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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前尘旧梦,掌中玩物

    草原的夜晚繁星点点,墨紫色的天幕上细密的星辰播撒着柔和的星光,东风吹过草地,带起一阵阵绿色的草浪,星光下绵延的草毯上,皆是一顶顶中央隆起四周下垂的毡帐,排列的倒是十分整齐,有序地拱卫着最中央奢华的黑金色宫帐。

    中央那宫帐通体黑色,顶上以黄缎覆盖,饰以宝蓝色的流苏,毡门上分别绣有大幅的麒麟、貔貅腾云图,甚是威严。宫帐左右各有一队编发左衽、穿着缩口长袖短袍的士兵,执着狭长的校形长矛立于宫帐外。华美的大帐旁一个白顶的小毡帐格格不入地伫立着。

    简单的毡帐内,只有一张床和一个红木箱子。

    女子衣衫凌乱,眼中期待的光在触及男人眼中的欲色时,黯然熄灭。

    她绝望地朝男人跪下“虞正,求你,求你了”

    ......

    男人餍足后一件件穿上衣衫,醉醺醺在女子脸颊上留下一个带着酒气的吻,“姜稚禾,这个梦我做了五年,终于成真了”说罢,提着鲜艳的宽革带系在腰间,转身离开。

    姜稚禾看着毡帐侧方透进来的微光,却流不出一滴泪了,这一生的眼泪要流,大致也该有个尽头了吧。

    一个穿着青蓝色直开襟坎肩的侍女指挥两个老妈妈把浴桶装满水,用不太标准的汉话道“奴婢服侍可敦清洗”。

    侍女察察伦看着床上双目无神的可敦,若不是身体还微微抽搐着,她几乎以为这个面容枯槁的女人已经死去了。

    医女已经服侍姜稚禾整整五年了,她轻车熟路地掰开姜稚禾干涩苍白的嘴唇,塞了几片参片。看着下身大股大股的血心中酸涩,这是流产导致的大出血,她不禁同情起这个可怜的汉人来。

    五年前,被大周的皇帝送来时,整个塔塔儿部都被这个汉人惊艳了,她像是白狼神在人间的化身,高贵清冷,孤傲不可侵犯。他们把大把的格桑花放在她的毡帐外,对着她祈祷“白狼神啊!请赐予我最无畏的勇气”“请赐予我最永恒的幸福”“请赐予我最丰饶的草地和牛羊”

    可是没过多久,他们心中的白狼神就被狠狠踩在了地上,白狼神连自己都救不了。

    据说她是大周皇帝后宫中最宠爱的妃子,医女不知道是真是假,只是所有人都知道的是,现在她是大周送来塔塔儿部和亲的女人。

    肆护可汗五十六岁了,白发中星星点点夹杂着些许黑发,他走进了白狼神的毡帐,那天她的毡帐中传出了幼狼般凄惨绝望的哭嚎声,被风带着传遍了草原的每个角落,听来让人毛骨悚然。

    肆护可汗碰她时,她拔下头上的簪子划破了脖颈处的血管,宁死不屈,毡帐外执刀的好儿郎都忍不住暗暗佩服她铮铮的骨头。直到她带来的那个叫紫苏的婢女被肆护可汗砍掉了一只手掌,她不再反抗了,和亲的队伍人数有百人之多,不听话一次就杀一个汉人,从此她再没有闹过。

    五年来,医女几乎每天都要奉命来治疗这个可汗的禁脔,她的眼神灰暗,仿佛没有生机的木偶人,从未见她笑过,血淋淋的伤口涂药时也不见她哭,只是一个人缩着咬着牙颤抖。老可汗是个变态,几乎夜夜都能听到那撕心裂肺的痛嚎。大周国同塔塔儿部交锋时,胜得越多,姜稚禾毡帐中的尖锐哭嚎就越久,医女看着她满身的伤痕每每不知该从哪处下手医治。

    医女眼眶不自觉地红了,整整五年,好不容易残暴的老可汗死了,新可汗才刚刚即位,就着急宠幸了这个可怜的汉人,塔塔儿部医术落后,医女命人速速用当归、川芎、甘草、桃仁、干姜、黄酒等煎熬生化汤,用力掐着姜稚禾的人中,小产引起了严重的血崩,凶险万分,能不能活下来全看造化了。

    “可敦,不要睡,不要睡,睡了就再也醒不来了”

    姜稚禾眸子缓缓阖上,隐隐约约听到有人在她耳边哭,也许只是将死之人的幻境吧,世上怕是再没有一个人会哭自己了。身子越来越沉,头也一直下坠,终于要解脱了吗?少年时在京都风头无两的丞相嫡女姜稚禾怕是怎么也不会想到,自己最后竟然会这样惨死在异国他乡。

    那时的姜稚禾多骄傲啊!身为丞相嫡女、吏部尚书的外甥女、禁卫军统领的亲妹妹,长相又是最符合时下审美的脱俗淡雅,身世容貌皆是第一等的,引得京城无数翩翩公子心仪,每每接近时又自惭形愧。偏偏仪礼也十分周全让人挑不出一点错处,甚至公主都要避其锋芒。

    直到一张赐婚圣旨到了丞相府,二八年华的姜稚禾第一次作了出格的事,做了天下最出格的事。她不顾父亲、兄长再三劝阻,偷偷踩着小厮的背逃出府去,拿着那张赐婚给随王府世子的圣旨跪在宫门前整整一天,终于换得皇上松口,如愿以偿地嫁给了四皇子沈槐序。

    那么多翩翩公子,姜稚禾唯独只心仪沈槐序一人,她满心满眼都是他,可是哪知道他的那些温柔小意竟也全部是可以装出来的,满心爱慕却只换来那薄情之人的无数算计。沈槐序借着自己身后的丞相府、吏部、以及哥哥统领的禁卫,从一个完全不受关注四皇子,一步步变成了坐在龙椅上的皇帝。

    姜稚禾怀着少女最炙热的爱和期待却等来了一道封庶妹姜玳玳为后的旨意,姜稚禾冲进大殿质问他,却被侍卫狠狠打得跪趴在地上,“皇上面前岂容你小小女子放肆”

    她不可置信地看着高座上的人,却只换来一句“玳玳体弱,你是姐姐,让让她又何妨,朕会下旨封你为妃”

    她看着那副陌生的嘴脸,玳玳?什么时候他们竟这般亲密了。她心灰意冷,想离开这个吃人的宫闱,却被禁锢在那深深的宫阙中,沈槐序把她禁足了。

    禁足解除时已是三月后了,姜玳玳戴着九凤衔珠八宝簪,穿着流光溢彩的金色凤裙摇曳生姿地走到她的面前,“姐姐还不知道吧?爹爹和兄长太过贪心了,竟然想要谋逆,昨日午时在城门已然被处死了。”

    姜稚禾眼前一黑,用力抓着姜玳玳的手“父亲和兄长不会谋反的,不会的…那是我们的家人,你不会见死不救的对不对?你是骗我的对不对?他们根本没有死!我不和你抢皇后的位置了,不和你抢沈槐序了,你救救我们的父兄”

    姜玳玳勾唇,凑近姜稚禾耳边“姐姐,再说一次,他们已经死了,凌迟处死。对了,忘了告诉你了,那是你的父兄,不是我的,当今大理寺卿陆宏洲才是我的父亲哦”

    身后明黄的身影走近,姜玳玳眸中瞬间蓄满了眼泪,水盈盈看着自己被姜稚禾当做救命稻草般紧抓着的双手,轻呼道“序哥哥,玳玳疼”

    沈槐序用力握紧姜稚禾的手腕,迫使她松开姜玳玳,“你父兄是咎由自取,同玳玳无关,不要试图伤害玳玳,你要是再敢动她,不要怪我不客气”

    姜稚禾被他握过的手腕已是一片青紫,眼中的泪水顺着脸颊流下,眸中一片死灰的冷冽,她狠狠扬起手,巴掌重重落在沈槐序脸上“放心,我不会动她,我动你”

    所有人都愣住了,沈槐序不可置信地看着姜稚禾落下的手,薄唇缓缓勾起“好,好,好。姜家大逆不道,但先皇婚约尚在,姜稚禾封八品媛女,今日侍寝”

    整整一年,沈槐序把姜稚禾放在后宫中折磨了一年,媛女品阶低姜稚禾又失了母族,一月三十天他有一半时间宿在她这里,沈槐序把她架在后宫的火上烤。后宫众多妃嫔明知道皇上拿她当玩物,但是还是羡慕她日日承恩,谁都要来踩她一脚。还好有扶桑和紫苏两个侍候身边。姜稚禾不是没想过死,可是她更想好好活着,想看着伤过她的人一个个受到该有的报应,想亲眼看着他们凄惨地死去。

    一年后的冬季,北方爆发了雪灾,塔塔儿部牛羊马匹冻死无数,衣食短缺,一路长驱直下,烧杀抢掠。沈槐序派出一众大将,可是塔塔儿部的骑兵求的是生存,在灭国绝种的大难前,大周的兵马不堪一击,沈槐序没办法只能提出和亲。

    塔塔儿部的肆护可汗却点名要大周京都第一美人——姜稚禾,姜稚禾自认自己的声名还没到天下皆知的地步,有人故意算计自己,可是她为鱼肉,没有半点反抗的能力。那袭明黄的身影还是答应了。

    她像一件商品一样被大周卖给了塔塔儿部,和那些牛羊、布匹、绢缎一样的价格。

    扶桑和紫苏是她的心腹,也是活着的唯一理由,一个被沈槐序当做人质囚在宫中逼迫她远嫁,一个失了手腕被囚在草原的大牢,至今生死未卜。

    初来时,有个小家伙说“白狼神姐姐,我会帮你逃出去”姜稚禾摸摸他的头,摇了摇头,心上却是一片湿润,久违的感动。她看着他从一个稚子成长为一个合格的勇士,终于等到肆护可汗死了,她以为自己就要被救赎了,可那人撕碎了她的衣服,撕碎了她的坚强和所有活着的希望,狠狠把她推进更深的深渊。

    这一生,她像一个可怜的笑话,被人玩弄在掌中,还连累了真正爱她的父兄和两个忠心的侍女跟着自己受累。

    若……若苍天眷顾,重来一世,她一定要把命运握在自己手中,所有伤过她的人,沈槐序、姜玳玳、肆护可汗、勃律可汗欠她的她要通通讨回来……

    床上面色灰败的人突然瞪大眼睛,用力挺起头,双手不甘地想要抓住什么,却终于无力地倒下,气息全无。

    与此同时,毡帐四周一阵喧腾,火舌借助风势蔓延,瞬间席卷了整个营地,毡帐中尚未穿好衣服的塔塔儿部人揉着惺忪的睡眼走到毡帐外,“怎么啦?吵吵嚷嚷的……”话还未说完,已经被埋伏的弓箭手射穿喉咙,火光中妇人儿童哭喊着四散逃开,“敌袭!敌袭!”

    铺天盖地训练有素的轻甲骑兵身穿明光铠甲,手持长戟冲杀将来,军旗上玄色的“谢”字随风飘扬,士气直冲云霄,塔塔儿部人完全没有料到汉人的大军竟然摸到了他们的转场栖息地,还趁着夜深、借东风火烧营地,趁势攻杀进来。他们虽一向遵循“利则进,不利则退,不羞遁走。苟利所在,不知礼义”的策略,打得过则打,打不过就逃。可是如今正值三月,牛羊马匹集中产崽,根本没有办法进行长距离的跋涉,况且物资都在此地,又有汉人重兵压阵,简直是插翅难逃,有汉子哭叫“是玄甲军!是谢牧!阎王来了”。

    通体乌黑的盗骊马上,玄甲染血的男子长枪如龙,墨色的披风迎风招展。看着黑金宫帐边那个小小的毡帐,他神情终于松动,姜稚禾,我来了!疾步掀开帘子,却只见到那具血淋淋已经僵硬的躯体被人抱在怀中。墨蓝瞳色的年轻可汗抱着那具已经凉透的尸体,一向鹰隼般冷厉的眸子中全是不知所措的慌乱“对不起,对不起,姐姐我醉了,我是畜生,我明明想放你走的,我是想放你走的啊,姐姐,对不起,你醒来,醒来啊姐姐…”男子眸光淬冰,失了理智,扔去长枪,对着那张脸一拳一拳狠狠砸下,直到那双蓝瞳涣散,没了气息。

    他轻轻合上了那双至死都没能瞑目的眸子,把那一把小小的嶙峋瘦骨抱在怀中,如捧着易碎的珠宝一般,俊脸上两行清泪缓缓流下“我来迟了,姜稚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