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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章 朝廷萨摩各自谋

    万历三十八年(1610年)正月初一

    红日西坠,紫禁城中宴宾楼的灯火初上。

    在一片钟鼎磐罄筝笛交替鸣奏的《大成乐》、《昭和乐》、《宾主乐》、声中,

    珠玉明堂,高冠华服的万历皇帝,正当左右四顾,却见众多袍服面孔,或恭谨、或谀奉,或惶恐,或宠惊,或羡慕,或雀跃,玉带紫绫,口采华章,殷殷忠情,竟是多得疏然。

    当年君臣相顾,在张居正的帮助下改革吏治、编订税法、厉精大治,再还盛世千秋。

    将帅如云,东征西讨,破平定了播州(遵义)杨应龙之乱、平宁夏哱拜之乱、击退日本发兵侵略朝鲜,威服海外,何等意气风发,雄姿顾盼,顾望天下,莫无所御。

    转眼纷华灿落,蹉跎几度,庭华惊梦,弼命老臣,或死或隐或退或身陷贼囵,余下岌岌老亦,顾镜斑白,鹤颜霜发。只有朱颜依旧,衷情眷。难道真是岁月无痕,雄心衰已。。。。

    身后的太监杜茂不愧是多年服侍的贴心,似乎感受到了他的情绪,抖了抖身上的灰尘,站到龙座的阴影后,轻轻唤道,“陛下,是不是该开场了”,

    万历被从这个莫名的感怀中拉出来后,刹那间万历又恢复那个威肃海内气吞寰宇的皇上,不动声色道“开始吧。”

    再看着那些各色情态的面孔,心中早已抛却那些无谓的情绪。

    万历皇帝缓缓起身,示意可开席。

    在座的宾客好容易捱到了赐宴的时间。宫廷内外,银箭皆已摆开,食物丰盛,桌上铺陈了瑰丽无比的翡翠碗盘,金银器皿,嵌宝瓷器,各色美酒美食,犹如天上的玉池蓬莱。

    虽然百官已然是饥肠辘辘了,却知礼数不能违,自要等阁老头臣带头三拜三敬,方可动筷。李廷机与叶向高率先举杯,宣示了宴会的正式开始。

    按照往年的惯例,诸亲王、宫省使、禁内管军、驸马、诸司使副为一班,算做内臣,宰臣、诸公卿、百官、大国使节一班,算做外臣,皆在大殿饮宴。

    而公主、郡主、县主、宗女、贵戚、命妇则可以赴禁中,竭见诸如太皇太后、皇太后、皇后、妃嫔等同贺。

    然后这些前朝的坐席,则依王爵的亲、嗣、郡三等,常爵的公、侯、伯、子、男五等四阶。再加上诸文散官、将校按官职大小由内及外,围绕扩展开来。

    甚至可以看到某些饿的狠了,又没什么垫底,显然已经眼冒绿光的家伙,借着一些廊柱惟帐的掩护,对着盘盏,狠抓海吃的情形。

    一曲《宾主乐》终曲之际,万历皇帝终于暂时起驾离开,到后朝接受内廷后宫的朝拜,好让臣子放开手脚,大快朵颐。

    不然在那位至尊的眼皮下饮宴,总教人吃的不自在,每句话都得反复思虑,不然就是乱言失礼,那位一开口,就要大家轮番辞颂上半天,任谁也坚受不了多久的。

    大家松了一口气,气氛就轻松自在多了。

    喧声攘攘之中,阶级之分渐显模糊,锦袍玉带间,布衣与大胯交错,犹如波澜翻滚的江海,洪流涌动,千帆竞渡。

    百官各显神通都在忙着套近乎,拉关系,乃至结朋纳党。在这种场合下。勿论是政治立场,还是派系倾向,就比较容易地可看出些卯端来。

    在众星捧月的宴宾楼上,李廷机和叶向高如两颗璀璨的明珠,周围的宾客络绎不绝地呈上美酒,想借此得到两位权臣的欢心。

    然而,李首辅与叶次辅的心神却飘向了宴席的另一角,那藩国使臣的席位成了他们思虑的焦点。

    宴饮过半,李廷机眉头紧锁,喃喃道:“叶次辅,你现如今兼任吏部尚书,鸿胪寺可有传来琉球使臣的异动?”

    叶向高轻轻一笑,回道:“据鸿胪寺左寺丞所说,此次琉球使臣还是去年那一批人,并未有什么不同,且言语之中也没有提及萨摩藩攻占琉球一事,更没有听说琉球国王被擒往倭国,是不是那倭寇胡言乱语,想混淆视听,用来给自己保命。

    李廷机摇头,道:“此事非虚,锦衣卫北镇抚司已有回报,,在那福建月港的海商当中,已有一些传闻。

    有海商在倭国萨摩藩亲眼所见,在去年四月派大军出海,有大小海船一百余艘,船上至少有近万之众。

    不过二十几日,又见大军回返,海船皆有所损伤,定是去攻打琉球无疑。

    叶向高眼中闪过一丝严冷,道:“如此说来,那琉球应该已经被萨摩藩完全控制,我要不要下令鸿胪寺将那琉球使团全部捉拿下狱,严加拷问?”

    李廷机微微摇头,道:“不可。既然事情已明,便依初议,对外若无其事。你仅下令鸿胪寺严守,看管琉球使团。

    叶向高颔首,又问:“那琉球国的回赐呢?”

    李廷机淡然道:“照旧便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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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话分两头,在紫禁城中首辅李廷机和次辅叶向高谈论琉球国是否被萨摩藩攻占的同时,倭国萨摩藩中,也有人在讨论琉球国朝贡大明一事。

    此时萨摩地正逢寒冬时节,瑞雪覆盖了绿松青柏,皑皑白雪显得极为清冷。然而,萨摩藩大名府中,却是热火朝天,一场风雨欲来的暗流涌动。

    在一座雕梁画栋的和室中,岛津家久正和父亲岛津义弘、伯父岛津义久围坐,此刻正因琉球国朝贡明国一事争辩不休。

    岛津义弘神情颓然,吐出烦闷:“此次琉球朝贡明国,不知是否平安。”

    岛津义久狞笑道:“何来平安?去年十月,那些逃命之徒已言,山田长藏及其船队已为明国所擒。我等攻占琉球之事,明国皇帝早已洞明。”

    岛津义弘摇头道:“佐藤勇作那伙人的话不可信,你也听到了他们怎么说的了。

    明国招来了黄泉比良坂的恶鬼,仅仅一人就把他们全部杀败。在他们乘船逃跑之后半个时辰,还长出翅膀,从空中追杀到山田长藏的船上。这种鬼话怎么能信。

    依我看肯定是山田长藏私下劫掠明国被打的大败,不敢回来,才让他们用这些话来骗我们的。等我抓到他,一定要将他亲自处斩。“

    岛津义弘喟叹道:“此次琉球朝贡明国,关系重大,倘若明国已知我等攻占琉球,必会派兵报仇,我等岂能轻忽。”

    岛津义久冷笑一声:“兄长过虑,明国虽强,却远隔重洋,岂能轻易渡海来攻。再说,山田长藏那货色,不过是个海盗而已,失去他又有何妨。”

    岛津义弘怒道:“你!岂能以此等轻佻之言应对重大之事!我等虽然攻占琉球,但明国若真派兵来犯,我等岂能轻易抵挡。”

    岛津家久见父子争得面红耳赤,急忙出言调解:“父亲、伯父,此事重大,非是争吵可解决。我们应当慎重筹划,待琉球使团回来,听其报告,再作定夺。

    且山田长藏久经沙场,非易之辈,欲捉之非易,亦须深思。”

    岛津义弘喘息片刻,语重心长地说道:“家久言是也,我们必须慎重行事,以保我等萨摩之安宁。”

    岛津义久虽不甘,却也知理不在己,只得低头应是。然而,心中的矛盾与争锋,如同这飘雪的寒夜,暗流汹涌,难以平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