸色一沉，刚才的好心情一下子就没了，回头怒气冲冲的看了一眼跟着的依云，小声喝道，“死丫头，胆子是越来越大了！”
依云也没敢说话，赶紧低了头。
夜楚云绕过风影，想直接推门进房，风影也不知哪里来的胆子，突然伸出手拽住了夜楚云的衣摆，急急的说道，“主人，求求你，只有你能救我小妹，你救救她！”
夜楚云回头，低头说道，“若一开始你就这么想，没错了那心思，事情也不会变成这样！风影，爷待你不薄，你真是让爷……失望！你……”
夜楚云说着话，却突然停了下来，连面色都变了变，因为他发现羽青和秋霜已经快走到跟前，正一脸诧异的看着他。
羽青吃饱了，说直犯困，就让秋霜陪着上来，准备再睡一觉，不曾想看见了这副光景。
羽青没见过什么大场面，自小身边的人对她来讲，都像亲人。虽然她知道，大门大户里，身份有别，只是她眼里看着风影那柔弱可怜求着夜楚云，夜楚云又恶狠狠的样子，心里自是补了一大出戏。
难道这淫贼连自己的侍女都不放过？
刚才还听见那姑娘说她小妹，这禽兽连她妹妹都……
这出门在外，都纠缠起来，真是恬不知耻啊！
……
她擅自想着，秋霜更是一脸惊讶的看着夜楚云和抓着他衣摆的风影，指了指风影又指了指夜楚云，结结巴巴的说道，
“这……是她……纠缠你吗？楚公子。”
很明显，秋霜跟羽青的思路南辕北辙，差点给羽青噎的背过气去。
羽青拽了秋霜的袖子，就径直往自己房里走去，说道，
“关你什么事啊！快闭嘴！”
“咣当”一声关上门，羽青随即压了压声音的说道，“你看那意思，像是那姑娘纠缠他吗？分明是他……对不起那姑娘……我听见还有什么妹妹……简直丧心病狂……你个傻子！”
这客栈房间的过道不过丈余，常常胖的两个人都得侧侧身才能过去。夜楚云等人就站在两个房间门口，羽青关上的这道门，就如同一道屏风，什么都隔不住。她自以为这小声的议论，在修为高深的几个人耳朵里，简直就是锵锣洪钟，这些话是一字不落的落入了夜楚云以及其他人耳中。
几个女侍卫都低着头没敢说话，夜楚云的脸色却是一变，本来准备说的话突然就哑了。他生气的一把扯回了自己的衣摆，扔下一句，“看着她”，就推门进房了。
风影似乎还有点疑虑，泪眼朦胧的看着架起自己的依云。依云却是点了点头，带她离开了。
夜楚云回到房里，坐在椅子里，半躺了一会，脑海里突然闪回了羽青的面容和刚才的话，脸上又重新浮起了笑意。
这丫头……
羽青躺下了，秋霜觉得没甚意思，就推门出去下楼玩去了。
终于等到秋霜离开，夜楚云有点按捺不住了，蹑手蹑脚的闪进了羽青的房间。
羽青本也没睡着，听见房门特别小的“吱呀”一声，她飞快地坐起来，正好看见那个紫色身影，正回身去关门。
“果然你这种采花贼和梁上君子一样，就是喜欢偷偷摸摸。”羽青坐起来，壮着胆子指着夜楚云说道，“你……你站住，你再上前我可要喊了！”
夜楚云果然没再上前，展开扇子缓缓的摇着。
现在再望过去，对面的姑娘真是美如秋水，清若山河，满目灵动，秀色绝世。不开口像清冷仙子，一开口反而是娇憨可爱，夜楚云嘴角都忍不住笑出了酒窝。
“果然是个小美人，我就说嘛，我的鼻子怎么可能骗我……”
“轻浮！张狂！”羽青眼珠子转了转，半天才憋了这么两个词。
夜楚云听见羽青这般骂他，他也不恼，又笑眯眯的摇了摇扇子，还是直勾勾的盯着羽青的脸。很快羽青就被看的有些不自在了，闪躲了下眼神，说道，
“先是上原，再是这里，你为什么总跟着我们？你打的什么主意？”
“都说了，是缘分，你偏偏不信。”
“你个淫贼霍霍了上原好些姑娘，又跑这里来，你还真是色胆包天！你……”
夜楚云笑着看向羽青，她明明是十分紧张胆怯，偏偏还这么义愤填膺的指控他。他的眼角微微上扬，嘴角一咧，露出一排洁白的牙齿，这毫无锐利的笑让羽青顿时有点偃旗息鼓。
“我几时说过我是宋一杨了，就那种低劣货色，也配跟爷相提并论！”
“你……你……不是？”羽青有点诧异，但还是将信将疑，“那你为什么会出现在上原……”
“游山玩水喽！我去投店，那店家给我说道了一下，说有个什么采花大盗的寻事扰民，我这个人最怜香惜玉，顺手给料理了。不曾想还另有奇遇，瞧见了你，这可不就是缘分吗？爷闻香识女人，你是我闻过最好闻的…”
这人一笑，透着一股子邪魅，正经不过一瞬间，羽青觉得身上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那你是谁……”羽青又疑惑的问道。
楼下，韩子默吃过了两盏茶，心里还是有点放心不下，就准备上楼看看。一直站在走廊尽头的依云，迅速的敲了几下旁边的柱子。
房间里，夜楚云听见外面的动静，就准备离开。
“小青儿，我还会再来找你的！”说罢，还没等羽青问清楚，他便风一样闪出门去了。
“主人，紫月寒带回了绛紫草，听口气，沈青姑娘已经没有性命之忧了。”
“楚岚”睁开如狐狸一般的眼睛，恢复了往日神采。
“那老东西这些年派去多少人，也没人带回来过。到底是紫月寒……”
“主人，咱们此前的行踪被暴露，你单赴英雄会的事……听说宫主震怒。”
“楚岚”鼻子里轻嗤了一声，懒怠的坐了起来。他抚着手上那只花纹守宫，好像早有洞悉一样的说道，
“在我夜楚云身边，只能死忠。这些年，为了跟老头子对抗，我只能不停的经商敛财，培植心腹。他的那些肮脏事，我可以不管，但是他的主意打到我的人身上，可就越界了……”说着，他的眼睛眯了眯，对着下面的女子挥了挥手，
“依云，去把人带来。”那名叫依云的姑娘刚要转身离去，又听见夜楚云说道，“悄悄的，别打扰了对面……休息。”
夜楚云轻轻的抚摸着枕头边上的面具。他并非是不愿真面目示人，只是顶着莫邪宫少宫主的名头，他从本心里觉得，恶心。
绝大多数人都以为，他夜楚云的一切都是他爹给的。只有他自己和那么几个心腹才知道，夜回天除了给了他无穷无尽的恨再无其他。自从那年回来，他的性格变得孤僻，乖戾，狠绝，那张美轮美奂的笑脸下，装着的似乎都是阴暗和算计。
依云很快回来了，后面跟着另外一个年轻女子。这女子眉眼生的柔和很多，眉心还有一个小小的美人痣。也许是心虚，此时的她双手绞在一起，腿微微发抖，大气都不敢出。
“风影，你可知道我找你何事？”
那名叫风影的女子紧张的咽了口唾沫，低着头，唯唯诺诺的小声说道，
“奴不知，但凭主人吩咐。奴万死不辞……”
“万死？你也跟了我五六年了，你了解我的脾气。我也不需要你死，明日你就回莫邪宫吧，就去……红琅馆当差吧……”夜楚云看着风影，一字一句的说道。
一听见“红琅馆”，风影的腿如筛糠一般的颤抖起来，一下子就跪倒在地，头重重的磕在了地面上。
“主人，奴错了，我再也不敢了！您饶了我这一次吧……别送我回去……我不想回去……”
“我最恨的就是背叛！跟了我，你就应该有誓死不改的初衷，你竟敢……”
风影还在不停的磕着头，鼻涕眼泪止也止不住。
“主人明察！宫主抓了我的小妹……她只有十五岁啊……我不能让她在那种地方待啊……主人……求求你……饶了我这次吧……”
夜楚云面不改色，顿了一下，又问道，“不是说家里人都死光了吗？”
风影抽了抽鼻子，仍然低着头，强忍住眼泪，小声嗫嚅道，“小时候……卖出去给我爹抵赌债了。去年我找到了她，那人待她不好……她失手……把人给杀了。我怕她惹上官府……就……就……给那家人亲眷全杀了。不知怎的……被宫主拿住了把柄。他还抓了我小妹……让我报告主人的行踪。但是，我只报过这一次……主人……你饶了我……我不敢了……不敢了……”说着，风影又开始捣米般的磕起了头，额头上已经是鲜血一片。
夜楚云冷眼看着，沉默了一会，拢了拢身上宽大的睡袍，从榻上起身下来，赤着脚，走到了风影前面。他弯下腰，一只手捏住了风影的下巴，迫使她抬起头来，狐狸一样的眼睛居高临下的扫着风影。
风影抬起头，泪痕斑斑，满眼惊恐，明明是那样好看的一张脸，她却从本心里感到恐惧，因为她见过太多，他杀人之时眼睛都不眨一下的表情。
夜楚云摩挲着风影的下巴，恨恨的说道，
“五年，你都信不过你的主子！”
说罢，夜楚云狠狠的甩掉了手，从依云手里接过一块洁白的绢帕，细细的擦拭着手上沾上的眼泪鼻涕，面朝里背对着风影，摆了摆手。
随后，依云就半扶半架的把风影带了出去。风影还想再次求饶，依云一个眼神给她压了下去。
第二天阳光大好，窗外有雀儿叽叽喳喳的叫个不停。羽青感觉像是做了一个许久不曾的美梦，浑身舒畅，她睁开眼睛，满足的伸了伸懒腰。一歪头，正迎上师父师兄师弟师妹递过来的殷殷目光。
羽青吃了一惊，
“你们……都在这看着我做什么？”
“你……什么都不记得了？”韩子默忙搭上了羽青的脉。
羽青定了定神，树林，棋盘，沧溟二鬼，碧游…一股脑的涌现在脑子里，只是后来就记不清楚了。她慌忙摸了摸手上的九曲镯和素玉莲心戒，都还在，就拍了拍胸口，长出了口气。
羽青皱了皱眉，慌忙说道，“我是怎么出来的？那两个老鬼呢？师父，他们杀了好多好多人……全部都关在那些棋子里……”
韩子默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安慰道:“没事了。都怪师父没看好你，中了那老鬼的咒心术。你……不记得谁救了你么？”
羽青仔细的回忆了下，突然脑海里出现了一张脸，但是记忆太过破碎，她都怀疑是不是做的一场梦，就吞吞吐吐的说:“那肯定是师父嘛……”
韩子默一脸的不置可否，羽青看着师父的眼神，心里已经猜到了，那真的不是在做梦。
“难道是……紫月青主……”她小心翼翼的问道。
“就是他啊！你不知道，他救你回来的，简直太厉害了！还为你寻了绛紫草，分毫未伤回来的……”秋霜好像已经憋了许久，忍不住大声嚷嚷起来，把众人都吓了一跳。
“救的是师姐，又不是你，你激动个什么劲！”林华冲她翻了个白眼。
“为什么每次被救的都是师姐？果然自古都是英雄爱美人吗？”秋霜开始期期艾艾。
“哈哈！美人？我也算？哈哈哈…”羽青突然想起自己给自己抹的那张黑黄脸，还有宋一杨初次看见自己时的表情，忍俊不禁。但是笑了一会，她突然发现众人不仅没有笑，还带着“你觉得很好笑吗”的眼神看着自己，宛若看一个傻子。
这傻子心里突然有点慌，这才低头仔细看了看，自己的手，还哪有往日的脏污，指节分明，白皙粉嫩，如同藕白一般。她又急忙摸了摸脸，柔软光滑，哪里还有那些脂膏的影子。
怎么回事？！她的易容呢？
打斗的时候打掉了？
被师父看出端倪揭掉了？
羽青顿了顿，开始支支吾吾，
“师父……这……我……”
看羽青有些仓惶的神情，韩子默却没有说什么，而旁边的师兄妹几人都没有呈现那种要一问到底的神情。
韩子默只是笑了笑，伸手抚了抚她的额头，宠溺的说道，“原来我家六儿生的这般好看……是师父眼拙了……”
“是啊，我长这么大，第一次看见这么美的女子，还是我的六师姐……”秋霜巧笑着，忽而蹭到羽青的身边，低头瞅着。
旁边的程江和林华没说话，但都是微笑着没有说话。许是韩子默提前打过招呼，又或者是大家心照不宣。总归流溯门的每个人身世都有些可怜，羽青能从鬼门关捡回条命，比什么都重要。大家又似往常一般你一言我一语，打打闹闹，还安慰着大难不死的羽青。
可羽青心里，满满的都是对师门的愧疚和被揭破真面的心慌。
“江儿，去请紫月青主过来，毕竟是六儿的救命恩人，我们得好好感谢人家！”韩子默终于想起来。
程江匆匆出去，不一会又一个人回来了。
“师父，紫月青主离开了。托小二给您留下个字条。”
韩子默展开，纸上简单数语：
北方有异，离开数日，折返上京。
“紫月青主走了？他不是说一起去东丘查羽华族之事吗？”羽青有些着急，脱口而出。
韩子默有些疑惑的接话，“人家是紫月门青主，有很多大事要处理。而且只是让我们先行，不是说了会折返上京嘛，咱们回上原走上京也是顺路，你着急什么？”
“我……我我……这不是还没亲自拜谢。”羽青的有些心虚的急忙分辨。
“师姐，你这就偏心了！楚公子上次救你，也没见你要急着感谢人家。”秋霜念念不忘夜楚云。
“谁是楚公子？”羽青眉头一皱，自己何时又认识了这么个人。
“啊？师姐，你这也忘性太大了，上次你落水，不是楚公子搭救吗？”秋霜一脸急不可耐。
“他？他姓楚？不是姓宋吗？”羽青疑惑，这个无耻淫贼，竟然遮掩自己的真面目！
“不对，你干嘛又提起这个人了？”
“他就在这个客栈啊！昨天你没醒他还来探望你！”秋霜分明很不满意羽青对这样的翩翩公子的无视，
羽青眉头又皱了皱，这个人是如何从上原跟到了这小小的安宁镇，他到底是谁？有何目的？
“你看我们与他多有缘分。而且他知道你生病了，嘘寒问暖不说，还送了许多灵药呢……”
秋霜还在喋喋不休自顾自的说着，羽青却是有些听不下去了，直接翻身下床开始找鞋子，一边嘟囔道，
“师父，我饿了。”
“想吃什么？这边先将就一口，等到了上京城，师父带你去最好的馆子吃饭！”
韩子默一看羽青已经有了精神吃东西，想想这连日来只是每日喂食她些米水，她都没正经吃过饭了，连忙应承道。
“好！”
羽青立马开心了，穿了鞋下床。
可能是顾及到什么，韩子默又低头指了指羽青的脸，说道，“六儿，这脸……”
羽青此时心里都是有种欺瞒师父的罪恶感，想想已经过了这么多年，容貌已经发生了些许改变，她也终有要面对的那一天。
于是，她抬头笑了笑，说道，“无妨。”
羽青勇敢而坚定的走在前面，不知为何，明明卧床这么久，她却觉得浑身充满了力气，就连那干瘪滞涩的经脉好像都格外通畅。羽青疑惑的抬了抬胳膊，然后问师父，
“师父，这绛紫草是什么灵丹妙药吗？我怎么觉得体内无比的松快……”
韩子默也愣了一下，然后笑着说道，“自然，千金难求，绝世稀罕。”
“那生长的地方肯定是千危万险啊……”羽青心思一转，脚下虽然不曾停顿，可是心里还是快速的跳了两下，小声的嘀咕道。
“可不是，听说多少人有命去没命回呢……”秋霜看没人说话，又紧跟了上来嘟囔道。
“哦……”羽青嘴里答应着，可心里已经飘向别处。
知道紫月寒并不是真的离开，他还会折返上京，羽青也略略放下了心。他连着救了自己两次，又是生死一线，她又从本心觉得，自己想让他帮自己复仇的私心多少有些“利用”的味道，她心里不禁有些难安。
这小地方虽然没有美味珍馐，但是小菜做的也是极具特色。羽青想想此前那次醉酒时，就没正经吃过什么，如今忽觉五脏庙都在喊饿。都是当着师门的面，没有紫月寒在旁，她吃的丝毫没有负担，菜一上她就开始狼吞虎咽。
“以前丑并不觉得吃相难看，现在看起来可真是别扭。”韩子默在一旁，半捂着脸自言自语。
羽青有些哀怨的瞥了他一眼，边嚼着嘴里的东西边说道，“师父，我都已经十几日没吃过东西了……”
说着，羽青的手又伸向了盘子里的烧鸡。
忽然，一阵暗香流动，一把扇子按住了羽青的那只手。
羽青有些恼火，猛的抬头，看见的却是一张瓷玉般的脸。
夜楚云身着绛紫袍，白玉冠，一双顾盼生辉的狐狸眼正笑眯眯的看过来。而此刻的羽青的嘴边俱是沾满的点心碎屑和油光，鼓鼓的腮帮子，满脸不快。
好看是真好看，就是这吃相忒憨态了点，本来憋了许久准备一睹芳容的夜楚云还是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羽青本来觉得有些难堪，面上讪讪的。一听这“淫贼”还嘲笑自己，就毫不客气的甩开他的扇子，翻了他一个十足十的白眼。
“各位好，又见面了。”夜楚云略一挥手，算是打过了招呼。
师门三个男人一看这人真是没有好感，长成这样就够招摇了，偏偏还这么滑腻。再看秋霜还真是“恨铁不成钢”，一脸的花痴样。好在羽青意志坚定，没搭理他就继续吃自己的了。
夜楚云也不恼，摇着扇子就在旁边的桌子上坐了下来，慢吞吞的喝着茶，托着下巴，眼睛却是毫不避讳的望着这边，嘴角带了一丝笑，不知道心里在盘算些什么。
羽青斜觑了夜楚云一样，心想，我师门这么多人，光天化日的，我还怕你个“淫贼”？羽青嘴上并没有停下来，只是刚才受了夜楚云的嘲笑，加上师父看着自己那眼神，就稍稍收敛了些，吃东西开始慢条斯理起来。
这顿饭吃了快两炷香的时间，羽青这才揉揉肚子打了个饱隔。除了秋霜总眼神不定，其他人都是一脸宠溺的看着羽青吃饭，
“能再看见六师姐这么吃饭，真好。”林华摆弄着手里的茶杯，笑眯眯的说道，“尤其是，换了这张脸……”
“呵……小林子，你以前是觉得我有多丑？”
羽青拿起一粒花生，砸向了林华的头，林华头一偏，没砸中。
“师门姐妹五人，就是你，最丑嘛……”林华尤嫌不足的捅了一刀。羽青急的拿起手里的筷子就当成飞镖扔了过去，在半空中被程江一把抓住了，嗔道，
“别闹了，别闹了。”
“大师兄，你还护着他！”
“好了好了，身体刚好，不闹了。无论以前还是现在，你都好看。”
这话本是一个师兄由衷的安慰，但是不知道怎地，几个人同时沉默了，好像都各自揣了些心事，不敢言明。
面对这一桌的其乐融融，夜楚云自己端坐着，旁边虽然站了四五个漂亮姑娘，却是鸦雀无声，落寞得很。他喝了几盏茶，饱餐了秀色，就起身往楼上去。
还没到房间门口，他就看见那里跪着一个人。风影脸色煞白，额头上昨晚磕出来的血印还在，但是很明显已经敷过了金创药，她跪的笔直，眼神空洞。听见脚步声，风影转头就看见了走过来的夜楚云。她没敢说话，再一次埋下头去，匍匐在地上。
夜楚云脸色一沉，刚才的好心情一下子就没了，回头怒气冲冲的看了一眼跟着的依云，小声喝道，“死丫头，胆子是越来越大了！”
依云也没敢说话，赶紧低了头。
夜楚云绕过风影，想直接推门进房，风影也不知哪里来的胆子，突然伸出手拽住了夜楚云的衣摆，急急的说道，“主人，求求你，只有你能救我小妹，你救救她！”
夜楚云回头，低头说道，“若一开始你就这么想，没错了那心思，事情也不会变成这样！风影，爷待你不薄，你真是让爷……失望！你……”
夜楚云说着话，却突然停了下来，连面色都变了变，因为他发现羽青和秋霜已经快走到跟前，正一脸诧异的看着他。
羽青吃饱了，说直犯困，就让秋霜陪着上来，准备再睡一觉，不曾想看见了这副光景。
羽青没见过什么大场面，自小身边的人对她来讲，都像亲人。虽然她知道，大门大户里，身份有别，只是她眼里看着风影那柔弱可怜求着夜楚云，夜楚云又恶狠狠的样子，心里自是补了一大出戏。
难道这淫贼连自己的侍女都不放过？
刚才还听见那姑娘说她小妹，这禽兽连她妹妹都……
这出门在外，都纠缠起来，真是恬不知耻啊！
……
她擅自想着，秋霜更是一脸惊讶的看着夜楚云和抓着他衣摆的风影，指了指风影又指了指夜楚云，结结巴巴的说道，
“这……是她……纠缠你吗？楚公子。”
很明显，秋霜跟羽青的思路南辕北辙，差点给羽青噎的背过气去。
羽青拽了秋霜的袖子，就径直往自己房里走去，说道，
“关你什么事啊！快闭嘴！”
“咣当”一声关上门，羽青随即压了压声音的说道，“你看那意思，像是那姑娘纠缠他吗？分明是他……对不起那姑娘……我听见还有什么妹妹……简直丧心病狂……你个傻子！”
这客栈房间的过道不过丈余，常常胖的两个人都得侧侧身才能过去。夜楚云等人就站在两个房间门口，羽青关上的这道门，就如同一道屏风，什么都隔不住。她自以为这小声的议论，在修为高深的几个人耳朵里，简直就是锵锣洪钟，这些话是一字不落的落入了夜楚云以及其他人耳中。
几个女侍卫都低着头没敢说话，夜楚云的脸色却是一变，本来准备说的话突然就哑了。他生气的一把扯回了自己的衣摆，扔下一句，“看着她”，就推门进房了。
风影似乎还有点疑虑，泪眼朦胧的看着架起自己的依云。依云却是点了点头，带她离开了。
夜楚云回到房里，坐在椅子里，半躺了一会，脑海里突然闪回了羽青的面容和刚才的话，脸上又重新浮起了笑意。
这丫头……
羽青躺下了，秋霜觉得没甚意思，就推门出去下楼玩去了。
终于等到秋霜离开，夜楚云有点按捺不住了，蹑手蹑脚的闪进了羽青的房间。
羽青本也没睡着，听见房门特别小的“吱呀”一声，她飞快地坐起来，正好看见那个紫色身影，正回身去关门。
“果然你这种采花贼和梁上君子一样，就是喜欢偷偷摸摸。”羽青坐起来，壮着胆子指着夜楚云说道，“你……你站住，你再上前我可要喊了！”
夜楚云果然没再上前，展开扇子缓缓的摇着。
现在再望过去，对面的姑娘真是美如秋水，清若山河，满目灵动，秀色绝世。不开口像清冷仙子，一开口反而是娇憨可爱，夜楚云嘴角都忍不住笑出了酒窝。
“果然是个小美人，我就说嘛，我的鼻子怎么可能骗我……”
“轻浮！张狂！”羽青眼珠子转了转，半天才憋了这么两个词。
夜楚云听见羽青这般骂他，他也不恼，又笑眯眯的摇了摇扇子，还是直勾勾的盯着羽青的脸。很快羽青就被看的有些不自在了，闪躲了下眼神，说道，
“先是上原，再是这里，你为什么总跟着我们？你打的什么主意？”
“都说了，是缘分，你偏偏不信。”
“你个淫贼霍霍了上原好些姑娘，又跑这里来，你还真是色胆包天！你……”
夜楚云笑着看向羽青，她明明是十分紧张胆怯，偏偏还这么义愤填膺的指控他。他的眼角微微上扬，嘴角一咧，露出一排洁白的牙齿，这毫无锐利的笑让羽青顿时有点偃旗息鼓。
“我几时说过我是宋一杨了，就那种低劣货色，也配跟爷相提并论！”
“你……你……不是？”羽青有点诧异，但还是将信将疑，“那你为什么会出现在上原……”
“游山玩水喽！我去投店，那店家给我说道了一下，说有个什么采花大盗的寻事扰民，我这个人最怜香惜玉，顺手给料理了。不曾想还另有奇遇，瞧见了你，这可不就是缘分吗？爷闻香识女人，你是我闻过最好闻的…”
这人一笑，透着一股子邪魅，正经不过一瞬间，羽青觉得身上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那你是谁……”羽青又疑惑的问道。
楼下，韩子默吃过了两盏茶，心里还是有点放心不下，就准备上楼看看。一直站在走廊尽头的依云，迅速的敲了几下旁边的柱子。
房间里，夜楚云听见外面的动静，就准备离开。
“小青儿，我还会再来找你的！”说罢，还没等羽青问清楚，他便风一样闪出门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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