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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鲍氏

    世家与世家之间也存在鄙视链,也并非铁板一块。

    比如说他们鲍氏就很看不上泫氏陈氏与屯留申屠氏。

    他陈氏是个什么东西?

    世代戍守边军!

    立下再多功劳,不过也只是个老革而已!

    申屠氏就更不算什么东西了,他这脉最出名的要追溯至前汉,那都多少年前的事!

    他家早就败落了!

    怎么能比得上他们鲍氏一世三公,世两千石呢?

    不过这种竞争关系并未放到明面上,只是暗地里有些摩擦罢了。

    因此交好这位新上任的太守还是很有必要的。原先的那位太守亲近陈家就不提了。

    眼下的这位太守新官上任,手下必定无人。

    既然如此……

    不如看看他们鲍家?

    他们鲍家也是克己复礼,忠厚老实之家呀!

    这几家几乎心里都有这个打算。

    因此在柏论的马车刚进长子的时候,他们基本上就把能打听到的都打听清楚了。

    既然要合作,就要了解一下这位太守的品行。

    但太守府的那些小吏们也没能知道更多信息,因此也打听不出个什么东西来。

    据那些小吏看到的,那位太守的随行人员就只有两位女眷,身边既无部曲也无家丁。出行的仪仗也没有,很是简朴。

    哦,好像有一个,但是给他牵马的。

    他既然如此简朴,想必是出身微寒。郡望必不显赫。

    ……好像也不对。

    因为又有人说,给他牵马的那人都是仪表堂堂,器宇不凡。

    什么人能让这样一个人给他牵马呢?

    那就是他出身显赫,因此性情高洁,所以不爱与那些浊物同流合污!

    又打听出了他的名字,听说他叫柏论。

    柏姓……

    世家大族里有这么个姓吗?

    ……

    ……

    蔡琰正在给柏论整理官袍,第一次赴宴,自然要穿戴得隆重一点。

    进贤冠是要戴的,这是文儒者的服饰。头上再簪一支笔。黑色的曲领衫穿在身上,将褶皱都舒展平整。戴上佩剑,加上书刀。

    这样就很像模像样了。

    柏论眼光往上翻,总担心那笔会掉下来。他内心其实有点想笑:“看起来好奇怪。”

    蔡琰轻笑道:“师兄是有匪君子,哪里奇怪了?”

    替柏论整理好官袍上最后一点褶皱后,蔡琰微笑道:“师兄快去吧,记得早些回来。在外万事小心,若有争执,不可逞一时之利。”

    柏论点了点头,“我记得的。”

    他有心想将王凌一起带过去赴宴,但眼下太守府对他来说还只是一个单纯的陌生环境。他尚未知道这里官吏的品性,也未用金钱来收买人心,手下还没有能愿意为他不顾生死而效忠的人。

    因此如果单独将两个女孩留在这里的话很容易出事。

    稍稍斟酌了一下,柏论还是决定将王凌留在这里,由他自己带上这里原来的主簿前去赴宴。

    这位主薄姓陈。

    在接到消息的时候,很是惶恐。

    ……其实这一上午郡守府的人都有点人心不安。新来一位太守,别的职位都好说,这个主薄肯定是要换的。

    必然要换上他身边亲近的人!

    这个亲近的关系程度可以对比一下吕布与丁原。

    没看郡丞的职位就被换了吗?

    不过现在好了。

    他内心可以放宽心了。

    府君既然要他去陪他赴宴,那必定是还愿意用他。

    路上柏论悄悄试探了一下这位主簿的名姓。

    姓陈。

    估摸着就是泫氏陈氏的那个陈。

    于是柏论便抿了抿唇,没再说话了。他感觉他的太守府被这些世家给袭击了。

    不过这也是很明了的事。

    教育资源垄断在世家手中,包括汉朝的选官制度察举制,你想用人就必须依靠世家。一旦世家依靠多了,他们就会成为你的阻碍。

    这就意味着你的行为要符合世家的利益。

    因此他们才愿意站在你身后,向你效忠。

    那有没有办法打破这种垄断呢?

    有。

    科举制。

    但是这个时候发动科举制简直就是痴人说梦。

    即便有人参加,但靠着那一群大字不识一个的黔首百姓你能做什么呢?

    别忘了,寒门也曾是世家。

    这种会触犯到世家利益的方针,他们绝不会拥护。

    因此要发动科举的前提,就是要改变百姓的受教育程度。

    由此而衍伸出来的。

    需要学校。

    需要书籍。

    需要更廉价的纸张,以及改进过后的印刷术。

    而这些东西都建立在生产力提高的基础上。

    只有当百姓不再为了填饱肚子而发愁,也许他们会愿意去学堂里认一两个字。

    生产力如何提高?

    良种是找不到的。

    土豆玉米等高产作物在另一块大陆上,找到它需要一艘能够下九洋捉鳖的大船,以及船员乘风破浪的勇气。

    百越之地似乎有占城稻,加上热带气候可以一年三熟。因此农产丰富。

    但是柏论现在在上党,他打不过去。

    那么就只能从农耕工具上想办法了。

    ……曲辕犁是不是?

    怎么画来着?

    柏论在脑海中思考着。

    上党郡一团乱麻,但是一定能够在这一团乱麻中找出头绪,理清一丝线索。

    生产力的发展需要时间。

    打破教育的垄断需要时间。

    这就意味着,在这漫长的时间里,他不能与这群世家翻脸。

    ……除非他有一群能自己用的人,不然他不能和狠下心来将这一群人的户口本全撕了。

    轺车行走间,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到达了目的地。

    鲍氏一族的人已经带着家丁奴婢,早早地就到了门口迎接。

    看见那辆轺车靠近,家主便领着乌泱泱的一堆人往下拜。

    他很大声地说道:“府君贵步临贱地,让我等蓬荜生辉,赧颜自羞。”

    这是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头。

    笑眯眯的模样看起来很是慈祥。

    他是鲍氏的家主,常年在此地收买人心,因此德高望重,很受人尊敬。

    即使是柏论也不能就这样看着他行礼。

    于是柏论便同样笑眯眯地将这人扶起来,微笑道:“上党人杰地灵,物华天宝。鲍公何必自谦?”

    于是这位老先生又是一笑,然后抬手将柏论请进去。

    虽然柏论是此地太守,但毕竟未掌握实权,鲍公又德高望重,再加上一个东道主的身份,因此主位还是那个老头在坐。

    这样的安排,难免有点压他一头的意思。

    斟上一杯酒后,老头笑眯眯地问他:“还未请教府君郡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