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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四章 内乱终起引狼入 鬼宗占据紫月门

    而在此之前,正殿的一处偏殿宫门紧闭,风语与另外两个长老正坐在一起,低声谈论着些什么。

    这两个长老正是没去赴紫白石邀请的三长老紫白晖和五长老林惊世。

    紫白晖是紫月离的五叔,四十五六的年纪,长脸,浓眉大眼,高鼻厚唇,乍看起来生的倒是一番正气之相。

    而五长老说起来就很有故事了,这个人是八大长老中唯一一个外姓人,跟紫家莫家没有任何血缘,但是他跟着紫月离出生入死,曾用身体为紫月离挡过致命一击,紫月离感激他的救命之恩,就与他结拜为异性兄弟。

    这人年纪也就三十出头,曾经从过军,当过副将,十分骁勇,只是后来对朝廷那腐朽的行伍制度失望透顶,年龄一到就退了。他常年着一身轻甲戎装,看起来憨憨厚厚,其实性格很是沉稳,这些年给紫月离料理过不少门内门外的秘事,紫月离也十分倚赖他,由此他的地位也不断上升。

    眼下两个人一左一右坐在堂上,风语则坐在下首。

    “门主临行时已有交待,让属下跟两位长老商议,大长老和八长老趁门主不在,离心反叛,此刻已经开始密谋起事。”

    “我就说三哥这心始终没死。昨日还来邀我前去议事,想来门主不在,我就以病推掉了。难道?”紫白晖突然想到了什么,“别人若去,会不会已经?”

    “白石长老向来看不上我,我也懒得客气,我倒是躲过去了。”林惊世摸了摸有些胡茬的下巴说道。

    “其他四位长老都以赴约,他们进了广云殿就没再出来。白石长老最宠爱白薇长老,应该不会做什么出格的事,可能就是暂且扣押。只是不知道他们实力深浅,我们应该如何应对……”风语说道。

    “三哥门下弟子众多,他平时偷偷摸摸的也养了不少外修,我也曾告知过门主。门主一走,也带走了不少弟子,就凭我们门下这点人,恐怕不太好抗衡啊。”紫白晖脸上有了些担忧之色。

    “以前随着门主四处奔波的,有几百退下来的行伍兄弟,平时就在余杭安家,我去发暗号,让他们即刻赶来,就从殿后西暗门进来。”林惊世说罢站起身来就出去门口,召了一个贴身的随从,交耳说了几句,那随从麻利的领命而去。

    风语还好,倒是紫白晖煞有介事的看了林惊世一眼,心里不由得有点虚,虽是门主的亲叔叔,但是他们处理的多是商贾银钱的事,谁也不曾想,紫月离门下也会养了这么多人,而且他们几个人无一知晓。他以前还动过心思的,幸好……

    风语听罢,也喃喃的说道,“平时看护武库和财库的守卫,还有一些我管理的低阶弟子约有三百多,还有六长老,昨日已经来跟我说过,他赴约前去查看一番,门下几十弟子也自当听命于门主。我们关了六个辅门降下青主亲下的结界,就留正殿大门,不妨就给他们放进来……”

    “对!弟子整顿集聚交给我,你放手去做,我们唯门主命是从!”林惊世粗眉一皱,面色凝重,大气凛然的说道。

    “啊,对对对!我……我也听二总管的。”紫白晖附和道。他突然觉得此时的自己像个局外人一样,他不是个很有城府的人,看着二人也早有应对的样子,一边暗暗庆幸自己早死了那份心,一边也有些暗暗的感慨,“这门里的事看样子自己还真是一无所知,以后还是安心当个富贵闲人吧,老了也折腾不动了,也不知道三哥到底要折腾个什么结果。”

    风云骤变,紫月门六个辅门门口,紫白石和莫光曦已经安插上了自己的人。而此时,就见一阵暗器袭来,六个门口的叛士就被一一灭了口。很快那些重达千钧的大门就被人从里面“轰隆隆”的关上封死了。

    主殿西边暗门,悄悄的涌进了几百修士,各自整装,戎甲加身。风语打开武库,给许多赶来的修士配上了趁手的兵器。然后在林惊世的一番安排下,主殿的楼顶,走廊的暗处,还有殿内暗门内都做好了埋伏。

    午后申时,紫白石和莫光曦带人逼近正殿,很快发现了六门皆关,知道叛事已经败露。但是他们仗着人多,丝毫没有把风语几人放在眼里,就带着人正大光明的奔着正殿大门而去。

    这边,风语和林惊世刚刚安排妥当,就听见紫月殿虚虚拴着的正门被外面一片大力震开了。

    紫白石一马当先,一袭黑衣,昂首阔步,肩头上站着一只硕大的白头鹞,脑袋酷似鹰头,眼神凶狠如钩,带着一股子威压的气势。他身后也黑压压的跟着几百弟子和外姓修士,各自亮着武器,还有各具形态的灵鸟和走兽。

    风语和紫白晖站在广场的高台上,一阵凌厉的秋风刮过,吹动着二人的衣袍翻飞。风语握着腰上的剑鞘,迎上紫白石的目光,没有丝毫的畏缩,居高临下的大声说道,

    “白石长老这是什么阵仗?看样子门主不在,您是想犯上作乱啊!”

    紫白石一听,脸色蓦的一黑,抬起胳膊指着风语大声喝道,

    “你个外姓家奴,也敢对我放此等厥词!我是紫月离的亲叔叔,何来犯上?念及他们兄弟二人年幼失怙,我已经仁慈到家了。如今紫月门后继无人,他也该退位让贤了!”

    “三哥!别折腾了!”紫白晖到底还是有点顾念兄弟之情,悄悄的瞅了风语一眼,劝诫道,“月离这些年也不曾亏待我们。而且……你这番心思……他也不是没有提防,紫月门现在鼎盛,你何苦来内斗消耗呢……”

    “你懂个屁!没出息!大哥性格懦弱资质下乘,谁不知道我才是最合适继承紫月门的人,偏偏老头子就把位子传给了大哥,这么多年了,我甘心吗?我只是想拿回属于我的东西,我错了吗?”紫白石想起父亲对大哥的偏私,心里不由得涌上一阵悲愤。继续大声对紫白晖说道,“你最好别阻我,否则……”

    “否则怎样?你还想杀了我不成?你把六妹妹怎样了?你若敢伤她一毫,也休怪我跟你翻脸了!”紫白晖听这话也有些急了。

    “哼!若我能顺利坐上门主之位,我能亏待你们吗?你若助我,我自然记你一大功!老五……”

    紫白晖一看紫白石也是一副铁了心的模样,看了看旁边的风语,心里略略权衡了一下,叹了口气说道,“三哥,既然你不愿回头,我也只能……与你为敌了。”

    紫白石也不再废话,一伸胳膊,那只凶狠的白头鹞就发出了一声如鹰一般的尖啸,后面跟随的弟子和修士改变了下站着的队列,然后擎着手里的武器,运着流泻的灵气和内力,喊着往台子上冲了过去。一朝师门,权欲面前,恩义全断。

    风语看着那台阶上离自己越来越近的人群,从怀里拿出一道金色的符令,两手交叠运气,嘴里默念了几句咒语。

    然后他右手二指并拢,往天空一指,金色的咒光冲天而起,然后在离整个紫月宫十几丈高的地方化成一道闪电,“轰隆”一声巨响,像是庄严的神相蓦的睁开了双眼,那道闪电晴空横劈,形成了一个巨大的金色轮盘,然后向四周蔓延开去。

    一个闪着金色光晕的宏大的气罩徐徐的往下流下来,流光溢彩,慢慢的把紫月宫错落繁复的宫殿和郁郁葱葱的树木都拢在了其中。

    紫白石和身后一起往上冲的弟子都看了那个气罩一瞬,紫白石嘴角一抽,冷笑道,“紫月寒的日月凰咒竟然给了你?看来今天是不死不休了。众弟子听令,给我往上冲!拿下那家奴的头我有重赏!”

    后面的弟子一听,开始不要命的奔着风语而去。风语负手而立,对着紫白晖点了点头,紫白晖闪身到殿里去了。

    然后风语吹起一道尖锐的口哨,只见广场后的大殿屋顶上,走廊上,突然闪出了密密麻麻的两排人,都挽弓待阵,那些弓都是黝黑的黑金玄铁所铸,箭尖上都附着淡淡的灵力光晕,那是一种可以追行的咒术,这箭可以根据射箭人的瞄准目标追踪而去,如果不能射到人或者物,定然不会停下来。

    两排人错落而战,林惊世一身黑色轻甲,站在人群中间,目光高远,看着下面冲上来的一群人,慢慢的进入了视线。

    他无声而干脆的一挥手,身侧的两百弟子交叠射出了密密麻麻的羽箭,那些羽箭似乎睁着眼睛,带着风,带着嗜血的味道呼啸着冲上了空中,然后又循着各自的踪迹落在了那些弟子身上。

    叛乱的弟子修为够的开始利用武器和修为把那些箭或者砍断或者躲过,而那些修为稍低的就没有那么幸运了,有的苦苦格挡,有的在相互躲闪中被箭射中,有些空中飞的地上跑的鸟兽也被射穿,凄厉的惨叫不止。

    箭头带出了一簇簇血花,洒在了那整洁的青石台阶上。那些箭上的咒很是刁钻,一旦进入人体内,就会凝出一缕缕寒气,迅速的包裹和冰冻人的经脉,再难施展功力。霎时,不少中箭的叛乱弟子就捂着伤口跪于地上,难以上前。

    然而有的人还没等躲过第一支箭,第二支,第三支……密密麻麻的箭又呼啸而至,只是这第一波进攻,已经有不少弟子和修士死的死伤的伤,后面冲的慢的人群开始变得混乱。

    紫白石带着数百个修为高的弟子御着轻功上前,也顾不上后面弟子的惨状,一边格掉箭,一边靠近了风语和走廊上的箭士。

    紫白石的白头鹞还有许多境界颇高的灵兽受主人驱使,呼啸着,扇动着翅膀或者撩开了蹄子向着风语和射箭的弟子掠去。

    在殿前抵御的弟子有的还能奋力阻击,有的则是被这突然冲过来的鸟兽击中,有的被啄伤了眼睛,痛苦的倒下呻吟。风语一边往后急退,一边又吹响了第二次口哨。

    随后,殿门一开,又涌出了二三百的弟子和修士,带着各自的灵兽,架着各种武器,与冒死冲上来的叛乱弟子近身相搏。

    于是这一近一远一前一后,这叛乱队伍被一截两段,后面的被箭林逼得无处躲藏,只能硬着头皮往上冲,前面的人没有后援,只能混战其中。

    武器碰撞,又尖锐的划过皮肉。内力涌动,震过人的内脏。鸟兽鸣嘶,相互撕咬,激发出了难驯的兽性。鲜血淋漓,血肉横飞,数月之前这片被外人赞不绝口的宏大广场上,响起了一片片痛苦的呻吟声和惨叫声。

    林惊世行伍出身,二十多岁才入了修道的门槛,自然修为不算上乘,也没有御使的灵兽,他见惯了战场上的士兵赤身肉搏,浴血奋战,他深知并不是所有人在战斗的时候能清楚的记得自己战斗的初衷是什么,就像现在站在紫白石后面的一些弟子,不过都是无可奈何,盲目屈从罢了。

    紫月离早有防备,这些留下镇守的修士修为不落下乘,加上出自紫月门武库的利兵胄甲,还有林惊世排兵布阵,士气强盛。

    紫白石本来就是叛军,名不正言不顺,带来的人虽然多,也多是为了钱财,眼看这面前围着铁桶一般的殿门,还有这瓮中捉鳖的架势,生死面前,就有人生了退缩之心。

    慢慢的,后面的叛乱弟子在一片片箭雨中左右支绌,有的已经退下了能进入射程的台阶,眼看着头顶的结界气罩快要落到山门口,一群人面面相觑,都各自在犹豫是不是应该逃出去。

    而前面的叛乱弟子到底是寡不敌众,除了十几个修为上乘的还在拼命砍杀,其余的都已经或死或伤,节节败退。

    紫白石也算是老当益壮,几个回合下来已经杀伤了不少低阶弟子,黑黄的脸上被溅上了一片血滴,眼眶通红。这也不过半个时辰,他带来的人马就被摧枯拉朽般的扯开了,虽然还有人在奋力一战,但战局已经能预见结果。

    叹只叹,盛极一时的紫月门经此一耗,死伤极大。紫白晖在殿门内看着素日还尚在一处练功习武的弟子刀剑相向,不由得一阵心痛和惋惜。

    风语执着剑立于殿前,跟了紫月寒几年,他的眼里也多是波澜不惊的模样,而林惊世来自行伍间,这样血淋淋的场面更是司空见惯。

    紫白石看着他们二人胸有成竹的模样,心里不由得更加愤怒,他最看不上的就是他们这样的嘴脸,明明身份低贱,却把持着紫月门许多的权力和机密,尤其是风语,不过因为跟了紫月寒几年,紫月寒已经有意亲授他《云相心经》,而他曾经派了人潜于紫月寒身边三年,都未能把心法拿到手。

    他转身看了一眼想要逃出结界的门下弟子,心里的怒火烧到了头顶,他突然冲着山门用浑厚的内力大声吼道,

    “莫光曦,你还在等什么?”

    紧接着,山门即将落下的结界突然被一道凌厉的红光劈过,就堪堪的停住了,然后整个结界像是突然被一股强大的外力腐蚀了般,逆向卷去,金色的符字顿时黯淡了下去,像是随时都要分崩离析。

    林惊世身处高地,看见山门之顶立着一个高挑的黑色身影,孤傲而挺立,这道红光正是出自他的掌中。那人全身被黑袍包裹,周遭萦绕着磅礴的黑色魔气,脚下踩着一只黑色的九头乌鸦。

    没来由的,林惊世觉得那人正在盯着自己,而自己此刻身上竟有些汗毛倒立,竟生出了些胆寒。他心脏在“咚咚”的狂跳着,有一种特别不好的预感。

    那个黑衣人站在一只巨大的乌鸦脊背上,看着从结界口逃出来的几十个伤残的弟子,嘴里轻声说了句,“贪生怕死的蝼蚁!”

    然后他的袖口突然飞射出几十根如发丝一般粗细的银丝,豁然变长,奔着那些逃跑的毫无防备的弟子而去。

    只听得几十声“刷刷刷”的声音,就如同绞发一样,那十几个弟子或者头或者胳膊或者腿脚,像被砍瓜切菜一样,齐刷刷的滚落在了地上,他们连疼痛都还来不及喊出口,命就定格在了此时。

    很快,那黑衣人脚下迅速的窜出了密密麻麻的一群人,犹如鬼魅一般,都裹在黑色的衣袍里,只露出森森的眼睛,看着这富丽辉煌的宫殿,闪出的都是贪婪和渴望。

    九头鸦就像是厄运的使者,巨大的黑翅震颤,裹着些浓浓的黑雾,载着孤枭往结界里飘去。

    门里的箭此刻也有些匮乏,箭雨开始变小,孤枭缓缓落在了地上,“嘎嘎嘎——”那九头鸦九个头一起发出凄厉的嚎叫,扇动翅膀,身上顿时弹射出几百根黑羽,在空中高速的旋转,齐齐的撞上了那些箭,顿时箭路受阻,孤枭黑色的袖子一扫,那些箭上的灵咒骤失,“噼里啪啦”的掉了一地。

    林惊世一看,手一扬,那些弟子也齐齐住了手,退到了后面。

    紫白石本来脸上浮现的惊喜之色,在看到孤枭瞬间解决了几十个自己的弟子之后,慢慢变了脸。他一把震开了旁边几个守殿弟子,走到了广场边上,居高临下的望了莫光曦一眼,跟在孤枭身后的莫光曦的眼神闪烁,嘴角的笑容若隐若现。

    孤枭迈着步子,一步步往云霄阶上迈着,身后涌上来的鬼魑提起武器,很快就解决掉了那些落在后面的反叛弟子。

    紫白石眼皮狠狠的跳动了一下,提起滴着血的刀,冲着孤枭凛然的问道,

    “阁下是谁?说好的鬼宗助我夺位,我许以半数武库秘籍和万两黄金,但你为何杀我弟子?”

    阳光照在了孤枭黑色的斗篷上,孤枭抬起左手缓缓掀掉了那个大大的帽子,露出了一张肃冷幽寒的脸,他的目光深邃,面色惨白,他无视了面前喝止自己的紫白石,抬起头,淡淡的扫了这座巍峨的宫殿一眼,像是询问又像是自言自语一般,

    “这就是紫月门了?桂殿兰宫,当真华丽。”

    莫光曦哈着腰低着头走上前来,十分谄媚的回道,“是,宗主。这座宫殿已有百年,丝毫不逊色皇家,算得上是最宏伟堂皇的建筑之一了。”

    孤枭闭上眼睛深深嗅了一下,来自太明湖湖水的湿涩和着郁郁葱葱的松柏香,让人忍不住醉心于此。

    “你做的很好,日后我成为这宫殿的主人,一定少不了你的功劳。”孤枭淡然的说道。莫光曦脸上露出一抹喜色,喜不自胜的连连鞠躬。

    此时的紫白石突然有点愣住了,他指着莫光曦的手有些颤抖。

    “你!你……个吃里扒外的东西!”

    莫光曦重新抬起头来,嘲讽的看着紫白石,笑着说,“我为八大长老之末,你们紫家人何时正眼瞧过我莫家?紫月离是这样,你也一样!连银钱都是你们分剩了才给我莫家,我那叔叔是个怂包,我可不是!我小时候来紫月门玩耍,我姑母自恃家大,对我也是另眼,在紫家面前,我想必还不如一个家奴!”

    此时,紫白石挥手阻止了还在内斗的弟子们,可惜,拼杀一场,死伤近半,剩下的俱是身疲力竭。风语、林惊世和紫白晖都来到了殿门前,望着下面的黑压压的一片魑魅。

    风语上前,镇定的问道,

    “九头厄鸦?你是鬼宗宗主?看来阁下早有预谋,来者不善啊!”

    孤枭笑了一下,很赏识的看了风语一眼,说道,

    “没看出来,你倒很有见识。”

    “看来这一切,都是鬼宗在后推波助澜?”风语说着,却漫不经心的扫了紫白石一眼。

    孤枭笑了一下,身形忽的往前闪了几丈,九头鸦变回一直小巧的黑鸟乖顺的停在他的肩头。

    “我说过,鬼宗不会一直蛰伏深谷。百年前是紫月门把鬼宗逼进了那暗无天日的地方,紫月离紫月寒又屡次伤我鬼宗元气。老宗主已死,我苦心经营多年,才有了现在的样子。紫月离可以暗算,我为什么不能?人心,是最容易被挑拨和利用的东西。如今,我会堂而皇之的入主紫月门,让鬼宗也活在这阳光之下,让你们也臣服于我的脚下!”

    “真是痴人说梦!我紫月门立门几百年,岂是你说取代就能取代的?”风语大声的说道,然后他悄悄的冲着旁边的紫白晖使了一个眼色。紫白晖会意,揣在袖子里的手迅速的凭空划拉了几个字,然后一运气就甩出了一道令羽。

    孤枭的嘴角一勾,伸手冲着空中一抓,那道金色的令羽就像一片羽毛般飘落,被收进了他的手中。孤枭手轻轻一抹,几个金光闪闪的字就在空中闪现出来:门里危,速归!

    紫白晖也不过是赌,万一紫月离在回程,离此不远,可以收到这个令羽。

    孤枭一哂,那几个字就被销毁了。

    “无须多费力气,紫月离和紫月寒远在东邱,远水解不了近火。”

    紫白晖心里一惊,收起了手,也开始飞速的盘算着别的心思。

    风语看那孤枭出手狠辣,招式快如闪电,传言鬼宗宗主修为深不可测,如今看来,这内力,青主也不遑多让。门主不在,现下门里能有力一战的只有白薇长老,只是她已被紫白石扣押,还不知道身处何种险境。

    他看了身后众多伤痕累累的弟子,与那站满了整个云霄阶的魑魅精兵相比,根本毫无胜算。他与林惊世对看了一眼,心下了然,准备殊死相搏。

    风语手里一运气,一把四指宽的短刀已经握在他手里,同时林惊世也握住了一把四刃长戟。林惊世凛然喝道,“区区魑魅,想进入这紫月殿,还要看看我们答不答应!”

    后面的弟子听了,也深知“覆巢之下无完卵”的道理,不论刚才是什么立场,如今都强自提起精神,拿起兵器站到了二人身后。

    “不自量力。”孤枭往后退了一步,手一挥,身后的鬼魑犹如黑夜里奔行的恶狼般,身上萦绕起腾腾的魔气,执着刀兵探爪,往殿前杀来。

    很快两边就冲过了台阶,广场前重新开始了新一轮厮杀,目标掉转,只是此前的一番内耗,再迎敌鬼魑,紫月门众人力有不逮,节节败退。

    紫月门上空,天空静默浩瀚,平静的俯视着下面渺小人类的以肉相搏。

    人到了短兵相接的生死境地,连修为都变得那么可怜又无用。

    众鬼魑精力体力旺盛,加之功法诡秘,紫月门的抵抗显得那般无力。接二连三的弟子倒在血泊中,那庄严巍峨的云霄阶上鲜血横流,尸体陈列。

    厮杀的声音由大变小,场地上站着的人也越来越少。孤枭手一攥,那袖中闪过的银丝一收,一个紫月门弟子的头“骨碌碌”的滚下了阶梯。他张开宽大的袖子,闭上眼睛,似乎很是享受这种杀戮的快意和鲜血的味道。

    风语的胸前被砍伤了七八道刀口,骇人狰狞,滴滴答答的鲜血染红了他的一身白袍,他的手腕被两个魑魅的锁链缠住了,根本使不上力,只能用拳头和脚苦苦的支撑。

    一旁的林惊世也并没有好到哪儿去,他虽身着轻甲,但是腋下,脸上,腿上没有轻甲的布料上早就被血染透,黏糊糊的粘在他的身上。他的修为本也不太高,靠的多是蛮力,两个魑魅用胳膊锁住了他的两个肩头,他的长戟也被劈落在地,他十分不甘的吐出一口血水,死死的盯着缓缓靠近的孤枭。

    孤枭来到风语面前,脚下一蹬,便踩住了他的肩膀,居高临下轻蔑的说道,

    “降服于我,我或可饶你一命。”

    风语张开了满口血牙,淡淡的笑了笑,说道,“休想!”

    一旁的林惊世也附和道,“要杀要剐,冲我来!”

    紫白石也近乎力竭,拄着刀半跪于地上,他看着风语和林惊世,他们不姓紫,却比他们更懂得保家卫派,他后知后觉的知道自己上了小人的当,心有懊悔。

    他一用内力,甩开了身上的甲胄,重新轮起自己的五环刀,奔着钳制林惊世的两个鬼魑砍了过去,林惊世肩上一松,迅速的捡起地上的长戟,翻身斜上一劈,一个魑魅不防,就被削掉了一条胳膊。

    “孤枭!你休想染指我紫月门!是我糊涂,中了这狗贼的奸计,今天老夫豁了这条命,也不会让你们上前一步!”紫白石又砍到了两个魑魅,看见踩着风语的孤枭,挥着手里的刀对着他的面门就冲了上去。

    那五环刀宽阔沉重,寒光凛凛,带着腾腾的刀风,上面的五个圆环“哗哗”作响,犹如猛虎啸吼。但是那刀都没有近身到孤枭的一丈之内。孤枭一抬手,一根银丝像是一条飞窜而出的毒蛇,“哐啷”一声缠在了那刀锋上,紫白石的刀顿时动弹不得。

    紫白石手上抽动了几下,自知修为不济,只好弃了那刀,气沉丹田,运气于掌心,裹挟着他微元中境的全部修为推了过来。

    孤枭不慌不忙,收了银丝,待紫白石的掌风掠到了一尺之内,才伸出手掌借力一推,两股力量一下子碰撞在一起,余力就振翻了几个修为不济的人。

    紫白石内力已经全部倾注,孤枭却是随手一接,内力一拼,紫白石的额头上顿时渗出了一层斗大的汗珠,孤枭再把劲力提了两分,嘴里一哂,“找死!”

    顷刻,紫白石就弹出去,他那略浑圆的身体向后急跌而去,重重的撞在了台阶旁的柱子上。这柱子上雕的恰恰是一只鹞,紫白石的脊背撞在上面,顿时那石鹞的身上染上了一片血色。

    紫白石的白头鹞此刻也凶狠的张开鹰勾一样的嘴向着孤枭扑了过去,但是还没等飞过那片台阶,就迎头遇上了那只个头比自己大出一倍的九头鸦。

    那乌鸦的羽毛黑的像是墨,九个头各自朝向一个方向,十八只眼睛却都齐刷刷的盯着这个方向。随即,巨大的双翅一扇,一条条坚硬如铁的鸦羽便从它的身上弹出,白头鹞拼命闪躲抵抗,但是境界相差甚多,那些鸦羽划过,许多羽毛就带着皮肉一点点的被削了下来。

    两只鸟肉体相撞,九头鸦九个头齐齐撕咬,白头鹞苦苦躲避,背上依然被扯的血肉模糊,又有一条鸦羽飞来,犹如刀刃般,沿着它的翅根削了下去。白头鹞惨叫一声,从空中坠下,掉落在紫白石的身旁。

    紫白石被重伤,伏在地上难以动弹,此刻只能看着自己心爱的灵兽被那只鬼魅一般的乌鸦折磨的奄奄一息,他眼睛一闭,两行浊泪便沿着脸颊滑落,嘴里喃喃道,

    “我是紫月门的罪人啊……”

    广场上的战况也已经接近尾声,紫月门的弟子死了过半,剩下的活口皆被擒下,都被缚灵索捆了扔在了广场边缘。林惊世到底穿了轻甲,身上的伤没有伤及要害,但是血流不止,拄着长戟,力竭于地。

    风语倒下之后,就再没能站起来,他已经身中近百刀,浑身都被血浸透了,连眼神都已经飘忽不止。他觉得冷极了累极了,眼角落下了几滴泪,突然想起几个月前青主临出门前,他十分不舍的问道,

    “二爷,你这次出门带着我吧,虽然我修为不够,但是我能帮你端茶倒水什么的,你这一个人出去,我不放心。”

    紫月寒轻笑,“有什么不放心的,我能照顾自己,你留下来,多帮帮兄长,我心里也宽慰些。”

    “二爷……”

    “好了,我这路同行人很多,调查的事也隐秘,我会很快回来的。日月凰咒可会用了?”

    风语耷拉着脑袋点了点头。

    看着风语一脸的憨相,紫月寒又淡淡的笑了笑,说了句,“回来我教你云相心法第三重!”

    “真的?”

    “真的!”

    紫月寒的笑和背影仿佛就在眼前,风语是个孤儿,蒙紫月门收留做了个家卫,因为做事妥帖而且耿直,起初在紫月离面前行走,十七岁才跟了紫月寒。

    紫月寒向来孤冷,对他也是不多言语。也是这几年,才对风语有了些笑容,他知道,大爷二爷从来没把他当个下人,而对风语来说,紫月寒紫月离就是他在这世上最亲的亲人。

    可是,怎么办,他没有替他们守住紫月门,他连紫月寒最后一面都见不到了,心里有多不舍和不甘呀,他的眼泪猝然流下,也慢慢在一片美好的回忆中合上了眼。

    离得颇远的林惊世被几个鬼魑看束着,他看见风语渐渐冷了下去,心凉的一闭眼,嘴里喃喃道,“风语兄……”

    很快,后面有个黑衣鬼魑来报孤枭,“宗主,广云殿的几个人也被擒住,但……”

    孤枭略一翻动眼皮,那黑衣卫惶恐的低了头,说道,“里面的守卫被诱,那个女人被救走了。”

    “被谁救走了?”莫光曦着急的问道,按说那毒药来自鬼宗,这么短时间,紫白薇不可能破解。他这么问着,突然抬头扫了一遍广场,“紫白晖呢?这么多人,怎么没人看见他吗?”

    孤枭负手而立,仰望着殿前的“紫月殿”的牌匾,眯了眯眼,“无妨,他们自有他们需要分神的事情……”

    莫光曦又愤恨的扫了一眼伏在一边的紫白石,走过去,恶狠狠的揪起他的领子,“你是不是没有给紫白薇下毒?”

    紫白石一脸轻视,面上都是悔意,说道,“我最不应该的就是害我六妹,毒我下了,但下的只是普通的软筋散,以她的内力,估计此刻已经恢复一半了吧。呸,你个卑鄙小人,若不是你姑母嫁于我大哥,你莫家这辈子连替我紫家提鞋都不配!”

    紫白石啐了莫光曦一口,莫光曦顿时恼羞成怒,眼里通红一片,颤抖着从袖子里掏出一把一尺长的短刃,“噗嗤”一声狠狠的捅进了紫白石的胸口。

    紫白石喉咙里涌上一口血气,他狠狠的攥着莫光曦的袖子,喷了莫光曦一脸的血水,然后怒睁着双眼,倒了下去。

    “你逼我的,是你逼我的!”莫光曦一把把刀拔了出来,不停的说道。

    孤枭淡然的看向这边,轻笑了一声,“莫长老看样子是被紫家欺压久了。”

    莫光曦用袖子擦了擦满是血污的刀刃,有些惶恐的的低了头。

    “杀人就是这样,总是有些害怕的,但是时间久了,就如同杀猪吃肉一样普通了,人活这一世,不过百年,什么成仙成魔都是狗屁!你只要记住,自己想要的是什么,挡自己路的,都该死!”孤枭淡然的说着,然后一挥手,招呼过两个黑衣卫,

    “把这儿清理了,回去几个人,给‘军师’送信,说目标达成,不日开拔。这些人……关起来,别让他们死,留着还有用。”那黑衣卫领命而去。

    太阳又钻出了云层,照在了整个血红的殿前,那片刺眼的猩红和瓦上的五光十色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孤枭站在高台上,肩上停着那只诡异的乌鸦,他看着岛外的湖天一色,感慨道,“难怪骅逊穷极一生都想入驻紫月门,江南,真是个好地方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