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长眠的王者
“道子！”
一旁的数位天师府弟子显然也没有料到这突如其来的袭击，顿时失声惊呼。
张百忍背对殿门入口起身，看了一眼不远处的不速之客——距离宫殿数十米外正站着一个黑杉男人，腰间系着两把朱漆刀鞘，其中一把已然空空如也。
只是这一瞥，张百忍就知道今天免不了一场恶仗。
“又是你？”他盯着男人戴着的青铜兽首面具，“阁下近来多有针对我龙虎山，此番我张家乃是为了人龙大义出手，阁下也要横插一手？”
张百忍没有问面前这位来势汹汹的不速之客是怎么进来的，那已经没有意义了。
“我不懂什么龙族人族，我只知道……”男人沉闷的声音中透着浓浓的杀意，“受人之托，忠人之事。”
“张遥，你带其余人先进去。”此时，这位龙虎道子异常冷静，眼见不能善了，当即高声指挥，“进去找到青天子之墓！守住！”
“守到天师来，大局便定！”
张百忍不知道对方是何身份，但按照过去的交锋经历，这里唯有他能与其一战，所以果决地留下断后。
数名张家弟子闻言未曾犹豫，应声踏入阶梯，他们都是张百忍的亲信随从，对后者的命令从来都是无条件执行。
“张百忍……”同一时刻，黑衣男人从腰间抽出第二把钢刀，一刀向前斩去，带着猎猎风声，“你以为这次还是只有我一人么？”
话音落下，幽暗寂静的阶梯通道里，竟然霎时拉出长长的刀光，像是阴间的索命勾镰，游走在数名道士毫无防备的脖颈之间。
纷飞的血液溅在空中，浓浓的血腥气缓缓散开。
张遥捂着脖子，怒目圆睁，眩目的红晕从他的指缝间溢出。在他身边，踏入阶梯的张家弟子纷纷瞪大了双眼，满脸不敢置信地望向阶梯通道深处。
那里怎么会有人呢？明明活灵才刚刚启动机关，众目睽睽之下，怎么会凭空多出来一个持刀的人？
张遥想不通，他只是感觉意识在疲惫，体内的生命力在飞速流逝。和他一起踏入通道的几名张家弟子重重地跌落在地，已然被方才那道刀光封喉毙命。
待数道扑通倒地声响起后，通道内，一个昏沉无形的领域撕开裂口，微弱的光线穿过，窈窕的女人身形自其间走出，她手上的长刀还流淌着温热的血。
那是一个蒙着黑色面纱的女人，她赤足踏来，脚踝处系着的铃铛随着脚步而晃动，却没有一点声音响起。
“入我王行宫，其罪无赦。”
一滴滴血珠从刀尖滑落，滴在冰冷的阶梯石板上。
感受到自己已经裂开的喉颈，张遥并没有露出绝望之色，反倒猛然提出一口气，脸色一时间红润起来。
这是死前的回光返照，他像是犹斗的困兽，含着一口气，向着女人身形猛地吐出一道血箭。
张遥的神通没有什么特殊的地方，只能让血液里充满剧烈的毒素。如果他愿意，血管里的每一滴血都可以具备烈性的毒。
血箭的速度很快，在他看来，女人是来不及抽身闪躲的。
他带着释然的神情后仰倒下。
“虽然不知道你凭什么觉得这个能杀我，但张家的人，还是死不瞑目好一些。”
无形的气浪撑开了一个隐形的结界，高速流动的气息覆盖在结界表面，被吐出的血箭撞击在看不见的壁垒上，随后无力地洒落一地，在石板上化作一滩湿润。
这一幕，宛若神魔志异中殊死一搏的妖邪遇到修有离垢法身的得道高僧。
目光中带着一丝难以置信，张遥跌倒在地。他的眼中透露出浓浓的惊惧——役使两种以上的神通，即便在整个龙虎山，也只有天师一人可以做到！
“你是……”
幽幽的声音传出，他不甘心地望着对方。还没有说完，女人的赤足便踩在他的胸口。
气绝。
“吾王于此长眠……”干脆利落地做完这一切之后，女人望向正在短兵相接的黑衣男人与张百忍，“这位龙虎道子就劳烦武大人了。”
说着，她静步踏入了那条幽深的阶梯。
“该死……”
张百忍看着平素亲信这般死去，睚眦欲裂，转身便要追过去。
“铛——”
钢刀斩在法剑之上，黑衣男人不依不饶，拦下了张百忍。
“你的对手是我。”
男人力大势沉，刀锋锐利，张百忍不得不抽身回转接下这一刀，同时也只能眼睁睁看着女人从容地踏入阶梯。
心念急转之下，张百忍迅速后退出几个身位，左手从怀中掏出一张黄纸符咒，接着将右手法剑抛出。
抛出的法剑没有落地，反而向武国栋疾驰而去！
剑御！
“我昔御剑时，西登昆仑山。”源名自道门祖天师张陵的神通，传说中的剑仙便是如此。
道门正一派以醮仪符箓闻名天下，符咒师们往往向具备灵性的符纸灌注强悍神意，从而炼制出种种具备不可思议神效的符咒！
张百忍手里的这一张，可以短暂再现剑御的威能！
无论何人，只要点燃黄金瞳，沸腾体内龙血，持此符箓，便可在短时间内驱使事先同样被祭炼过的法器。
身为道子，张百忍的法剑无疑在此之列！
流淌熔岩的双瞳亮起，张百忍一边耗费心神操纵着法剑与武国栋交手，一边口中低声有词。
二者间有风吹过，微弱的霹雳声隐隐响起。
不远处的男人很快意识到了怎么回事，张家天师自宋时大观年间便以雷法闻名世间，个中威力，他并不打算亲自领教。
低喝之下，一股雄浑的热浪凭空浮现在男人身前，直冲向与钢刀相持不下的法剑。
“嗡嗡”的哀鸣自剑中流出，法剑像是灵性受损一样，在半空中颤颤悠悠，原本斩向男人的剑锋为之一顿。
身为操纵者的张百忍，脸色瞬间难看起来。
………………
沿着阶梯一路走到尽头，女人缓缓止步。
在她面前的是一口黑地嵌银漆莲花的中式棺材，外壁厚约半尺的木料在历经岁月的洗礼后质地如同大理石一般坚硬，棺材四周，数枚长钉将棺口封得死死的。
棺盖的正中央，贴着一张开裂的黄符纸，近千年的漫长时光将其冲刷得泛白，在其之上，已经氧化成黑色的朱砂以龙飞凤舞的姿态演绎着道家的驱鬼真言。
“五星镇彩，光照玄冥。千神万圣，护我真灵。巨天猛兽，制伏五兵。五天魔鬼，亡身灭形。所在之处，万神奉迎。急急如律令。”
制作这口棺材的人，像是要封印什么罪孽滔天的凶物一样。
符咒左下角，盖着一方道门法印，印文已经残破不堪，但是依稀能辨认出其上的内容。
——龙虎山虚靖真君印。
女人静静地凝视着符咒，片刻后，玉手轻启，残破的符纸被轻轻揭下。
“王啊……千年之期未至……”
女人的声音带着凄凉。
千年前，它们在篝火旁相互取暖，千年之后，故国已逝，王亦长眠。
——既然脚下这片土地容不下它们，那就奔向远方。
“嗒嗒嗒——”
滑行声响起，在女人的身后，几只没有神智的死侍，晃晃悠悠地走向棺材。
它们是王之墓中的守陵人，此刻被少女操纵而来，欲抬棺而去。
在棺中静躺的，则是惊才绝艳如虚靖天师都无法彻底杀死、只能镇压的存在。
那是兴起于千年前的开国王者，其兵锋一度所向无匹，纵使辽国与大宋也难撄其锐。
风云曾为其冠冕，雷电亦化其权杖。
但如今的它，却只是长眠。
一旁的数位天师府弟子显然也没有料到这突如其来的袭击，顿时失声惊呼。
张百忍背对殿门入口起身，看了一眼不远处的不速之客——距离宫殿数十米外正站着一个黑杉男人，腰间系着两把朱漆刀鞘，其中一把已然空空如也。
只是这一瞥，张百忍就知道今天免不了一场恶仗。
“又是你？”他盯着男人戴着的青铜兽首面具，“阁下近来多有针对我龙虎山，此番我张家乃是为了人龙大义出手，阁下也要横插一手？”
张百忍没有问面前这位来势汹汹的不速之客是怎么进来的，那已经没有意义了。
“我不懂什么龙族人族，我只知道……”男人沉闷的声音中透着浓浓的杀意，“受人之托，忠人之事。”
“张遥，你带其余人先进去。”此时，这位龙虎道子异常冷静，眼见不能善了，当即高声指挥，“进去找到青天子之墓！守住！”
“守到天师来，大局便定！”
张百忍不知道对方是何身份，但按照过去的交锋经历，这里唯有他能与其一战，所以果决地留下断后。
数名张家弟子闻言未曾犹豫，应声踏入阶梯，他们都是张百忍的亲信随从，对后者的命令从来都是无条件执行。
“张百忍……”同一时刻，黑衣男人从腰间抽出第二把钢刀，一刀向前斩去，带着猎猎风声，“你以为这次还是只有我一人么？”
话音落下，幽暗寂静的阶梯通道里，竟然霎时拉出长长的刀光，像是阴间的索命勾镰，游走在数名道士毫无防备的脖颈之间。
纷飞的血液溅在空中，浓浓的血腥气缓缓散开。
张遥捂着脖子，怒目圆睁，眩目的红晕从他的指缝间溢出。在他身边，踏入阶梯的张家弟子纷纷瞪大了双眼，满脸不敢置信地望向阶梯通道深处。
那里怎么会有人呢？明明活灵才刚刚启动机关，众目睽睽之下，怎么会凭空多出来一个持刀的人？
张遥想不通，他只是感觉意识在疲惫，体内的生命力在飞速流逝。和他一起踏入通道的几名张家弟子重重地跌落在地，已然被方才那道刀光封喉毙命。
待数道扑通倒地声响起后，通道内，一个昏沉无形的领域撕开裂口，微弱的光线穿过，窈窕的女人身形自其间走出，她手上的长刀还流淌着温热的血。
那是一个蒙着黑色面纱的女人，她赤足踏来，脚踝处系着的铃铛随着脚步而晃动，却没有一点声音响起。
“入我王行宫，其罪无赦。”
一滴滴血珠从刀尖滑落，滴在冰冷的阶梯石板上。
感受到自己已经裂开的喉颈，张遥并没有露出绝望之色，反倒猛然提出一口气，脸色一时间红润起来。
这是死前的回光返照，他像是犹斗的困兽，含着一口气，向着女人身形猛地吐出一道血箭。
张遥的神通没有什么特殊的地方，只能让血液里充满剧烈的毒素。如果他愿意，血管里的每一滴血都可以具备烈性的毒。
血箭的速度很快，在他看来，女人是来不及抽身闪躲的。
他带着释然的神情后仰倒下。
“虽然不知道你凭什么觉得这个能杀我，但张家的人，还是死不瞑目好一些。”
无形的气浪撑开了一个隐形的结界，高速流动的气息覆盖在结界表面，被吐出的血箭撞击在看不见的壁垒上，随后无力地洒落一地，在石板上化作一滩湿润。
这一幕，宛若神魔志异中殊死一搏的妖邪遇到修有离垢法身的得道高僧。
目光中带着一丝难以置信，张遥跌倒在地。他的眼中透露出浓浓的惊惧——役使两种以上的神通，即便在整个龙虎山，也只有天师一人可以做到！
“你是……”
幽幽的声音传出，他不甘心地望着对方。还没有说完，女人的赤足便踩在他的胸口。
气绝。
“吾王于此长眠……”干脆利落地做完这一切之后，女人望向正在短兵相接的黑衣男人与张百忍，“这位龙虎道子就劳烦武大人了。”
说着，她静步踏入了那条幽深的阶梯。
“该死……”
张百忍看着平素亲信这般死去，睚眦欲裂，转身便要追过去。
“铛——”
钢刀斩在法剑之上，黑衣男人不依不饶，拦下了张百忍。
“你的对手是我。”
男人力大势沉，刀锋锐利，张百忍不得不抽身回转接下这一刀，同时也只能眼睁睁看着女人从容地踏入阶梯。
心念急转之下，张百忍迅速后退出几个身位，左手从怀中掏出一张黄纸符咒，接着将右手法剑抛出。
抛出的法剑没有落地，反而向武国栋疾驰而去！
剑御！
“我昔御剑时，西登昆仑山。”源名自道门祖天师张陵的神通，传说中的剑仙便是如此。
道门正一派以醮仪符箓闻名天下，符咒师们往往向具备灵性的符纸灌注强悍神意，从而炼制出种种具备不可思议神效的符咒！
张百忍手里的这一张，可以短暂再现剑御的威能！
无论何人，只要点燃黄金瞳，沸腾体内龙血，持此符箓，便可在短时间内驱使事先同样被祭炼过的法器。
身为道子，张百忍的法剑无疑在此之列！
流淌熔岩的双瞳亮起，张百忍一边耗费心神操纵着法剑与武国栋交手，一边口中低声有词。
二者间有风吹过，微弱的霹雳声隐隐响起。
不远处的男人很快意识到了怎么回事，张家天师自宋时大观年间便以雷法闻名世间，个中威力，他并不打算亲自领教。
低喝之下，一股雄浑的热浪凭空浮现在男人身前，直冲向与钢刀相持不下的法剑。
“嗡嗡”的哀鸣自剑中流出，法剑像是灵性受损一样，在半空中颤颤悠悠，原本斩向男人的剑锋为之一顿。
身为操纵者的张百忍，脸色瞬间难看起来。
………………
沿着阶梯一路走到尽头，女人缓缓止步。
在她面前的是一口黑地嵌银漆莲花的中式棺材，外壁厚约半尺的木料在历经岁月的洗礼后质地如同大理石一般坚硬，棺材四周，数枚长钉将棺口封得死死的。
棺盖的正中央，贴着一张开裂的黄符纸，近千年的漫长时光将其冲刷得泛白，在其之上，已经氧化成黑色的朱砂以龙飞凤舞的姿态演绎着道家的驱鬼真言。
“五星镇彩，光照玄冥。千神万圣，护我真灵。巨天猛兽，制伏五兵。五天魔鬼，亡身灭形。所在之处，万神奉迎。急急如律令。”
制作这口棺材的人，像是要封印什么罪孽滔天的凶物一样。
符咒左下角，盖着一方道门法印，印文已经残破不堪，但是依稀能辨认出其上的内容。
——龙虎山虚靖真君印。
女人静静地凝视着符咒，片刻后，玉手轻启，残破的符纸被轻轻揭下。
“王啊……千年之期未至……”
女人的声音带着凄凉。
千年前，它们在篝火旁相互取暖，千年之后，故国已逝，王亦长眠。
——既然脚下这片土地容不下它们，那就奔向远方。
“嗒嗒嗒——”
滑行声响起，在女人的身后，几只没有神智的死侍，晃晃悠悠地走向棺材。
它们是王之墓中的守陵人，此刻被少女操纵而来，欲抬棺而去。
在棺中静躺的，则是惊才绝艳如虚靖天师都无法彻底杀死、只能镇压的存在。
那是兴起于千年前的开国王者，其兵锋一度所向无匹，纵使辽国与大宋也难撄其锐。
风云曾为其冠冕，雷电亦化其权杖。
但如今的它，却只是长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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