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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两个李玄臻

    李玄臻看着熟悉而又陌生的环境感到惊讶。不远处的泵井,一个男人正在接水,随着李玄臻的靠近,男人转过身来。男人上半身穿着银灰色的工装,其上还有一些砖红色粉尘,下半身穿着的是蓝色的工装裤,脚踩一双黑色千层布鞋。

    看见李玄臻走来,不怀好意的笑着,将手中的枪举了起来,对准了李玄臻的额头。李玄臻看着这一幕有些不解,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之前使用秘法的缘故,还是因为这是梦境的原因,他有些无法理解男人的行为,以及男人手中拿着的东西他也不知道那是什么。

    似乎这具身体的主人也不太清楚男人手中的东西是什么。随着李玄臻的观察,那是一个绿色的塑料玩具一样的东西,透明的塑料,里面有液体摇晃。而装液体的位置似乎有一个红色塞子,材料看起来更加劣质,似乎随时都会因为应力疲劳而坏掉,也可能是因为颜色的原因,看着用不了几次就会坏掉。

    随着男人举枪对着李玄臻射击,李玄臻开始还在躲闪,但是依旧被水枪射中脸庞。

    “啊哈哈,爸爸,别射了,被射了。我要玩我要玩。”李玄臻还不知道自己父亲手里的是什么,只觉得能从那里面射出水来的玩具很有趣,他也想玩。

    从自己爸爸手中接过水枪的李玄臻,仔细观察着水枪。那是一个绿色透明塑料制成的水枪,很是简陋,由四部分组成,枪身,塞子,以及压力装置和发射装置。枪身能够看到插口,就是两个塑料外壳拼成的。看着里面的装置,李玄臻清楚的知道,这个玩具只能装比较干净的水,水里一旦有什么沙子或者杂质很容易引起枪口的堵塞,导致这个玩具失去原本的用途。

    虽然很想回击自己父亲之前的行为,但是年幼的李玄臻还是选择朝着院子里另外一个方向射击。笑着回头看向自己的父亲,想跟他说他很喜欢那个玩具。

    可是正当李玄臻看向自己父亲的时候,他突然看见自己已父亲手里还有一把一模一样的玩具。而身处年幼李玄臻视角的李玄臻有些迷糊了,他的记忆里,只有那一把水枪,给了自己后,自己的父亲就去干活儿了,并没有另外一把水枪。并且稍后他就会傻傻的去院子里的小水塘里装水,结果导致好半天水枪射不出水来。过了好半天堵塞的水枪才被清理干净。

    李玄臻正欲举起手中的水枪与父亲对射,结果发现,由于之前自己父亲的几次射击以及自己的把玩,水枪里的水已经见底。而自己父亲手中的那把记忆里不存在的水枪还是满满当当。李玄臻父亲拿着不过巴掌大的水枪,只用两个手指捏着,瞄准着正在躲避的李玄臻。

    李玄臻眼里,身边的水线变得无比缓慢,这让他险之又险的躲过了自己父亲前几次的射击,正当他高兴的时候,周围的时间似乎停滞了。一同停止的还有他的呼吸,低头看向自己的胸口,那里已经被水打湿。殷红的血水从完好的胸口突然出现,沿着被水打湿的地方慢慢将他浑身浸染。

    再抬头已是看不见自己的父亲,手中的玩具枪也已经消失了痕迹,只有胸口的疼痛告诉他什么事虚假什么是真实。周围的场景正在缓慢被黑暗吞噬,李玄臻疼得说不出话来,只感觉被一只巨蟒缠住了身形,它正在一步步收缩身体,准备将自己勒死。而自己肺部的空气正在一点一点的被迫离开自己,李玄臻想要张口说些什么,却发现自己只是张着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不要,我......”李玄臻惊醒过来。看着熟悉的宿舍,摸了摸身下的蔺草编织的凉席,其上有一层薄薄的水渍,那是自己身上的汗渍。不知道是盖被子热的还是被吓出的一身冷汗。被子只是表面有些潮,没有什么大碍,而且李玄臻也只是盖了自己的肚子,没怎么打湿,脱下自己的上衣将凉席上的汗渍擦干净之后,蹑手蹑脚的下床接水,来到阳台洗衣槽位置接了水将衣服简单清晰拧干晾了起来,又拿另一张毛巾透水拧干后擦了自己的凉席。

    将毛巾清洗后晾在阳台上,李玄臻看着阳台窗外的夜色,只有路灯还亮着。窗外的街边时不时传来的窸窸窣窣的声音,那是赶上小猫大小的老鼠正在觅食,李玄臻甚至能够闻到老鼠在垃圾堆里翻找出的垃圾的味道。那是白天街道上铺丢掉不要的菜叶等生活垃圾在盛夏里发酵的味道。还有居民丢掉的坏掉的肉制品的臭味儿。

    “玄臻?你怎么了?不会还没睡着吧?”听到动静的牟杰起身查看,发现李玄臻没有在床上,阳台上的影子告诉他李玄臻在那。拿起手机一看已经是凌晨四点,他们一般晚上十二点就要求休息,第二天一早六点就要起来准备去上早自习。他还有两个小时可以休息,不过不知道是不是那种奇怪香味的原因,他感觉自己已经休息好了,当然再多睡两个小时更好。

    “没事,做了噩梦而已。”李玄臻看向牟杰,不走心的解释着。

    “还是因为考试吗?”牟杰看着李玄臻额头上细密的汗珠,正在窗外朦胧的灯光下反射着微光。这才注意到李玄臻的眉头一直紧蹙着,再看其身形有些不自然。

    “右腿又开始疼了吗?待会儿就别上去睡了,睡我的铺,我去睡你的,赶紧擦了冷水就去睡觉啊。”牟杰转身走进了卫生间,里面传来急促的水声。李玄臻拿起刚晾上的毛巾,冷敷起自己的右小腿。其上有一条狰狞的疤痕蔓延到大腿。

    宽松的睡衣随着李玄臻的擦腿的动作,露出右边肩膀的部分其上也有着不明显的藓痕。那是伤口愈合后的增生组织。

    牟杰出来的时候,李玄臻正在将身上的水渍擦去。他没有上去搀扶李玄臻,毕竟连体育课都要坚持去上的李玄臻,怎么会接受别人的搀扶。转身离开阳台来到床边,三两下就爬到了上铺,没给李玄臻拒绝的机会。闻着李玄臻那种好像是晒干后竹子的味道,牟杰很快就再次入睡,发出轻微的鼾声。而此时李玄臻才跛着脚,轻轻拉上阳台的门走了进来。

    如果不是三年前那场车祸,自己如今应该拥有一个健康的身体,体育课的时候应该会和班上比较要好的朋友打着羽毛球,或者自己一个人安静的跑步,跑到下课。只是随着那场车祸的发生好像什么都变了,而且自己似乎总是感觉忘了什么很重要的东西。

    牟杰的床上有轻微的汗味儿,更多的是牟杰使用的那种味道浓烈的沐浴露的味道,最后是青春期喜欢运动的男生身上带着的那种类似阳光的味道。这和自己身上那种轻微的腐草味道大不相同,由于锻炼得不足,以及经常呆在室内,李玄臻总感觉自己身上散发着一种蘑菇一样的腐败的味道。

    而且自己周围总是阴冷,而牟杰的床铺却有些温热。轻轻深呼吸一下,忍受着胸腔的疼痛勉强入睡。在胸腔的疼痛渐渐褪去,随之袭来的失重感,让李玄臻想要醒过来。但已经有经验的他选择了忍受这种不适感,自己似乎一直在往下坠,他模糊的看见周围有什么的东西从自己的身侧快速从后方来到自己前面,可是昏暗的环境下他看不清,一旦睁眼,就会醒过来。一旦醒过来身上的疼痛就会再次裹挟他。

    终于在不知道下坠了多久之后,李玄臻感觉自己像是落入了水中,但是还能够呼吸,并且被水温柔的包裹着。他知道他可以安心的入睡了。

    李玄臻借着月光来到屋外的走廊,将凉席上的汗珠汲取到自己的手心当中,然后让其消散在空中。控制着风力,缓慢的将自己身上的衣物缓缓吹干。随着屋外的清风吹来,又看见晴朗的明月撒下的光辉,李玄臻的感觉到自己的状态恢复了不少。

    虽然自己的身体依旧有些疼痛但已经可以忍受了。

    看着走廊扶手上的兰花随着微风轻轻摇摆,李玄臻感到自己身上的伤势再次恢复一两分。不知道为什么,李玄臻似乎对风有着一种超乎寻常的喜爱。当初在获得那东西之后,在没有纪年的指引下,李玄臻自己就初步掌握了风的力量。即使是到了如今,自己通过体内的那枚不寻常的灵契已经掌握了不少力量,但是李玄臻依旧对风情有独钟。

    控制着周围的风流向自己,然后又如同游鱼一般从自己身旁离去。李玄臻发现自己的精神状态又恢复一些。

    “你小子还真是奇怪,真就喝西北风都能喝饱呗。”一个苍老而又和蔼的声音响起,语气里满是调侃。

    “这不挺好的嘛,喝喝西北风就能饱多省事啊,怎么样李老头,你要是想学我可以教你。”李玄臻打趣着突然出现的老者。老人身穿一身蓝色布衣,灰色的粗布裤子,脚上是一双黑色的千层布鞋。灰白的头发用一根布条随意的绑了下。

    “李师兄出去办事了?”李玄臻看向下面的一间屋子,以他的眼力以及精神探查,发现里面没有人。

    “嗯,那小子有事需要上山一趟,天亮就能回来。你今晚记得过来吃个饭。”老人说完看向李玄臻,等着他的回复。

    “好啊,我晚上肯定来吃你的席。”李玄臻满口答应,老人也没有生气。老人得到李玄臻的答复后,满意的转身离开。随着李玄臻的目光落在老者身上,一阵清风吹拂而来,吹动了老者绑头发的布条,吹起了老者鬓间的几根白发。

    云层似乎被清风吹动,月光变得明亮,照亮了楼下的巷子。老者的身影出现,缓慢的走进了自己的那间屋子。

    “月光长长...”李玄臻看向发出声音的地方,眼神冷漠。似乎对方如果多嘴一句便会动手。

    “不开玩笑,不开玩笑了。”话还没说完一阵微风吹来,发出声音的黑影便被吹散,即使他努力想要维持身形却如何都做不到。被吹散身形的他无异于遭受了一场刮骨割肉的刑罚,不过这对他来说已经是家常便饭,只是此时它只能匍匐在地上,犹如被风吹起的煤灰。又被李玄臻一脚踩散。

    发觉李玄臻是真生气了的黑影,不敢再开口说半个字儿。想要就这么贴着地面,从围栏的镂空位置溜到楼下,却被从围栏里漏出的月光死死的钉在原地动弹不得。

    没有理会黑影求饶的动作,但也松开对黑影的禁锢,转身回到屋里,平复着自己心绪。果然梦见自己小时候的事情果真没啥好事,那个曾是自己父亲的中年男人的面貌对于如今的李玄臻来说已经模糊不清了。明明才分别三年,却好像已经没办法想起关于那个男人一丝一毫的细节。只记得有这么一个人曾经出现在自己过去里。

    传了一段信息给傀儡,等到他醒来后应该能够接收到。那段信息是让傀儡继续代替他,短时间内他应该是不会回到校园里了。将屋外的风召唤进自己的屋子,在房间里盘旋,唯有如此他才能将自己躁动的心绪抚平。不去想那些糟心的事情。而房间里的微风似乎也感受到他的难受,将他轻轻包裹,让他感觉自己像是回到了一个温暖的地方,最终沉沉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