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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龙鱼少主

    阴浊林深处有一口玄铁棺木,黑色的棺身上有无数道鲜血画成的符文,鬼气森森,阴风阵阵,鬼火忽明忽暗。

    一个身披黑袍的垂暮老者背棺而坐,右手握在一柄插在黑地之中的红剑之上,他周身魔气黑雾浓郁,一双红瞳盯着躲在暗处不怀好意的阴物。

    他已是将死之魔,只能以血脉威压使半个个阴浊林的阴物不敢靠近。

    它们虽然不敢靠近,却也不会放弃对棺木的觊觎,一双双贪婪的眼眸隐匿在暗处之中,等待时机……

    黑袍人已是强弩之末,世间一切生灵,人、妖、魔、仙都逃不开一个“死”字,纵使黑袍修为强大,魔血高贵又如何,他就快要死了,他一死,棺中物还不是只能任他们为所欲为……

    阴浊林中,没有四季轮转,也没有昼夜交替,只有一轮血月悬于林上,月华之外,是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棺木所在的位置,月华倾泻,照亮棺木一侧,另一侧则陷在黑暗之中。

    杳杳雪庐:

    小白狗浓浓趴在窅然居士的脚边。

    “你真得要出手?”它有气无力地“汪汪”几声。

    又“汪汪汪”地接着叫了几声,“你可别忘了,你不能出手干扰了红尘事!”

    枯树下抚摸着树干的人轻轻地笑了一声,“我怎会忘?”

    “如今神帝转世,魔尊便也该重回世间,否则,我等的这些年,又成了什么呢?”

    “汪汪汪。”“不管你了。”浓浓把头偏向另一侧,不搭理他了。

    窅然居士俯身摸了摸它的头,抬脚走向池边,一拂手,七弦右琴躺在池边的一块石头上,古琴散发着淡淡地幽香,琴尾有“北狱”二字泛着淡淡的红光……

    窅然居士随意拨动琴弦,“铮铮”几声,一道青芒钻入池中,池水泛起一阵涟漪,而后随着青芒的消失不见,池面瞬间恢复平静。

    他再一拂袖,古琴消失,他身形晃了晃,抬手拭去嘴角斑斑点点的血迹。

    “九万年了……”他勾了勾角,转身缓缓向房中挪动,浓浓无声无息地跟在他身后。

    那一道青芒跨越千山万水,钻入棺木之中,棺中人长睫轻颤,阖着的双眸渐渐睁开,妖冶的红眸勾魂夺魄。

    他脑中仍是不怎么清醒,额间的银色龙鱼形印记开始泛出妖艳的血红之光。

    他动了动,发现手中握着东西,陷入沉思之中……

    棺外:

    自那道青芒没入棺中之后,棺身之上的符文像活了一样,开始运转移位,红色的光像复苏的妖兽兴奋激动,恨不得将这口棺木生吞活剥,这样的场景,极为渗人。

    那背棺而坐的老者却是因棺木的变化背脊一僵,握剑手缓缓松开,他努力想直起身子,使劲浑身解数,也只能弯着腰站了来,转身面朝棺木,“咚”地一声对棺而跪,浑浊的双目一眨不眨地放在玄棺上。

    大约过了半个时辰之后,棺木从他中消失了,变成了一块黑色巨石,巨石上坐盘腿着一个藕色衣袍银色外衫的披发男子,他轻轻抚着手中长笛,黑白两色,尾上刻着两个字:“见愁。”

    他咀嚼着这两个字,脑海中却没有任何关于见愁的记忆,甚至是对自己过去的记忆也没有,他没有过往,是真正的孑然一身!

    老者浑浊的眼中泪水扑簌,重重嗑下一个响头:“属下迟守恭迎少主化形降世。”

    老者暗哑的嗓音引起他的注意。

    “化形降世?”

    “少主?”

    “你认识我?”

    他语气自含媚意,勾人神动而不自知。

    “属下当一死助少主忆起前尘。”话落,俯首跪拜的老者先是变成一只仙鹤的模样,而后血肉之躯化成一团黑烟,随风而散。

    一帧帧画面走马观花般在男子面前展现又消失。

    他看完了老者所有的记忆,按了按眼角。

    他算是观看了九虚大陆自形成以来龙鱼一族的过往历史。

    那是一段漫长而壮阔的历史,只是他并没有感同身受的熟悉感,无论是龙鱼族的兴盛,抑或是灭族。

    又呆坐了一会儿,他倒是忆起了一些细碎的画面。

    脏兮兮的小乞儿冷的瑟瑟发抖,泛着淡淡微光的龙鱼鳞片……

    罢了,还是去一趟人间吧!

    他站了起来,一步一步地朝阴浊林外而去。

    至于那些觊觎龙鱼王族血脉的魑魅魍魉,早已在他睁眼的那一刻,风卷残云般四散奔逃,龙鱼一族纵使只余一人,也不是它们可以吞噬的……

    遗葳策马疾行了十日,终于在一个城镇落了脚,打算歇一日。

    她将马儿与行李留在客栈,然后便出了门。

    在集市上转了一圈,她才朝镇外山间行去,她看似淡然,实则一直在警戒四周的一切。

    终于在夜幕降临时绕回了一棵老槐树下。

    她靠着树干,从云寄镯中取出一个烛台,点了火,蜡烛的微光在夜风中摇曳。

    她看着这烛火,静待子时到来。

    子时一到,遗葳取出一根红色的香插在槐树下,“渡灵缠丝一脉传人风遗葳叩二月鬼门。”

    然后她取出一根枚穿着红线的绣花针将自己左手的食指扎了个洞,挤出一滴血点在香身上。

    然后她退后三步,行了大礼,三跪九叩首。

    香烟袅袅浮现出一扇门的轮廓,在触到遗葳之时,便随风散去,不留痕迹,与此同时,遗葳也凭空消失了。

    三生石畔,奈何桥前,遗葳站了起来,看着忘川的浮浮沉沉,总有一种不适之感,想靠近,下一秒却又想远离……

    吹了一会儿阴风,她压下万千思绪,她跳上了一叶小舟,从云寄镯中取出一个长灯笼形状的纳灵舍,几十个魂灵在内泛出淡淡的白芒,遗葳如提灯笼一般提着纳灵舍,像极了提着一盏白灯笼。

    小舟无风自动,朝着对岸驶去,遗葳便立在舟尾。

    阴风入骨,可她早已习惯了,只是一动不动地思索着这在忘川之下的执念何时才能化解呢?

    每每送魂灵重入轮回,她都忍不住思索这个问题,每一次都没有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