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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二章 一代名剑陨心魔 明义幕后终现身

    黄医老又来给羽青诊脉,霍紫嫣也带了一盅补汤站在旁边,门外却是每日都会来待一会的易晨飞,不敢进房间,就待在院门口守望着。

    黄医老认真的听了一会儿,这才点了点头,说道,“夫人身体啊,好得很。内力虽有消散,但好在没有继续。”

    羽青也抬了抬手掌,握了握拳,说道,“我觉得内力消失不过三成……想必她还是心疼阿娘的。”

    黄医老又捋了捋胡子,正色道,“应是去趟蜀中,长途跋涉还耗费大量内力,她觉得不太安全,这是为了自保……”

    紫月寒的脸色一下子变得凝重了些,“才两个月就知道自保,这孩子出世还得了……”

    霍紫嫣在旁边掩嘴笑了下,“那不看看她娘亲和爹爹是谁,只愿出来别跟她娘一样调皮才行……”

    羽青忍不住觑了她一眼,又阴阳怪气的说道,“像谁都好,可别随她姑姑,嚣张跋扈……”

    “羽青!”霍紫嫣气的又握紧了拳头,但听见那“姑姑”二字又不觉得心软了,平复了下情绪,说道,

    “嘁,我霍紫嫣大度,不跟你一个有身子的人计较……喏,这是百合人参汤……本来给我二哥哥做的,便宜你了!”

    羽青毫不客气的端了过来,喝了一口,品了品里面丝丝的甜味儿,说道,“你二哥哥不喜甜,你放这么多的蜜糖是为何?”

    霍紫嫣咬着牙,眼里都要喷出火来了。

    紫月寒忙的从中调和,“好了,别气她了,你沉睡这几日,全靠嫣儿上下打理,每天都给你熬补汤……”

    羽青又喝了两口,这才悠悠的抬头,冲着霍紫嫣温和的说道,

    “过去是我对你不起,而今,谢谢……”

    霍紫嫣的眼里突然出现了些波动,那些沉于心底的往事又一股脑的涌上了脑海,她是曾怨恨过羽青,可是时至今日,她又怎的不明白,自己那时候有多任性。

    诸多怨尤,倒不如忘了放下,她还要替阿娘完成生前的心愿,还有更好的人在等她。霍紫嫣眼里有了些泪痕,她飞速的抹了抹,然后拿过羽青喝完的碗,匆匆忙忙的走了。

    而羽青一直都没讲过,其实当年她听见了风迟带人坑杀那些贼匪的对话,她心思很细,那时候她就曾猜测过,当年霍紫嫣承受的可能不仅仅是被绑索要钱财的羞辱。

    她对霍紫嫣,有一份难言的愧疚,再加之她母亲的急逝父亲的离开,羽青很想做些什么,好让她知道,这世间还有人爱她,也还有更多的人爱她。

    屋内又只剩了他们两个,羽青抬起头听了听,问道,“谁还在外面?”

    紫月寒低了低头,说道,“是晨飞,他每日都会过来,在院门口守一两个时辰……”

    羽青的心里不禁暖了下,就让紫月寒把他喊了进来。

    易晨飞走进来,刚开始耷拉着脑袋不愿抬头,羽青低头瞅了一会,才发现他眼圈里通红一片。不由得讥笑他,

    “马上都十八的男子汉了,还这般哭哭啼啼,也不怕师兄弟们笑话……”

    没想到易晨飞一下子抬起头来,噘着嘴,喊道,

    “师公都不怕人笑话,我怕什么?!你……你干嘛突然睡那么久……谁带我去练剑,谁带我去习字,谁带我去藏书楼……你那么大个人了,连有了身子都不知道,还巴巴儿的跑去打架……还说自己是化境,打个架都能睡八日……”

    “嘿……我这说一句,你倒数落我半天……”羽青嗔怪,看着他真的要哭出来的样子,口气不觉得又软了下来,“你这几日天天过来吗?”

    易晨飞艮着脖子,抓着袖口,有些委屈的说道,“我睡不着。我……害怕……”

    易晨飞是个孤儿,七八岁的时候就开始流落街头,穷困潦倒,几乎什么都做过,可他从未自艾自怜,总是很努力的活着。就这样流浪了五六年,后来漂泊到了徽城。

    在徽城待了一年,他那时候最喜欢的就是倚在一个穷书生开的学堂外听他讲书。

    那书生只有三十几岁的年纪,穿的很是寒酸,而最特别的,是那书生口齿并不十分清楚,可他依然很认真的教授每一个孩子识字读书。

    那学堂里也多是些穷苦人家的孩子,挣不到几个银钱,可是他却自带了一种不向世俗折腰的傲气,他最常说的就是,

    “多读书识字才能明心见性,才能改变命运。”

    那书生看见易晨飞总是一个人在那偷听,就让易晨飞每天去给他扫地收拾课桌,就允许他在一旁旁听,闲暇的时候还会教他认字写字。

    而易晨飞记得最深的就是那学堂中间,挂着一幅字,那只是一个简简单单的“梅”字,可那书生却视如珍宝,常常望着那字发呆。

    易晨飞也曾问过他那幅字有何来历,那书生就炯炯有神含含糊糊的说道,

    “那是恩师指点,是引路明灯。”

    这样的日子过了三四年,两个人都心照不宣的成了互相的依靠,都是可怜人,会分外感同身受,相依为命。

    可是有一天,易晨飞回来的时候,发现那穷书生被一群官兵围在学堂里,让他交一些所谓的保护银,那书生拿不出,就被他们按在地上殴打。

    易晨飞气不过,想上前去,但是那书生却用眼神制止了他。后来那些人打够了,把屋里一切都毁了,也包括那书生最珍贵的那幅字。

    那些人走了以后,易晨飞把那书生背回了屋内,他找遍了学堂也仅仅得了几个铜板,连大夫都请不起。

    易晨飞想了很多办法,四处给人磕头,也仅仅只求来了几副普通的汤药。那书生伤的太重了,又或者常年吃不饱身体太过虚亏了,就那么病恹恹在床上躺着,每日靠易晨飞讨来的些饭维持,熬了十几日。

    而他临终前唯一做过的事,就是望着那空空如也的墙上,含糊不清的说了一个“梅”字。

    那书生死后,易晨飞离开了那里,他曾想拜到江湖门内,学些本事,起码不会任人欺凌,还可以保护自己想保护的人。

    可是他一无背景银钱,二又资质平庸,兜兜转转,竟没有一个门派愿意收留他。

    直到那一天,他在城楼的榜文处看见了紫月门招募弟子的贴文,那沉寂的心突然又泛起了点希望。他愿望不大,他只是不想手无缚鸡之力,他想活的上进一点,体面一点,有希望一点。

    来到紫月门的时候,这里并没有人歧视他,可是他却看清了自己与别人的差距。

    他资质勉强只算得上是中等,长老们挑选完了,徒留他自己站在那高高的广台上,羡慕的看着被选入紫月门主门下的十个弟子。

    直到霍紫嫣走过来,可能是看他可怜,就说了句,“你跟我走吧。”

    他就跟了上去,但是他知道,霍长老也只是心软罢了。

    直到那一日,他在藏书楼里撞见了羽青。说实话,易晨飞最先是被羽青的容貌吸引的,那么温婉柔美的样子,令他挪不开眼睛。

    显然,羽青没想到藏书楼的楼顶会有别人,因为那些书都是师父的话本,少有人知晓,也没太有人来看这些。

    感觉到易晨飞的目光,她就冲他笑了笑,问道,“这些书好看吗?”

    易晨飞慌忙收起了目光,有些局促不安的抹平了书页,把书放了回去,紧紧的拽着自己的袖子,小声的说道,“好看,我……我从没看过这么好看的……”

    羽青没听出那话里的意思,而是把那本书又抽了出来,翻了几下,说道,“这个话本啊,到第四章的时候才好看,因为她终于走向更大的世界了……”

    易晨飞愣愣的点了点头,看着羽青又拿了一本书慢吞吞的走到窗口,旁若无人的坐下看了起来。

    他沉默了一会,刚想离开,就听羽青说道,“这些……都是我师父写的书,他说若我有一天把这些书都看完了,我就会……修为大涨。”

    易晨飞忍不住回过头来,问道,“真的会吗?”

    羽青却是莞尔一笑,“我还没有看完,我也不知道。但是,我想,一定会的!”

    易晨飞心里像是被点燃了希望一般,他有些恳求的问道,“那我……可以跟你一起看吗?”

    羽青抬起头,“你是因为喜欢?还是因为……”

    “我想变强,我想习武,我要保护我想保护的人!”

    易晨飞有些激动的冲口而出,但是他觉得自己有些造次了,忙的收敛了些,声音也小了下去,继续说道,

    “我命如草芥,以前也只见过小小的一柜子书。可是来到这里,看见了天下第一门,见识了天下第一人的风采,再说喜欢看书,会不会让你觉得我太过虚假……”

    羽青愣住了,其实她看得出这少年捧书的姿势,还回去的谨慎,还有这口气的唯诺,他是真的很认真,又很渴望,而他说想保护自己想保护之人时,眼里又无比的坚定。从他身上,看见的都是自己曾经的影子。

    “你叫什么名字?多大了?师从何人?”羽青合上了手里的书,认真的问道。

    “我……叫易晨飞,年十七,师从……白薇殿霍长老……”易晨飞有些没太有自信的说道,“我……习武资质不好……所以没有长老愿意选我……”

    “你喜欢看书?”

    “嗯。”

    “要不,你以后跟着我吧?”

    “嗯。嗯?”易晨飞猛然抬头。

    羽青手一挥,手里的书已经稳稳当当的回到了原处。她站起身来,走到了易晨飞的面前,认真的说道,

    “习武资质不重要,重要的是你的心。我以前的资质比你都相差甚远。”

    易晨飞愣愣的看着羽青,嗫嚅道,“可是……我觉得你……应该很强……”

    羽青露出了一个甜美的笑容,继续说道,“只要你相信,只要你努力,你也一定可以……这些书,如果你能一本本都看完,我保证,你一定可以比他们任何人都要优秀!”

    易晨飞眼里有些光芒,他抬起头,勇敢的迎上了那双美丽的眼睛。

    “可……我已经拜入霍长老门下……”

    羽青挠了挠头,略有些为难的说道,“是有点棘手,待我想想办法。”

    说着,她就往楼下走去。易晨飞忙不迭的跟了上去,大着胆子问道,

    “请……请问……您是什么殿?哪位长老?”

    羽青摆了摆手,“无殿,无号。”

    “那如何尊称?”

    “羽青。”

    “那……您修为何境?”

    羽青停了下来,一身红衣轻轻摇摆,她仿佛是想起了自己曾经的无力,然后肯定而自信的说道,“化境。”

    ……

    羽青看着易晨飞的样子,心里顿时软了下来,安慰他道,

    “师父还没看你成器,还没带你看完你师祖的书,以后还想得你保护,不会有事的。”

    易晨飞好像得到了一个承诺和保证一样,眼泪终于不争气的落了下来,又倔强的快速抹了,说道,“你……说话算话?”

    羽青重重点了点头,“算话!快些回去睡吧,都熬成个大黑眼了。”

    易晨飞这才“嗯”了一声,又有些不放心了看了羽青两眼,慢吞吞的退出了霜蕤轩。

    紫月门内,好像恢复了往日的热闹,不仅仅是因为慢慢充实起来的弟子,还有这个令人喜悦的消息。

    可是无论的日子变得如何温馨,时间变得如何缓慢,鬼宗四处作乱的消息始终都不曾停歇过。

    紫月寒也发现了孤枭在四处驯化尸兵,蜀中虽然断了他的两个大将,可是御尸人在那些偏远的地方,在那些流民驻扎的地方,在战火肆虐的地方不停的出现。

    许许多多的道门都陷入了无力抵挡的局面,可是仅仅靠紫月门或者紫月寒哪里拯救得了这天下的百姓?

    而此时,被残暴镇压的七族叛乱终于拨开了迷雾,领头人打出的旗号为“明”,竟是当年被救走的明康王遗孤明垣。

    而就在某一日的深夜,紫月寒手上拿着一张烫金的黑色拜帖有些犹豫,因为那火漆的上面盖着的是一个篆写的“明”字。紫月寒不知这帖何意,可是他隐隐的能猜到里面可能会写到的言辞。

    朝廷腐朽,战火四起,不止百姓,连同江湖道门都已经开始有了暗潮涌动。

    这是一个抉择,一个厘清江湖与朝廷关系的抉择,更是关乎紫月门未来命运的抉择。

    紫月门的态度就是一个风向标,因为一旦紫月门站出来,百年之前朝廷与江湖互不侵扰的约定就会自动作废,就会有许许多多的道门卷入其中。

    生,或者亡,到头来受苦的依然是百姓。

    而从他私心上想,羽青还有两月临产,这最终两个月的平静难道就要就此打破?可面对那一封封来求救的信函,他也知道在家国面前在百姓面前,谁都不能置身事外。

    紫月寒还在思量,突然,紫月门广场的上空闪过一道金光,紫月寒内心一颤,忙的起身。

    此时的殿内空无一人,烛火突然被熄了大半,暗影葱茏,有一个白色的人影慢吞吞的走了进来,然后悄无声息的坐到了最角落的阴影里。

    那人抬起手,似乎是想倒一杯茶,可是手抖了几下还是没能成功。紫月寒快步走了过去,接过了他手里的茶杯,倒进了他手里的杯子。

    “姑父……”紫月寒声音有些抖。

    坐在暗处的商少白悠悠的品了一口茶,呼了口气说道,

    “是雪芽啊,薇儿最喜欢的茶。”

    紫月寒手掌一翻,催出了一簇蓝色的火光,但是当看清商少白胸前十几个明晃晃的血洞时,他手里的光就猛烈的晃了晃,灭了。

    紫月寒太清楚,那是被鬼影丝所伤,他心头一阵针扎似的疼,然后忍不住伸出手去,覆到了商少白的肩膀上,往里输送着内力。

    商少白并没有阻止他,而是叹了口气说道,“月寒,我老了。少白剑封了二十几年,温柔乡里沉浸了二十几年,到底是没有当年的杀伐和风采了。我此生没有败绩,临了了,还是给这一生涂上了污点。”

    紫月寒忍着眼里的泪,摇了摇头,“姑父在翊儿心中,无人可比。”

    商少白低下头轻轻的抚着那椅子,仿佛在怀念曾经坐在这里的人,“可是,我不后悔。”

    他抬起头又打量了这生活了二十几年的地方,说道,“你姑姑总说你不如月离,看你孤单,就偏疼爱你一些,我嘛,总是爱屋及乌……”

    紫月寒点点头,“没有姑姑的疼爱,没有姑父的倾囊相授,就没有如今的我。”

    商少白似乎感觉到慢慢流逝的生命,怕很多事来不及说完,他重重的往椅背上一靠,交待道,

    “孤枭与……那魔兽已融为一体,那魔兽已入灵境,有三招……无妄之术,而最阴邪的是破壁重生之术。还有,一招幻术……破魔斩了他一命,可是……我破不开那个……幻境。或者,是心魔太重。”

    商少白垂了垂眼睛,转向紫月寒,嘱托道,

    “月寒,记得……姑父教给你的剑,用心去感悟,有一天……你会悟出属于你自己的剑意……这世间……就再也无人能敌……”

    紫月寒一边源源不断的往商少白体内输送内力,但是他也已经感觉到,商少白身上正在流散的灵气。

    商少白颤抖着的手伸进了怀里,拿出了一枚金色的花印,又说道,

    “待我死后,把……这信物送去南海……瞿遐岛,恩师授业……我却没有帮她传承下去……来生再报答吧……”

    紫月寒眼角流下一行泪,接过那花印,难过的点了点头。

    商少白突然又腾出手抓住了紫月寒的袖子,眼含着热泪问道,“月寒,你执意将你姑姑火化……是因为她……去之前很痛苦……对吗?”

    紫月寒再次想起了姑姑的遗体,他虽然不会撒谎,但还是半真半假的说道,“没有,姑姑太爱美了,月寒只是怕她不想让姑父看见她不美的样子……”

    商少白点了点头,眼前仿佛出现了紫白薇的样子,身子仿佛都直起来了,嘴里不禁喃喃道,

    “是啊,薇儿最爱美了。那时候她说,她叫紫白薇,落薇花……的薇……”

    紫月寒知道商少白已经回光返照,他不禁问道,“姑父……嫣儿……您再见一面吗?”

    商少白愣了下神,但是他好像不想让女儿看见自己落败的模样,刚要摇头,就听见殿外一声哭喊,

    “爹爹——”

    门口霍紫嫣披头散发的跑了进来,脚下连鞋都跑丢了一只,她眼里的泪如同断了线,跌跌撞撞的扑到了商少白的膝前。

    殿门口是肚子已经高高隆起的羽青,她看见了那道剑光,也熟悉那道光,她觉得有些心神不宁,就去告知了霍紫嫣。

    无论如何,她不希望霍紫嫣再次承受没有告别的失去。

    霍紫嫣看着商少白胸前的血花,像个孩子一样的拼命去捂,一边催促紫月寒,

    “二哥哥,你快去找黄老,你快去拿药,给我爹爹止血啊……”

    商少白终是回来了些精神,有些爱怜的弯下腰抚了抚霍紫嫣的头发,说道,

    “嫣儿,是爹爹不好……没有保护好你娘……如今……也是要连你也丢下了……”

    霍紫嫣哭着摇着头,“爹爹……是天底下最好的爹爹……也是最厉害的爹爹……是嫣儿的指明灯……”

    商少白轻叹了口气,“爹爹……对你的爱护不够……以后……听你二哥哥的话……那萧家的小子不错……爹爹允了……”

    “不不……爹爹……嫣儿已经没有阿娘了……你别丢下我……别丢下我……”霍紫嫣深埋在商少白的膝上,哭的难以自已。

    “嫣儿不哭……你阿娘说……她一个人在下面孤孤单单……爹爹不能让她一个人……你长大了……以后……要坚强……”

    “我不要……我不要……”霍紫嫣双手紧紧的攥着商少白的衣服,使劲的喊着。商少白的手又粗沙的抚了霍紫嫣的头发一遍又一遍,终于有些无力的垂了下去。

    “薇儿……”商少白嘴里吐出了最后两个含糊不清的字,眼里带着些光慢慢的低下了头。

    紫月寒的脸上也早就泪流满面,他已经感觉到商少白已经枯竭的经脉,默默的收回了传输内力的手,他缓缓的站了起来,眼神掠过殿门的时候,看见了站在门口亦是一脸哀痛的羽青。

    过了一会,商少白身体内的少白剑也脱体而出,掉落在身侧,一瞬间就蒙上了一层锈迹。

    主人身死,它的使命似乎也是走到了终点,一代名剑,最终变成了一截锈铁,与主人一起长眠。

    三日后,商少白大殓,紫月寒跪在还未抬出的棺椁面前,一杯接一杯的喝着姑父最喜欢的梨花白。

    看着灵前“紫白薇”“霍秋白”两个名字,他慢慢回忆着,姑姑和姑父给予的关爱,感觉心里最温情的倚仗都消失了一样。

    一身白衣白绢的羽青默默的站在他的身后,爱怜的摸了摸他的头发,紫月寒回过头来,扶她坐在自己身边,轻轻的靠在她的肩上。

    “我有时候,很迷茫也很歉疚,因为我觉得一切的悲剧似乎都因我而起,或者与我有关。”

    羽青抬起头,看着那一双牌位,感觉到紫月寒想要打断她,她就掩了一下他的嘴,继续说道,

    “我觉得,没人会喜欢我,包括我自己。可是这世上,偏偏有那么多人,给予了我太过浓厚的亲情、爱情、友情、温情,让我没有迷失,而我能做的,就是带着他们的希望,坚强的活着……”

    说着,羽青抚了抚肚子,手抚着紫月寒的脸庞,郑重的说道,

    “月寒,去做你想做的事,去完成我们共同的心愿。这世上,我们欠的太多太多了,而没有解决掉那些丑陋的根源,我们就始终不能高枕无忧彻夜安眠。我们的孩子快要出世了,我希望她出来时,看见的是她的父母给她创造的安宁和祥和。而且,这世上还有许许多多的孩子,生活无望,孤苦。既然上天赐予了我们高于平凡的力量,我们就不能什么都不做。”

    “可是……”紫月寒有些迟疑的抚摸了一下羽青的肚子,里面那个小生命就仿佛感应到父亲一般扭动了一下。

    “该来的总会来,这一年多平静的时光,就已经是最好的恩赐了。不论何时,我们一家人,都会在一起。”

    待送羽青回了棠梨轩,紫月寒呼出了些酒气,他擦掉了眼里一直噙含的泪,像是擦掉了最后一点犹豫。

    他拿起了那张黑色的帖子,缓缓的打开,而他打开的一瞬间就愣住了,

    翊儿,见信如晤。

    ……

    那是,兄长的字迹!

    待紫月寒看完信里的内容,他终于重新收拾了心情审视了当前的局面。

    有些帐总是要清算,有些人总是要再杀!安王朝与鬼宗给世间带来的苦难和黑暗,也终要去终结!

    原来,兄长早就为自己做了选择,安排了位置。

    山雨欲来,他要做的,就是站在顶端振臂高呼,剑指上京。而他愿做刀尖,一寸寸扎透这肮脏王朝的心脏,一点点铲尽那魑魅魍魉的贪妄。

    紫月寒望着天上高悬的月亮,看着还未冷透的棺椁,二指一并,一道金光没于天际。

    很快每隔百里,就会有一道金光闪现,飞速的往西南而去,那沉寂许久的信使台仿佛撕裂了无尽的黑暗,蓬勃而起。

    而那羽令之上,只有三个字,

    上京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