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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四章 楚云破疑再传信 青峪孤坟话凄凉

    大雨过后,蓬莱的整个天空都更加清爽。山里的密林经过一场洗礼,显得更加幽谧,可是那些道路就没那么走运了,山石翻露,沙土泥泞。夜楚云拿着那地图带人在青峪附近转悠了许久,前面的弟子不停的砍着阻拦的野草,兜兜转转了一上午,他们才找到了青峪的入口。

    夜楚云神色有些迷离,有些倦怠,好似一夜没有合眼。他一路为寻素心诀,抓羽华族遗女而来,而寻到这里,他突然觉得自己就像个彻头彻尾的蠢货。他像是不甘心,又或者是不敢于接受那个猜测,天一亮,就带人来到了这里。他想来碰碰运气,想找到些蛛丝马迹,想证明那个猜测其实是错的!

    进入青峪,满目皆是废墟和荒凉。

    四年的时间,风吹日晒,雨雪风沙,足可以掩埋掉任何痕迹。夜楚云看着脚底下黑乎乎的焦土,冷僻如他,都觉得有点不忍踩上去。

    夜楚云看着已经散开去四处扒拉东西的手下,阴沉着脸说道,

    “我们是不速之客,对已逝的人敬重些。”

    那些人都低了低头,手上的动作都轻柔了许多,脚下踩过的脚印也都边走边抹了去,翻过的地方也尽量恢复原样。

    夜楚云抬起袖子,里面钻出了一只橘色黑斑的守宫。这守宫扁扁圆圆的嘴巴,两只大眼睛黑乎乎的,四只小爪子肉肉的紧紧的扒在他的手背上。

    夜楚云用另一只手点了点它的脑袋,它的眼皮眨了眨歪着头极为认真的听着。夜楚云小声的说道,“虎巳,去探探有什么不属于这里的东西,尤其是刀器铁件……”

    那虎巳张了张嘴,像是一个没牙的老太太的笑容,然后就从夜楚云的袖子上荡了下去,一溜烟就钻进了地上的废墟杂草里。

    夜楚云循着青峪唯一的那条石子路走着,看着那些错落有致的地基,还未塌陷到底的残垣,脑海里一个念头忽动,那些黑暗而疮痍的场景似乎恢复了以往的青翠模样,他仿佛看见一个身着翠衫的小女孩在他的面前拉着风筝,跑着笑着,无忧无虑,自由自在。

    夜楚云疾行了几步,似乎是想追上去看清楚她的模样,但是那个女孩子突然就停下了脚步,手里的风筝线忽然就断了,她的面前似乎出现了一头凶猛的野兽,浑身沐火,点燃了周围的一切,对着她张开了巨大的爪子。那个小女孩很害怕,害怕的蹲下去,把头埋在膝上瑟瑟发抖。

    夜楚云一惊,忙的飞身而起,扑过去,挡在了那小女孩的面前,安慰她道,“别怕”。那小女孩惊慌失措的抬起头来,而夜楚云看见她眼角的泪痣时,突然觉得浑身冰凉。

    “青儿!”

    夜楚云浑身一哆嗦睁开了眼睛,他本坐在村口的一块青石台上等虎巳回来,不曾想竟眯了过去。依云听见他的惊呼,忙的走过来,紧张的问道,“主子,怎么了?”

    夜楚云抬头看着那村里的面貌,心里是彻头彻尾的凉意。他究竟还想证明什么?是害怕筹谋多年的心血付之东流,权势?仇恨?钱财?他以为获得了长公主的青眼,他就可以获取钱庄的铸币权,他想把自己的一切扩张到荒泽的每个角落,他想扳倒自己的父亲为母亲报仇,他想执掌莫邪宫永远脱离朝廷的桎梏……

    那边半人多高的虎巳窜了回来,绕着夜楚云的衣摆转了几圈。夜楚云蹲了下去,虎巳便张开嘴把一个东西吐进了他的手心,夜楚云悄悄的握紧,虎巳又变做普通大小,爬上了他的衣袖,夜楚云从怀里拿出一条灵参,虎巳迫不及待的抓了过去,钻回了他的袖子吃了起来。

    夜楚云挥了挥手,那些人就都跟了上来,似乎并没有什么收获。

    “这里已经毁了,也荒废多年,我们不继续往里去了,走吧。”

    夜楚云恭敬的对着谷中一揖,然后离开了青峪。

    回到马车内的夜楚云展开手,手上一个小小的金属圆片,那是悬在刀鞘上的府兵信物,而他为了接近长公主几乎看尽了浮华殿的每一个标记,他永远都不会认错。而他也终于把羽青对他前后的态度联系了起来,

    “原来,她不肯见我,这才是症结所在……”夜楚云自嘲的笑道,“夜楚云,你才是个不折不扣的蠢货!”

    夜楚云再次对依云小声说道,“依云,再给我送封密信,去流溯门……”

    等依云悄然离开,夜楚云狠狠的握紧了手里的铁片,想道,“这么多年的心结,那个女人岂会轻易放下,我必须问清楚,再取得青儿的信任,才能为她图一个未来。”

    而就在夜楚云离开的一个时辰之后,炎火丹凤停在了这儿附近。

    羽青小时候没出过谷几次,兜兜转转穿过了几片荒无人烟的山头,又看见些泥脚印,才找到了青峪的谷口。昔日谷口的九古迷阵早就消失不见了,没了雾气,这个谷口的地形也清明起来。

    这是一个内窄外宽的簸箕形的路口,里面建了一个阴阳八卦之形的迷宫,迷宫看上去只有一丈多高,十分普通。但实际上禁制范围极广,九曲十转,共计九九八十一引,环环相扣,走进去很容易就会迷失,而且走错一步或者强行破之就会触发机关,散出迷障和毒雾,青峪唯一用毒的地方都在这个迷宫上。可惜,这个迷宫已被破解,其中的机关都已经被毁,大火烧到了部分墙体,有的已经坍塌成一堆黄土。

    紫月寒看着地上的脚印,又嗅了嗅,有些疑惑的说,

    “有人来过?似乎离开不久……”

    羽青茫然的抬起头,问道,“可有什么不对?”

    紫月寒又侧耳听了听,附近似乎又没什么特别的声音,没有感觉到危险,他也放松了下来,安慰羽青道,“放心去吧,我在呢。”

    羽青点了点头,看着那个已经毁了的迷宫阵,脚下迟疑了一下,就迈了进去,

    “一进四,四生七,九转生门,阳坎后居中……”

    羽青茫然的念着阿娘以前教给她的一半口诀,脚下依然按口诀缓缓走着,突然她脚底一偏,踩中了脚下一处暗格,发出“咔”的一声轻响。

    “当心!”紫月寒本能的拉住了她,往后撤离了一步。

    羽青回过头,眼里满是低落。她苦笑了一下,说,“这屏障早就毁了。”

    看着她那失魂落魄的模样,紫月寒有些不忍,试探的问道:“要不然我们不进去了?就在谷口祭拜吧?”

    羽青垂下头摇了摇,咬了咬嘴唇,小声说道:“我想进去看看。”

    紫月寒点了点头,然后又回过头来,袖子一挥,一个金色的念罩闪现,把整个谷口都封住了,然后又幽幽的淡去了光芒,谷口看起来并没有什么变化。

    羽青在前面深一脚浅一脚的走着,紫月寒默不作声的跟在她后面。

    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

    三年多前的大火烧掉了族人生活过的痕迹,却烧不掉那些野草顽强的生命力。废墟上,田地里,小路上,林子里,处处都有了鲜活的生命。羽青踩在那些黑色的碳灰上,漫无目的的走着,四下看着。

    碧游盘踞在她的肩头,似有所感,伸着脑袋到处寻着小时候的踪迹。

    那边是扬麦场,处在一个小山包的半山腰上,村民一起搭起来的平台,有三米多高,秋季收了麦子,就在这里晾晒,去壳,扬壳,再碾成面粉。然后那些麦秆就会堆成一座小山一样的麦秆堆,他们最喜欢在上面跳高,钻洞,每次带着一脑袋的麦芒回去,都会挨阿娘一顿骂……

    对面的山头是个岩包,层层叠叠的青石凸出来,倒成了个赏月的好地方,小时候阚家大伯赶完羊,就会在这点一袋烟斗,给孩子们讲着鬼故事,给羽青吓得晚上都不敢睡觉……

    前面那个陡坡上的一片废墟,就是天逸哥哥的家。天逸哥哥的娘亲程婶胖乎乎的,最喜欢在院子里晾些莓果干,柿子饼,酸楂糕,许多孩子总爱去偷吃,每次程婶都拿着扫把追着喊,但是每次还会把晾好的果子放在最显眼的地方……

    羽青的眼睛掠过桑树园,药圃,数个院子都变成一片片废墟一堆堆黄土,终于她在一个熟悉的地方停了下来。

    这个院子……

    虽然已经是残垣断壁,但是她小时候用小脚丈量过这个院子的每一寸。院子中央的那个水井赫然还在,虽然已经被黄土埋了半边。羽青的眼里的泪早啪嗒啪嗒的掉下来,她提高了裙子,踩着那些不平的瓦砾,拼命的跑了进去。

    房屋已经烧得面目全非,掉下来的土坯瓦片都堆在了水井旁边。羽青顾不得地上坑洼不平,还有破碎的瓦片石头,猛地跪了下去,用手使劲的扒拉着。四年了,她流浪数月,才被师父捡了回去。内伤外创,她虽然也悄悄打听过这里已经荒芜,但是那种近乡情怯的恐惧,让她始终不敢回来……

    “阿娘,阿婆,青儿不孝,青儿没用……”羽青小声的啜泣着,嘴里不停的念着,因为抓了那几把碎瓦片,那青葱一般的手上已经看见了血迹。

    紫月寒心疼的蹲下来,紧紧的攥住了她的手。轻轻的拍着她的背,说道:

    “青儿,别这样。”

    肩上的碧游看见羽青的模样,从她的肩上溜了下来,略略变成碗口粗细,然后从一片废墟中钻了进去,奋力的游动了几下,摊开了一片平地。然后它抬起头,歪了歪脑袋,

    羽青这才看过去,那废墟下面什么都没有。

    是啊,大火烧了三日,什么都烧成灰了。

    可是阿婆头上的银簪,手上的玉镯,还有阿娘的簪花,这些物事难道都被烧成了灰?羽青有些失魂落魄,坐在半边井口上,茫然无措,任凭眼泪打湿了前衫。

    紫月寒走过来,安慰她道:“你选个地方,给阿娘阿婆做个坟冢吧。虽没有物事,有心便好。”

    羽青抹了抹脸上的眼泪,连连点头。环顾了一下破坏的院子,她想了一下,说道:“不如就去水洞边吧,那边安静,水汽很多,想必损毁也不是太大。”

    一听说去水洞,碧游突然立起身来,好像有些兴奋的摇了摇头。

    只是此去水洞的路早已荆棘遍布,紫月寒就让炎火丹凤带着他们低飞了过去。看着青峪因为大火留下的痕迹,仿佛被燎烧溃烂又结疤的皮肤,羽青心里的酸楚满溢四散。

    然而到了水洞面前,这儿的景象倒让羽青大吃一惊。那个水洞除了门口长满了一人多高的杂草之外,一切都还是她离开时的模样,甚至隐隐约约的她还能听见里面流水潺潺的声音。水洞附近百尺的树木还是郁郁葱葱,还有些秋后的鸣虫儿在“啾啾”的叫着。

    碧游早就按捺不住,急急的溜过去,去找它昔日的家了。羽青慢吞吞的围着水洞转了半圈,突然她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水洞后边上的一片空地上,立了十七八个坟头。那些坟头不算大,看起来就是个两尺见方的小土包,但是土包顶上压着的长条状的石头和纸钱,分明就是坟冢。

    而且最中间一个坟冢前面还有一块小小的木头碑,那碑上似乎用石头或者剑一类的东西刻了一行字:羽笙之灵位。

    看见“羽笙”两个字羽青差点失声的喊出来,她奔着那坟冢跑了过去,那土已经干透了,不像是新坟,那坟前一块摆正的青石台上,还有一些香和纸钱烧过的痕迹。

    是谁给阿娘立了坟冢?

    又是谁来祭奠过?

    是谁?是爹吗?

    不对,爹说他从来未出过驸马府,而且他腿脚也不方便。

    究竟是谁……

    羽青跪倒在坟前,用手细细的描摹着那上面的两个字。羽青撇了撇嘴,两行泪又流了下来,坚持了快四年的坚忍,在娘亲面前是那么的不堪一击,碎的彻彻底底。紫月寒看着,不忍打断,只稍稍站远了些,静静的看着她跪伏在那里,倾诉这些年的苦痛。

    “阿娘,青儿好想你……”

    “青儿幸得师父相救,过的很好。只是青儿无用,身体孱弱,修行不易,我现在连……仇人都不知道在哪……还要躲避……他们的仇杀……”

    “阿娘,我见到爹了,当年的事不能全怪。他断了双腿,被囚在了公主府,想来却不能来见你。你看……这是爹爹以前给你买的梅花簪子……”羽青从怀里掏出了爹爹留给她的簪子,帕子一层一层剥开,露出了那簪子褪色的一端。羽青又小心的在坟边用手挖了小洞,把簪子埋了进去,“阿娘,我知道,你从来没忘了爹爹,他也没忘了你……你们如今……总能做个伴……”

    羽青说累了,就靠在了坟边,她用余光扫到了静立于不远的紫月寒,有些犹豫的开口说道,“阿娘,他……他是我的救命恩人,青儿此生已经无以为报,你要保佑他,长命百岁,平安喜乐……”

    紫月寒耳力极佳,听见羽青这般说,他的眼睛睁大了些。他心里很是欣喜,因为她在自己娘亲面前介绍自己,说明,他已经是个很重要的存在。

    “阿娘,我还有一条小蛇,就是当年那条‘竹叶青’!它叫碧游,就是当年碧游带我逃离的……”

    听见这话,已经寻了一圈回来的碧游,也摇头摆尾的绕着那坟冢转了转,似乎在表达什么。

    羽青琐琐碎碎的,又说了许多她经历的事情,眼看太阳都要西沉了,羽青才陡然停止,她沉默了一刻,像是要平复心情,然后才哽咽着说道:

    “阿娘,我以后可能不能经常来看你。灭族之仇,青儿一定会铭记。可我也想能光明正大的生活……我不想东躲XZ,更不想连累别人……青儿想继承你的衣钵……既然修行无望,能学些医术,悬壶济世,做像你那样的医者也好……我认识了一个神医,他说可以教我医术,阿娘放心,我一定好好努力……”

    说罢,羽青端端正正的给阿娘磕了几个头,才依依不舍的站起来,擦了擦脸上的泪水。

    “走吧。”羽青一边擦着通红的眼睛,一边往前走去。

    看着她走的稍远,紫月寒也走到坟前,恭敬的鞠了一躬,很小声也很郑重的说道,

    “您放心,我一定护她爱她,永不负她。”

    说罢,他坚定的跟上了羽青的脚步,昏黄的阳光把两个人的背影拉的很长很长,几多孤单几多伤痛,幸而,遇见彼此。

    眼看快要走到青峪的出口,羽青收拾了下自己的心情,正准备跟紫月寒说下想去草庐学医的事。远远的,就看见谷口,有个人的身影,往里走两步,然后又一脸迷茫的退两步。然后再走,再退。那人摸着自己的脑袋,嘴里嘀嘀咕咕的。

    走近了一看,竟然是郎之涣!

    显然郎之涣也看见了他俩,眼里的惊讶之色也不逊于他们。

    明明近在咫尺,郎之涣仿佛被一堵无形的墙隔着,反复的被撞回去。然后他就张嘴说着什么,羽青却听不见,疑惑的抬头望了一眼紫月寒。

    “他为什么会在这?”紫月寒不禁心头疑惑,袖子一挥,眼前一缕金光闪过,收了他布下的气罩。

    郎之涣跟傻子一样拍了拍空气,这才恍然大悟的说道,

    “我说我怎么进不去?!原来动了手脚了!”

    紫月寒挑了挑眉,一脸阴郁,没吭声。

    “前辈,您怎么在这儿?”

    “丫头,你怎么会在这?”

    羽青跟郎之涣几乎同时脱口而出,然后又都讳莫如深的住了嘴。郎之涣望了望羽青微红的眼睛,心中闪过一个念头。他试探的小声问道:

    “丫头,难道……你姓羽?”

    羽青愣了一下,不知道该不该跟他和盘托出,但她又不善撒谎,没敢吭声。显然,她的这个样子就是默认了。郎之涣有些激动的走近了些,紫月寒却把羽青往身后拽了拽。不论此前如何,涉及羽青的身份和安全,他对谁都一样的警惕。

    郎之涣也没顾上紫月寒对他这明晃晃的防备,脸上的表情激动不已,眼里也有了些隐隐的水光,着急的再问道,

    “丫头,你……你……是不是姓羽啊?”

    毕竟郎之涣救过紫月寒,而且她也决定要跟着郎之涣学医,算起来也算半个师父了,所以羽青有点怯懦的点了点头。

    这下,郎之涣睁大了眼睛,有点哭笑不得,双手不停的比划着,

    “我就说,我见你第一回就觉得亲切,这肯定就是冥冥之中……注定的!我……我早该想到的!你看你的嘴和鼻子,多像你娘……”

    “你认识我阿娘?那你……你是?”羽青一听,上前一步,急急的问道。

    “你小时候我还抱过你啊……”说着,郎之涣就双手凭空托了托,做了一个抱孩子一样的姿势,然后他突然停了下来,神情也绷不住了,双手一把捂住了脸,像个小孩子一样边哭边说道,

    “我就知道你还活着。你活着,我就觉得我不欠她那么多……我找了这么多年……我为什么没有认出来……我为什么没有认出来……”

    羽青似乎有些艰难的回忆起什么,然后有些疑问的问道,

    “你可是……我娘口中那个……怪伯伯?”

    郎之涣止了声,然后直愣愣的问羽青,“羽笙……她……她提过我?”

    羽青点了点头,“阿娘说,我有个怪伯伯,出门云游许多年了……也不知什么时候回来,还能再见一面……”

    郎之涣的眼神由惊喜又变成了沮丧,点了点头,又苦笑着摇了摇,使劲的锤了捶自己的胸口,说道,

    “她还想过再见一面……她没忘了我……可我呢?我呢?”

    郎之涣自言自语,精神似乎都有些恍惚,踉踉跄跄的走了几步,突然一口血喷了出来,然后直直的倒了下去。

    “前辈!”羽青惊呼道,紫月寒迅速的过去接住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