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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定亲宴设在程府,当她们到时恰赶上午宴开席,是程家大夫人亲自领着她们入的席。

    魏姻姻在李莺秋的同意下离开两人自己四处去转了转。

    正厅宴席上都是些登州有头有脸的人物,院中是些街邻,女眷们都在偏厅旁一处宽阔的回廊亭下用席。摆得是一道长桌,约摸着有二十来人,李莺秋来得晚只剩末席,说话间就要被拉着坐下。

    她看着那个位置脸色直接暗淡了起来,明眼人瞧着都知道是怎么个缘由,李莺秋是个骄傲的人,尽管身旁人拉着她的手圆场她也不给丝毫面子。

    见李莺秋脸上有恙,芸娘子站起身来,笑脸盈盈地去拉她的手:“李娘子,你怎的才来啊,我都找你半天了,来来,快坐下,你我许久不见可要好好说说话。”

    说着她就要拉扯李莺秋的手,李莺秋假意将手帕举到唇下错开了她的手,嘴角轻挑冷笑了声,道:“本就是府上小孩非来凑个热闹,我用饭早,就不在此处了,到后院赏赏花去。”

    话说罢她微微欠身,侧过身子斜了眼众人便被刘嬷嬷搀着走开了,留下芸娘子疆在远处,在众人略带嘲讽的眼神下重新举起了筷子,对身旁人显出一个无可奈何的笑,像是对友人无奈与包容似的情态。

    当众人又开始自顾自的闲聊时,芸娘子脸色越来越难看,指节紧紧架着筷子,偏嘴角仍挂着一抹假笑。

    程夫人刚换了一身衣裳回来,还未觉这气氛的微妙,入座便笑问:“去换身衣裳费了些功夫,这席面可还妥帖?”

    这话是面向就近几人说的,几位夫人都是笑着奉承几句,唯挨着她坐的县令夫人将筷子碗碟弄得乱响,不少人都暗暗皱起了眉,邵夫人也在其中,一众人碍于情面都装作听不见。

    程夫人袁漫一头雾水,瞧众人不说话按住了袁韵不安分的手,微微蹙眉道:“怎么了?”

    可算等到人主动问,县令夫人袁韵喋喋不休起来,道:“姐姐是没瞧见那李娘子的架子,怕是瞧不上咱这席面,真将自己当作盛都贵妇了!”

    “可岂知自己就是个被赶回来的妾室罢了,一个妾室与我等同席而坐我还丢不起这个人呢!”

    “是吧,妹妹?”

    袁韵骤然将话头抛给了芸娘子,一众人也随着这话将目光瞄向末席瘦弱拘谨的女子身上,不是有丝丝暗笑声传入女子耳中,此时她已满面通红了起来。

    袁韵挑着下巴死盯着末席女子的脸色,见到她羞愤的模样心里暗爽起来,她恨不得在众人的审视中就将她钉死在这,让她再也翻不起什么风浪,想着想着,袁韵眼中的愤恨越强烈。

    “诶呀!你瞧我这冒失的,快随我去将衣裳换了。”

    程夫人将桌上人心思都摸的透透的,无奈失手打翻手旁冷茶到一旁人身上,眼下她与袁韵都湿了衣裙。

    婢女急忙上前擦拭水渍,袁韵脸色越来越难看,最后被亲姐姐程夫人生生拉走了,留下一桌人面面相觑,芸娘子也只是苦笑一声重新拿起了筷子。

    厢房中,袁韵一脸埋怨:“阿姐!我还未说完呢!”

    袁漫将手中外衫抖落几下,腾出空狠狠瞪了眼这个不成器的妹妹,呵道:“你今日怎么了?这么多宾客不顾了?”

    袁韵将手肘支在桌上,一脸不屑:“阿姐你不知道那狐媚子在家中是何等做派,全然不将我这个正室大夫人放在眼中,今日我不过是想教训她一番,这不还被你给拦下了。”

    袁漫深吸口气,将外衫套上,眼神凌厉:“你当我不知是你强拉着她来的?我并未邀她,是你非要给她难堪!”

    女子撇了撇嘴,一脸无辜,小声嘟囔起来:“谁让你是我亲姐姐呢……”

    “哈!”袁漫险些被气笑,一脸无语,道:“你还当我是亲姐姐啊!你当我是你亲姐姐你还闹我席面,砸我面子?”

    袁韵一张毒嘴天不怕地不怕,唯独对这位姐姐发怵得慌,见她是真起了连忙起身挽起了袁漫的胳膊,道:“我错了还不成……”

    袁漫端起婢女呈上来的茶水将袁韵的胳膊挪开冷哼了声,随即转身自顾自的坐到桌边去吃茶。

    袁韵又赶忙贴上去,边抬手理了理耳边的碎发边嘟囔:“您不也将李家那位请来了吗?她如今怎又不算妾?”

    “住口!”

    袁漫彻底怒了,将手中杯子狠狠甩在了地上随即怒斥:“你是什么身份我又是什么身份?尚且不说李大人如今堂堂正四品通议大夫,她李莺秋自甘为妾那也是盛远侯府极受宠的贵妾,你以为她就回不去了?你如今竟拿她与你家那个狐媚子相比,怎知不会传到她耳中?”

    袁韵被吼的一愣一愣的,她死死的抠着指关节来回撮拽,脸上愤恨之色愈加明显,强烈的不甘将她拖入狰狞,直到一双玉手覆上她的肩头。

    许久袁漫才压住了情绪。

    袁漫转到她身后,将双手攀上了女子纤薄的双肩,语重心长道:“你我娘家,程家,亲家邵家,都是世代经商朝中无人,你如今在府中又……应知行将踏错,悔之不及啊。”

    袁漫也属实无奈,前朝旧例层出她们如今身家更要小心,难免情急话重了些,看妹妹耷拉着头,她忍不住劝慰:“但如今程府是登州及周边地域的首富,小心些有钱也是够有面的,你家那个芸娘子也是个不省心的,寻个机会……”

    刚还委屈愤恨,听了这些话袁韵心里好受了很多,扭身环腰抱住了袁漫,将头埋在了她的腰间。

    袁漫松下心来笑道:“待煜儿成婚后让他去考个官,咱们一大家就圆满了……”

    刚埋在袁漫腰间的脑袋又抬了起来,袁韵下巴朝上一脸疑问:“程煜?”

    “是啊,这登州两大才女,东市李莺秋,西街邵瑢,她定能助我儿做个闲散文官……”

    袁韵眉心禁不住的跳,这个一惹祸就找她摆平的倒霉外甥,此生是不可能与文挨边的,袁漫仍沉浸在自己的臆想当中,殊不知程煜早已命定,正如自己妹妹所想那般。

    后院一间偏房中,邵瑢正因程煜强取豪夺而与其激烈争吵,右窗外心思不正痴心妄想的邵艾正在偷听,后窗与邵瑢两情相悦的未来大哥程砚也在偷听。

    魏姻姻在屋顶瓦片上趴着,一会扒开洞看看屋里人,一会儿看看那两个偷听的家伙,程府有上好的青瓦搭建,她热闹看的不亦乐乎也未曾让四人发觉丝毫。

    她心思雀跃,暗暗自爽;不枉我哆嗦着腿到屋顶来。

    有情人不成眷属,邵瑢哪怕嫁入魔窟也不想到程家来,绝不愿以婿伯相称对待痴心的儿郎。

    魏姻姻看着程煜这个好大儿的神仙理解能力,觉得好笑,但设身处地代入邵瑢又觉得伤怀。

    文字冰冷,魏姻姻从来没有顾忌这对苦命鸳鸯的感情,当他们鲜活的出现在她的眼前时,她才开始觉得难堪。

    《怨怨念》先苦后甜再逆天苦。魏姻姻不愿干涉他们的故事,当他们有了身形,就已经很陌生了。

    几人相继离开后,魏姻姻即满足又揪心,在上面吹了一会儿凉风才下去。

    她理好思绪,将衣摆弄好后往下滑,此刻她才发觉刚才踮脚的草垛早已不知所踪了。

    诶?啧。

    她皱着一张小脸用拳头在头上“哐哐”砸了两下,又趴在瓦片上小心翼翼的探出脑袋看了看有什么脚可以蹬的地方,可偏过瓣纹瓦当还有斜垂着的滴水瓦遮挡着,她全然看不见檐下风景。

    “有人吗??”

    偶买噶,这么背的吗?谁来救救我?

    她突然想到,选在此处密谈,除了那两个跟踪狂当是没有旁人了,若再大声些恐怕要引得他们折返,那就尴尬了。

    魏姻姻双手攀上瓦当,开始试探着往下伸脚,果不其然双脚悬空,周遭没有任何杂物堆积。

    这个高度,会摔死吗?

    倒霉作者穿书,窥探主角隐私,屋顶摔下再躺一辈子?

    她想攀着瓦当再爬上去,但事实并不如她所想,魏姻姻力气太小了。

    双足在半空扑腾挣扎着,魏姻姻看着勒的红白掺半的双手,额头已经沁出了汗水。

    突然,双脚有了着力点,魏姻姻惊呼一声。

    “谁在下面?”

    无人应声,魏姻姻左脚使劲跺了跺,脚下之物无半分移动,并无异常声响,不似草垛也不似木梯。

    左脚向左移了移,将右脚也搭了上去,隐约感觉到脚腕碰到了什么东西。

    魏姻姻小心地将食指分开,缓缓移开贴合的双手,撑着滴水将身子往后移了少许,转过头时看到了四道细长的黑影。

    影子映在铺砖上,环抱着双臂背大刀,右歇着长腿挽剑花,还有一人单单负手而立站于两人之前,加上脚下的人,足足四个外男。

    女子心中一惊,因太过后仰两手恰好失手滑开,娇小的身躯直直的向后躺去,“我*天!”。

    当她再次睁开双眼时整个人就脸朝下拦腰挂在了他人手臂上,身体前后呈半折叠状搭在男人手臂,不等她惊呼一声就被人放了下去。

    待她站定后才看清几人面貌,虞道惹……

    虞道惹,那晚的窗下小贼,挽剑花的侍卫,三人已经很高了,但最后一个比他们还要高些,宽肩窄腰长腿,她无法想象他竟有这样的力气,全然不动的托住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