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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一章 流溯门满门倾覆 羽青孤身赴险境

    流溯门自成立不过就是上原山头这二十几亩,二十来米高的青石山门,薄薄的几十阶梯。

    广场是逍遥台,正殿是自在殿,后面就是饭堂,修武堂,药房,御兽堂,还有十几个藩篱小院。

    后山还有薄田十几亩,种着些不太挺拔的果树和一些青菜。

    韩子默门下收了十六个弟子,大师兄程江二十七岁,十六小壳儿才七岁。

    大多都是附近穷人家养不活的孩子或者路边捡的,门里打杂的做饭采买洗刷的十八人,三十到五十岁不等。

    流溯门没有什么入流的内功心法和武功招式,在东邱一带也是籍籍无名。

    韩子默也不过才入灵智三年,这在这上原山的小地界简直算得上高人,宗师级了。

    门下弟子也多在第二层第三层的武功境界,打个盗匪捉个小偷收个粮食不成问题,弟子们的灵兽也多是入门的浣心级别,就是比普通的飞禽走兽多了个灵窍而已。

    他们多数没有离开过东邱,有时会领师命下山帮百姓做些小事收些小佣金,最远就是在东邱和中原地界徘徊数日。

    之前的江南之行,显然已经是四个徒弟去过最远的地方,也可能是唯一的地方了。

    其实用不着多俊的功夫,只长公主带来的三千士兵,围上去了两百多个,流溯门里的人就已经无力招架。

    王婶和老刘因为举着刀,早就被几个士兵砍了十几刀,也算拼了个血肉模糊。

    看山门的张哥被一柄长矛挑上了天,肚子上被穿透了个巴掌大的窟窿,血顺着矛沿着棍汇成了一条涓涓细流。

    还有什么老李老赵,都用自己的血肉之躯,成全了自己的正义……

    小十和十一也不枉平时的捣蛋,倒下之前捅死了三个士兵砍伤了七八个。

    小十的负鼠还吱哇乱叫的去挠伤了一个小个子士兵的脸,被另外一个人一把抓住了,剑直接把它剁成了三瓣,丢在了小十红洇洇的脸上。

    小十觉得自己比十一大个半年也算个正经的师兄了,所以他用胸膛挡住了一把捅向十一的尖刀,可惜就怪小十平时太挑食,那瘦弱的小身板还没有半截刀厚,那刀就给他俩一起捅了个对穿。

    小十吐着血笑了,

    “完蛋了,没……没挡……住……”

    剩下五六个孩子还围在韩子默的周围,老四被刀划伤了脸,额头上的血糊满了眼睛,睁不开了,他只好紧紧闭着一只眼睛,没有力气了,就拼命的四处挥砍,不让人近师父的身。

    老五一早就把林华拖了过去,藏在了身后,林华虽然手脚筋断了,但是此刻已经不流血了,就时不时的提醒师兄们躲开背后袭来的刀。

    韩子默在拼命砍杀着,直杀到双目皆红,满脸浴血。

    可怜他那么爱干净的一个人,粘稠的鲜血染透了素净的袍子,挂在腰间的白玉笛上血滴滴答答的,打湿了那缀在上面的白羽。

    黑颈庄鹤这次居然不胆小了,头顶一片丹红,张开那硕大的翅膀,护在韩子默和仅存的几个徒弟身前。

    他们被一大群士兵围着,背靠着背,节节败退。

    上原山虽然不大,但是很是奇险高耸,逍遥台的西角是棵百年古松,遒劲挺拔的攀着崖生长成这片繁繁郁郁。

    韩子默的剑尖上滴着血,划着青台石,滋滋声响中就画了一条一指见深的石缝。

    韩子默知无退路,依然昂着头,抿了抿有些歪的领口,抬高了声音问道,

    “孩子们,你们怕不怕?”

    “不怕!”四徒弟睁着一只眼睛扫视着前方的敌人,脸上半分讥讽半分无畏,咬牙切齿的说道。

    “来生还愿做师父的徒弟,不悔!”

    林华此时也撑在石坛边上坐了起来,虽然手脚不听使唤,但他还是挺着笔直的腰杆,丝毫没有怯意。

    韩子默有些歉意的踮起脚,掠过人群看向了台子那头的秋霜,十四和小壳儿。

    十四依然低着头跪伏在大师兄三师姐面前,秋霜脸上似乎有些木然了,也急切的看向这边,迎上韩子默的目光,眼里含着泪坚定的摇了摇头,高声喊道,

    “师父!我不怕!我们一起,我不怕!”

    小壳儿生怕被撇下一般,也大声喊道,“师父,我也不怕!”

    韩子默顿时又被一片难过击垮,这些徒弟就是他心底最柔软也是最温暖的地方,可是他却要拖着他们一起去死。

    他又看了一眼相拥长眠的程江和奕欢,嘴唇嗫嚅着小声说道,

    “师父为了小六,到底拖累了你们,以后莫怪小六,怪……就怪师父无能。”

    “师父,你说哪里话。六师妹是我师妹,保护她不是应该的吗?”老五干巴巴的笑了几声。

    “对啊,我们都是一家人,若我为了活命让六师姐去死,那我还算个男子汉吗?”

    林华气喘吁吁的说着,随即又叹了口气,说道,

    “可惜,我还有个秘密没说……师父,我喜欢八师姐……我还没告诉她呢……”

    “呵,臭小子,你以为这是秘密吗?谁看不出来啊!”老四睁着一只眼,笑了一声。

    “就是,我们都准备吃完大师兄的喜酒就吃你的了……”

    “你们……”林华抬起头看了一眼身边仅存的师兄师弟,笑了几下,然后突然伸长了脖子,卯足了力气憋得太阳穴的青筋暴起,大声喊道,

    “秋霜,我喜欢你!我喜欢你!我想娶你!”

    这声音虽然不够洪亮,但是在这肃杀凉薄的逍遥台上不断的回响,冲击着每个人的耳膜。

    秋霜脖子上是冰冷的刀锋,她满脸通红,带着泪痕,无畏无惧的站了起来,回应道,

    “小林子,别喊了!羞死人了!”

    “哈哈哈,你个傻子!下辈子,我一定娶你……”

    小林子的气力有些用完了,说完了这些话,就使劲咳了几声,瘫坐在了韩子默脚下,他的心脉都被白修震断了,这勉强撑的几刻光景也是韩子默拿内力给他续上的,林华喘着粗气,十分遗憾的说道,

    “我还想做个……像紫月青主那样的……英雄……可惜……没机会了呢……”

    林华睁着双眼,看向台子那边,双手无力的耷拉在了身侧,随后慢慢的垂下了头。

    “小林子,我愿意!我愿意嫁你!”

    秋霜用双手拢在嘴边笨拙的一遍遍喊着。直到很多遍后,她再也没听见林华的回应,眼泪又默默的流了一身。

    她也想矫情的对着自己的亲人留些话,表现的大义凛然一点,可是她想了一圈,也没能想起已经四五年没来看过自己的父母的样子。

    临了了,就是这个傻乎乎的师弟,说,下辈子,会娶她。

    秋霜羞赧的笑了,脑海里留下的都是小林子戏弄自己的那些光影。

    这个小自己半年的师弟,总是要做出成为天下宗师的样子,也总是少年老成的说她是个傻子。

    一边戏弄自己,又一边偷偷的安慰自己。每次被师父罚抄书罚浆洗,也都是他陪伴在侧,问自己是冷了还是饿了。

    那些说过的似是而非的话,那些想表还没敢表明的心迹,终于在临了了当着这么多人坦白了。

    可是,他死了。

    当她得了蜚虫花疮时,他抱着自己的肩膀说,死也要死在一处。

    秋霜的目光慢慢变得呆滞,无光。她暗暗的鼓足了勇气,心里默念,就数到三,不,数到五好了。

    “一”

    “二”

    “……”

    秋霜双手使劲捏着衣角来掩饰住不停颤抖着的身体和狂跳的心脏,使劲盯着面前明晃晃的刀刃,紧张的闭上了眼睛。

    “五”

    时间静止了一秒,然后秋霜一下子冲到了那刀上,脖子从刀上抹过,像极了向往光明而扑火的飞蛾。

    胆小如秋霜,也不愿苟且偷生。

    韩子默缓缓的闭上了眼睛,眼泪似乎已经流干了,只是觉得眼睛很痛,嗓子很痛,心很痛。

    偌大的逍遥台上,几时变得静悄悄的。

    结果已经预见,那些围在旁边的人,或者手沾鲜血,或者冷漠不语,眼睁睁的看着流溯门一个又一个的孩子倒在他们眼前。

    高台上,乔向阳被几个士兵看着,他突然觉得有些无力,有些作呕。

    他甚至有些迷茫,这些年,他都是辅佐了怎样一个人,做了多少恶心的事。

    他扫过台下众人,又默默觑了一眼站在高殿上面无表情毫无动容的长公主,苦笑了一下。

    乔向阳偷偷的看向站在台子边上的义子丰昊,丰昊身边虽也有十几个兵士,但是乔向阳知道丰昊若想走,易如反掌。

    乔向阳看向丰昊,然后瞥了一眼那个七岁的孩子,闭着眼轻轻的点了点头。

    丰昊授意,他又何尝不想去救下这一门无辜的老幼,可是他知道,他若一动,义父肯定也会陷入难地。

    但是义父的意思也很明了,救下那个孩子,他能自保。

    想想那个小孩子提到的六姐夫,丰昊心念一定,然后从袖子里抽出一把三尺青剑。

    旁边离得近的几个士兵只来得及看见一道凛凛的寒光,手上握刀的手腕就都被削了一道血口,手一哆嗦兵器就都掉到了地上。

    旁边还有几个自恃有些功底的士兵想上前,丰昊眼神威逼,剑尖从几个人脖颈前扫过,几个人慌忙竖提兵器去拦剑,就被丰昊剑后藏着的掌力推翻在地。

    就在一片四仰八叉的围剿中,丰昊已经逃离了挟制,站在了人群外缘。

    殿前的长公主大怒,指着丰昊大声喝令,“拦住他!”

    一些士兵领命蜂拥而上,丰昊足尖点地,借着几个冲过来的人的脑袋借力而起,飞到了人群后边,然后掠到小壳儿旁边,一脚踢飞了小壳儿后面那个还没反应过来的士兵,携起小壳儿的腰,在小壳儿一阵哭喊中飞身往山门而去。

    众多兵士反身相追,山门口还驻扎着一千兵士,此时正准备筑起一道人墙,却见人前那个千夫长叉着腰,长戟一立,虎目圆睁。

    丰昊虽然自负轻功了得,但是眼见这么多人还是有些迟疑,就在山门前停了下来。

    眼看前有阻兵,后有追兵,丰昊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那个千夫长,说道,“李晖……”

    那个膀大腰圆的李晖似乎早有准备一般,突然伸手一挥,后面的兵士受命自动让出了一条路。

    李晖弯了弯腰,说道,“我等只效忠乔将军,誓与乔将军共进退!”

    丰昊心有所动,只是碍于后面追兵,无暇言谢,向李晖郑重的点了点头,说了句“保重”,就从人群中穿行而去。

    他一离开,李晖以及众兵士自动排成了一堵墙,拦住了来追者的路。副将张冲满脸怒容,大声喝道,“李晖,你想造反?!”

    李晖对着张冲翻了个白眼,往地上唾了一口,“忘了自己是怎么爬上来了,孬种!”

    “你!”张冲气的脸发黑,伸手就要拔刀,李晖后面的兵士也蜂拥上前,双方一下子成了对峙之势。

    而丰昊携了小壳儿一路轻功飞掠,往山下而去。

    甫一进上原,羽青就已经感觉到了事情的不对劲。

    她从沿路听闻,有很多人围困了上原山,再也顾不上别的,骑着马就往山上狂奔。司南也意识到事情有变,慌忙跟在羽青的身后。

    小壳儿被钳在丰昊的胳膊下,手脚并用的使劲挣扎,

    “你放开我!我要回去!……我不怕死!我要陪我师父师兄师姐!你放开我!”

    丰昊正觉的脑袋痛,就恰恰迎上了从山下赶来的羽青三人。

    一照面,羽青并不知来人是谁,见丰昊用胳膊箍着小壳儿,就急的翻身下马,指着丰昊大声喊道,

    “你是谁?放下我师弟,要不然别怪我不客气!”

    丰昊突然被威胁,也不知道来人是谁,就拔出了剑。

    后面的司南和几个师弟见状也同时抽出了剑,他们入门晚,丰昊离开紫月门时,他们还未曾入门,自然也不识得。

    但是丰昊一见他们的淡紫色的门衣,就放松了下来,问道,“紫月门?”

    小壳儿这时候也已经抬头看见了羽青,胖乎乎的腰被丰昊夹着,他手脚四下扑腾就是下不来,顿时满腹委屈无从说起,“哇”的一声大哭起来,抽抽噎噎的喊道,

    “六师姐,六师姐,你回来了!……师父……你快救救……师父啊!”

    羽青一听忙的跑上前来,丰昊一下子明了眼前这个女孩子应该就是静宁公主要追杀的人,也就是,这个小孩子嘴里的六师姐,紫月寒的,夫人?

    丰昊松手把小壳儿放下了,小壳儿一下子扑进了羽青的怀里,拼命的说着,

    “都死了……大师兄……师姐……六师姐……你快……去杀了他们……你去……救救师父呀……”

    “壳儿,壳儿,谁死了?你别哭,你快告诉我……师父,师父怎么了?”羽青抱着壳儿,听得心惊肉跳,拼命的问道。

    “是为了你……”丰昊垂着头,看着羽青,说道,

    “流溯门被围困,基本全被缴杀,我只救得你这一个小师弟,你师父……”

    听见“缴杀”二字,羽青就已经有些眼前发白,她嘴里念着“师父……师父……不……不……”说着她放开了壳儿,就准备往山上跑。

    丰昊拦住了她,面无表情的说道,

    “几百修士,上千兵士,你这一去,就是羊入虎口……”

    羽青使劲了推了一把丰昊拦在前面的胳膊,失控的喊道,“那是我的师门,是我的师父和兄弟姐妹……你放我过去!”

    “他们本来就是冲你来的!”

    “冲我来的更好,我要去救我师父!”

    司南一时也有些无措,他是紫月离的首座弟子,做事自然妥帖稳重,他很快就镇定下来,说道,

    “我身上有师父的信令,不如我跟羽青姑娘上山,以我紫月门相护,想必来人也不敢太过张狂。师弟你二人且下山去给师父带口信,师父离得不远,说不定能尽快来救援……”

    “长公主是个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人,不会因为紫月门而改变,你上去也只是徒增伤亡,何必呢,为了紫月……青主……,我也不希望你有事。”丰昊迟疑了一下,说道。

    正说着,羽青突然往后撤了一步,“噗通”一声就跪在了丰昊前面,然后以额叩地。

    那路面上的小石子顿时就把她的头磕了一片红印,丰昊吓了一跳,退了一步,下意识的就想去扶起她。

    只见羽青抬起头,头上的血从粘着的土中渗了出来,她眼神坚毅而果决,一字一句的说道,

    “恩人对我师门之恩,羽青无以为报。但是,流溯门是我的家,师父就如我的再生之父,他们若为我死,我活着还有什么意义。我不怕死,只怕我什么都没来得及做……求你,不要拦我……”

    丰昊看着羽青的眼睛,突然忆起,曾几何时,如果他也有这份决心,何至于这十几年的愧疚不安。

    他低下了头,默默的收回了拦路的手和剑鞘,轻叹一声,“都是痴人,都是痴心。”

    羽青使劲抹了抹脸上的泪水,然后用袖子给小壳儿擦了擦哭红了的双眼,嘱咐道,“壳儿,你相信师姐吗?”

    小壳儿使劲的点了点头,“嗯”了一声。

    “壳儿,你还小,你就跟这两个哥哥一起,去找紫月门主……去找他们来救师父和师姐……好不好?”

    小壳儿扁着嘴,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

    “不,师姐,他们都很凶,师兄师姐都……死了……呜……”壳儿想想那副场景,噘了嘴,豆大的眼泪使劲往下砸着。

    “那壳儿更要快点走,没事的,师姐还有那条大绿蛇呢,师姐拖住他们,你快去给师姐搬救兵好吗?你去找紫月青主,你忘了他说他一定会保护我们的!”

    “我不想跟师姐分开……”小壳儿紧紧的抓着羽青的手。

    羽青使劲的逼退涌出来的泪水,然后把壳儿推给了那两个弟子,挥了挥手,说道,

    “劳驾,无论如何,请保护他,他还不到八岁……”

    小壳儿抽噎着,抗拒的被抱上了马,他拼命的回头看着,看着身后血色夕阳下,那个单薄又瘦小的六师姐,挥着手跟自己诀别。也不曾知,再见竟是何时。

    羽青平复了下心情,仰头看了一眼红枫烈烈的上原山。

    彼时此时,执了一片不归心,踏上了这条不归路。

    她从不后悔!

    上原城郊的那处荒宅,院子里一片狼藉,几十个尸体横七竖八的躺了一地,站在最中间的夜楚云双目血红,披头散发,鲜血溅满了他的脸,他的衣服。

    他的手无力的垂着,眼睛里还是辨不明敌我的血色,但是后面的那个门紧紧的闭着,他一次都没有回头。

    这魔功他依然不敢轻易开启,因为极容易失去理智伤及左右。可是,他眼下,顾不得了。

    直到吸食到足够精气的扇灵重新回到扇中,他高亢的体温渐渐消退,身上的魔气也慢慢淡了下去。

    被关在那屋内的依云身体已经蠕动到了门边,她透过那门缝几乎把一切都看在了眼里。就在她内心还在不安的时候,那房门猛地被推开了。

    夜楚云如游魂一样的走了进来,依云抬头,看着他被血糊满的脸上,瞳色已然恢复了墨黑。

    夜楚云没有说话,走过来,伸手抓到她身后的缚灵锁上,用内力一拽。

    依云松了双手飞快的解开了嘴上的破布,而她还未说出一句话,夜楚云就已经软绵绵的跪倒在她面前,头也无力的垂在了她的肩上。

    依云的眼中顿时噙满了泪水,她从不在乎他练的什么功,杀过多少人。她只知道哪怕失去心智,他都在用力保护她的性命。

    依云用力的抱紧了他的肩头,看着他满身的伤痕,心里疼的快要窒息。

    而伏在她的肩上,夜楚云还在拼命的说道,

    “我们……去……上原山……”

    依云咽下喉咙里的苦涩,用力的点了点头,说道,

    “好,我们去流溯门,我们去救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