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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六章 大巫

    一碗清到可以看到碗底的稀粥,配着一碟子咸菜和一大海碗的煮野菜,就是今天的早饭。

    荆连城苦笑道:“此地清苦,倒是怠慢了二位!”

    姜小槐夹了一口野菜在嘴里使劲嚼着,满嘴都是苦涩,他问道:“我看前面偌大的平地,怎么不种点庄稼?”

    荆钗儿插口道:“昨夜的情形估计你也看见了,阴兵过境,几乎每天夜里都要厮杀,阴气郁积不散,寻常庄稼受了阴气侵染根本活不成,只能长杂草!”

    荆连城接口道:“传闻这里每隔十万年便有一场大战,双方不死不休,只到战死到最后一人!两方士兵据说都是执念甚坚,死后怨念十足,冤魂不散,地府不收,一到了夜晚就列队厮杀,久而久之就成了今日之阴兵战场,就连那片土地之下都是数百上千万年前沉积的血水,不凝不沉,甚是诡异!”

    姜小槐本来当个传闻听得饶有兴致,忽闻那“十万年”的字眼,他不由呆了一呆,想起那些白甲白盔的步兵来,“难道…,”他有些不敢往下想。

    “爷爷,日头老高了,不去打猎晚上就得饿肚子”,荆钗儿麻利收拾了碗筷催促道。

    “好好好!人老了就爱唠叨!去吧去吧!”荆连城笑道。

    姜小槐在挖土,他倒要看看荆老丈所说的到底是真是假。

    看着长势挺好的杂草轻轻一撅就断为数截,看来荆钗儿所言非虚,天长日久的阴气侵蚀让这些杂草都脆弱不堪,更不要说是庄稼了。

    一连挖了数尺深才见到他们所说的沉积数千万年的血水,那血水果真那样,就跟地下河水一般在其下缓缓流淌,不腥不腐,甚是诡异。

    荆钗儿说道:“我没有骗你吧?这里就是这样,围着我们村子方圆百里都是这样!”

    “那你们就没有想过要搬走,重新换个地方讨生活?”姜小槐不解。

    荆钗儿闻言脸色忽然变得悲戚莫名,她低着头沉默了半晌才吐出一句话:“我们哪里也去不了!”

    语气满是无奈、悲愤!

    姜小槐见她不愿多说,便安慰道:“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二人坐在山头之上等着重明打猎归来,姜小槐望着一河之隔的鬼灵山,心中也是有些戚戚然。

    “你想家了?”荆钗儿见他这般茫然望着对面,无意问到。

    姜小槐不答,忽然站起身来跑到悬崖边上对着鬼灵山大喊一声:“喂!我很好!”

    声音在山间来回飘荡,回答他的只有鬼灵山哗啦啦的风声!

    这时就见重明大步而来,也冲着鬼灵山喊道:“我也很好!我就是饿!”

    一句话让二人不禁大乐,看着重明身上挂着大大小小的猎物不下十数只,荆钗儿有些不高兴了,怪道:“重大哥,打猎也要讲究些,可不是大小都能猎的!”

    姜小槐驭起葫芦驮着二人,荆钗儿一路之上都给他讲道理不停,也不知道重明听懂了没有,只是一个劲地点头。

    回到荆家时辰尚早,都还没过午时,荆钗儿急匆匆找来一个大木桶挨个给那些猎物放血,看着黑红色的兽血慢慢流满了一桶,荆钗儿却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

    “这些兽血有何用?”姜小槐见她这般模样便好奇问道。

    “一会你就知道了!”荆钗儿手脚不停,剥皮、分割肉块,新鲜的肉在阳光下红白分明,直让重明流口水。

    荆洪兴奋地烧起了火,大块的肉食凉水下了锅,一点盐巴几颗野葱,肉香便随着热气飘散而出。

    荆钗儿将大半的生肉用绳子系了分作十几份,独轮车用兽皮铺了底子,再一一摆好,推着小推车就要出门。

    姜小槐知道她这是要给邻里邻居送去,便上前推了车子,荆钗儿将那满满一桶兽血用兽皮箍紧了也放在车上,二人出门,留下重明陪着荆洪烧火。

    村子不大,家户少的可怜,十几户人家半个时辰就送完了,一个个面黄肌瘦、衣衫褴褛的人努力微笑着谢过了荆钗儿,又满是好奇的打量着姜小槐这个新面孔,一个个虽然笑着,眼神里却都是冷漠。

    姜小槐心中满是疑惑,却见方才还满是笑容的荆钗儿变得严肃起来,就连脚步都略显沉重,一路往山上走,二人无话,只有那桶兽血随着颠簸发出诡异的声响。

    一直走了约莫一个时辰,二人来在了山顶处,一个黑黢黢的山洞就在山头之下、二人眼前。

    大白天的,却见洞口不断有雾气飘出,黑咕隆咚的洞里看不见其中情形,只是让姜小槐觉得阴冷,即便正午的阳光照在他身上。

    荆钗儿面色凝重,走到洞口前跪倒在地磕头道:“大巫,钗儿将兽血给您送来了!”

    洞里没有回话,好半晌突然传来一声“桀桀”的怪笑声,声音嘶哑难听,好似一头夜枭,让人听了不由从心底生起满身颤栗。

    姜小槐的眼睛立时眯成了一条缝,一种危险的感觉在心底升腾,他缓缓放下推车,浑身的法力运满全身,随时准备,哦,逃离。

    荆钗儿更是不堪,跪在那里蜷成一团,不停颤抖,可怜的宛如一只受伤的小鸟。

    忽然一道黑烟从洞中席卷而出,径直奔向那盛满兽血的木桶,只是一卷,整个木桶便被卷飞在了空中,眨眼之间就被黑烟卷入了洞里。

    “咕咚咚!”一阵肆意吞咽的声音从洞里传出。

    “不错!新鲜的兽血总让人愉悦!”嘶哑的声音有些歇斯底里:“以后记得每月都要按时送来,这样我才能护得你们这些罪民周全!”

    “记住了,大巫!”荆钗儿再磕头,起身回转时,面色舒缓了一些。

    “你先去吧,我有几句话要跟这个年轻人说!”那人忽然说道,令人猝不及防。

    荆钗儿点头,路过姜小槐时使了个眼色。

    姜小槐知道那是要自己顺从的意思,他摸摸鼻尖不置可否,回了个放心的眼神。

    待荆钗儿走远,那声音问道:“你是从鬼灵山过来的?”

    “正是!”姜小槐知道无法隐瞒,如实答道。

    “那华胥先生可好?”那人问道,声音分不清男女。

    “华胥先生?”姜小槐沉吟,说道:“倒是有一位先生令人敬佩!”

    “那就是他了!”那人说道:“还真以为躲在山里种田就想躲过这一场因果,真是可笑!”

    姜小槐无言,也不辩解。

    “我在你身上闻到了不一样的味道,桀桀!”那人阴森森笑道。

    “羊肉与青草的味道?”姜小槐揶揄道,自认自己是个草原的孩子,那种味道就是自己这辈子都不能忘却的。

    “有意思!我就是喜欢你身上这种味道,草原的味道,哈哈哈哈!”那人放声大笑起来,好似找到了了不得的珍宝一般。

    姜小槐撇撇嘴,说道:“那大巫不如迁徙到草原上,岂不是两全其美?”

    “我倒是想去,可惜…,嗯?小子还想套我的话,该打!”那人忽然醒悟过来,有些生气道。

    “那大巫定是有难言之隐了,呵呵,小子无意打听,就此别过!”姜小槐潇洒转身,推起独轮车就要走。

    “小子,莫慌!我送你一场大机缘,可好?”那人忽然急道。

    “不好!小子惜命,就不掺和前辈的好事了!告辞!”姜小槐毫不客气拒绝道,因为天下哪里有这等好事,独独一个馅饼就砸到自己头上?其中必定有诈!

    “当真?那你可错过成为草原雄鹰的机会了,可惜!”那人故意道。

    姜小槐听罢明显一滞,脚下却是未停,摇着脑袋下山去了。

    一只奇特的眼睛忽然出现在了山洞口,仿佛漂浮在黑暗中一样,散发着血腥、浑浊、贪婪、冷漠,就跟山下的村民看待姜小槐的眼神如出一辙。

    “该来了吗?”那眼睛眨巴着,露出几分兴奋之色。

    姜小槐一路走,一路琢磨着,这人既然与先生这般不客气,其修为与先生比也不会相差到哪里去,即便自己有所动作也必定逃不过他的掌控。

    可这人明显也有难言之隐,或许他不能离开此地,亦或者是不能走出山洞?但即便如此,姜小槐也不敢妄动,能被称为大巫的人也绝不是那么简单,其手段也必是不可想象。

    尤其是最后一句话,似乎是有所暗指,他心头不由冒出一个念头来:“难不成这人也与姜白衣是旧识?”

    想到这里,姜小槐心中一阵躁动,自己这一行本就是奔着九鼓而去,若稍稍遇见挫折或是难处就退缩,那还如何成就此前的誓言?

    “既然你姜白衣能做到的,我姜小槐也能做的,而且要比你做的更好!”姜小槐暗自打气,心中不再踌躇。

    姜小槐在半山腰遇见了正在等他的荆钗儿,荆钗儿见他安然无事,才放松了身子,迎了上去接过独轮车,问道:“你没事吧?”

    姜小槐摇摇头,问道:“你的修为就是她教的?”

    荆钗儿点点头,说道:“不过是想让我给他奉献兽血而已!”

    姜小槐点头,边走边说道:“那你爷爷的伤对他来讲不过是举手之劳,为什么不去找他医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