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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章 过去的时光

    “小凡子。”魏震海缓缓开口,不同于平时的大大咧咧,此刻他的声音听起来竟然有些沙哑。

    “听叔一次劝,你爹这事,就别再问了,以后......”说到这里他突然断住,似乎也是在整理情绪,“以后等时机成熟了......”

    “魏叔。”林凡突然打断到。

    魏震海看着林凡,这个他守了几年的侄子,看着他泛红的眼眶,突然有些不忍。

    “魏叔,你知道几年前,我是怎么生活的吗?”

    林凡静静看着魏震海,目光却有些飘忽,他自顾自的说到:

    “我以前,不叫林凡,甚至连一个像样的名字都没有,不止我,孤儿院里的大家都一样。我叫小石头,那个就叫小花,还有孩子叫小草,小树......我们有共同的妈妈,每天妈妈都会叫我们去街上乞讨,不去就要挨打,讨的钱少了也要挨打。”

    “我记得小女孩叫小蝴蝶,是个很漂亮可爱的女孩,他就在我们眼前被打断了手脚,她哭喊、求饶,说妈妈饶了我吧,我以后肯定努力讨钱,我们都知道不是她的错,那个冬天太冷了,街上根本没有几个人,自然也就不到多少钱。但是妈妈根本不听,也不在乎,小蝴蝶就跪在地上爬来爬去,像一个虫子,最后没了气息,她被活活打死了。”

    “鲜血流了一地,流到我们脚底下,我们每个人都不敢说话,躲在角落里,生怕会被迁怒到。”

    魏震海被林凡平静的话语震在原地,他从未听那个男人讲过关于林凡的过去。

    林凡并没有停下,继续讲述着:“我从小就知道这世界是凉薄的,妈妈是这样,街上的路人是这样,身边的同伴也是这样,那时候,我每天都在想着怎么逃离那所孤儿院,但是逃出去又怎么样,外面的世界只不过是大一点的孤儿院罢了。”

    “在孤儿院里,大家从没有吃过一顿饱饭,一年四季都穿着同一件破烂衣服,每次上街乞讨的时候我都会觉得自己就是真的乞丐,不,应该是比真的乞丐还要惨,毕竟乞丐要到钱还能吃顿饱饭。那时候我就在想,如果真有一天被打死了,或许也还不错。”

    可是我不敢,林凡没有说出口。

    这个少年总是用温暖的笑容去掩饰自己千疮百孔的心,他小心翼翼观察着身边所有人,害怕再次受到伤害,他一直都知道,这个世界有多么冰冷残酷,只是越是深陷黑暗的人越渴望得到一束光,而如果那束光真的出现了,就再也忘不掉了。

    脑海中浮现那个男人的面孔,那三年生活的点点滴滴,林凡语气再难平静,泪水溢出眼眶,千言万语如鲠在喉,最后望着魏震海只能缓缓吐出几个字:

    “魏叔,那是......我爸爸啊。”

    魏震海本就脆弱的防线被少年一句话彻底打破,他低头骂了一句,“去他妈的。”

    随后起身走到林凡身前,粗糙大手划过少年的脸庞,将泪水一把擦干。

    “行了,小凡子,话都说到这份上,我也不瞒你,你爹大概率没死。”

    魏震海将林凡带到桌前坐下,掏出一根烟对着桌上的烛台点燃,吸了一口,烟雾飘荡。

    “小凡子,不是叔有意瞒你,你爹这事,组织里已经列为S级机密,相关档案连我都没有查看的权限,我知道的确实不多。”

    林凡点了点头,此时激动的情绪已经慢慢平复,等待着男人的下文。

    魏震海打开桌前的抽屉,从里面翻出一张照片递给林凡。

    那是一张泛黄的黑白照,背景是一片荒地,荒地前站着三道人影——最左边的年轻人满脸张扬跳脱,一身军装穿得很随意,胸前的扣子都是敞开的,头上帽子也是歪歪扭扭,从眉眼间依稀能看出这就是年轻时的魏叔,正咧嘴笑着把手臂搭在旁边年轻人的肩膀上。中间就是年轻时的养父,与魏叔相反,养父一身军装穿戴整齐,身姿挺拔站立着,一脸严肃不苟言笑,只是略微偏移的目光出卖了他,而这一瞬间刚好被拍照的人捕捉到。养父目光偏向的正是右侧的人影,那是一个穿着有些土气的女子,扎着两个麻花辫,面容倒是姣好,眼角有两颗明显的泪痣,一双大眼睛好奇地注视着前方,不知是紧张还是什么,拍照时女子两只手还在摆弄着衬衣下摆。

    “二十多年前的照片了。”魏震海和林凡一起看着照片隐隐出神,“小凡子,你去过西北没有?”

    林凡摇了摇头。

    魏震海猛吸一口烟,烟雾呛到嗓子带起喉咙一阵火辣,像极了西北那漫天风沙。

    “西北啊,那是真正的苦寒之地。”魏震海缓缓开口,言语中带着回忆,像是穿梭回二十多年那段戍守的时光。

    “我和你爹就是在那认识的,那时候我俩刚进入部队,就被分配到西北哨所驻守五年。那里没有四季,只有终年的冰雪和漫天风沙,烧开的热水会很快冷掉,然后冻成冰块,那座哨所里就我和你爹两个人,靠着一口冰块一口雪维持生计。”

    “年轻人嘛,总是一腔热血,满嘴的理想抱负,说什么为了国家为了人民,只有真到了那个地方你才知道所谓的吃苦不是说说而已,一个人光靠热血和理想在那种地方是活不下去的,你的脸和手会被风沙割出口子,脚会生出冻疮,一年到头吃不到一口热乎的饭,只能嚼冰块,吃雪,手里的馒头比冰块还硬,一口下去不注意牙都会崩碎半颗。”

    林凡恍惚间仿佛看到了西北冬天那一座座岗哨里几个士兵在风雪中挺立的身影,随手抓起一把雪放到嘴里,或是将腰间水壶里的冰块敲开在嘴里嚼碎咽下,碎冰像冰冷的刀片划过喉咙。

    魏震海仍在回忆着叙说:“每天起床的时候你都要去战友铺盖边看看有没有人被冻死,那个地方,待久了人不死也会疯掉。就在这个时候,那个女孩出现了,她住在山下的村子里,那天羊群跑散了,她跑到哨所附近寻找,我们三个就是这么认识的。”

    “她......就是我爹一直念叨的那位?”

    魏震海点了点头:“后来她经常过来哨所,有时候带着蒸好的包子,有时候带着保温盒,里面是熬好的羊肉汤,过年的时候还会带来她亲手做的棉袄和手套,用的料子很厚,很暖和。”

    说到这里魏震海顿住,神情有些痛苦,声音也变得低沉了许多:

    “后来就很俗套了,我和你爹同时爱上了她,为此我俩没少吵架,有几次差点就打起来,最后还是那个女孩出面,说她一直喜欢的是你爹,我也就只好退出了。”

    魏震海有些意兴阑珊的摆了摆手,不愿再讲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